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是天才

三天来,河宴县城很多民众都知道了演习这件事,不敢靠近,但也有许多好事者远远观瞧。

而此刻,法器轰响,围观的百姓们如风吹麦浪般抖动,疑惑,心惊。

不只是他们。

这一刻,范府外,几乎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赵知县难以置信。

王典史目瞪口呆。

县衙捕快们陷入呆滞,有些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那名操控法器小镜的黑脸护卫第一次扬起眉毛,有些意外。

……

内院。

吴捕头仍保持着攻击的姿态,却石化般不动了。

在他面前,齐平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举着那杆古董般精细的枪支,枪口指向前方,抬高三寸,炸开的火龙擦着吴川的头皮,烧向天空。

热浪掀飞软帽。

滚烫。

吴川大脑一片空白,鬓角沁出冷汗,喉结滚动,浑身冰冷,仿佛从鬼门关前走过。

他是初入修行的武师。

并不弱。

但在这样近的距离下,毫无防备,若是挨上一枪,也仍旧会死。

齐平当然不会杀人,枪口因而抬高。

但结果不会改变。

“你死了。”齐平认真解释道,“我是一名身怀法器的悍匪,黄阶短枪缺陷虽多,但在这个距离下,仍可以杀死没有足够防护的你。”

“头儿,你太大意了。”

吴川心头恐惧退去,随之而来的是羞恼与愤怒,以及强烈的不可思议。

作为经验丰富的武师,齐平所说,他自然懂。

可问题在于,齐平为什么能驾驭法器?打出这一枪?

他不可能是修行者……

吴川茫然不解,旋即,当他感受到范府众人投来的目光,脸庞火辣滚烫,怒意横生,作势出手。

府门关着,院内的情况外面看不到,还有挽回的余地……吴捕头想着,决定先将齐平擒拿。

至于自己的失败,范府众人不说,谁知道?

可就在此刻,院外,传来赵知县的怒斥:

“回来!还嫌不够丢人!”

吴捕头一愣,脸色瞬间惨白。

意识到了什么,不敢再生心思,作势退走,却忽然被齐平叫住:

“等等。”

“什么事?”吴川阴着脸,咬牙看他。

齐平不好意思地提醒道:

“你死了,所以你身上的法器,被我缴获了。”

吴川:“……”

一言不发,将身上的法器,刀具丢下,正要走,第二次被叫住。

“你还想干嘛?!”

齐平神色坦然,笑道:

“我是劫匪嘛,当然要想办法逃。给外头的人带话,就说……我有两个条件。”

……

“有趣有趣。”

车厢内,安平郡主粉白的瓜子脸上,眼眸黑亮,拍手称快,她是喜欢看热闹的。

“这匪徒有点本事嘛,不,是这捕头太笨了。”

紫色长裙,握着书卷的永宁公主抿嘴笑道:

“不是笨,必是以为我们看不到院内,所以大意了。倒是这匪徒,有些意思。”

小镜投影没有声音,众人听不到内院对话,但在场谁不是聪明人?早看出其中端倪。

“若是在街上,那捕头全力出手,想必是手到擒来的。”长公主予以判断。

安平顿时不服了:

“两个都有火枪,匪徒还有人质,怎么会输?”

永宁笑笑,不与之争辩,只是道:

“说来,小小河宴,竟还有第二个修行者,还这般年轻,倒是难得。”

天下生灵无数,但有修行资质的,放眼王朝,也不多。

前方,李巡抚也笑道:

“不想县衙中,竟还有这般年轻的修士。”

混官场的,要脸,花花轿子众人抬,赵知县虽只是七品地方官,与巡抚差若云泥,但适当的照顾,还是要的。

不提吴捕头,转而夸齐平,属于照顾情绪了。

赵知县喃喃:“可他不是修行者啊……”

“什么?”李巡抚表情一怔。

旁边,王典史道:“齐平他……只是寻常捕快,有些武道底子,但……未曾接触过修行啊。”

话落,周遭众捕快也都点头。

作为朝夕相处的同僚,齐平的状况,大家都心知肚明,因而,看到镜中画面,才如此震撼。

那名黑脸护卫豁然扭头,粗黑的眉毛下,目光慑人:

“此话为真?!”

王典史吓了一跳,不明白这人为何反应这般大。

李巡抚却也是认真起来,道:

“寻常武夫未修真元,无法使用法器,只有一种例外。”

黑脸护卫颔首,一字一顿:“天才!”

修行天才!

大凡修行者,因天资不同,修行速度差异巨大,寻常人,更连“引气入体”这一关都闯不过。

少数天才,生来孕有一口真元,当年岁日长,真元达到一个地步,就有概率引动法器中的天地元气。

当日,在武器库中,齐平问过吴川,得到了这个回答,这才决心在演习日开枪。

展露天资。

至于苟?倘若他的外挂是个签到功法的系统,齐平或许会选择苟到无敌再出山,问题它不是……

时光逆流很强吗,很强。

但在这个存在陆地神仙的世界里,只有这个,不够!

而此刻,得知齐平的情况,这群京都的大人物,果然动容。

李巡抚还好,只是惊讶,黑脸护卫的眼神,却多了些爱才之心。

车厢内,两名贵人也察觉异动,命侍女询问。

等得知具体内容,安平郡主还好,倒是长公主面露异色,若有所思。

这时候,范府高墙上,吴川灰溜溜跃出,狼狈不堪,告罪道:“卑职……”

回过神来,赵知县呵斥:“还不滚下去!”

至此,他已确定,演习彻底偏离了原定轨道,如何能不恼火?

齐平自然是“罪魁祸首”,可得到了巡抚赞赏,不好喝骂,只好将炮口转向吴川。

尤其,对方刚才的“违规”举动,更令他羞恼。

吴捕头心中发苦,却无法辩驳。

怎么说?

非是属下无能,而是匪徒太过狡猾?

这种话,说出来,除了丢人,别无用处。

心中叹息,硬着头皮道:“禀大人,匪徒……还有两个条件,要卑职转告巡抚大人。”

众人诧异。

赵知县瞪大眼睛:他还敢提条件?

李巡抚好奇道:“说来听听。”

吴捕头咬牙:“第一,他要我等为其准备马车,敞开城门,任其携带人质出城,不得追击,否则,就要杀死人质。”

李巡抚并不意外,道:“还有呢。”

“第二,他……他……”

“他说什么?”

“他说,既是演习,就要讲规矩,河宴县衙没有窥视院内的法子,请巡抚大人不要……耍赖,可以看,但不能将内部画面用于抓捕……”

吴捕头硬着头皮,语气复杂:“他说……如果不答应,他宁愿束手就擒!”

众人一愣。

王典史等人冷汗沁出,并不是因为这两个条件,而是,难以置信,朝夕相处的年轻同僚竟敢与巡抚如此说话。

旁边,赵知县大怒:“竟敢如此嚣张,简直目无法纪。”

蓄着山羊须,穿绯色官袍的李巡抚一怔之下,却是大笑:

“既是匪徒,自当目无王法,好,好,好,这便允诺于你!”

声音传入院内。

接着,他有命护卫调整投影范围,避开县衙众人视野,这才扭头,似笑非笑:

“赵知县,该你出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