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善初之所以没有过问霍浔洲的身世,并不是因为善解人意。
在她看来,对霍浔洲了解得越多,就代表着她将深度参与到他的人生里。
当一个人深度参与另外一个人的人生之后,就很难再抽身了。
她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回避这件事。
霍浔洲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也是他之前倾家荡产收购陆氏集团股票的原因之一。
想抽身?
门儿都没有。
事到如今,林善初也认清现实了,抽身是不可能抽身的,只能躺平结婚了。
林善初托腮侧头看着霍浔洲,发自内心的问道:“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吗?”
林善初的父母去世得早,但他们都很爱她。
所以,她不是很能理解亲生父亲对儿子如此狠心。
原本还有些消沉的气氛,硬生生被林善初这个直白的问题给打破了。
霍浔洲认真的点点头。
“是。”
“做过亲子鉴定吗?”
“做过。”
霍浔洲手上还拿着筷子,语气十分淡定。
林善初的心,倏地一紧。
人类哲学的终极三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霍浔洲从小流落在外,他聪明过人,内心坚韧,即使功成名就,也会想知道生下自己的父母是谁,想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当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有权有的势霍诸修时,他应该……也会觉得难过吧。
明明是亲生父亲,为什么不找他。
他应该也像许多被丢弃的孩子一样,经历过心理挣扎才劝自己接受事实。
林善初恍然明白,这一年多他假装残疾,或许不是因为受制于霍诸修,而是想确认霍诸修对他是不是真的没有一丁点父子之情。
他做事向来谨慎,不会允许自己出现错漏。
事实证明,霍诸修确实对他没有丁点父子之情。
不然他也不会选在这时与霍诸修摊牌。
林善初觉得霍诸修简直是全世界最大的蠢蛋。
有这么好的儿子竟然不要!
霍诸修不要霍浔洲,她要!
林善初伸手拿了只虾,认认真真的剥好放到霍浔洲碗里。
“吃吧。”
霍浔洲笑着问:“这是干什么?”
林善初用那双澄净的猫眼定定的看着他,真心真意的说:“善善妹妹疼你。”
霍浔洲听完,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随后,他低头去吃她给他剥的那只虾。
“那你说话要算话,不许食言。”
他说话的时候也没抬头,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我说话当然算话。”
林善初大半个身子往他那边倾了倾,伸长了脖子想去看他的表情,他却突然扭头看向别处。
“吃饭。”
“你躲什么呀?”
林善初才不管他说什么,伸手捧住他的脸转向自己这边,就看见了他发红的眼眶。
“你……”
林善初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太确定是她的话让他破防,还是谈到霍诸修让他破防。
她靠过去,紧紧抱住他的手臂依偎在他身旁,又忍不住抬头去看他的眼睛。
有点心疼。
又有点……兴奋。
霍浔洲的眼睛本来就长得很漂亮,平时很淡漠的一个人,红着眼眶的时候就像个小白兔似的惹人怜爱。
真好看。
林善初甚至有点惋惜没看见他哭的样子。
当然,这种想法是不能让霍浔洲知道的。
免得他觉得她变态。
半晌,霍浔洲的情绪平复下来。
他轻轻推开林善初,将她扶正:“吃完我送你回去。”
林善初慢吞吞坐直身子:“哦。”
她其实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倒是霍浔洲一直和她聊天说话剥虾没怎么顾得上吃。
林善初开始疯狂的给霍浔洲夹菜剥虾。
霍浔洲无奈的笑了笑,却还是乖乖的将她夹的菜全都吃了下去。
直到林善初发现霍浔洲碗里的菜跟小山似的堆着,便试探性的问道:“是不是太多了?”
霍浔洲又笑:“刚好。”
他一笑,她就知道,确实是多了。
林善初撇撇嘴放下筷子:“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也没关系。”
“嗯。”霍浔洲点头,看起来很温顺。
林善初支着脑袋侧头看了他半晌,若有所思道:“这世上,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原因……”
说到这里,林善初顿了顿,微微蹙眉道:“当然,霍朝笙这种人除外,他不是正常人。”
霍浔洲没出声,只安静的听着她说话。
“霍诸修的行事做风一向极端,他当初还为了霍朝笙想处理掉我……”林善初感叹似的说道:“他是一个擅于斩草除根的狠人。”
所以,霍诸修让霍浔洲流落在外自生自灭,肯定也有其原因。
虎毒不食子。
可见霍诸修连畜生都不如。
霍浔洲听到这里,放下手里的筷子,很平静的说了一句话。
“朝笙是他的私生子。”
“啊?”
林善初愣了一下:“还真是啊?难怪上次我说霍朝笙是他私生子的时候他那么生气,原来是被我猜中了。”
“可是……”林善初疑惑:“私生子这种事情在这种家族里不算什么稀罕事吧,他那么激动干什么?”
林善初脑海里灵光一闪,自顾自的说道:“因为朝笙的母亲!”
她一下子坐直身子,确认一般的看向霍浔洲。
霍浔洲半倚在椅背上,轻轻点头。
“霍朝笙他母亲是谁?”
霍浔洲回得很干脆:“不知道。”
“啊?”按理说,这种小事难不到霍浔洲:“你没去查吗?”
霍浔洲轻咳一声:“没查出来。”
林善初:“……”这种大事查不出来也很正常的!
“那你对霍朝笙那么好,就是想知道他的亲生母亲是谁吗?”
霍浔洲摇头:“我想找的人是姑姑。”
霍诸修的妹妹,霍朝笙名义上的母亲。
“找她干什么呀?”
“当年我和我母亲出事那天,姑姑也在场,可她如今不知所踪。”
林善初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喃喃道:“对呀,既然霍诸修放任你流落在外,那么你母亲的死肯定也有蹊跷。”
而霍浔洲的姑姑作为当年的当事人之一,肯定知道一些什么。
原来,这就是霍朝笙所说的,霍浔洲也对他别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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