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元觉等人的队伍已经从丛林的外围一路推进到了核心区域。
一个被群青翠绿簇拥着的美丽小湖,湖边有一株巨大的、彷佛垂柳,此刻却发狂发癫,柔顺的枝条自发胡乱的舞动。
而在这株怪树周围,簇拥着一头头对众人龇牙咧嘴,一步不退的野兽。
元觉看着这株怪树,对旁边另一位真正的土着魔法师询问道:“看来,这就是这座丛林之所以如此凶厉的源头了。”
那位土着魔法师看着这株怪树,神色也有些震动,面对元觉的询问,也是点头应道:“必是此树无疑了。”
元觉点了点头,从背囊里取出一个高级魔法卷轴,对着怪树就要直接将之展开。
作为此地凶戾之气的源头,元觉要确保一击致命,而且尽可能将之连根抹掉,当然用魔法卷轴最好,反正每次任务都会重新配备,几次任务之后大家就有了一个心照不宣的默契,这种一次性的耗材,最好当次就使用完,这还更有利于整个体系的运转流通。
可就在他即将展开这个相当于高级魔法全力一击的魔法卷轴的时候,旁边那位土着魔法师忽地一惊,下意识的就伸手阻止了他。
“您请等一等。”
元觉诧异的看着他,“你这是何意?”
那位土着魔法师长吁一口气,郑重道:“您感觉到了吗,这株怪树具有一点奇妙的神性!”
元觉道:“这树确实有些特别,说明其潜在的隐患很可能更大,咱们更应该立刻将之清除!”
不仅出言阻止那位,其他土着魔法师也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神性”一词本身就蕴藏着巨大的魔力,或者说,在诸神世界,任何与“神”沾了点边的事物,哪怕只是一点点沾边,就已经具备了无与伦比的价值。
可元觉并没有因为听到这话而有所动容,更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反而更加坚定了要将这树摧毁的决心。
这到底是个什么脑回路?
那位出言阻止的土着魔法师只能说得更加透彻一点,道:
“任何具备了这种奇妙神性的植物,它们可能是生来如此,也可能是某种未知变异而来,可只要具备了这种特性,就立刻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精灵族的生命之树,其种种神妙,便是众神都要垂涎。另外还有诸如太阳神树、命运神树等等,不过,这些对我们来说都只是传说之物。
再次一等的,便是与这些神树多少有些沾边,也或多或少继承了一些神树特性的,比如咱们绿迹位面最着名的那株神木冷月银杉,只因继承了月精灵生命之树的些许特性,就被奉为此位面的重宝。
再次一等,要么是二次继承,神树特性更加微弱稀薄,要么是野生因种种意外而产生的变异种,虽无法和前两者相比,但依然神妙至极。”
说到这里,他指着远处那株彷佛发癫乱舞的怪树,道:“这一株就是这种情况,而从它现在展现的特性来看,它还远没到成熟期,现在应该还处在幼生阶段,不然,它展现出来的能力绝不止现在这点!”
“其他且不说,随便折一根枝条下来,就能成为高级魔法师的趁手法杖!……当然,它的价值绝非只有做魔法杖这一点!”
那位土着魔法师最后感慨道:“我现在明白它为何能够安稳的活到现在了,它的存在应该早就被某些人知道,并特意将这里圈作它的豢养地。”
元觉也非完全泥古不化之人,明白此树珍贵,沉默了一下,问:“能够移植去他处吗?”
那位土着魔法师摇头,道:
“这些因种种意外,机缘巧合下才变异而来的神性植株,不仅珍贵,而且,其成因都是难以复制的。
譬如这一株,可能是它扎根的土地,可能是它背靠的小湖,甚至可能是这座丛林独特的氛围,降雨、空气、生态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因素,这才造就了独一无二的它,若是将它移植,它有很大可能会直接死掉,要么就退化成为普通的、只是具备一定能量的植株罢了。”
元觉忽然道:
“有没有可能,它驱使丛林野兽四散袭击、捕猎人类也是造就它的成因之一?
所以,以往本该为此负责的人都对这里的乱象视而不见?”
土着魔法师哑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因为按照惯例,当发现这种神性植株后,最好的豢养办法就是保持原样,什么也不要多做,什么也不要去干涉,特别是这一株还处在幼生阶段,更加脆弱,就更要小心在意,所以,这里连一点人为的痕迹都没有,更没有去做一些防御或警戒之类的设置……没有人知道哪一个动作会给它带来负面影响,甚至很可能致其死亡。
所以,这株神性植株有驱使丛林野兽袭击捕猎周边人类的做法也被纵容了,说不定这就是它神性来源的一大因素呢?
而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一些农夫村人的性命罢了。
正在这时,他忽见旁边爆闪出一道赤红而灼烈的焰光。
勐地扭头看去,他惊骇的发现,原本握在元觉手中的高级魔法卷轴已经完全展开,此刻正片片破碎,化为飞灰,一道赤红而灼烈的焰光从中激射而出。
这道焰光在空中化为一只狰狞的带翅大蜥蜴——当然,它在此界另有一个形象更加附和人们的认知,元素火焰龙。
这头元素火焰龙迅速划破虚空,合身扑在那株狂舞乱甩的神性植株上,彷佛有一道凄厉的鸣叫在所有人的灵魂层面被感知到,而后便消于无形。
那株神性植株则在元素火焰龙的“拥抱”下已经变成了一朵巨大的火炬,这团火焰之大,不仅将这株神性植株囊括在内,就连簇拥在周围,死心塌地要忽它安全,正对元觉等人龇牙咧嘴凶相毕露的群兽也全被一波带走。
它们甚至连挣扎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只是被烈焰余波扫过,便直接化为飞灰,飘飘洒落。
“您……您……您怎么忽然就出手了?”那位土着魔法师满脸的痛心疾首状。
不仅是他,元觉的忽然出手出乎所有土着魔法师的预料,甚至有人看着正在迅速灰尽化的神性植株,心中不无遗憾的想,即便是你要杀它,好歹也提前打个招呼啊,哪怕是把它那一树枝丫折下来当魔法杖也好啊!
浪费,实在是太浪费了!
元觉轻声道:“我觉得你们应该把这树神异什么的扔一边了,想想咱们此行目的是什么。”
说到这,他的脸色忽然变得郑重无比,道:“别说只是一株野生变异种,便是真有一株生命之树在我面前,可只要妨碍了吾神的事业,我都不会有丝毫迟疑!”
见他如此表态,众土着魔法师无言以对。
看着这一刻彷佛在发光的元觉,他们甚至生出了些自惭形秽之感。
所以说,这不愧是被神亲自认证的狂信徒呢,平日里也没看出明显的特质,甚至无法确切的感受到他们对神灵的信仰,可在这种关键时刻,那种毫不犹豫的果决,却差点刺瞎了他们的眼睛。
“他们对神灵的信仰,早就不需要用言语来表达,他们的行动本身,就是最好的注释啊!”
平日里,他们自以为对神灵的信仰也算得上虔诚,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现在和面前这些“狂信徒”一笔,高下立判,心服口服!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动静,只见一群穿着朴素,武器装备也朴实无华到了极点的人群出现在远处。
在看到他们这群人后,明显有些犹豫畏缩。
停在那里不敢继续接近,最终在几位领队好一通劝说之下,这才迈开步伐继续向这边接近,这群人虽然在一步步向这边走来,却给人一种“他们随时都有拔腿就跑”的既视感。
不过,他们终于还是来到了众人身前不远处。
他们愣愣的看着元觉等人,也不知道该说何言语,双方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十几秒,忽见一位憨厚壮汉毫无预兆的、噗通一声直挺挺的跪倒在地,得他启示,其他人纷纷效彷,很快,他们就已经呼啦啦跪倒一片。
对此,多次外出任务的元觉等人早有经验,直接闪到一边,这局面让那些土着魔法师去应对就好。
任务完成,他们直接与这群临时搭伙的土着魔法师们分开,回到驻地。
任务奖励姗姗来迟,因为那株神性植株的存在对周边的信仰一直是一个负面放大的效果,从黑拳之神时期就已是如此,这一次的清扫行动,特别是元觉那干脆利落的一把火,直接将负面转变为正面,这一负一正之间,就是双倍的提升。
根据秦慎重与加布诺因达成的约定,这一次任务后的神力分红也会非常可观,虽然不会全部分润到元觉等行动者头上,可对他们个人而言,也堪称丰厚了,消化完这次任务奖励,收获最大的元觉直接成为一名中级魔法师。
而他的心思却没在此处,正在根据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提炼总结些什么。
等反复斟酌数遍之后,他看着那已经在任务栏上挂了许久的【任务四】,开始提交任务。
然后,便是审核。
这次的审核期却是出乎意料的漫长,直到五天之后,审核结束,而任务奖励则是顶格的经验值10000点,他也是唯一在这个任务中获得顶格评价的一位。
……
秦慎重虽然也时常游走在公国各地,这对一位早已名副其实的传奇魔法师而言,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公国这片天地对现在的他而言,反而显得有些狭促了。
不过,他对此并没有什么感想,虽然好奇心让他很想去其他地方走走看看,甚至还想去其他位面闯一闯,但既然此次穿越行的是军法,那他也不能例外。
所以,他大多时候都呆在都城内,既方便把握全局,也能照应着那八头被他亲手放出笼的“凶兽”不失控。
对于“游戏系统”,他并没有过多参与,都交由第一批被他接引过来的百余位穿越者负责。
具体的任务发放,奖励模式都由他们商量着办,他很少关注具体的内容,只是把握整个穿越群体在这个纽带的联系下个人的成长进度和集体的协作能力。
不过,这一天,他却抽了一天时间来仔细阅读一位名为元觉的穿越者借着任务四的名义提交上来的一份建议。
不仅是他一人在阅读,很多在都城附近的资深穿越者也都在场,阅读之后还对此展开了更深入的讨论分析。
最终,所有人都得出一个结论。
“可行!”
“真的很有可行性啊!”
众人纷纷认可。
“可是……我们真这么做的话,是不是有些缺德?”也有这么说,却不是从可行性上进行反驳,而是从其中隐含的道德上的瑕疵进行挑刺。
“哪里缺德了?这是正常的战略战术,可不要用你的道德去挑刺指责。”有人反对。
“嘿嘿,我要先说啊,这个建议我是认同的,我甚至有些忍不住的兴奋,很想知道沿着这条路走后面会发生什么……不过啊,我还是要说,能想出这法子的,确实有点那啥啊……嗯,蔫坏蔫坏的!”
“呃——这会不会是大法师的特殊技能?”
有人这话刚出口,就遭到旁边人的告戒:“可不要群嘲地图炮啊!”
可嘴上这么说,眼角眉梢,分明有种“咱们知道归知道,可也不能说出来不是”的意味。
次日,秦慎重就把康芒斯唤了过来。
将这个由元觉提出,众人完善的新思路对他和盘托出。
听完之后,康芒斯目瞪口呆。
“还……还能够这么玩?”
然后,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忙问:“咱们这么干难道就不怕成为众失之的吗?”
秦慎重颔首道:“或许吧,可是,谁会放第一箭呢?谁敢放第一箭呢?”
康芒斯闻言,双目陡然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