阿爵用力扯住我,他红着眼眸问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看到他这副样子,我的心就像是被铁丝一圈圈的勒住,窒息感瞬间袭来。
这个时候妈妈叫了我一声:“乔伊,我们该走了。”
看到挺着大肚子的妈妈还拖着我的课桌,我顿时一阵心酸。
贵族学校的课桌是个人买的,当时那套桌子花了三万块,如今我退学了,妈妈丢掉自尊,厚着脸皮跟老师讨要了这套桌椅。
她告诉我,一会儿就去二手市场卖掉,这样她就有钱去医院生下弟弟了。
可是当母亲把课桌搬出来时,整个贵族学校的孩子都探出头来看着。
这些孩子都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没有见过穷苦人的狼狈,顿时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起哄。
我低着头跟着母亲身后。
走廊明明只有十几米长,但是我觉得却比我的人生还要长。
桌椅拖拽在地上,发出尖利的声音,更是刺的我耳膜发疼。
母亲的呼唤与狼狈,让我再次意识到现在的处境,也明白了她那句话,我跟阿爵不一样了。
看着倔强的阿爵,我扬起了头,对他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是啊,我不要你了。”
阿爵的眼眸中满是震惊、愤怒,甚至是欺骗之后的万念俱灰。
他狠狠的将我的手松开:“乔伊,你这辈子都不要求到我的头上!”
我们转身离开。
我们分道扬镳。
我们各自欢喜。
我们终究成了云泥。
我不知道的是,阿爵从此恨上了我。
妈妈的肚子长得很快,一天一个样子,其实还有一天就要分娩了,可她还是在家里拖到了最后。
她说早去一天医院,医院就要多收一天的钱,倒不如等到分娩的时候去,还能省下些钱,用来补身子。
那一天恰好是妈妈的生日。
父亲早早的从卸货市场回到家,他手里还拎了两条鲫鱼跟一个六寸的小蛋糕。
生活的重负已经把爸爸折磨的没了以前的意气风发,他的额头上多了几缕白发,以前养尊处优的脸也被晒得黝黑,不过人壮实了些。
他把这两样东西交给妈妈的时候显然有些难为情。
“等我东山再起之后,给你买十八层的蛋糕塔,买你喜欢的包包跟首饰。”
妈妈笑着接过爸爸手中的礼物:“太好了,咱们今晚可以喝鱼汤吃蛋糕了,谢谢老公。”
爸爸的眼里闪动着泪光。
晚上妈妈做了一大锅鱼汤,她还特意将鱼肉剔出来,将鱼骨放在另一个碗里,准备第二天早上继续熬鱼汤。
她把鱼肉摆放在我跟爸爸的面前。
“老公,你挑的鱼很鲜美,快点尝尝。”
“你吃吧,你马上就要生了,该补充一下营养。”
“我刚才吃过了。”
我跟爸爸都知道,妈妈在撒谎,所以谁也没有动那盘鱼肉,结果那盘鱼肉在桌子上放到没了温度。
妈妈许愿之后便开始切蛋糕,她把有水果的那块蛋糕给了我,然后跟爸爸分吃了一小块。
爸爸喝了一杯酒,脸上闪动着红光,喝酒的人很容易兴奋,他跟我们畅想着东山再起之后的日子。
我跟妈妈都沉默了。
那种日子恐怕不会再来了。
爸爸眼前的朋友都断了联系,就连工作都找不到合适的,只能去劳务市场蹲活做。
我们一家人连基本的开销都担负不起了,更别提东山再起了。
不过妈妈还是温柔的安慰了爸爸:“老乔,我相信你。”
爸爸喝多了,又哭又闹:“我最信任的人为什么要算计我?我想不通,想不通啊,我把一切都搭上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妈妈抱着爸爸道:“人心难测,谁知道他要的是我们乔家。”
我不知道他们口中的那个他到底是谁,只知道那个人让我的父母陷入了悲伤,让我们家遭受无妄之灾。
爸爸忽然起身道:“不,我要问清楚!”
他随即拿起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我不知道那个人到底跟爸爸说了什么。
爸爸像是发了疯一样,在房间里又骂又砸。
片刻后,一阵闷响响起。
妈妈手中的碗碎了,她扶着肚子踉踉跄跄的朝着房间走去。
只见窗户是开着的,窗帘还在翻飞,爸爸的一只鞋落在了地上。
妈妈朝着窗户望下去,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老乔!”
我被这声凄厉的声音吓到了,立刻跑到了书房,只见妈妈倒在地上,身下满是鲜血。
大片的血蜿蜒在我的脚下。
我吓得瑟瑟发抖。
“妈妈,你怎么了?”
“伊伊,快……快去找人。”
我一边哭着一边往外跑,然后在棚户区挨家挨户的敲着门。
平时喜欢乘凉的人竟然一个也没有,而且每一家都紧闭着房门。
我无助的坐在了地上,正在哭泣时,一双皮鞋映入了我的眼帘,是夜伯伯。
他抱起我,柔声问道:“小伊伊,你这是怎么了?”
我哭着告诉他,我爸爸跳了下去,妈妈流血了。
那晚天色太黑了,我看不清夜伯伯的表情。
他抱着我去了车里,而后吩咐他的人去把妈妈抬出来。
此时的妈妈虽然是昏迷的,但依旧死死的护住自己的腹部。
夜伯伯也一直望着她的腹部发呆。
我哭着问道:“夜伯伯,我妈妈不会有事吧?”
他摸了摸-我的脑袋:“不会。”
只是车子行驶到路口的时候,我们出了车祸。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医生一边为我准备着药物,一边聊着天:“这孩子真可怜啊,爸爸跳楼了,妈妈难产一尸两命,只剩下小姑娘孤零零的一人。”
我顿时坐了起来,紧紧的抓住其中一个护士:“你刚才说什么!”
护士被我吓到了:“你……你先躺下。”
我像是疯了一样往外跑:“我要爸爸,我要妈妈!”
她们抓住了我,奈何我咬住了她们的手腕,把病房里弄得人仰马翻。
此时夜伯伯的声音传来:“乔伊,你在做什么?”
我像是看到了救星,爬到夜伯伯身边,哭着道:“夜伯伯,你告诉我,我爸爸妈妈到底怎么了?”
夜伯伯什么都没有说,只告诉护士:“她疯了,让她在这里好好的养病。”
我歇斯底里道:“我没有疯,我要见爸爸妈妈!”
可是夜伯伯根本就不听我的解释,转身离开了。
我被医护人员拖拽回病房,打上了镇定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