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生命在于运动(求月票)

(章序号又乱了)

他的修炼本身仿佛都变成是为了更好、更多的供血,当一头更好的“奶牛”。

这样的生活,连凡人都无法忍受,更别说心气更高,同样也自视更高的修行者!

唐小棠沉默许久,她已陷入深深的感动中。

她又想起当初姜平自述的那段话语,其实,她心中也未尝没有想过,他说出那样的话来,或许只有两三成是出自真心,更多的,不过是以那样的方式来博自己的好感而已。

可现在,她才恍然发现,他说的,都是真的!

她轻声道:“费馆长,世上没有人真的会以苦为乐!

他们之所以能常人所不能,不过是心中有更大的愿景在支撑。

姜平跟我说,他愿尽其所能给这个世界以回馈。

这,就是他的回馈啊!”

而后,她动情的将姜平的身世和成长的经历讲给费离听。

费离听罢,也是沉默。

他之所以对一个才刚练气入门的天行副使如此关注,除了其数据本身透出的特别之外,他更想通过这个例找到背后深藏的原因,若能将之推行开去,会带来何等的价值?

却没想到,原因是如此的简单,远没他想象中复杂。

从理论上来说,这确实是任何一个修行者都能做到的事情。

可是,这也只能是理论上,甭说别人,反思自己,扪心自问,他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所以,听了唐小棠的讲述,虽然讲述的对象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练气境萌新,但他却只能沉默。

……

8月29日。

夜。

姜不苦夜宿在距离州学不到一百公里之外的小镇客舍之中。

他照例完成了一次输献工作,将体内真气和筋骨体魄之力全部榨干,这才又吞服了一枚培元丹,迅速进入最深层的入定状态之中。

每天徒步两百多公里,没用动用真气,纯靠身体本身的脚力,但他却没有感觉丝毫的疲惫,在经过最初两三天的适应后,他甚至能够感觉,有一种埋藏在身体血脉最深处情绪在苏醒。

那是人类形成文明之前,人还不能称之为人,还是直立猿的早古年代,就已烙印进血脉骨髓之中。

在翻山越岭、跋山涉水的时候,当他以脚步丈量广袤大地的时候,经过崎岖的山林,路过无垠的农田,经过市井的人烟,他心中经常涌现出一种莫名的感动。

拥有如此健康的身体,能够行走,能够奔跑,风吹过,雨淋过,烈日暴晒过——但越是如此,他越觉得感动,感动于自己拥有生命这件事本身,感动于自己能走能跳,他忽然就有种富有四海、广阔天地都为自己所有的富足感。

所以,每天两百多公里的徒步,不仅没有让他疲累,反而越来越让他有种“不过瘾”的感觉。

为此,他不得不对着地图重新调整路线,故意避近绕远,将每日行程拉长。

现在,他距离州学还有不到一百公里,只要稍微加把劲,或者把线路尽量捋直,今日就能够抵达。

但他却选择在小镇客舍中住宿了下来。

因为他感觉到身体的呼唤,那种跃跃欲试的感觉在不断冲击着他。

于是,他依循身体的本能,直接住宿了下来。

随着身体进入深层修行状态,他更加直观的感受到当下身体状态有多好。

那枚培元丹的药力以远超寻常的速度被身体炼化吸收,就连原本需要多日缓缓化解的剩余药力也被身体迅速“代谢”掉。

见此情形,“旁观”身体修炼的他稍微操纵了一下身体,将装着培元丹和固体丹的药瓶从储物袋中取出。

用巧劲控制,震开瓶塞,隔着瓷瓶弹了一粒固体丹进入嘴中。

丹药入嘴,食道轻轻蠕动,就将其吞入腹中,药力迅速扩散。

原本能够发挥三日效用的固体丹在很短时间内就被身体全部吸收,而身体的淬炼效果,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

而直到药力被吸收完,身体依然每到这次修炼的极限,就像这次徒步一样,身体仿佛在说“不够不够,还要还要”。

好,你要我就给。

又一粒培元丹被弹入腹中。

很快,又一粒固体丹被弹入腹中。

如此反复四次,他似乎听见身体传来一声“啵儿”的声音,一层无形的桎梏被突破,原本只是小周天运转的真气,忽然遍及身体全身各处。

除了大脑之外,身体内外,四肢百骸,脏腑筋骨,念动则气动,念至则气至。

真气大周天运转,这是突破练气境后期的标志。

而当真气连在大脑之内也能畅通无阻,那就是周天圆满,练气境达到极限,可以尝试突破筑基境的标志。

虽然身体依旧有“意犹未尽”之感,但姜不苦却没再继续吞服丹药,真气入脑,真气炼脑,再如何小心谨慎都不为过,虽然这么多年下来,经过无数人的实践已经总结出了非常完善稳妥的方案,但毕竟是刚突破到练气境后期,姜不苦还是决定稳一稳,不急这一时。

而随着修为同步提升的,还有他的体魄,变得更加强大,这一刻,若有人在他房间之中,能够清晰的看见,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变成了一尊由百炼玄铁铸就的铁人一般,金属般的光泽与肌理。

不仅是身体皮肤,血肉、脏腑、筋骨也在发生类似变化,心肝脾肺肾仿佛都变成玄铁打造,铁肺铁肾铁心肠。

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那种在长途跋涉中被唤醒的身体本能越发强烈,让他有种立刻迈开脚丫子去广阔无垠的大地上奔跑奔跑,永远奔跑下去,永不停歇,绝不止步的冲动。

仿佛奔跑本身,就是幸福与充实的来源。

他不由想起了炎夏神话传说中,那个永恒逐日的奔跑身影,还有其他文明的神话中,也总有一些充满荷尔蒙气息的奔跑形象。

这是先民最原始、最真诚的希冀和膜拜,甚至超越对财富、对权势、对声色犬马的欲望。

这是跨文明,甚至是跨物种的生命冲动。

这种本能甚至不局限于人类这一身份,猎豹,狮虎,羚羊,角马,天空中飞翔的鸟群,深海中极速竞逐的渔群。

甚至植物根茎努力接近潮湿的水源,职业努力探出丛林的阴翳拼命地承接阳光雨露,嫩芽艰难的顶破岩土的覆埋重压。

一场雨后各种真菌从无到有覆盖丛林,死亡的动物迅速变得腐败、无数的微生物、浮游生物以之为巢穴,一个昼夜交替便繁衍生息了不知多少个世代,一鲸落而万物生……

他从奔跑联想到运动,从运动又联想到生命本身。

生命在于运动!

他前所未有的,如此清晰而深刻的领悟到这个至理。

前世今生,种种感悟,一时间密集的涌上他的心头。

在这种种感悟的“晕染”下,他那坚硬强壮,已经彻底玄铁化的身躯,由内而外的,一点点变得柔软,变得柔韧,变成血肉之躯本身。

在这变化之中,他的力量没有丝毫减弱,甚至在更进一步的强化,而且,在变得柔韧,变得灵活,没有丝毫的刻意,这就是生命本身最希冀的成长方向。

随着这种变化,原本以六门功法形成的六大灵气吸纳核心悄然消融,他的整个身体,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吞噬灵气的饕餮巨口。

而在这变化之中,外界天地的驳杂灵气被源源不断的吸收,被身体轻描淡写的筛选过滤,真气迅速于丹田乃至整个大周天之中富集。

被他视为险地,需要小心再小心的大脑,悄然之间便完成了同步的升级,真气自然而然的便已贯通。

练气境圆满。

再然后,几乎没有丝毫卡顿,如丝般顺滑,一枚全新的法符于他丹田之内形成。

这法符源自于身体强大的恢复力,源自于身体强大的耐力,源自于奔跑,源自于运动本身。

而这枚法符的能力,既能让本就远超常人的恢复力得到进一步的增幅,又能让身体获得持久的耐力,只要真气不竭,似乎能凭之永远的奔跑的下去,更快的奔跑,能让自己的动作变得更快、更灵活,拳速、指速、手速。

其表象就像是一种时间加速,本质却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身体从细胞到组织到各个系统的“运动”。

加速运动,就表现出时间加速的效果。

减速运动,就像被人施加了时间减速,让自己变成一只人形“树懒”,当然无法用之于战斗,但绝对是养生领域的神级技能。

姜不苦从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法符,该叫什么名字呢?运动法符?代谢法符?控身法符?

想了一圈,姜不苦决定给它一个最吊的名字。

“就叫时间法符吧。”

此时间非彼时间,其本质是运动。

而随着这枚时间法符的凝成,真气在身体逐渐从气变雾继而凝成液。

真气变成真元。

“这就……突破筑基境了?”

这个事实让姜不苦有些懵。

这次修炼之前,他有预感,自己的修为已经到了从练气境中期突破到练气境后期的临界,于是一鼓作气,便冲过去。

可这一冲也冲得太猛了。

止都止不住,随着他心中感悟如涌泉一般喷薄而出,身体自然而然就响应了这些感悟,自发的就顺着它的感悟前行。

这也是修炼铁身横炼法期间,将一切修行成长交给身体本身所带来的改变,变得越来越“灵活有主见”。

他感悟了一下自身状态,他发现身体现在修炼的已经不能称之为铁身横炼法,已经变成了全新的东西。

铁身横炼法仿佛只是一个引路人,一个引子,一个教会身体如何修炼的示范,而现在,铁身横炼法已经无法满足身体的需要,根据他心中的感悟,做了全面的升级改造,成了百分百属于他个人的修炼之法。

修炼成长变成了一种身体本能,在行动间,在呼吸之间,只要身在这个天地之内,无时无刻不在修炼。

从结果拼凑过程,随着深入的感悟,他发现,这不仅不能叫做铁身横炼法,甚至称之为横炼法都不太合适,他将之命了一个新的名称。

呼吸法。

不仅是鼻腔和肺部呼吸,身体的十万八千个毛孔,皮肤肌肉都在参与呼吸,都在与世界发生交互。

一呼一吸之间,整个身体内外都在参与,包括脏腑和经脉血管的运动。

他想了想,决定将这门呼吸法名之为“夸父呼吸法”。

因为在他灵感顿悟之时,想到的就是这位逐日夸父,而身体便是在跟随这种顿悟进行调试进化,仿佛在让身体这个“硬件”适应这种“逐日模式”,从奔跑时浑身肌肉骨骼的状态,到呼吸的节奏方法,到身体这个小循环与外面广阔世界这个大循环的交互。

当他的意识终于从这种状态中退出,他却陷入喃喃无言的状态之中难以自拔。

他被自己忽然之间的天才表现震惊到了。

他认为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可这一刻,他被现实打脸了。

他可以确信,“夸父呼吸法”不仅是一种新功法那么简单,还是一种全新的道路!

有别于练气观想法,也有别于横炼法,一种全新的法。

他很想否认这一点,很想将这法门挤进某个队伍之中,但这些年勤学不辍,博览群书的他无法欺骗自己,事实如此,容不得抵赖。

“我?还是个天才?”

随着时间法符的凝成,再加上真气化液凝为真元,身体那种突飞猛进的莽冲状态终于逐渐停止,他也彻底中修行的状态中退了出来。

而就在这时,他心中一动,视野再次看见了那片特殊的“星空”。

一百颗星呈首尾相接的吞环,由明到暗,形成一道星之光环。

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星空,只见与最亮那颗星挨得最近,也是最暗的那颗星忽然熄灭了。

但他却丝毫没有惊慌,因为他还“看见”,随着那颗星的熄灭,那星原本所在位置有一阵轻微的如涟漪一般的波动,一点点仿佛符文一般的物什随之扩散,融入其他星辰之中。

他有种感觉,不仅那颗星熄灭了,更重要的是那颗星

但它不是消失,而是融入了其他剩余的星位之中。

就像原本有一百把铁铸的王座,坐在上面的人随时在变,但王座本身却从不改变。

可现在,其中一把消失了。

还把自己变成了材料,融入其他王座之中,让其他剩余的王座变得更加威严坚固。

这种变化没有停止,倒数第二颗星也随之熄灭,连带着其下的“星位”也随之消解,融入其他星位之中。

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第八颗……第十三颗……

一直到第十九颗!

最后,这片特殊星空之中,只剩下八十一颗星点,八十一个星位。

直至此刻,星不再熄灭。

随着十九颗星去位,留出好大一片空缺,八十一颗星自动调整身位,很快,就再次变成间距均匀,疏密有致的星之光环。

原本由一百颗星组成星环变成了由八十一颗星组成。

当其于星空之中稳定,姜不苦清晰的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新的底力如同地底暗河涨潮一般源源不断、汩汩不绝的反涌而上。

他很快就明了这个升级蜕变后星环的作用,他的天赋在这星环的加持下依然是众星原主的均衡状态,只是从原本一百颗星的平均变成了八十一颗星的平均。

这对他带来的改变,不啻于一次版本更新。

从长远来看,益处更是数之不尽。

目不转睛看完全过程的他微眯双目,陷入沉思。

他很想看出更深处的玄奥,可随着星环趋于稳定,再无丝毫玄奥泄露出来。

不过,刚才十九个星位消解继而融入其他星位的过程他却是看到了,这些日子深研符文知识的他从中窥见了些许符文的影子。

这至少让他心中有了一个基本判断。

以前,他都把这项能力当成穿越重生的附带外挂,是不需要、也不能够用修行相关的理论来解释看待的。

可现在,他发现这能力是可以纳入修行理论框架之中来的。

“如此说来,这外挂更像是一种神通。”

可是,新的问题又产生了。

这神通是穿越重生后,与这身体彼此结合,激发诞生的产物呢,还是,在附体之前由自己带来的呢?

他眯着眼睛思考了一阵,无果摇头。

这一次,力量的增长实在太多,有种浑身精力无处发泄的感觉。

他看了看手中鲲口吞环,以现在的完满状态输献了一次。

最终结果是,全力输献体魄筋骨之力,一次就得贡献值2.05点,而就在前一次,这数据还是0.54,这次突破,足足提升将近四倍。

仔细一想也不奇怪,毕竟当时他还是练气境中期,现在,已经跨越练气境后期,迈入了筑基境。

而将体内真元全力输献一次,得贡献值0.53点,而上一次贡献值是0.21,也增加了一倍有余。

而这,还只是以攻守法符激活输献的结果!

而后,他用夸父呼吸法恢复耗尽的真元,虽然筑基境需要吸纳炼化的灵气更多,但这却并没有耗费更多时间,只用了二十多分钟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体内真元就再次恢复饱满。

他又以全部真元激发时间法符之力,然后全部输献进入鲲口吞环之中。

不知是否错觉,这一次,贡献值的反馈间隔了更久的时间,似乎另一端也陷入了权衡之中。

最后,贡献值给出了反馈,一次性给了他1.4点的贡献值,几乎是上一次的七倍!

所以说,不愧是时间法符之力吗,同样的真元消耗,收获的贡献值却远超攻守法符之力所得!

做完这一切,虽依然有些意犹未尽,但姜不苦已经决定休息,虽然今夜于无声处发生了如此之大的蜕变,可也不能耽误了明天的事情。

可就在他准备入睡之时,忽地睁开了眼,看向周围虚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据他所知,练气境修士突破到筑基境,还是会造成不小的声势,这是随着突破猛烈吞纳灵气造成的,若修行的是观想法,还会出现种种异象。

可即便他的突破没有那些玄妙异象,但是鲸吞灵气而带来的虹吸现象依然会非常显著。

而现在,周围的一切似乎太平静了些。

而这片虚空之中充斥的灵气,也太充沛了一些。

就在他目露疑惑之色的时候,一道老迈中带着高兴的声音在门外想起:“小友突破完了?”

姜不苦闻言一惊,翻身起床,半个小时前才全力输献过一次的身体依然非常疲惫,但他还是快步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

只见门外站着一位微微佝偻着背部的老者,他的手中杵着一根木质拐杖,拐杖顶端有一个圆托,因为经常被他把握,都已经盘出了包浆。

姜不苦立刻知道面前之人是谁。

因为这种拐杖现在已经成为土地公公或者土地婆婆的标配,其质材是品质极高的养魂木,顶端那个已被盘出包浆的圆托可以将新死的鬼魂纳入其中,不仅可以使其避免外界天地的种种伤害,还有巩固温养之效,除此之外,还另有许多奇效,可以将土地的实力增幅数成。

姜不苦赶紧躬身问候道:“老人家是本地土地?”

老人笑眯眯的看着他,仿佛就在看自家最有出息的子孙。

道:“是啊,我就是本地土地,之前感觉这里灵气有异常,便赶了过来。

发现你在店中突破,一来为了避免造成太大动静对周围人带来不必要的惊扰;

二来你的突破似乎对灵气非常依赖,周围灵气远不足以支应,我便动用了权限,将辖境内的灵气全都调来了此处。”

姜不苦不知道,自己突破背后居然还有这样一位老人在默默地守护出力。

立刻鞠躬致谢道:“谢谢,谢谢您!”

老土地轻轻摆了摆手,道:“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就感觉非常亲切,能够帮到你,我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说到这里,他扫眼看了下姜不苦,便将他的身体状况了若指掌,叮嘱道:“你现在的状态需要休息,夜已经深了,你回去休息吧。”

说罢,便见他脚下土地仿佛化作了水面,杵着拐杖的他非常自然的沉入其中,消失不见。

姜不苦见此,再次拱了拱手,这才关上房门,迅速进入梦乡。

……

八月三十日,清晨。

依然是凌晨四点,姜不苦准时醒来。

无论是体力还是真元,都已经完全恢复,神完气足。

照例,还是全力输献筋骨体魄之力一次,时间法符之力两次。

这才开始准备今日的出行。

因有作报告得到的“巨款”馈赠,他这一路的生活非常滋润,考虑到长途步行,即便身体早已非人,每天的一日三餐依然极为丰盛。

穿府过县,虽然没有去最好的所在吃住,但也从来没有亏待自己,都会享用一桌丰盛当地的特色美味犒劳自己。

见了不同风景,更见了不同的风俗,生活范围极狭窄的他借着这次出行大大的开拓了眼界。

虽然这些基本都在书里读过,但这和亲身体验完全不同。

一个人,两手空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总加起来走了超过三千公里的路,经过不知多少城池山林和村庄。

其中收获,这次几乎是水到渠成的突破就是明证。

在走出夜宿小镇之时,经过土地庙,他特意去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但昨日那默默守护的土地并未现身相见,这也是情理之中,虽然大家都知道土地城隍山神水神的存在,但祂们始终恪守人神殊途这条线,若非必要,祂们从不会主动现于人前,只是在背后默默地守护着。

出了小镇,姜不苦迈开步子,大步前行。

大步的行走中,原本因为输献而还没有彻底恢复的身体不仅没有变得更累,反而身心在一点点“打开”,一点点变得舒畅起来。

沐浴朝阳,迎着晨风,胸膛微微起伏,周身毛孔也跟随轻微起伏,灵气自然而然的渗入他的身体,被炼化成为真元,体魄筋骨之力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若是不明就里,还以为这力量是从脚下大地通过他的双腿源源不断的注入他体内。

实质当然是这种恢复来自于他的行走运动本身,来自于他行走中自然而然的夸父呼吸法。

越走越有瘾,短短不到一百公里的距离,根本无法满足身体的饥渴感,于是,在明明就接近州学的时候,他故意兜起了大圈。

直到下午,接近傍晚时分,足足走了一整天,他自己都不知道又额外走了多远的他,才一身风尘仆仆的来到州学的大门外。

他正要迈步进入,忽低头看了下起了一层薄茧的脚,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双鞋穿上,这才往学校走去。

徒步行走什么都好,就是太费鞋。

自从第一天就穿坏五双鞋后,姜不苦赶路时就把鞋脱了,光着脚走,等遇见人多的大道集镇或者府县城池这才把鞋穿上。

后天就正式开学,现在州学大门口正是人流密集络绎不绝的时候。

老生回校,新生报道。每人都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吵吵闹闹,显得非常混乱。

从这个角度来说,在他们这个层次,拥有空间装备的人并不是太多。

姜不苦也向着挂有“新生报到处”大横幅的树荫走廊过去。

混在人群中,与那些一个个穿着得体的学员相比,他这就另类得有些碍眼。

他虽然每天都会换洗,但他身上现穿的这身已陪他徒步绕圈行走了一整天,其上的灰尘汗渍可以想见,还有经过山林时被树枝刮到、被草叶嫩汁擦到,若再给他一根打狗棍,端个破碗,职业套装就齐活了。

这让周围人纷纷侧目。

姜不苦也察觉到自己这状态似乎有些不妥,正想着是不是等这波人潮过去再来,就感觉到一点异样。

扭头看去,唐小棠正快步向他走来。

“唐师姐,你也在啊。”姜不苦高兴道。

唐小棠笑道:“我专门在这等你呢,我昨天就在这守着了。”

她看着他的模样,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就像是一口气赶了几百公里路似得。”

姜不苦闻言,笑道:“您猜得可真准。”

她只当他终于幽默了一会儿,第一眼便看向他那颗再次长出头发的脑袋,颇觉遗憾,没光头的时候可爱了呢。

姜不苦又不是故意留光头,之前是为了修炼铁头功,早已功成圆满,现在自然不用再保持光头形象。

唐小棠拉着他往学校走,道:“你不用在这排队了,我都给你弄妥当了。”

州学范围极大,依山而建,宫殿楼阁处处,坐落于山林流泉之间,整体气势雄俊,隐隐有森然气象,细看却又处处精致秀美。

姜不苦与唐小棠拾阶蜿蜒而上,左侧山脚平原,他还看见一大片建筑群落,一个多月前考试那段时间他的活动范围就在那片区域。

唐小棠领着姜不苦往山上走,走过半山腰一处绕山平台,上面分布着许多建筑屋舍,很多一看就是宿舍的格局,她依然未曾止步,继续往上,姜不苦感觉越来越舒服,因为灵气正在变得越来越浓郁。

姜不苦好奇道:“我见那些新生的宿舍都被分配在我们刚才经过的那处山腰,师姐怎么还带我继续往上走?”

唐小棠道:“你不仅是新生,还是天行副使,所以我为你争取到了更好的待遇。”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更上一层的环山平台上,一栋栋独立的屋舍分布其间,山石林木掩映,流泉如水质界线,将每个屋舍环绕分割成为独立的区域。

生机盎然,又幽静别致。

在唐小棠带领下,两人进入一间位置偏僻的屋舍中。

屋中空无一人,可各种陈设却不像无人居住的样子。

客厅非常空旷,一侧还有茶室,摆放着精致的石雕茶几和茶盘,有汩汩鲜活的山泉水顺着沟槽流下,成为活水。

就在茶几旁,就有一片石砌的小塘,底下铺着稀碎的鹅卵石,在清澈的山泉水中,还有几尾细小的鱼儿游动。

这处小塘通过沟渠与外间相通。

卧室中,有一张当日在秀林水府木屋中见过的青玉床和金丝蒲团。

另外还有非常宽敞的书房,满满一屋子的藏书。

看到这些,姜不苦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问:“师姐,你没哄我吧?这房子是给我住的?”

唐小棠云淡风轻的一笑,道:“当然是给你准备的……这是我亲自给你挑选的,也不知道男生的审美会不会有所不同,如果你觉得哪些地方不合意就赶紧给我说,可以更换的。”

“满意,超级满意,谢谢师姐!”姜不苦不挑剔,何况,眼前这一切,他也实在挑剔不出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来,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唐师姐深深的鞠躬感谢。

唐小棠转身从书房柜子里取出一摞文件,道:“别急着感谢,还有呢,这都是师姐我给你争取到的,你看看。”

姜不苦大致翻开了几分,震惊的抬头看向她,问:“师姐,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这些文件,乃是州学给他姜不苦的各类补助和奖励。

对这些他并不陌生,毕竟这是他每学期都会经历的。不过,都是由他亲手操刀,中间流程也不少,而且,每次申请都要在文字中复述一遍父母双亡身世惨淡的经历,他本心其实并不愿如此“张扬”。

可在县学之前,身无分文,毫无进项的他来说,这些奖励补助又是必不可少的,只能硬着头皮一次次上。

现在成为了天行副使,宅在家里就能赚贡献值,而以贡献值的购买力,完全能满足他的一切生活所需,他就已经打定主意,进入州学后,安安分分的修炼就好,各种申请补助之类可以停住了。

现在,他也是可以自力更生的男人了。

却没想到,还没开学,他人都未到,已经有人帮自己代劳了这一切。

唐小棠一一将成果介绍给他。

“首先是现金补助和奖学金,总加起来有三万,虽然修行者能用到纸币的地方不多,但一些必需品用纸币购买更方面,偶尔闲暇去城里转转也有需要。”

“这是身份晶卡,录入了你的基本信息,出入典藏馆、申请单独的训练室都需要它。

再就是你持此卡可以去校内所有灵膳堂吃饭,我建议你去最靠山顶那间,那里每天都有品质很高的灵禽灵兽菜肴,不仅美味,而且对修炼极其有益。

其他学生需要充值才能消费,而且价格不菲,不过,你这张卡都是免费的,这是我专门为你争取到的福利。”

“更重要的是,这张晶卡能让你每月有一天的使用修炼室的机会,这是额外的。

如果你能争取到更多的使用机会,这个机会依然有效,可以重叠!”

“这瓷瓶里有固体丹二十枚,之前因为天行点数不足,培元丹我给你弄了六十枚,固体丹只有四十枚,这次算是补足了。”

介绍完,看见姜不苦惊怔失语的模样,唐小棠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道:

“之前我就说了,进入州学不会让你后悔,这么多的奖励虽然有我主动为你争取奔走的缘故,可更重要的是你本人争气,只要我找上门去,没有任何人为难,反而都大开方便之门。”

说罢,她就起身要走,临走前还交代道:“你现在不用为任何事烦心,安心修行吧。”

而后,不多停留,闪身走人,连让姜不苦感激一番的机会都不给。

来去如风,简直又飒又靓。

姜不苦一个人在屋中各个房间转悠了一圈,而后洗漱收拾了一番,这才按照唐师姐的指示往最上层的灵膳堂走去。

灵膳堂很大,不过此刻用饭的人却不多,都很安静,对姜不苦的到来无人在意。

姜不苦对此反而感觉自在,这里的选餐是自助模式,取了一份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安静的享用起来。

其他菜肴的丰盛精美就不说了,一份灵气充裕的菌类熬的汤鲜美得他连舌头都要吞掉,一大串烤肉排也是灵气充裕,外焦里嫩,几番咀嚼居然还有清新的果香,回味无穷。

一顿饭下来,不仅口腹之欲得到极致满足,对身体,对修行都有巨大的好处。

长期如此,修为想不提升都难。

用完饭,回到屋中,他还能感觉到胃里有丝丝暖意融入身体的四肢百骸,身体有种“微醺”之感。

直到深夜修炼之时,这种感觉依然未散。

翌日,用过早饭,姜不苦下到山脚大门处。

今日是收学的最后一天,来报道的新人没有昨天多,反倒是已经报道完成的新生基本都聚在大门外的广场上。

姜不苦在台阶上扫了一眼,就往一个方向走去。

“兄弟,你总算来啦!”

那边几人聚成小圈,也发现了向他们走来的姜不苦,朱富荣笑着挥手大声招呼。

“我们正说你呢,还以为路程太远你算错了出发时间呢。”朱富荣道。

李婉月、刘静几女看见他,目光都很一致的瞄向他脑袋:“你怎么长头发了?继续留个光头多好看。”显得颇为惋惜。

考试之前,姜不苦不让自己分心他顾,所有心思都在修炼和学习上,考试过了,又度过了一个多月的山居生活,再加上前日那场顿悟,心性反而轻快活泛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么“呆僵”。

他主动笑着回应:“你们这个假期在州城都还过得好吧?”

朱富荣、李婉月几人相视一眼。

李婉月道:“不好不坏吧,最开始与州城里那些出身不凡的公子小姐们混了半个月,也确实见了些境界高的修行者,不过这却和我们没关系,和他们连句话都没搭上。

后来我们也看明白了,他们和我们结交从来没有平等相处的念头,根本是抱着收喽啰马仔的心思与我们交往,没意思,我们也就没跟他们继续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