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征兵后,武器就不怎么够了。
炼制武器需要铁,但铁矿如今还是钟稽的铁矿,元里没那脸皮直接据为有。他等征兵一事迈正轨后,便收拾军马打算前去兖州剿灭沂山军。
得知此事后,钟稽激动异常,他连夜从张密那里赶了回来,请求想要兵马一起前去剿匪。
元里知道这是他心中疙瘩所在,派了十名精锐亲兵保护他后,便颔首意了这个请求。
钟稽对着元里深深一拜,独自一人走到了院中枇杷树下。
枇杷树已随春风长出了绿叶嫩枝,在昏黄残阳下微微摇动。
钟稽抬看着枝叶,残存的余晖从缝隙中刺在他的身。
他想起了妻女的音容笑貌,想起了们临前的惨状,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他终于、终于可以为他的妻女报仇了!
*
五日后,邬恺便带着人马往兖州沂山而去。
这毕竟是『逼』入兖州刺史的地盘行剿匪一事,名义不怎么好,因此,他们潜入得很是低调,有个蓟县的官员隐隐知道有队人马夜中离开了。
在邬恺带着钟稽前去剿匪后的半个月,广阳郡的郡守蔡集忽然宴请了元里前去赴宴。
收到邀请时,元里有些出乎意料,他拿着请帖看了一会,琢磨蔡集请他赴宴的目的为何。
平日里,蔡集他井水不犯河水。因为蔡集在他手中吃过亏,所以无事绝不会登三宝殿。
这是蔡集第一次宴请元里,元里是不好不给蔡集面子的。他猜不出蔡集的目的为何,干脆去参加了宴席。
等到场了后才发现,蔡集不止是宴请了他,还宴请了楚贺『潮』。
男人身姿笔挺地站在席前,个亲兵立于后方,年迈苍老的蔡集正在一旁弯着腰对楚贺『潮』赔笑。
远远到元里后,男人面无波澜的面孔微微一动,转过看向蔡集,“你把刺史也请来了?”
蔡集乐呵呵地道:“刺史大人照顾卑职良多,卑职自然不能忘了刺史大人。”
这话楚贺『潮』不会信,他嗤了一声,在自的位置大马金刀坐下,看着元里越走越近。
蔡集亲自去元里引到位子,热情地道:“刺史大人能够前来,真当让卑职荣幸极。”
元里笑着跟他客套了句,便被安排到了楚贺『潮』对面的位置。
楚贺『潮』这才开口,道:“刺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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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里呼吸平静,他微微道:“军。”
走到首处坐下的蔡集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二人,便拍了拍手。
到声响,训练有素的仆人鱼贯而入,菜肴美酒一一放在席面。不久后,又有一行貌美的胡人舞姬衣着轻曼地走了进来,在宴席中间配着奏乐跳着充满异域风情的舞蹈。
看这些女子的面貌,就知道其中有不少是来自鲜卑匈奴。元里看着这些胡人舞娘,回瞥了蔡集一眼。
这么大的手笔,蔡集的目的不简单啊。
果然,酒过三巡后,蔡集便站起身端起酒杯,朝元里楚贺『潮』道:“唉,我年岁大了,脑子糊涂了,在军大人前来幽州前确做了许多错事,我在此军大人赔罪。”
说着,蔡集便颤颤巍巍地鞠了个躬,并把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楚贺『潮』没动,元里当做不知道一样地反问,“大人何出此言?”
蔡集又长叹了一口气,“我虽是广阳郡的郡守,却碌碌无作为,没有做好我该做的事情,让百姓受苦、税收低微,乃我过错,我悔晚矣啊。”
说着,蔡集便让人搬了五个大箱子。箱子打开后,里面是堆满了的金子。
蔡集暗中看着元里楚贺『潮』的神『色』,道:“这是我变卖家产后所得钱财。我闻刺史大人近日招兵,钱财怕是有些缺失,我虽无能,却知道刺史大人此举是为了整个幽州,我甘愿献这些钱财助刺史大人一臂力,以弥补我过去的错失。”
元里懂了。
蔡集这是在跟他们赔罪。赔先前贪污税收、在幽州活成了土皇帝的罪责。
但怎么早不赔罪晚不赔罪,非要这会儿忽然赔罪了呢?
元里微微一笑,“蔡大人出手太过贵重,我不敢收下这些东西。”
蔡集心中一惊,以为是元里不接受他的赔礼,又看了一旁的管事一眼。
管事走了出去,又带人搬了三个大箱子进来。
蔡集心疼得如滴血,但面还是笑容慈祥,“刺史大人,您这么说是在折煞卑职啊。您要是再不肯收,卑职就算掏空家底也要给您送过去,做我幽州士兵吃穿住行用。”
这八大箱金子虽说不是蔡集的全部家底,但也能看出他是咬碎了牙才拿出来的,元里眼睛尖,他还看到了一些金子有融过的痕迹,估计是把家中的金饰也拿出来充数了。
这些数量,也差不多能抵消蔡集先前贪污的税收数了。
元里虽然不知道蔡集突然赔罪的原因,但钱都送到他的面前了,断没有拒门外的道理,他含笑着收下,并跟蔡集道了谢。
蔡集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了楚贺『潮』。
楚贺『潮』眯着眼睛看着这八大箱的金子,也『露』出了些满意『色』,他颔首,“不错。”
蔡集这次可算是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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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事为先,宴席更是其乐融融。蔡集气氛正好,又道:“敢问军、刺史大人,先前那一批连夜出行的兵马可是前往兖州剿匪而去?”
元里楚贺『潮』对视了一眼,双方都知道正题来了。
对视完后,元里就反应了过来,他眼皮跳了跳,状似从容地收回了视线,回道:“不错。”
蔡集是广阳郡的郡守,钟稽前来拜访元里一事他可以轻易探查到,他再怎么无能,也能猜出来邬恺钟稽这一行人马的目的为何,既然他已知道,元里就没必要再骗他。
蔡集继续问道:“不知剿匪一事,是大人意还是军意呢?”
楚贺『潮』淡淡道:“是谁的意思很重要吗?”
蔡集被噎了回来,也不生气,是笑了两声,『摸』着胡子摇了摇,压低声音含蓄地道:“军、大人,您二位莫要嫌我这个老家伙多嘴,那兖州是车康伯的地方,你们派兵马进兖州围剿沂山军,先不说有没有越俎代庖,若是被车康伯知道,误会我们派兵攻打兖州,这麻烦就大了啊,岂不是会让人认为我们有祸『乱』心?”
这话说起来有道理,是有些夸大其词了。元里是派千人骑兵过去剿匪而已,又不是派遣万士卒虎视眈眈地驻守在兖州边界,就算车康伯再怎么误会,他会觉得这千人骑兵就能攻打得了他?
车康伯此人『性』子软弱,是个墙草,被谁欺负了就弯腰认谁为大爷,他不敢去剿沂山军,元里也不觉得他会因此而跟幽州叫板。
不过元里也做好了坏的打算,多就是车康伯知道了这件事,觉得他们越俎代庖心情不悦,但元里要拿为国为民剿匪的说法出来,车康伯有再多的不满也能在心里憋着,多阴阳怪气地讥讽他们而已。
元里没有半分退缩的意图,道:“沂山军太过嚣张狠毒,大人应当也知道,兖州济阴郡的一个马商钟稽都求到了我这里,我怎能袖手旁观?沂山军虽是兖州的土匪,但祸害的却是途径兖州的各州郡百姓,是我北周的毒瘤,想必车康伯知道我为他除了这处祸害时,也会为他州内百姓可免受其害一事感到欣喜感恩。”
蔡集还要再说,元里却『揉』住了额角,『露』出分醉态道:“我不胜酒力,暂借蔡大人客房休息片刻,待会儿再前来。”
蔡集看他桌乎没动过的酒水,就知道他是托词不想接着谈这事而已。但能无奈地让人先带元里下去醒醒酒,等元里走后,他又立刻看向了楚贺『潮』,“军,您看沂山军一事,是不是该从长计议一番?”
楚贺『潮』漫不心地看着胡人舞姬跳舞,冷不丁道:“看你一直为车康伯说话,难道是车康伯私底下让你来劝的我们?”
蔡集额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下意识道:“下官冤枉!”
“那难不成……”楚贺『潮』余光冷厉地看向蔡集,“你是在帮沂山军说话?”
“哐当”一声,蔡集手中酒杯摔落在地。他顷刻间脸『色』大变,慌慌张张又行动粗苯地跪在地,瑟瑟发抖,“下官不敢!下官绝没有那些匪贼有任何牵连!”
楚贺『潮』没说话,就让他继续跪着。一杯酒入肚,眉突然皱起,“停下。”
跳舞的胡人女子三三两两地停了下来。
楚贺『潮』的目光扫过们,“少了一个人,去哪了?”
他倏地看向蔡府管事,目光锐利。
管事跪在地,埋在双臂间,声音颤抖地道:“似乎、似乎是跟着刺史大人离开了。”
楚贺『潮』呼吸一窒。
手里的被子“咔嚓”一声,被他硬生生地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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