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者,应不畏天地,问心无愧,剑在手,便可一往无前。
白子濯的剑心向来很稳,就算他的天资并不是最数一数二的,但光是对剑的赤诚就可弥补那一切,融合帝尊司恒的记忆之后,白子濯的剑道应当愈发纯粹精炼,但这本该直面大道的剑却是出了问题。
重元秘境剑竹林之后,眼见就算被昊天剑气冲击,磨炼心剑一年有余都没有抹去那片身影,白子濯尚且平静的心有那么些不太平静起来。
后回御剑门之后那点私欲也并没有因为时间而退散,白子濯有些羞愧难当,同样不知进退起来,但凡宸天仙尊修的不是无情道他说不定就真的无所顾忌地追求本心了,但对方偏偏就是无情道,就算季玄道友说可以通过九阴之体挽救,但破人道行,如杀人父母,白子濯也的确做不出这样的事。
可如若说退,宸天仙尊的态度好似也并非全无可能,正是因此,白子濯反倒是给自己弄出了一个进退两难之举。
之前宸天仙尊还能做到毫无芥蒂地继续引导他剑道,也是在发现白子濯拥有前世记忆他自己就是剑道大家之后才收手,或许就是白子濯太过于坦荡,两人本来缓和的关系,再次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白子濯留意到这一点将自己的境界稳固到元婴中期之后便领了门派任务自行出去历练了。
此行一走便是十年光景,十年间他将关于帝尊司恒的所有记忆都捡了起来,御剑门的修炼路子反而没那么适合他了,他另辟新路,十年间修为没什么长进,剑法却是越发的出神入化,他甚至将宸天仙尊与帝尊司恒的剑招互相融合了一下,竟是真的就出了一种新剑招,剑有九式,或如游龙惊鸿,或如猛虎扑食,亦有如仙鹤般翩然的步伐招式,招式不多,却又招招都是精品。
磨练出新剑招之后,他算是再一次认识到时间并没有那么容易将身体内的悸动冲刷掉。
白子濯并非那种完全不敢直面自己的人,既然无法冲刷那就不冲刷好了,左右无情道难有出路,他便带宸天仙尊另寻大道好了,至于宸天仙尊到底对他是什么感情,他不知道,也不在乎会被拒绝几次,喜欢那便直接了当一点好了,坦坦荡荡,无所顾忌,如此瞻前顾后反倒是不像是一个剑修了。
当白子濯想要回去的时候,他手中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个门派任务。
这最后一个任务说来简单,就是去一个固定的幽暗深谷收集一些市面上少有的灵花灵草,按理来说算是他所有任务中最没有难度的,却也正是这份简单让他少了平日里的谨慎,中了那本不该中的计。
那是一种浑身洁白十分有特色的花,花冠如漏斗,在没有完全成熟时其长相与另外一种炼丹的材料几乎一模一样,白子濯压根就没想到这小小山谷中居然还有着就连帝尊司恒都会错认的致幻毒花。
现在那毒花还未完全成熟,花的边缘也就还没有开始变黑,白子濯只以为其是秋曼花,因其能够提高成丹率,还采摘了不少,等他发现问题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无声无息头疼了多久,哪怕他及时封住自己心脉以免被毒液致死,但仍是中毒已深,最后便是不堪重负地晕倒在那片洁白的毒花之中。
白子濯感觉自己的意识飘得很远,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了,等回神的时候他仿佛又回到了幼年时期,他是一个小门派的弟子,虽然他们门派很小但那会他仍是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再之后便是如出一辙的受门人陷害,误入险境,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出来了又遇上了魔修,那魔修一开始接近他就目的不纯后甚至把他抓入门派带给那位冷蛇门的老祖看,那位老祖一眼瞧出他的炉鼎体质,再加上他的容貌的确算得上万众挑一,然后便是二话不说地将他献给了赤炎魔宗尊主——北幽魔尊霍无厌。
几乎一模一样的遭遇,他仿佛在回溯自己的一生。
可是又有点不一样,他所住的是属于季玄道友的梨花小苑,而季玄道友似乎并没有夺舍重生过来,那个身体里面的人仿佛是另外一个人,漂亮,娇弱,却也同样狠辣恶毒。
一步错,后面便是步步错。
他不仅没有遇见自己所熟悉的季玄道友,还因为一个意外与北幽魔尊牵扯上关系,为对方解了咒毒。
他知霍无厌完全是利用自己,等对方从闭关中出来必然不会放过他,趁对方闭关修炼,他逃出了极乐魔宫,在外几番东躲西藏后,恰好福天小秘境开启。
为了躲避赤炎魔宗的追踪,他进入此方小秘境,机缘巧合之下与异火结契,不想竟是因为异火火.毒与宸天仙尊相遇,且一来就是鱼水之欢,后又是门派任务,遇上鬼王......
白子濯大脑一阵阵地发疼,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快速从他脑子掠过,白子濯知道这些事情压根就没有发生,与他毫无关系,它只是一种天道推算的可能,换句话说这本来是天道对他的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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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他打入绝望,在绝望时给予一定的希望,如异火,如宸天仙尊教他练剑,这都是美好的希望,而在他以为会越快越好的时候再将他彻底地拉入绝望的深渊之中,如鬼王的出现。
对方对他百般折磨轻贱,这时他已经够绝望了,他需要看见一定的希望,所以他遇上了青阳子,可惜他的救助没有得到答复,他甚至被推入了更深的一个深渊之中,在这般情况之下突然出现救他于水火的宸天仙尊就如同神邸降临,让他再一次看见希望,可这就够了吗,当然不够,天道不需要他选定的人对谁情根深种,所以对方看着他满身的他人痕迹感到了不适,这并非难以理解,却也足够让白子濯了无希望,那是一段完全屈辱的经历,经过这般的磨难他就算彻底的绝望轻生也再正常不过。
各种难以预料的事接二连三的发生,白子濯本来都要麻木了,可宸天仙尊实在是太奇怪了,之前分明厌恶他与他人不清不楚,后却又依旧力排众人让他参加了正魔大道。
“本尊不知道你的人品如何,但本尊知道你的剑,你的剑是纯粹的,也许在你看来我们才是你采补的对象,可只要你对得起自己的剑,你便永远是本尊的弟子之一。”
快速掠过的景象中这句话竟是最为深刻。
饱受屈辱的另一种可能快速从他脑子里掠过,但白子濯压根就不在意其他的,他反而一直留意着宸天仙尊的一举一动,分明第一次的时候由于道行被破恨不得杀了他,结果后面还指导人剑法,再有亲密的时候似乎也只是在以冷漠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再到后面一点,原来对方耳朵都红了,还一直在试图恢复别人弄在他身上的痕迹,弄不干净的索性就用自己的盖上,原来对方当初是这样纯情的吗?
白子濯感觉脑子都要炸了,一边被那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弄得头脑混沌不清,一边却又忍不住留意着宸天仙尊的各种细微变化,试图以那种情绪来慰藉自己,以免自己陷入一场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之中。
另一边,宸天仙尊在剑堂悟脸,以完全沉浸的方式来领悟不一样的剑道,而今日他却有些心神不灵,算算日子白子濯离开御剑门已有十年,莫非还不回来。
清心寡欲的仙尊吐出一口浊气,心下微悸,掐指一算,竟是算出白子濯有一劫难。
宸天仙尊并不是什么讲究大道自然的人,既然他算出了自己弟子有难,自然是不论为何也要前去。
宸天仙尊给过白子濯不少保命的东西,有些上面留有他的印记,在联系不上白子濯之后,宸天仙尊直接依靠着这一点前去找人,而找到人时其已经被密密麻麻边缘变黑的白色花朵给缠绕了起来。
就算宸天仙尊第一眼没看出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现在见其完全缠在白子濯身上,试图将自己的毒完全渗透进猎物体中,他也知道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传闻中的死亡之花,拥有强大的致幻效果。
宸天仙尊封住呼吸之后拔剑就向缠住白子濯的藤蔓斩去,剑还未落下,那被团团包裹住的人竟是眼睫微动,藤蔓就跟发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即将苏醒一般迅速撤离,随后躺在地上的白衣青年睁开了一双较之以往完全不同的眼,那一瞬间那眼眸竟是比起帝尊司恒都还要历经沧桑,浓郁的倦色让其看起来甚至有些颓废。
“子濯?”宸天仙尊唤道。
白子濯似乎这时候才发现自己面前的人是谁,清冷淡漠的美人笑了起来,“师尊。”
温柔到让人心惊的话让宸天仙尊皱了皱眉,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起码现在的白子濯就很不对劲。
白子濯的眼尾微微发着红,竟是拉着宸天仙尊的衣角一把把人拉了下来。
不给人反应,他竟是就直接扣住人的后脑突然吻了过去,热烈而血腥,强硬地想要这人的身上完全沾满他的气息,不是说只要对得起他的剑,他就永远是对方的弟子吗?堂堂仙尊怎还出尔反尔。
白子濯这么多年来就没这么失礼过,没过一会暴躁的吻终于变得温柔起来,一句呢喃于两人间消散。
“师尊,我很想你。”
宸天仙尊被白子濯这一步步完全给打乱了步子,看着对方那仿佛深陷什么的模样,他眉头紧皱,甚至想着对方到底看见了什么,但他的手却已经安抚性地摸了摸对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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