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裴无法不怀疑沈千霜的用心。
当下,谢裴在下,鬓发松散;沈千霜在上,衣襟大开。
这不像是要与他正经的结契,倒像是不正经的求欢前奏。
可谢裴不敢说,只能红着脸推了推沈千霜。
“师父,结契大典马上就要到了,几天的功夫,怎么就不能等一等了?”
“为师已与你言明,结契当日鱼龙混杂,恐有魔界之人混进来。此外还有不少家族欲要查探为师无情道破一事是否属实。为师惟恐出了错漏……”
“师父,您说的那些我都知道,可是……”
谢裴嘟嘟囔囔,打断沈千霜的话。
“当日庙会之上,您一剑劈开了江秋的幻境。聪明人早知道您修为尽失一事是假的了,当真还愿意蹚这趟浑水吗?”
沈千霜笃定道:“会有人乐意蹚这趟浑水,且人定不在少数。”
谢裴:“……徒儿不是很明白。”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沈千霜撩去谢裴额前碎发,似漫不经心一般,指腹在他脸上流连。
“总会有人怀疑,那一剑是为师借九华仙宗宗主或长老之力,故意亮出来威慑用的。这趟混水他们若是蹚了,事成,则或许能将九华仙宗从第一仙宗的位置上拉下来。事败,也可以忧心为师安危为借口,不至于有什么损失。”
“就是无论怎么样都不会亏,但成了还可能大赚的意思?”
谢裴努力忽视沈千霜在他脸上作乱的手,表情有些不快,道:“不就是个第一的头衔吗?有那么要紧吗?”
沈千霜笑了笑,道:“看起来个虚衔,但却能得到不少好处。有了第一的名头,收徒大典时,便会有无数人跋山涉水,只为进入天下第一的宗门修行。各处秘境开放时,也能争取到更多弟子参与……”
谢裴面上仔细听着沈千霜给他讲解利害,实际却是心不在焉的。
转移话题的手段,看似见效了,至少沈千霜没再揪着所谓的‘结契’一事说下去。
借着沈千霜说话的功夫,谢裴推开了沈千霜,从床上坐了起来。
沈千霜很是配合,坐在谢裴的身边,手里抓着他的手细细把玩。
这会儿,‘第一仙门’对九华仙宗意味着什么,沈千霜已经讲述清楚了。
谢裴打算再说点其他的事情,转移沈千霜的注意力。
最好让沈千霜讲他个一天一夜,来个师徒之间的秉烛夜谈。
但床上总归不是讨论的好地点,而沈千霜又穿了一身不像干正事用的里衣,让谢裴只想离他远些才好。
可当谢裴想要抽出被沈千霜抓住的手,预备下床去的时候,却反被沈千霜拽住手腕,直接拉到了怀里。
沈千霜下巴抵在肩上,温声道:“裴儿,你的问题,为师已经解答了,那此刻是否应当由你来回答为师的问题呢?”
谢裴只能硬着头皮道:“师父,今天天色已晚,不如明天再谈吧。结契一事又不急于一时。”
话落,一声低笑在谢裴耳边响起。
沈千霜道:“转移话题不成,又换了一招吗?”
谢裴心道不妙,正欲开口解释,便被沈千霜一把按在了床上。
“明日再结契也好。正好天色已晚,如此良辰美景岂可辜负?不若你我就此行了道侣之实也好。”
谢裴正要打断沈千霜的自说自话,却在听到沈千霜下一句时,生生忍住了。
只见沈千霜自嘲的笑:“省的为师日夜寝食难安,生怕你所谓的喜欢不过是你讨好为师的手段。”
谢裴:“……”
沈千霜一语中的。
谢裴所谓的‘喜欢’,当真只是为了讨好他。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心思。
可谢裴绝不会主动承认这一点,于是他佯作恼怒,道:“师父,您又说这些了。除了您,徒儿就不曾和任何人说过喜欢。您为何总生些无所谓的担心?您就不能相信……”
“裴儿。”
这一次,沈千霜不等谢裴说完,便打断道。
面上情绪收敛,沈千霜眼神清明且严肃。
“为师最后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若你承认你喜欢为师,今夜你无论如何也逃不掉,待到明日你我便缔结道侣契。若你否认喜欢为师,为师立刻消失,结契大典亦会就此取消。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只余师徒情分,再无儿女私情。”
谢裴闻言,瞳孔微微收缩,似乎被沈千霜的话定在原地,许久不曾回应。
这时候,沈千霜又开口了。
他指腹在谢裴眼角扫过,途径鼻翼,最后来至嘴角处。
“裴儿,为师不想听你开口说话。你这张嘴惯会说些甜腻好听的话,哄骗了一个又一个人。所以今时今日,你无需用言语回答。”
沈千霜说着,拾起谢裴的手,抵在自己胸口处。
“若你仍旧承认喜欢为师,便主动熄了灯,往后的事自有为师主导。若你否认喜欢为师,便立即推开为师。为师会就此离开,且今后绝不因此而责怪怨恨于你。”
沈千霜微微停顿片刻之后,总算微微挑起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来。
他道:“裴儿,你且仔细想好了,再做决定。”
可那怕沈千霜将话挑明了,谢裴却还是软了语气,开口道:“师父,您……”
再一次,在谢裴话尽之前,沈千霜打断了他。
沈千霜面上仍是那副微微带笑的模样,偏眼神里是微微的冷。
他语气温柔,似有些无奈般,道:“裴儿,听话。”
这一刻,谢裴无比清醒的认知到,沈千霜他是认真的。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前一刻还温柔和煦,十分好说话的沈千霜突然间强硬了起来,非要逼出一个结果来?
谢裴认真思考。
很快,便抓住了可疑之处。
沈千霜灵气进入他体内运行一遭后,他忽然间便睡着了。
那么,有没有可能,他当时的困意是沈千霜刻意为之?
而在他昏睡期间,沈千霜是否对他做了什么?又是否发现了什么?
若不然,为何会如此咄咄逼人?
最要紧的是,沈千霜给他的选项表述有问题。
他问的是‘若你仍旧承认喜欢为师’,而不是‘若你喜欢为师’。
看似含义一样,但多一个‘仍旧承认’,就好像沈千霜在暗示他,他已经知道他所谓的‘喜欢’不过是谎言一句。
所以,实际上,沈千霜给他的选择,或许可以换一种说法。
若选择继续欺骗下去,那就永远骗下去。
沈千霜会依照他的骗局走下去,与他结契,假装与他恩爱。
若选择说出实情,那二人的关系将止步于此。
沈千霜将只是他的师父,今后不会做出任何越轨动作。
这样看起来,否认似乎会好一些。
权衡一番后,谢裴闭上了眼睛。
沈千霜见状,以为他得到答案了。
遂自嘲一笑,道:“既如此,往后你我之间只有师徒情份,再无其他。”
话落,起身欲走。
不料下一刻,室内的灯熄了。
紧接着,谢裴揽住了沈千霜的脖颈,向下一按。
“师父,您说您要主导?可您会吗?”
黑夜里,谢裴边说,边挑开了沈千霜的衣襟。
“不成的话,我来?”
沈千霜只震惊了一瞬,便握住谢裴四处作乱的手。
语气严肃:“裴儿。你当真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
谢裴没有回答。
他只是一个翻身,将沈千霜压在身下,俯身含住了他的唇。
沈千霜瞳孔几乎缩成一点。
反应过来后,谢裴已经松开了他的唇。
即便室内光线昏暗,沈千霜依然清楚的捕捉到了谢裴脸上的表情。
那是挑衅的表情。
“师父,你乖乖躺着就好,我定会让你满意的。”
沉默良久,沈千霜忽的笑了。
道:“既如此,为师今夜便看看,你是如何让为师满意的。”
谢裴得意的哼哼。
可真正开始之后,他就只剩下哭的份了。
谢裴觉得,他成了漂泊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的一叶扁舟。
整整一夜,都在剧烈的颠簸动荡里不断沉浮。
天将大亮时,谢裴趁着沈千霜回味的空档,哭着恳求道:“师父,师父,师父!够了够了,真的够了!徒儿当真受不住了。”
沈千霜却只是笑。
他含住谢裴的耳垂,极尽温柔道:“裴儿,你可知,要想让为师满意,先要让为师满足……”
谢裴求饶失败,欲哭无泪。
只记得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
谢裴在床上待了足足两个日夜的功夫,直到第三日清晨,沈千霜总算消停了。
将谢裴揽在怀里,沈千霜道:“为师虽尚未满足,但已然满意了。”
谢裴:“……”
他张嘴,欲骂,喊出口的却全是破碎的音调。
竟是连话也说不出了。
于是谢裴只能在心里骂。
该死的修真界!
该死的护体灵气!
该死的未满足却已然满意!
沈千霜是变态吗?
这都不满足,等到满足时需要多少天?
最后的最后,谢裴疲乏不堪,总算睡了过去。
临失去意识前,谢裴满心哀鸣。
——为什么不让他早早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