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书亲耳听到苏折说这些,总是不太肯相信。
毕竟从前他们两小无猜,苏折是除了她父皇母后以外对她最好的人。
这几年一直支撑着她的信念便是:她的苏折哥哥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被蒙在鼓里,若是他知道一切,定会如梦初醒,并帮助她把一切都回归正位。
可今日,苏折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原来他都知道啊。
原来他并不是很希望自己回来的啊。
那字字句句虽听在耳中,太不真实。
以至于玉书掩面哭着哭着,突然才会倾身向苏折扑过去,想抱一抱他。
或许抱住他,就能感觉到真实了。
也多希望可以唤醒他心中曾经的自己。
只是她虽然靠近了苏折,身子却在离他咫尺之际,被外力所控制停了下来。
她没能如愿抱住他,反被他擒住了一边手臂,以稳住她整个向他扑来的身体。
只是他擒住她的那一边,恰好被他身后倚着的亭柱给遮挡了去。
他力道大,擒得她手臂生疼,玉书哭得更伤心,喃喃道:“苏折哥哥,我不信从前,明明你最是喜欢我抱着你的”
苏折眸色浅淡,平静到甚至有一丝悲悯,道:“但是如今,我不喜欢了。便是你是静娴,我也不想再多碰你。”
说罢,他将她往外拂了拂,看似不经意,实则不容抗拒。
玉书往后踉跄了两步,又跌坐回方才她坐的长椅上。
苏折阖了阖眼,道:“如今的大楚依旧姓沈,你的名字载入史册永垂千古,你父皇母后藏入皇陵得以安息,朝堂还算清明百官一心为江山社稷,大楚海晏河清百姓得以安享太平。这些,可能对得住往日那份旧恩?”
玉书深吸一口气,含泪看着他:“苏折哥哥从小陪伴我,难道只是为了报恩吗?”
他道:“你我相伴多年,在那年你一心认定我已投靠叛军之日起,你便割发断义,后来你我剩下的唯一联系,也就那份旧恩了。
“你若不回来,早在那年冬天你死去的那一刻,你我一切就已烟消云散。如今你回来,只有我所作所为对得住这份旧恩,你我的唯一联系才能彻底了断,过往种种从此两清。
“再论起我做过的那桩丑事,身体里虽换了一缕魂,但我也不曾辜负过那副身子,并往后一生都会守好她。听起来是很卑鄙,可若不卑鄙一点,何时才能揪扯得清。”
玉书摇头,用力地摇头,眼泪簌簌如雨下。
苏折黑白分明的眼神重新看着她,归于平寂、深沉,淡淡道:“我也不在乎在你面前多丑陋一点,但其实这正是真正的我,从来就没怎么光彩过,心里计算着得失,想着怎么最有利。从前是替你谋,今后只会替她谋。”
他目光落在她额上缠着的白色布条上,仿佛能看穿一切,忽又道:“你既那么努力才回来,为何又要触柱寻死?”
玉书对上他的目光,心上冷不防一沉,张了张口,一时说不出话。
苏折道:“想夺回自己的身体?你说她没有资格,你就有资格?这些年你未曾参与过,而今一回来,却想着拿回现有的一切,你可知她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努力?”
玉书神色有些慌张,喃喃道:“那本来就是我的”
苏折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叫本来就是。如若本来就是你的,那你现在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你只是不肯承认,你不曾珍惜过。
“你既不珍惜别人为你换来的一切,你也不珍惜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