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紧紧捏着拳头,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寒声道。
“你觉得我会仅凭这一番话就相信你?”
楚天宇淡笑着从一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个档案袋放在程念面前,低声道。
“这里面一份是判决书,一份是公司归属。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凭什么说可以让给程之远出来。”
听到程之远的名字,程念的眉心飞快地往中间聚拢了一下。
楚天宇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你要是不信,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
程念垂眸在那黄色的袋子上漫不经心地扫了下,冷声道:“不用了,我会去问李书白的。”
楚天宇不屑地笑了声,“你觉得他会跟你说什么?说他害你们家走到如此境地?”
程念将那档案袋推回楚天宇面前,漠然地看着他,“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她的目光如炬,神情坚定。只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看到她慢慢收回到桌下的手在微微发抖。
她心里已经慌乱到想要大声尖叫甚至是打人了,但也知道自己必须表现得镇定自若。
楚天宇就是想让她怀疑,猜忌,好兵不血刃的达到目的。
她不能如他的愿!
楚天宇哼笑道:“你还真是天真啊,就不怕他只是报复你?”
程念嗤笑一声,“照你这么说,你还真是为我好才会跟我说这么多废话。为什么?”
楚天宇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锐利。
他盯着程念看了两秒,沉声道:“你真应该庆幸是我来处理这件事。”
程念深吸了一口气,不留情面道:“比起你这种恶心人的手段,我倒是更喜欢直接点儿的方式。”
楚天宇深深看着程念,丹凤眼微眯着,沉声道:“你不会喜欢的。”
程念被那目光看得心里发毛。
她撑着桌子站起来,知道跟楚天宇硬碰硬没有好下场,气势上却也不能输,丢下句“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就走了。
离开茶楼后,程念木然地沿着人行道走了好一段。直到走出茶楼所在的街区,才停下扶着路边的一棵银杏树大口喘起气来。
楚天宇的话信息量太大,程念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思考,从哪方面思考。
李书白非常讨厌谢君宇,程念是知道的。
之前两人在大理讨论从前的事情时说到他,李书白立马就有点不高兴,所以后来程念几乎不会在李书白面前提这个名字。
在哈北的时候,她逼李书白还钱。无视他的自尊和自卑,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
而且李书白消失之前还以为她跟于适在一起,和别的男生睡觉。
这些好像随便拿出来一条,都足够当做他想要报复自己的理由。
谁叫她之前实在是太傻哔了。
动机有了,时间线吻合,还有李书白曾经给自己看过的他手机上的转账记录,都是她还债的钱。
种种迹象表明,他和他们家破产的事情的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想到真有这种可能,程念就像掉进冰窟窿里似的,浑身发抖起来。
太阳在她身上照了好一会儿,她才感觉自己僵硬的四肢柔软了些。
尽管知道楚天宇的目的就是让他们相互猜忌,但程念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可是如果问的话,李书白会给她怎样的答案呢?
倘若真的像楚天宇说的那样,他们又该怎么办。
一时间程念的脑子里乱极了,甚至忍不住想要是杀人不犯法的话,她第一个就把楚天宇杀了。
这个男人每次出现都能给她带来一条足以灭顶的坏消息,简直就是个瘟神。
不能解决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虽然程念也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可笑,但对于一心想做幸福的猪的她来说。
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走着,等程念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到了墓园门口。
她走到米乐的墓碑前,有些颓然地坐在一边的石头上,冲照片里的女生温柔地笑了笑。
“来得匆忙,忘记带花了,下次给你补上。”
八月底的天气,路边的雕像都会想逃进空调房里。
偌大的墓园除了程念之外再无他人,周围静谧得连一丝风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环境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程念感觉不到很热。
远离了车马喧嚣,她低垂着头,再次平心静气地思考整件事。
真要说起来,程家败落之后,程念也没觉得日子有多难过。
只不过是从衣食无忧的大小姐,走进社会里变成了打工人。
不过拍戏也好,参加饭局,赶场唱歌也好,程念都觉得自己挺幸运的。
先是方姐把她拉进了演艺圈,后来何云飞回来,他们一起去唱歌,都是来钱快的行业。
累是真的累,但除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外,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生活的困苦。
哪怕是背负着近千万的债务,生活也过得挺滋润。
甚至有一年冬天帝都太冷,她还带着苏慧玉跟老程头去南方过冬了。
李书白要是真的想报复自己,就应该像楚天宇那样,对她进行全方位打击。
至少应该把她挤兑到变卖房产一无所有,生活不下去的地步才算。
这么一想,程念紧皱的眉头微微放开了些。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程家破产的确是李书白一手造成的,她心里也没有多大恨意。
当初想起上辈子发生的事情时,她只恨不得自己能死掉。
她前后两世加起来做了那么多傻哔事儿,让李书白那么难过。现在她感受到的,恐怕都不及他十分之一。
如果报复她真能让李书白觉得好受一点,程念也愿意。
更何况事实也许并非楚天宇说的那样。
如果他们真的对李书白有办法的话,就不会一直来纠缠她。
程念沉下心思仔细想了想,决定不跟李书白说这件事。
无论当初程家败落的真相是什么,她都不愿意再去追究。
可倘若一切是真,她只觉得对不起一个人。
想到他,程念突然觉得太阳有些刺眼,原本快要疏通的心绪重又堵了起来,不自觉沉重地叹了口气,喃喃念了声。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