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3)

可能不仅粉,还很小,很多汁。

毕竟这个人长得就很弱。

在男人恶意揣测他粉处模样时,雪郁毫不知情,迅速用水性笔在纸面写下数字,抿唇说:“好了,电话号和寝室门牌都写在上面了。”

男人眉心微动,他接过那张潮润的纸,没看一眼,直接道:“嗯,今天太晚,维修工最早明天才能来,你的衣服可以先用手洗。”

雪郁小幅度点头,就算不用男人说,他一个从偏僻县城来的也不会用洗衣机这种东西,坏没坏对他影响不大。

宿舍又恢复静谧,男人把纸条折起来,不再多言地走出门,这前后十分钟,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宿管来检查需要维修设备的情景。

可男人冷血动物般的神情,以及衣服沾着大片灰尘的细节,又让雪郁耿耿于怀。

他压下心头疑窦,把乱掉的纸箱重新整理好,一来二去,肚子就饿了。

雪郁拿起饭卡,刚打开门,迎面便看见高大强势的男生,他顿了顿,把目光从对方力量感蓬勃的手臂上移开,看向那张脸,不确定地叫:“路窦?”

追人前他做了准备,他是知道路窦宿舍在哪的:“你不是住二楼吗?”

看到他,路窦由于不知名原因紧拧的眉放平了些,还没整好表情,就说了句:“是。”

雪郁等了等,没等到后文,含蓄地问:“那你为什么来四楼呀,来找我的吗?”

他只是随便问了问,谁知这一问就挑起了路窦的火。

事实上路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了这,被问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他语气突然坏起来,声音很冲,好像这样就可以拉回气势:“谁说来找你?我和你多熟?”

“我每年交那么多学费,交的是什么?这里所有地方我都能去,我要是想,你的宿舍我也可以进。”

“好吧,”雪郁腼腆揪住衣角的手松开,小声说:“我以为你是来找我的,就有点高兴,忍不住问了。”

声音怯怯软软,脾气很好,好像再怎么对他他也不会生气,路窦眼皮压了压,声音低了点:“高兴什么,方识许来了你才该高兴。”

雪郁却道:“你来了也高兴。”

似乎不知道自己在说多令人误会的话,他仰着头,干湿的头发往鬓两边滑,露出乌润的眼睛,能看出很多情绪,其中欣喜最明显。

这算什么?

都说要追别人了,说话还一点不避讳,难道想两头一起追?

路窦头一次被人放在备胎位置,气得牙酸,更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跑上来的行为很蠢,说这小土包花心都说少了,以后会脚踏两条船都没准。

他太阳穴抽动,想让雪郁少说那些奇怪话,还没开口,他蓦地看到雪郁穿的衣服。

洗完澡还没半小时,身上的肤肉还温热着,胳膊腿匀净雪白,风一吹,浮起一大片粉,小腿上的肌肉少得可怜,怕是顶一下他,都要颤颤巍巍扶住墙才能站稳。

路窦咽下怪异的情绪,脸色臭烘烘的,语气硬得跟石头一样:“今天天气很热吗?”

雪郁怔了下,外面乌天黑地,暴雨仍不停歇,掀起的潮气直往人的骨髓里钻,实在和热沾不上边,他老实巴交回:“不热,今天是阴天。”

路窦哦了声,唇边半点弧度也无,恶声恶气道:“我看你身上穿的那点布料,还以为外面是大阳天。”

雪郁:“……”

他揣摩着男生的心思,没揣摩出来,但还是很好脾气地说:“我回去穿件外套。”

穿外套用不了多久,雪郁套了件长裤长袖就出来了,路窦还在门口等着,随便往他身上扫了眼。

很保守老式的衣服,没有过多花纹,设计甚至可以说和这个年代脱节,和当下的年轻人比,款式显得过于沉闷,是送给他们都不愿意要的。

可穿在雪郁身上,又说不上难看,还能咂摸出股乖纯的味儿。

路窦曾下过一次乡,忘了去干什么的,只记得他站在一条水沟旁边等人,当时田里有不少庄稼汉,脸膛黝黑,腮帮尖瘦,膀子比腰还圆,挽起的裤脚左高右低。

干农活的可比他们这些小孩力气大,扛起锄头就能刨地,累了拍拍屁股就能坐地上,要是热了也不见外,随手就可以脱掉上衣坦诚相见。

他以为所有乡下人都是这样,没有例外了。

一直到半个月前他都这么认为。

可眼前白白净净的人又切实告诉他,他的想法是片面的。

小脸长腿细胳膊,说话慢声软语,别的男生跑完步一身臭汗用毛巾擦一擦就不管了,他不一样,出一点点汗都要洗澡,每天身上都是香的,哪怕出了汗也不会觉得他脏,手指头也过分细,说他不知道锄头是什么路窦都信。

和随时可以打赤膊的大汉不一样,他不肯太过暴露,外出时,短袖一定要盖过手肘,穿的裤子一定要盖到小腿。

“乡巴佬”、“土包子”这些词,似乎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一处。

路窦看的时间有点长。

雪郁识趣,也不招人烦,没问他一直站在那里想什么,只抬着湿哒哒的眼,跟他说:“我有点饿,要先去食堂吃饭了。”

路窦下意识往雪郁肚子上看了眼,平平的,小小的,居然也用吃饭,还以为喝水就能饱。

“哦,”路窦撇开眼,不自然道:“我也还没吃饭。”

他没意识到这话想陪同的意味太浓了,雪郁一脸纯样地愣了愣,试探问:“那要不要一起?这个点人应该不多,去了不用排太长时间队。”

这个时候人当然不多。

路窦缓和的脸色突然又绷了起来,目光冰冷刺骨,几乎有点瘆人地,低声道:“先关好你阳台的门。”

雪郁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听他的话,关好了阳台的门,也锁上了宿舍的门,装好钥匙后才跟路窦一起往食堂走。

暴雨摧折着伞面,雪郁拢紧身上衣服,心想幸亏有路窦带路,不然他都不知道食堂在哪里,毕竟在住宿前他都是回租房吃的。

到了食堂,雪郁发现几乎没什么人在,他也就迟了半个多小时,人会这么少吗?

他轻皱起眉,看见几个用餐的学生捧着手机,神色惶惑匆忙,似是刷到什么怪事,食堂里每一个学生都在低头刷手机,没一个人说话,雪郁隐隐感觉不对劲,但没细想,他太饿了。

路窦把有些湿的头发往后抓了一下,瞥了眼旁边半点没淋到的小土包,眉梢压下来,开始赶人:“还跟着我干什么,我去那个窗口买饮料了。”

或许被雨淋了下,他终于反应过来,跟着一个曾经追过自己、又马上要去追其他人的人一起走,到底有多不合适。

简直蠢到该去看看脑科。

“饮料?”雪郁眼睫轻颤,像是很担心他一般,声音细细地问:“你光喝饮料,不吃别的了吗?”

又来了,好像已经跟他在一起了一样,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路窦顶顶后牙,很快想到雪郁白天说要追方识许的言论,微妙的异样转为不明不白的烦闷,他一字一顿道:“先买饮料,再买其他的。我每天饭量很大,如果只喝饮料,长不成现在的样子。”

他边说,边看着雪郁和的胳膊腿,一个白白软软,一个肌肉坚硬,让普通的几句话,生生变成意有所指的内涵,雪郁怔怔抿唇,听懂他在说自己太小只。

路窦收回眼,还没把视线放到卖饮料的窗口,他的衣袖被雪郁抓住。

“我能跟着你吗?”雪郁抬着下巴,白芍一样的手抓着饭卡,面对陌生的东西,有些苦恼:“这个,我不太会用。”

在他们坟包村,用锅台灶一炒一大盘菜,大家拿碗来盛就好了,不像这里,还要用卡刷。

路窦眼皮猛烈抽了一下,雪郁极轻的手在他手臂上很有存在分量,他迟了几秒,死死皱紧眉头,说给自己听般,含混说:“怂猫,饭都不会打。”

话是这么说,他却没表达拒绝。

再有就是,他看着雪郁怂兮兮抓着他衣袖寻求庇护和帮助的样子,竟然诡异地不忍心拍开。

路窦很确定他和别的男生相处方式不是这样,他和别的男生可以勾肩搭背流着汗打球,但和雪郁不可以,同样,雪郁可以拉着他衣袖软绵绵求他,要换其他男生,他甚至感觉很恶心。

可能在性取向上先入为主,他潜意识里认为,雪郁做这些都是顺理成章的。

“你要吃什么,把卡放在那个机器上就行,”路窦给他演示了一遍,最后嫌麻烦似的,说:“算了,你跟着我。”

十分钟后,雪郁端着饭找了个座位坐下,路窦本来想离他远点,省得给他自己还能追的错觉,但被雪郁手一拉,他就坐到了对面。

……操,最后一次。

路窦脸黑着扯开易拉罐,灌了几口,甫一放下,对面的小土包就犹犹豫豫看过来,很小声问他:“路窦,我可不可以加你的联系方式?”

路窦眼皮动了动:“干嘛?”

雪郁脸颊染上青涩花苞般的粉,眼里满载着一汪水,软乎乎地说:“因为我还是很想追你。”

在白天,雪郁确实动了先追方识许的念头,因为路窦太容易炸了,换个目标或许省心些,但一回到教室,他就想起来,方识许还在外省参加全国物理联赛。

所以,还是得先追路窦。

空气安静了几秒。

路窦捏紧手里的筷子,前所未有地产生了被溜的屈辱感,可另一种奇怪的情绪又被安抚了下,他烦乱道:“你把我当什么?说追就追,说不追就不追,我看起来是不是脾气好得不行?”

他满脸从上到下写着不好惹,锋锐深邃的脸给人不符年龄的压迫,雪郁低下头,软声说实话:“不是。”

相反,路窦是他穿进来以后,见过脾气最不好的一个。

路窦:“……”

他隐忍地眯了下眼:“既然心里这么清楚,怎么还敢来耍我?你追人就是给人找气受的?白天变心,晚上反悔,真要被你追到,你转头看上别人了,我是不是还得窝囊地自认倒霉?”

普通人正常情况下被人这么玩弄,第一件要做的事是说不可以、也不可能,第二件要做的,是告诉对方以后不要再出现在他眼前。

总之,没人会像路窦一样,骂不像骂的,说被追到手后的可能性。

多说多错,路窦反应过来,低低操了声,又抬起眼皮看雪郁。

只见雪郁嘴巴红红,不吭声,脑袋垂得很低。

还委屈上了。

路窦不想理,拿起易拉罐喝了几口,喝完就骂了句什么,他拿起手机,三下五除二打开二维码,一把推到雪郁面前:“我平时不理人也不聊天,你要想加个摆设,随便你。”

明白对方是退了一步,雪郁黯淡的眸光亮起来,很雀跃,又不敢表现太明显,把自己手机解了屏:“好。”

【演得我都信你是小白花了。】

脑袋里的系统声音平淡:【我还以为他要吃一吃你的嘴巴、弄一弄你的小屁.股,撞出水才肯给联系方式,没想到你装一下可怜就给了。】

雪郁听得大脑发昏,险些控制不住表情,他羞恼地舔了口嘴唇肉:“……有病啊。”

他觉得系统真是越来越离谱。

雪郁自动忽视系统,浑身发热地滑动手机想找软件加人,只还没找到软件,屏幕上方忽地跳出几条消息,看到联系人的名字,雪郁血液骤然凉了下来。

徐警官。

这场非自然案件中,负责和他联络的警官。

徐警官:又出了一起命案,地点就在你就读的高中,死者姓名范维,年龄十八岁,人际关系简单,父母是普通企业家。

徐警官:我调查了学校所有监控,初步得出一个结论,但在告诉你之前,还有一则警方封闭消息需要你知道。8月2日上午,人民医院停尸房少了一具尸体,8月4日,也就是今天,这具尸体在温市高中宿舍楼的监控死角处找到。

徐警官:温市高中沿路的监控显示,这具尸体先去男衣店买了件衣服,又去三金店买了把刀具,在8月4日上午7点时混进人群,进了学校后不知所踪。

徐警官:说到这里,想必你也清楚了,这案子和恶灵脱不了关系。

徐警官:恶灵附身尸体的第一时间,先是准备作案工具,在进了学校之后,立刻舍弃尸体,附了另一个人的身,而这个人,在学校里是有正当身份的,这个身份可以让他光明正大走进宿舍,不让人起疑。

徐警官:或是老师,或是同学,都有可能。

徐警官:从明日起,温市高中会全面封锁学校,任何学生不得外出,也不允许有人进入,直到找出凶手为止。

徐警官:希望你能尽全力协助警方,一有新线索,立刻告知于我。

雪郁读完,白着脸搜索相关报道。

把报道从头看到尾,他后背都麻了一大片,现在想来,食堂里学生神色惶恐焦躁,以及路窦提醒他的那一句“把阳台门锁好”,全部得到了解释。

“喂,”路窦见雪郁许久不动,凶道:“到底加不加?”

雪郁慢吞吞仰起头,眼睛浮水,干燥柔软的头发下,细细沁出一层汗,把几根发丝黏糊在脸蛋两边,刚刚还捧着手机高兴羞涩,现在一声不吭,安静得不像话。

路窦心里咯噔了下,被那副弱势可怜的样子弄得怔然,喝过水也口干难忍,他克制住喉头的细动,低声问:“怎么出那么多汗?”

“没事,”雪郁说:“我不想吃了,路窦,能不能送我回宿舍?”

这次是真心实意的害怕,因为他想起阳台上顶班的宿管,出现的时间太怪了。

路窦眉峰拧起,见雪郁汗越出越多,冷着声说了个行,这小土包看了下手机就怕成这样,到底看到什么?

“先吃点饭,本来就瘦得没肉。”

见雪郁想拒绝,路窦臭着脸就说:“你不吃,我还得吃。”

雪郁:“……”

他低眼,委屈巴巴:“……好吧。”

最终雪郁还是吃了点。

路窦拿回自己手机,撑起伞和雪郁一起回宿舍,他不爱说话,平时都是作为追求者的小土包找话题,现在小土包沉默了,四周就安静得很。

路窦锯了会儿嘴,还是忍不住想问到底怎么回事,只他还没组织好语言,掌心里忽然钻进温软的手,一路上心神不宁的雪郁握住他,发憷地打着抖:“路窦,你看我宿舍的阳台上……是不是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