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折适时道:陛下收到北夏的来信了?
皇帝一愣:你怎么知道?
早前苏某给北夏皇致过信,算算时间,北夏若是有来信,也正是在近几日。
皇帝才发现他低估了苏折,道:看样子你是早有所准备。
苏折道:当年北夏自顾不暇,管不了静娴公主,可如今不一样了。北夏皇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静娴如何说也是北夏皇的义外孙女。
沈娴看着苏折。
温润的光落在他身上,斐然无暇。她感觉,苏折和夜梁的谈判,到此时此刻方才开始。
静娴若是在夜梁出了事,促使大楚和北夏结为联盟的话,夜梁则岌岌可危。
夜梁皇帝何尝不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打算明日把沈娴送回大楚。
现在苏折和沈娴弄清了他的意图,他反而更加受限制。
皇帝道:既然静娴公主与北夏有关系,何不说服北夏与我夜梁结盟,如此可南北夹击,灭掉大楚。
他露出身为帝王的野心,大楚现在的君王反正也是静娴公主的亡国亡父亡母之仇人,如此还能帮公主复仇。
沈娴不是柳千鹤,可以为了报仇而不择手段。
她勾唇笑了笑,问:那到时候,大楚还是大楚吗?
到时候就不再有大楚了,那大片疆土都是夜梁的。她曾经的家国就彻底不再了。
夜梁皇帝知道这个女人不好忽悠,还是沉了沉脸。
苏折又道:天下荡乱,民不聊生,陛下仁德,相信也不愿看见那样的局面。我们是为了和平而来。
为了和平而来,皇帝冷笑,为了和平,大楚会只想拿三座城就把朕打发了?
苏折道:那是楚皇之命,苏某不得不遵。若是苏某,定是愿意允诺陛下五城的。那就看陛下是相信楚皇还是相信苏某。
皇帝震了震,重新打量起苏折。这个人永远都是一副平淡的口吻和神色。
皇帝道:你有什么本事,让朕不去相信楚皇,而要来相信你一个楚臣。
苏折抬起眸,眼里一派温然,苏某唯有静娴公主在侧,陛下信苏某就是信静娴公主。
皇帝仔细思量苏折的话,脸上的表情变了变。
眼下大楚割让三座城与夜梁,苏折声音说得幽缓,来日大楚平定,再让两城与夜梁。夜梁可作壁上观,亦可得到两座城池,实为好事一件。
如若不然,此次要么陛下接受大楚仅仅三座城池的条件,要么两国开战;战时陛下若不放静娴公主回去,使得北夏与大楚联盟,对夜梁大为不利。
皇帝道:不是朕不放人,是她不肯回去。
苏折笑了笑,道:那是当然,除非陛下放苏某一起回去。可苏某一旦回到大楚,必定战不留情,到时是胜是败,那就各凭本事了。
无论哪条路,对于夜梁皇帝来说都不是明智之举。好像只有相信苏折和沈娴,他可高高挂起,白白获利。
皇帝僵持沉默了一阵,幽幽盯着苏折道:你就这么有自信,一定能帮静娴公主平定大楚?
苏折道:说来还要多谢陛下,帮忙处理了镇南将军和他的副将们。
皇帝吸了一口凉气,顿时感觉夜梁反倒被人给牵着鼻子走了。
夜梁杀了镇南将军,夜梁的边境大军就更加容易被控制。
难怪,即使他夜梁活捉了镇南将军,到了牢里,静娴公主仍是要把他杀掉!
他们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苏某只愿夜梁和大楚十年内不再起战乱,苏某必定竭尽全力兑现承诺。
五座城池,先割让三座,剩下两座存在大楚。皇帝笑了两声,道,如此朕还得希望静娴公主平定大楚,才有希望拿回剩下两座城。你们算得比朕还精。
沈娴恍然大悟。
原来苏折早就打算好了,先割让三座,再许诺两座。
如此一来,苏折不会获罪于大楚朝廷,成为天下罪人,更能与夜梁皇帝达成共识,提前避免了在大楚将来内忧之时再产生外患。
因为静娴公主有北夏撑腰,夜梁不能与大楚开战。而夜梁为了得到两座城,还需得帮助静娴公主赢,必要时候能伸一伸援助之手。
夜梁皇帝觉得这条路似乎是最好的路,可又觉得一旦答应了下来,他会感到非常的憋屈。
就好像用了自己的针线,到头来给他人做了嫁衣。
皇帝沉吟,随后道:时候已不早,来人,送静娴公主回去休息。
沈娴也知道皇帝需要时间考虑,况且她今天晚上也接收到太多的讯息,彼此都需要消化一下。
沈娴离开殿上时,皇帝又道:使臣留下,朕有几句话想问得清楚些。
沈娴回头时,见苏折在光火中温然而立。他虽微垂着头,却始终没有弯下脊梁骨,身影分外修长优美,隐隐流露出高贵。
他的高贵,好像同是与生俱来的,只有在不经意间才流露了出来,闪烁着不容忽视的光芒。
沈娴步履一顿,还是离开了大殿。
皇帝一步步走到苏折面前,定定地看着苏折喜1;148471591054062怒无形的脸,道:朕想知道,你是在帮静娴公主还是在帮你自己。难道大楚的将来,真要由一个女人做主吗?
苏折道:静娴公主是真命天女,为何就不能。
皇帝笑了两声,道:诚然,大楚由女人做主总比由男人做主的好,就算给她十年,十年之后她也不一定是我夜梁的对手。
局势当前,他可以等十年。
说不定十年以后,大楚在一个女人的统治下越来越弱,到时候夜梁再去灭了大楚,也不迟。
千秋霸业,不在乎多这几年。
皇帝道:今日之诺,朕要你立下契约。
苏折应道:那便算是静娴公主与陛下达成新的盟约了。
退下吧,朕明日便准备契约书。
苏折行了一礼,而后款款而退。只是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淡然道:
陛下志向鸿鹄远大,虽不知十年后是何光景,但陛下想收服大楚,苏某倒有一法子,可不费一兵一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