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到市区，祁铭下车买了些生理盐水和纱布，帮程念冲洗着伤口。
药店门口的座椅上，祁铭蹲在程念身边，“可能有点疼，你忍一下。”
程念应了声，目光出神地看着眼前的地面。
伤口并不深，但到底是割裂开了血肉。
水冲开表面微微干涸的血痂，伤口又渗出些新鲜的血来。
在部队时祁铭常帮战友处理这种小伤。
不过战友毕竟都是糙汉子，跟程念这种细皮嫩肉的可不一样。
尽管已经动作已经放得很轻，还是有不小心的时候。
感觉自己又使大了力气，祁铭忍不住问了句废话，“疼吗？”
程念摇摇头，像是一个完全失去感知的娃娃。
胳膊再痛，也比不上李书白维护满嘴谎言的唐嫣然时她的心痛。
只是说到底他们之间的信任都是被自己一点点磨没的，她连抱怨的资格都没有。
程念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朝祁铭说道。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以后不用再跟我老公。之前交代给你的事情，也都不用做了。等回去了之后，你把费用和卡号发给我。”
祁铭看了程念一眼，想到两人已经不是雇佣关系，大胆说了句，“你就没想过离婚吗？”
程念低垂着头，脑中回忆起的，全是李书白对自己好的画面。
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
十六岁，青春年少，一见钟情。
多浪漫的字眼，只是想想就足够让人热血。
只是无论什么时候，巨大的贫富差距都像一条天堑那般横在两人中间。
重生那一世，两人身份互换，终于能学着体谅对方。
但在这里，她从来不理解李书白固执的自尊心，也体会不到他的自卑，一味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安排两人的生活。
她篡改李书白高考志愿，不准他创业发展自己公司，不许他和任何异性交往，就连生不出孩子也要怪他。
目光短浅，又坏又蠢。
然而面对这样的自己，李书白虽然不愿意，仍是一次次地妥协着。
他很爱她，从来都是。
但她的爱不知道什么时候却已经变了质，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想到这些，程念盯着灰色的马路，神情坚定地开口道：“我不会离婚的。”
祁铭做私家侦探快十年，见过很多不幸婚姻的受害者。
尽管调查李书白的过程中没有发现对方有什么不良行径，但冷暴力何尝不就是一种伤害。
本着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的原则，祁铭没再说什么，专心地帮程念处理好伤口。
回到家，程念呆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思考着自己目前的境遇。
过往的一切如同走马灯似的从她眼前闪过，宛若镜花水月一般。
不知过去了过久，程念听到房门响动的声音。
她下意识以为是李书白回来了，转头去看却发现是做饭的阿姨。
看到程念在哭，阿姨无动于衷，似乎已经看惯了这样的场景，像是没有注意到她一般径直走进了厨房。
程念擦干眼泪站起来跟在她身后，“我来做饭吧。”
想到阿姨是聋哑人，程念又忙手脚并用地告诉对方自己想要做饭。
阿姨看了程念一眼，自顾自从包里拿出菜刀，利落地开始处理食材。
程念这才发现家里没有刀。
不止刀，整个屋子里甚至没有一个称得上尖锐锋利的东西，也没有陶瓷玻璃之类的摆件，就连镜子也好像是某种特殊材质制成的。
发现这一点的程念说不上高兴还是难过。
她没再为难阿姨，从厨房退了出去。
做好饭后，阿姨像是根本没有出现过那样走了。
程念看着满桌子清淡的菜肴，想给李书白发消息让他回来吃饭。
她在通讯列表里翻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李书白的联系方式，最后终于在小黑屋里发现了他。
程念忙把人拖出来，看到自己给他的备注是【人渣】。
不知道在黑名单里躺了多长时间的李书白依然顶着很可爱的粉色小猫咪头像，是程念曾经给两人找的情侣款。
为了杜绝李书白身边的所有桃花，程念要求李书白对外公开的一切信息都和自己是情侣的。
包括两人的社交账号名字，也是统一格式。
已经很久了，李书白还用着这个头像，而她自己早就换成了一团黑色。
看着那个可爱的小猫，程念真觉得自己蠢透了。
如果说还是十六岁就算了，可他们结婚都五年了。
李书白一个大男人还是公司总裁，她让他顶着这样的头像社交，他一天天该有多丢人啊。
可事到如今程念舍不得让李书白换。
哪怕只是一点点两人有关联的东西，她都舍不得改掉。
程念擦干眼泪，在网络上找到这组情侣头像给自己重新换了回去。
她打开对话框，先把李书白备注改成了“亲亲老公”，又发去条消息。
【老公，回来吃饭了】
办公室里，李书白还在看项目资料，好久才拿起手机。
看到消息提示上许久未曾出现过的名字，他的心口莫名一阵发紧。
打开程念换回了情侣头像，他更是太阳穴突突直跳。
李书白不知道对方又在耍什么把戏。
为了能跟自己离婚，程念作过很多妖。
甚至还谎称要好好跟他在一起，骗他喝很多酒，趁他喝醉的时候拿离婚协议书给他签。
盯着程念发来的消息发了会儿呆后，李书白决定不理会她。
他真的失望过太多次，以至于不想再抱什么希望了。
程念等了一个多小时手机依然静悄悄的，连个垃圾短信的提醒都没有。
她反复打开着两人的对话框，发现他没有回复自己，却悄悄换了头像。
感受到李书白对自己的厌恶，程念委屈得想哭。
想着李书白应该不会回来吃饭了，程念把饭菜热了一下。
她根本没有胃口，但是为了身体还是勉强吃了些。
等到晚上十点，李书白依然没有回来。
程念拿起手机给他发消息。
【你该回家了】
消息再度如同石沉大海般，没了回音。
程念半靠在床头，感觉书上说的深闺怨妇就是自己。
虽说之前已经睡了太久，但她的精神依然不太好，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梦里，她回到了重生的世界，看到自己可爱的三个宝贝孩子，还有李书白。
有那么一瞬间，程念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
她跟李书白说，说自己做了个噩梦，梦里的他变得十分可怕。
下一秒，原本温柔的李书白突然换了一种表情，冷声开口道。
“是变成我这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