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吉从后院那边,开出了专门出去采购物资的车子。
坐进去时,毕吉和闵辉有说有笑,楚瑜也一脸笑意,关上车门,很是愉快的样子,走的时候,他还回头看了眼虞浓。
虞浓站在民宿门口,也静静地看着他,只是眼神似乎隐含着不舍,还有点别的东西……
好似告别。
那一刻,本来脸上有笑意的楚瑜,突然心里一痛,神色怔了一下。
等到车开出去了,他又回了下头,亭亭玉立的娇人,还站在那里,目送着他离开。
直到看不见人,楚瑜才回过身,坐直身体,望着前面,不过,脸上已经没什么笑意了。
闵辉上个月刚考的驾照,凑到前面,对毕吉说:“阿吉,路上你要是开累了,换我开开。”
毕吉笑了笑,握着方向盘很痛快地道:“一会出了城你来开。”
“好咧!没问题!”
谁也没想换成了闵辉来开车,这一路竟然会这么坎坷。
早上八点多出发。
走了不远发现前路况不好,昨天一个工程搭的板被雷击倒,板全掉下来,将一处窄路堵死了,车子只好绕路而行。
走了一条人烟稀少的路,因为车辆少,毕吉就让闵辉来开。
结果没开多远,车里面的电瓶竟然用完了?
因为电瓶的电全耗光,一滴滴都没有,没有经验的闵辉就麻了。
不但遥控器失灵,车连火都打不着了。
楚瑜脸色已经不好看了,电瓶没电,闵辉一个新手不知道,难道毕吉不清楚吗?竟然亏电严重到打不着火?
真是够离谱!
而且还停在郊区的半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楚瑜感觉到心头莫名烦乱,如果平时,他肯定积极帮忙,不会这么烦燥,毕竟谁上路都会遇到一些意外情况。
但今天就莫名烦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是他所不知道的。
闵辉还不停的在试,毕吉下了车,打开了前面车盖,大概找不到什么原因,在给朋友打电话,问车的情况。
等了很久。
总算有人来了,来人拿了打压电,帮忙搭电,结果电都搭上了,还是打不着火,显示屏都不亮。
来人也毫无办法。
看着毕吉找了许多人问,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原因和解决办法。
腾了两个多小时,看到毕吉仍毫无办法的样子。
楚瑜在一边倚着车,忍无可忍,最后拿出电话,找了自己修车行的朋友,朋友一听就说,你们这是电瓶没电了,油路锁上了,只要搭电将油路打开就好了。
随后楚瑜自己亲自动手搭车,车启动了。
几个小时后,终于再次上路。
在车里,楚瑜看了眼时间,12点半,8点出发,还没到达峰林,就用去四个半小时。
答应虞浓十点回去的事,泡汤了。
这让他内心分外焦燥,但已在路上,他不好说什么,面色不显地坐在后座,表面上也和毕吉与闵辉说说笑笑,毕吉也认真道歉,说车子停了几天没开,也没好好检查就上路了,是他的错。
闵辉也在说是自己的错,电瓶红灯亮了都不知道。
不过他这次可不敢上手了,后半路程,车一直是毕吉在开。
半小时后,他们终于到了峰林。
本以为拿了肉就可以走了。
结果发现今天订牛羊肉的人格外的多。
每一只都是现杀新鲜,陆续有人在等。
不过他们昨天晚上就预定了,应该过来就能拿肉才对。
可是将车停在了场门口,进去一问,不知道毕吉怎么订的羊肉,竟然出了状况,没预约上。
今天的预约根本没他们的名字。
订金也没交上。
于是,只能重新排,等排到他们,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还是好说歹说,看三个小伙子大老远过来,人家加了个班,多杀了一头。
等到拿到热气腾腾的肉,装上后备车,走人的时候。
一上车,就发现,车轮胎没气了……
两个胎不知道是扎到了哪里,还是哪路神看他们难受,全给爆了。
“卧槽!今天出门是没烧高香吧?谁缺得大德,车胎扎爆两!”换都没地方换,闵辉忍不住骂到。
大屠场郊区这边,人烟都少,也没有修车场啊?
这可怎么办?
楚瑜一直没说话,面无表情,但熟悉的人知道,他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
毕吉又开始打电话。
直到四点半,才找到人。
挂了电话后,他一脸愧疚地对车外站着的楚瑜和闵辉道:“哎,今天真是不顺利,我给我朋友打了电话,他说五点下班开车过来,这里偏僻,从他上班的地方,到这边要开一个多小时,大概七点半过来,到时我们坐他的车的走,九点前肯定能回民宿,我这台车就先放这,明天我再找人过来修。”
毕吉的态度很好,语气也很好,脾气更是没得说。
态度语气脾气不好的人是楚瑜!
他现在脸色,都已经可以用黑来形容了。
这么一会工夫,他看了十几次手机,四点三十五。
天马上就要黑了。
秋天的天色,到了五点,太阳落得飞快
从下午三点,他就给虞浓发的信息,可虞浓一直没有回。
楚瑜的心情,就像揣了一袋开水在怀里,让他坐立难安,一心想早点回去。
他已经从出发时的愉快,到淡定,再到号没排上,要重新排号的不悦,直到将那一只羊搬上车……
那一刻,他的不愉快达到了顶点。
他还以为是多大的一只羊,还以为三百斤的大羊,他当时并不想过来,是毕吉说拿不动,再三求他们帮忙,这点忙他肯定是要帮的。
但结果呢,只是一只小母羊,一百来斤,去皮去肉去内脏,算来算去顶天了,就几十斤,就这么点肉,这点重量,不是他不低调,他一根小手指就提了,还用得着三个男人过来搬?
他在屠场等了一下午,根本没有大羊,现在卖的全是小羊,买的时候,预订的时候,人家都会说大概多少斤。
在往车上放羊内的时候,他脸色都不再维持了,一直冷着脸不说话。
想着算了,已经这样了,而且东西拿到马上要回去了,他现在归心似箭,只想回去看看,懒得说什么。
更重要的是,楚瑜三点多发信息,虞浓没回,四点多的时候,他又拨了号码,没人接,也不知手机没电了,还是睡着了,总觉得心头不安,一种要出事的感觉。
所以当一声不吭,坐在车上,知道车胎爆了,并且听到毕吉说要九点才能回去时。
他的脾气再忍耐不下去,直接爆炸。
他冷着眼,盯着毕吉道:“这一路上,一直在拖延时间,你想怎么样?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是不是到了七点,你又说朋友有事来不了,先在这凑合一宿明天天亮再回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说这话,已经很不客气了。
一路上,路有问题,毕吉绕路,车打不着火,毕吉也不急,到了场里,没预约上号,他也不恼,等了几乎一天时间,现在车胎都让人捅爆了,他竟然还能慢悠悠打电话给朋友,电话里对朋友说,你先忙,路上慢点,我不着急。
难道就不会让朋友找个车先过来吗?
有这么办事的人?
楚瑜一肚子火气,慢些,路上慢点,慢你p。
他差点爆粗了
毕吉没想到楚瑜会当场变脸,没有给他一句好听的。
“楚哥,我也急啊,倩倩那边给我打了三遍电话催我,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也急死了。”
楚瑜呵地一声,他可没有看出他半点着急的样子。
闵辉在旁边瞧着两人气氛不对,急忙道:“要不我们找这里人问问,看看能不能叫个车过来送我们回去。”刚下过雨,路不好走,地方又太偏了,车是真不好找,而且这么晚了,谁也不愿意往这么偏的地方来。
这地方晚上受忌讳的程度,仅次于火葬场。
楚瑜转头一句话也没再说,屠场的工人都下班了,工作大多当地人,骑个车早回家了。
他看了眼值班室,门口停了台破摩托车。
楚瑜直接走进去。
“哥。”值班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保安。
“门口的摩托车是你的?你多少钱买的?”楚瑜不磨迹,直接开口见山问。
那个保安知道他们是来买羊的,等了一下午了,来得时候说昨天电话预约过,但是今天就杀七头羊,两头牛,他们这里的场,自己养自己杀,牛羊全是这边吃山草,喝泉水长大的,肉质鲜美,很多本地人过来买羊牛肉。
他们每天统计,不可能漏掉,这人根本没预约过。
所以只能等,等其它预约过的全杀完,最后再给他们杀一只,毕竟远道而来,也不能让人空手走了。
“我这辆旧摩托,骑了五六年了,买的时候三千五。”保安以为他是搭个话,聊聊天而已。
没想到这个帅气的小伙子,竟然拿出了手机说:“我给你转五千吧哥,你把车卖我,我们的车,车胎爆了,我还有急事,急着回去一趟,行吧哥。”
“啊,那……”那保安一想,他本来就想换台摩托了,这台骑久了,修修补补总是出毛病,拿到五千正好可以买一辆新的,现在四千五能买台不错的,还能剩五百,这买卖划算啊。
“那行。”他掏出了手机。
楚瑜直接转了五千给他,急忙问:“油是满的吧?”
“满的,来的时候刚加的。”
楚瑜根本不理毕吉,跨上了车就准备走人。
“楚哥,哎楚哥,你真买了?你等等,别走!你载我回去啊!”闵辉在后面道,他也不想留在屠宰场啊。
楚瑜走之前扔下一句:“这摩托车太破了,不能带人,你和毕吉在这儿等七点的车吧,我先回去看看。”说完摩托车声很快急驰而去。
“啊!着什么急啊!我们一起走啊,楚哥不够意思!”闵辉自言自语道。
站在闵辉身后的卷毛毕吉,看着远去的车。
他面无表情地取出了手机,手指在上面按了按,飞快地发了个消息,然后若无其事将手机收了起来。
毕吉笑着对闵辉道:“好消息,我刚给另一个朋友发消息,他就在附近,一会就能过来。”
“啊,你早点说啊,楚哥都走了。”
…
民宿剩下四个年轻女人。
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日落,烧烤器具都搬到了院子了,结果等到太阳落山,也没有等到一口羊肉。
气人的很。
晚上四点四十,邓文倩从厨房端出一锅馄饨。
“别等了,刚才毕吉跟我说,他们那个车子,车胎爆了,要晚些回来,羊肉只能明天吃了,我包了肉馄饨和素馅馄饨,大家来吃点吧,天黑得快,我们早些吃。”
马曲宁在沙发上玩游戏,闻到馄饨的味道:“好香啊。”
“邓姐,你的手艺就是好。”马曲宁起身,笑嘻嘻地接过一碗馄饨。
清清的汤面上面飘着油星,点缀着一点紫菜,撒了些翠绿的葱花,热汤激出了葱花的香气,喝一口十分鲜美。
马曲宁在一楼沙发上玩了一下午游戏,乌夏娜正在桌前,伏案在本子上写写划划。
虞浓看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实际在炼化阳气。
昨天吸收了不少阳气,她蕴气术一下午不停运转,将阳气吸收的差不多了,可喜的是,她的冰箭又长了一大截,从吸管现在已经有圆珠笔那么大了。
如果化为绣花针大小的小冰箭,可以伸手,一次有三十枚那么多。
这让虞浓很兴奋,想一想,一开始她只能发三枚啊,每一枚都要精打细算,省着点用。
后来可以发十枚,但也用一枚少一枚。
哪怕十五枚,遇到人多的时候,也捉襟见肘不够用啊。
现在眼看着翻倍了,有三十枚了!手心在空中那么一划,就会同时出现三十枚绣花针那么大的小冰箭,怎么也算是密密麻麻了吧,一次性放出去,也是极恐怖的战力,就算一枚一枚的用,她也有了地主家有余粮的感觉啊。
这么多的小箭,也让虞浓心里有安全感,有底气。
她一直不急迫,就是因为小箭让她有最后保命的手段,所以,阳气才对她那么重要。
以前觉得弄点楚瑜的阳气,好难啊!有时候会想这样……值不值得,为了点阳气,她……不提也罢。
可看着她的冰箭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成长,射程也达到了三十米。
三十米啊!她可以从这里射一箭,射中三十米外的东西,这多牛啊,这简直是神仙技法了吧。
看到这个,她就觉得付出什么都不辛苦了,阳气多好啊!
楚瑜的阳气yyds
在邓文倩的招呼下,乌夏娜停了笔,合上了本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邓文倩,然后坐到桌前,接过了一碗盛好的馄饨。
虞浓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离她们也很近,因为餐桌就在沙发旁边。
“浓浓,你吃吗?刚包好现煮的,还有素馅,只放了小白菜菠菜和蘑菇,不油,热量也低。”邓文倩热情地劝道。
虞浓坐在沙发上,目光从电视机屏幕移到餐桌,看向邓文倩,然后摇了摇头:“你们吃吧,我减肥呢。”减肥是不吃东西最好的借口。
邓文倩见她这么说,意外地没有再劝她。
反而对桌子上喝汤吃馄饨的另外两人道:“我今天做得多,男生又不在,你们两个多吃点,这个蘑菇肉的,鲜不鲜?”
“鲜!好吃,邓姐,你这手艺可以开店了。”马曲宁赞不绝口,然后看了眼沙发,哪怕坐在那里,都能看出她身材窈窕的虞浓。
忍不住道:
“来这几天,虞浓你都不吃东西的?这哪是减肥,这是修仙呢。”
对马曲宁来说,这世界,唯美食和爱情不可错过。
虞浓听到笑了下,没回话。
“不过看看她的腰,再看看我的,我小肚子都快吃出来了,我也得克制克制修修仙了。”马曲宁捏了捏肚皮。
“行,那就吃了这顿再修也来得及。”邓文倩又给桌子上的两人盛了一碗。
乌夏娜一只手还在扒拉着本子,另一只手拿着勺子,慢悠悠地吃。
对邓文倩的馄饨,似乎来者不拒。
虞浓坐在那里,放在旁边沙发上的手机屏幕偶尔会亮起。
她知道,是楚瑜发来的信息。
不过之前她在运行蕴气术,没有理。
她心里也明了,楚瑜被刻意调开了,回不来的。
今天是她来到噩梦的第三天,第一天没什么大事,第一天也无事发生,她已经预感到,危险,可能就要集中在第三天。
也就是今天晚上。
准确地说,是民宿的这几个女人身上。
更准确地说,她锁定在了邓文倩的身上,其次是神秘兮兮的乌夏娜,和大大咧咧的马曲宁。
虞浓注意力重点放在了邓文倩身上。
她不是没想到,现在是不是要一箭解决了她,她甚至几次,在手里玩着冰箭,犹豫着。
可是,每次都过不了心里的坎。
如果只因为锁定目标,就要杀了她,那么自己就好像个杀人狂魔啊?
虽然是梦里,虞浓也不想变成一个为了防止别人杀我,那我怀疑谁就要立即杀了她这样的一个人,很像个变态。
而且一旦杀错了呢?
所以,在邓文倩露出最后面目之前,她都没有办法出手。
只是眼睁睁看着她,一步一步的露出面目来,到时她就可以毫无顾忌,正当防卫出手了。
此时,她就不作声地看着邓文倩三人在吃饭。
她一直觉得民宿晚饭等于下药。
她看了下钟表,四点四十五。
今天反常,提前了一十分钟。
虞浓余光观察着桌前人。
“……邓姐,你怎么还在和你男朋友聊天啊,都聊一下午了,天天在一起,离开才半天,就这么想啦?你们之间的感情可真好。”马曲宁边吃边道。
邓文倩收起手机,笑了下:“我和他认识微末,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陪在我身边,感情肯定不一样。”
“好羡慕。”
对面的乌夏娜用勺子将葱花撇到一边。
邓文倩呵呵地笑:“你以后也会遇到合适的人。”
“我觉得很难啊,像邓姐你和毕吉这么恩爱的人了现在很少了,我也从来没见过像毕吉这样对邓姐你好的人啊,我看他对你言听计从。”
邓文倩笑着说:“我对他也不错啊,我跟着他时,他一穷一白,什么也没有,住的地方还是我租的,后来我们在一起,他靠着我有了车有了房……”
不过,想到什么,邓文倩还是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他人……确实挺好的,我说什么,他倒是能听进去,也算听话,人也很温柔。”
“好羡慕,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这时,外面突然一阵风吹进来,门口的一串风铃响了起来。
虞浓看向声音来处,原来每一层都有一个风铃啊。
邓文倩大概也听到风铃响了,面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她笑了:“快了快了,就快了,别急……”
马曲宁听完说:“我不急啊,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呵呵……”
聊了两句,马曲宁突然揉了揉眼睛:“邓姐,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困,我先去一楼睡一会。”
“好,你去吧,好好睡一觉,桌子我收拾。”
虞浓在看到马曲宁揉眼睛,以及说困时,她就微微直起身,开始警觉起来,不再倚到沙发背。
目光也移向桌上的乌夏娜,只见她吃了一碗馄饨,一碗里面大概十来个,吃完后,就又趴在了桌子上写着东西。
其间还打了个呵欠。
虞浓心中警铃突然敲响。
再次确定饭里有药。
虞浓目光又看向了正在桌子前忙碌的邓文倩,这次梦里的凶险,应该就是来自邓文倩了。
她早已夹着一枚透明的冰箭,正在手指间快速翻转。
握在手上,冰冰凉。
电视在响,里面正演着一部搞笑武侠片。
伴随着不断的哈哈哈的声响。
很好笑,但虞浓面色平静地看着,没有笑。
她感觉到危险在接近。
看着邓文倩进了厨房,可是她想不透危险会在哪里。
邓文倩做的东西她没有吃,所以能保持清醒,一楼的窗门都开着,不可能放毒气吧?
她想怎么杀她?
如果邓文倩真要亲手杀她。
她能笑出来,对现在的虞浓来说,想对付邓文倩这样的人,只要一枚冰箭足矣,多一枚都浪费啊。
对她来说,这个人,根本一点威胁都没有,就算不用冰箭,虞浓空手,也能制住她,别看她瘦,但很有力气的。
那么,危险到底在哪?
之前的四位游客,是怎么死的?
心脏病?虞浓看向电视机,总不会突然喜剧变恐怖片,从电视里爬出来一个贞子吓死她吧?
那确实有可能得心脏病……
她看着电视机,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乌夏娜是个写小说的,她说过什么?她是写悬疑恐怖小说。
这个恐怖元素是……灵异。
在她想到灵异时。
突然一声轻响,不知什么时候,正在翻本子的乌夏娜,趴到了桌子上,一动不动。
看样子,困的直接睡着了。
虞浓心里的危险指数,突然飙高。
她瞬间挺直了脊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四周。
邓文倩在厨房,马曲宁上了一楼。
旁边的餐桌上,乌夏娜在趴着。
一切都很安静,除了外面的风,和吹到风铃时,风铃响起的声音。
虞浓手指夹着冰箭,之前她一直在观察人,尤其将目标锁定在了邓文倩和乌夏娜身上,对付她们,她几乎有八,九分的把握,但刚才,她突然想到,如果……
不是她们呢。
如果那个要杀她的人……不是人呢?
当有了这个意识的时候。
对面杂物间的门,突然“吱嘎”一声,自己开了?
这时,时间已经五点半。
太阳下山,外面暗暗的,到了六点就会彻底黑下来。
风铃大响,杂物室的门开了。
让虞浓突然想到了那只见鬼的黑猫,和半夜响起来的吹风机。
这些都让虞浓心中狂跳。
不会真的不是人吧?这个梦的危险,是看不见的东西吗?
那一刻,虞浓的汗毛全体起立。
她知道,要来了。
她感觉到周围的温度突然降了下来。
感觉到冷极了。
耳边似有若无地传来了一声“嘻嘻”
那一瞬间,她颈后的毛都立了起来。
她周围什么都没有,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找错了目标,不是邓文倩,甚至不是人,竟然是个鬼魂啊。
人可以用冰箭解决,可这……她要怎么对付?
就在她念头一闪的那一瞬,她灵光一闪,一直没有研究明白变美笔记里的那个梦魇术,到底有什么作用,因为无论现实梦里,怎么用,它都毫无反应,在那一刻,她突然将梦魇术运转起来。
一向毫无反应的梦魇术,竟然真的动了。
同时,她感觉到身体突然一凉,好像有什么冰凉彻骨的气,挤进了她身体里。
她的血像冻僵了一样。
接着,她好像听到一声惨叫。
身上的凉意一弱,但那团凉意并没有退开,反而像愤怒一般,聚成团向虞浓头的方向疯狂冲过去。
那一刻,时间过得很漫长。
虞浓全身无法动弹,好像有什么东西想吞噬自己灵魂一样,她连动一根手指都很难。
那个冰凉刺骨的东西,它很快游到虞浓眉间。
虞浓只觉得眉间突然一热。
一道粉光闪过。
然后一声“叮……”
那像是宝殿里两枚铜铃,互相敲响的感觉。
余音缭绕,声音就像波浪一样在脑海中,一浪又一浪地冲刷着。
伴随着声音,是脑海中的一声尖厉的童音惨叫:“啊……”
虞浓全身一松,凉意也像潮水一样尽去,她好似从冰柜里,回到了人间,再次感受到了温度。
可她还没有睁开眼睛,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药。
她一睁眼。
看到的是邓文倩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面前,一双猩红的眼睛,手里正拿着一只沾了药水的毛巾,似乎想捂住虞浓的口鼻。
虞浓全身的气流,仿佛都被刚才脑中那一声奇怪的叮音给抽走了。
她现在仍坐在沙发上,但连动个小手指,都难,她望着眼前的毛巾,简直用尽了全身九牛一虎之力,扭头避开。
那条带着刺鼻气味的毛巾,最终没有捂在她脸上。
一只手臂抓住了她:“你在干什么?”
一路匆匆赶回来的楚瑜,正一脸不悦地盯着邓文倩。
她手里拿得什么东西?
这么大味儿?是毕吉洗脚巾吗?
结果,他不过是抓住了她的手腕而已,邓文倩就突然碰瓷一般,突然尖叫一声。
眼球都凸出来了,把一路赶回来的楚瑜吓了一跳,想都没想地松了手,邓文倩滚到了地上。
他从沙发上拉起虞浓,紧紧将她抱在怀里护着,上下看了看。
然后两个人亲眼看着,邓文倩像发了疯一样,在地上打滚惨叫。
楚瑜在路上花了一个半小时,紧赶慢赶回来了,结果一进来,就看到虞浓闭着眼睛安静地倚在沙发上,而邓文倩正一脸狰狞地拿着毛巾,要捂虞浓的口鼻。
在那一刻,楚瑜想到的绝不是邓文倩要给虞浓擦脸。
这个女人,她想干嘛。
他就出去半天,怀里的人只离开他眼皮子底下半天而已,就出事了。
面对地上不断惨叫翻滚的邓文倩,他脸色难看,立即拿出了手机,对准了人,将一切录了下来,否则,这事有嘴也说不清楚,他可哪里都没碰对方,她就自己在地上打滚。
邓文倩惨叫了一会儿,突然脚一蹬,倒在了地上,双眼圆睁,嘴角渗出了血沫。
别说虞浓,一米八七的楚瑜都惊住了。
搂着虞浓,慢慢向后退。
虞浓脚下也趔趄了一下,有点站不稳,她正在拼命地运转蕴气术,不断暗自念着,气流气流快回来。
又因为旁边就有楚瑜,阳气充足,她一边蕴气一边吸阳气,很快被吸干的腹中,又出现了一点点气雾,身上终于有了点力气
这时,坐车赶回来的毕吉和闵辉也冲进了院子里。
一走进来,就见到邓文倩倒在地上,双眼圆睁一动不动,还有不远沙发前,楚瑜和虞浓,楚瑜正拿着手机脸色铁青在录,另一只手,紧紧抱着虞浓的腰。
闵辉先是一脸震惊,毕吉的脸色则相当难看。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看着地上的邓文倩,像……死了一样?
“不知道,回来的时候,她突然犯病倒地,这跟我们没有关系,我有录屏!可以给你们看。”楚瑜盯着他们说。
毕吉没说话,他阴着脸直接叫了救护车。
之后就是兵荒马乱的一夜。
餐桌上睡着的乌夏娜,被用力摇醒,楼上在房间睡觉的马曲宁也被叫醒。
邓文倩送到医院时,身体都凉了,怎么进急救怎么出来,最后收进了医院的冷冻柜,只等明天送去殡仪馆火化。
毕吉和其它几人奔波了一夜,皆一脸疲色的回到民宿。
在这住了两晚,几人陪毕吉跑了一夜,已经仁至义尽。
毕吉一脸颓色,坐在了沙发上。
他对民宿的几位住客说道:“抱歉,文倩她精神上一直有些问题,以前得过抑郁症,治疗了很久,也有癫痫病史,我以为,她治好了,很多年也没发作,没想到昨天又犯了,医生说是癫痫发作,咬断了舌头导致死亡……”
“本来想邀请你们来这里多玩几天,但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也没心情打理这家民宿了,之后会尽快卖掉,还要办理文倩的后事,所以可能没办法招待你们,抱歉……”
楚瑜什么客套话没说,他对毕吉这对夫妻印象极差,只说了句:“保重。”就要拉着虞浓就上楼去,帮她收拾行李,立即要离开这里的样子。
虞浓一夜的时间,已经恢复了气力。
这一晚上,简直一波三折,她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那个叮音是哪来的?
为什么它一响,自己全身练出来的气流,一下子被抽干,瞬间没了,身体被掏空这太可怕了,吓到了她。
还有,她终于get到了梦魇术的真正用法,这个术,是专门对付看不见的东西吗?
怪不得平时她怎么运行,都毫无反应。
只是用过梦魇术后,她觉得很累,是精神上很累。
特别困。
楚瑜现在形影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医院时连上了厕所都要她在门口等,还要叫她名字,她还得应声,简直……让虞浓不知所措又羞耻,在男厕所门口聊天可还行?
乌夏娜这时拉着行李,从楼上下来了。
“再见喽,毕吉。”她好像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般神色轻松,走前,路过虞浓身边时,还认真看了看虞浓,又看眼站她身边,手环着虞浓腰的楚瑜。
他的手牢牢地放在虞浓平坦的小肚肚上,占有防备动作明显。
仿佛一只猛虎守着一朵无人发现的大美花一样,紧紧盘在了身下。
不容别人嗅一口。
乌夏娜看着一人欣慰地笑了笑,取出了她晚上在桌前写写划划的那个本子,递给了虞浓。
“……亲爱的,你果然很幸运,我所有小说里面,你是结局最好的女主角,这是我第五个人的全文概要,送给你。还有,我的v博名通灵者nana,简介是与上帝一起码字,欢迎关注我哦,我还会有更多精彩的故事。”说完,她微微一笑,拉着行李,扬长而去。
看着她的背影,虞浓犹豫了。
她心里现在有无限的疑惑,她以为邓文倩是危险,解决她,自己就能离开梦境。
可是没有。
邓文倩已死了,但她仍没有返回现实,还留在噩梦里。
看样子,邓文倩并不是要杀她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邓文倩,那又是谁?
那个看不见的东西,可它也魂灭了。
就只剩下,下午留在民宿里的人,乌夏娜和马曲宁。
虞浓目光在说要留下来帮忙的马曲宁,和走人的乌夏娜之间来回徘徊,在乌夏娜给她小作文的时候,她的怀疑达到了顶点,看到她的背影时,虞浓几乎想射出箭试一试。
但她忍住了。
乌夏娜除了神秘一点,对她没有过任何伤害,因为怀疑而杀一个人,那她真与杀人狂魔没有什么区别了。
所以直到乌夏娜离开了20米范围,出了民宿,坐车离去,她也没有下手。
到目前为止,她以为自己的所有猜测很合理,但结果却很迷离。
“我们也走!”楚瑜低声对虞浓说。
带着虞浓上了楼。
到了三楼,虞浓就坐在玻璃房沙发上犯困,她的行李箱,都是楚瑜一手收拾的,晒在卫生间的小衣小裤,也是楚瑜给收的,至于他为什么认识她的小衣小裤,都摸了一夜,材料是什么他都知道了。
看到他拿着小裤,因为太小了,像个婴儿裤裤,一只手就能撑起来,他竟然好奇地看了看,还闻了闻。
我的天啊,虞浓简直要捂脸呻出声来。
不能看了。
梦里楚瑜正直的形象,在她面前,真的所剩不多了。
虞浓坐在玻璃房的沙发上,索性翻开了乌夏娜留下的本子。
前面的各种构思她已经看过了,后面是她整理的整个故事概要。
从一个女人从深渊里爬出来,又掉进另一个深渊的故事。
没有钱,去泰g找了邪师,跪着学了夺人财命的邪术,她先利用了自己死掉的骨肉,果然赚到了五百万,然后打着母爱的借口,自私地将未出生的女儿当小鬼养了起来,然后逼着女儿吃了一人又一人,在邪术就要炼成的时候,却遇到了第五个人。
世界上最悲剧最遗憾的事,就是小心翼翼的走过前面99步,却栽倒在成功前的最后一步。
第五个人,让她的疯狂敛财梦,失败了,小鬼一死,她被反噬,死相极惨。
故事到这里结束了。
第五个幸运儿,与她的守护者,最终活到了结局。
他们一同离开了民宿,开始了新的美好的生活。
乌夏娜的笔锋一转。
可是最后活下来了,就是故事的完美结局吗?
并不是。
危险还在潜伏,民宿第五人,是否能真正摆脱这次死亡的阴霾,还未可知。
死亡仍在前方笼罩着她。
浓雾未散,结局待续……
看到概要最后,擦!
虞浓差点没骂出声来。
这是不是所有作者的通病?
结局就结局,非要留一个开放性的。
啊,可恶!
什么死亡还在前方笼罩?结局待续?
关键是,最气人的是,她竟然说的没错,虞浓确实还留在噩梦里,死亡还有前方笼罩……
奶奶的。
她刚才真该一个小箭过去,扎她屁股,只有听她嗷地一声跳起来,她才解恨。
乌夏娜梗概的一切,几乎将整个民宿的事件揭开了。
钻进她身体里的小鬼,真是邓文倩的女儿?
她真的在弄那个五鬼借财术?她的死,是因为小鬼死亡的反噬?
所以邓文倩一直在这家民宿养鬼?
如果这是真的。
她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不来了,不来了,这家民宿,她是多一刻都不待了。
虞浓没有带走这个本子,将它永远留在了三楼玻璃房的茶几上。
被楚瑜拉下楼的时候,她看了眼一楼的杂物间,门半开着。
里面果然有一个黄色的供桌。
供桌上一个梳着朝天辫的怪异木质小童,但它裂开了,木质从中间裂成两半,仍然摆在那里。
破碎的童像,只在虞浓眼中一闪而过。
就被楚瑜轻轻拉出了民宿,车已经在外面等待,闵辉叫的车,他坐在副驾。
虞浓被楚瑜轻推进车里的时候,她回头透过车窗,看了眼后面的西冲院。
之前觉得它仿佛是一张黑洞洞的嘴,现在,那种感觉消失了。
此时再看,它竟然有些荒凉,荒凉的仿佛是小倩待的那个破烂的兰若寺……
不久,闵辉三人就已经在海拔9000米高空的飞机上了。
大概离开了民宿,几人都放松了下来。
闵辉竟然回头开玩笑地说:“这一趟,就像做了场梦,还好,终于要回家了,虽然十一还有七天假,但现在我哪儿也不想去了,只想卧在房间打游戏,楚哥我们回去就来一局?”
楚瑜小心冀冀看了眼一上飞机,就乖乖地靠在他穿着白色t恤的肩膀上闭目休息的虞浓,他还低了低肩,让她靠着舒服点。
听到闵辉的话,瞥了他一眼,声音放轻,语调平平道:“打游戏可以,回你宿舍打去,我卧室没地方,有人了!”
“什么?”闵辉听到大惊失色,楚瑜在a市有房子,就在他们武术训练基地不远,基地有宿舍不假,可几个人挤一起,哪有楚瑜三室一厅大高层的房子住着舒服啊,闵辉平时都在那里蹭住,都住一年了,谁知道楚瑜竟然赶人了。
“我的房子现在有人了!你回去。”
“不要啊!”闵辉在看到楚瑜一脸宠溺心疼地看着肩膀上的人的表情,他忍不住哀嚎:“楚哥,三间卧室,你们两间还不够吗?分我一间吧,我住客厅也行……”
…
民宿的人都走了,最后一个马曲宁也被毕吉送出了大门。
周围的住户邻居和其它开民宿的人,都知道消息了,有人聚在一起悄悄议论:“看吧,我就说那个西冲院,太冲了,都冲了几个人了?五个了,可真是冲西院啊!冲得人上西天啊,最后一个还是老板娘,太离谱了……”
“我听说这家民宿不开了,毕吉要卖掉,价钱很便宜……”
“谁会买这儿……”
“他要三十万卖,我要。”
“美得你!”
“这个价人家宁可放着都不会卖的,还不够装修钱。”
等到毕吉重新返回到院子时,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大大的笑容。
邓文倩死了,那个小鬼也没了。
一下子,全解决掉了。
邓文倩没有父母,她名下的巨额财无人知道,两人一直悄悄发财,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笔钱只有他知道。
而且他知道邓文倩所有密码,甚至网上支付密码。
那笔钱大部分买了股票,他现在要全部转移卖掉,还有一部分钱邓文倩买了房子,其中有两套挂在毕吉名下,剩下在她自己名下,房子就有点麻烦了,但其它卡里零散的钱,他都可以拿到。
甚至这家民宿都在他的名下。
便宜卖掉后,他就离开这里,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用看邓文倩的脸色,别墅豪宅,香车美人!
他脚步轻松,快步进了卧室,飞快地翻着衣柜,衣柜里有隐藏的保险箱,只有他和邓文倩两个人知道,里面有邓文倩藏起来的那些卡首饰玉饰和钱,现在都是他的了。
找到了!他拿着那些东西,还有几本房产证,心里的得意,溢于言表,死得好,死得妙啊!
不过早知道她会死,他就早点催她结婚了,结婚这些房子可都是他的,不像现在,要想办法才能搞到一部分。
尤其这些房产……
他扯过了行李,将所有值钱的东西统统装了进去。
邓文倩其它东西,全都被他扯了一地。
衣服还被他狠狠踹开。
毫无怜惜地踩来踩去。
就在他满面笑容,提着行李,准备扬长而去的时候。
门边的风铃,突然响了起来。
叮铃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