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季玄向来是不怕的,他现在修为已经到达金丹大圆满,只需要一点契机破丹成婴是迟早的事。
叶然化神初期的修为在季玄看来不仅不是一个难啃的骨头,还是一个极好的磨刀石,破而后立,或许对方就能成为他突破元婴的契机。
既然花言巧语哄不到他,叶然也懒得再多费口舌,手上镰刀转动,就已然向季玄攻击了过来。
镰刀这种武器季玄在魔法世界就时常看见人使用,镰刀是一个能够很好保护到自己身体四周且杀伤力极强的武器,唯一的坏处便是镰刀大多很长,这样的武器远程攻击很不错,一旦敌人攻近,就很容易成为短板。
尊贵的魔法师大人一点都不懂得君子的打架方式,他既然知道对方的短板自然就是朝着对方的短板而去,口中念动法咒,威力巨大的连环冰箭就已经从天而降,一个加速术下去,叶然还没有完全避开那冰箭,手握一把尖锐伞柄的季玄就已经上前猛然向他攻击而来。
叶然眼眸微眯,虽说有了之前的经历,他并没有小看这个跟着北幽魔尊身边的小男宠,但这样的速度足够让他再高看对方一眼,不过他叶然这些年又不是白混到化神修为,他的实战能力同样强劲,镰刀格挡,轻而易举便挡住了季玄的伞柄。
“铮——”
两物相碰,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季玄伞柄被拦也没怎么在意,而是靠着下击之势把叶然往
重力之下叶然眼中寒芒一闪,嘴里赫然吐出一根尖锐银针,不等银针射到季玄眼前,一股极强的寒凉之气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那根银针还没靠近季玄就被一层快速凝结起来的冰霜包裹,停滞在虚空中。
两相对峙不过两息,叶然敏锐的感官就已经让他察觉到某种危险气息,他猛然挣开季玄的白伞,狠厉的一掌向季玄胸口拍去,然后又是一个大鹏展翅急速后退。
果然那股危险的感觉并非无的放矢,在他离开之后还不到一息的时间,两人刚刚对峙的地方就已经出现无数蛊虫。
这人居然还是玩蛊的。
躲开那一掌后,季玄冷眼看着叶然急速后退,他一开始放下的连环冰箭尽数向对方攻击而去,一点喘息机会给不给人家。
成千上万的冰箭在季玄控制下,如有眼睛一般全向叶然飞去,叶然身上暗蓝长袍宝光显现,淡蓝宝光中,那一根根尖锐冰箭竟是没一个伤到他,反而将所有冰箭尽数折断。
第一个交合,两人竟是谁都没有奈何到谁,但叶然心态比起一开始已经有了天差地别,他知道季玄并非简单的金丹修士,但这个程度未免也太强了一点,第一次还能说掉以轻心,这一次他可没有任何的怜香惜玉。
转瞬交锋没有得手之后,季玄悠然撑开伞,长身玉立,俊秀的面容上还带着些许笑意。
在叶然的注视下,他踩着冰渣子靠近,然后停留在一个安全距离,“叶然阁下的速度倒真是极快,我那些可爱的小虫子都还没有来到叶然阁下的身上休息一下,阁下就已经没影了。”
这惋惜的话听得叶然雌雄莫辨的面上微微抽动,单看面相他还真看不出来面前温和的青年是刚刚那个动起手来心狠手辣的人,但此话一出,不用怀疑对方就是那人。
“小公子实力深不可测,又何必装成一个金丹修士来消遣在下。”
季玄转动伞面,明知对方是在拖着他,还故意顺着对方的话道:“叶然阁下都想要杀我了,我不过是正当防卫,怎么就成消遣阁下了呢?”
叶然收敛起身上的杀气,“在下知小公子并非等闲之辈,不过宸天仙尊与北幽魔尊本就没什么交情,谁知宸天那伪君子会不会临时翻脸,与其这样,小公子与魔尊倒真不如单只和师尊合作,这鬼域的结界,师尊就已经专研出解决的办法,不然宸天为什么非要找在下师尊,因为他虽是布下结界的人之一,但这结界若是没有鬼修鼎力相助,根本就无法封印整个结界,当年这结界能够布下,就是有鬼修大能相助。”
“那这个鬼修大能是不是就是裘灯尊者?”季玄好似极为好奇的模样。
“自是师尊,宸天那老贼当初哄骗师尊与他里应外合,结果最后居然连师尊也一同关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域,当真是无耻至极。”
“原来是这样啊!”
季玄轻飘飘道,然后一道小火焰把叶然不动声色指使过去的小阴魂烧的干干净净。
在叶然微微瞪大的眼睛中,季玄极为可惜道:“本来我都要信了,结果叶然阁下动这样的小手脚,这还让我怎么信任你。”
叶然嘴角微抽,这家伙压根就没信好吧。
士可杀不可辱,既然谈已经谈不妥了,叶然索性直接对着季玄就是一连虚空十掌往下劈过来。
在尘土飞扬之间一把黑色镰刀向季玄的头颅砍来,巨大的威压毫无保留地向季玄袭击过去,镰刀斩来的时候,季玄仿佛看见有一个灰黑色的巨大影子跟着叶然一同挥动那镰刀。
这是剑灵相助,季玄只是微愣了一下,就已经抬起身,以两指挡住那镰刀,镰刀巨大的气劲把季玄的衣袍发丝都吹得向后飞扬起来,可季玄本人看起来却是毫发无损,两根素白的手指稳稳接住了那速度极快威力浩大的一刀。
“北幽魔尊竟是连这都教给你了?!”叶然诧异,这样能够不惧任何武器,仅仅用手指便将对方武器抵挡下来的做法太考验技巧,非常人能够学会,当今能够如此风轻云淡做到这一步的只有魔尊霍无厌。
季玄笑,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只要他偷师快,有什么是不能学会的。
“不过就算这样,又如何,在下已经知道该如何对付阁下了。”自己的本命武器被人这样捏住,叶然也不害怕,冷笑一声,运转起一股诡异的功法。
当眼前有一股淡淡紫雾升腾而起时,季玄就知不妙。
哪怕已经用神魂强行把身体保护起来,并且快速丢掉手中镰刀,借力后退数米,他的手上仍是被一股特殊的力量灼烧出了一片乌黑灰烬,乌黑下血肉模糊,隐隐可见血液在往外流。
季玄把手放在眼前看了一眼,伤口处有细小的雷电闪动,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一股烧焦的味道扑面而来。
在那被烧得灰黑,隐隐有雷电流动的刺疼中季玄眼中带出些许泪意,眼圈红红的,好歹是没有哭出来。
他忍住眼中泪意,用很温柔的语气道:“我现在有点生气了,很疼。其实我向来不怎么喜欢镰刀这种武器,在我们那个时代全都是一些自称死神的家伙才会带着这么一把镰刀,要不这刀我帮你毁了算了。”
叶然抿了抿唇,他能感觉到季玄身上的气息彻底变了,不再是之前那种试探着玩的态度,而是一种上位者隐藏怒火的不悦。
在这股力量之下,原本在虚空中漂浮不定的鬼魂们全都恨不得为他臣服,在那股巨大的压力之下,叶然险些也与那群家伙一同拜服在青年脚下,但他是化神修士,强大的化神修为让他识海维持清明,并没有受到那股引诱,而是笑道:“想要折断在下的镰刀,就看阁下有没有这个实力了。”
季玄在疼痛下极为冷静,取出魔法杖,快速转运体内灵力,灵力在魔杖的帮助下转换为魔力,一个混乱火雨,一个摄魂魔咒下去,两个克制鬼修的魔法下去,竟是直接让堂堂化神修士被那摄魂魔咒给摄住,两三息的愣怔,足够火雨落在他身上让他燃烧,叶然在火焰燃烧中痛呼,想要离开此地,才惊悚发现这四下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布置下了一个大型困阵,季玄之前用那伞竟是在以伞布阵,这都什么时期的怪物!
感受着指尖刺疼,季玄吃下几颗丹药,手上伤口依旧没有好转,反而流血流的更凶了一点。
季玄轻笑问道:“不知道小域主是对我做了什么?”
季玄看似面上带笑,实则眼中并无笑意。
叶然没有说话,季玄连再问一次的耐心也无,不顾已经快要见底的灵力,又是一个爆灵地狱下去,漆黑的土地立马变得焦黑裂开,露出岩浆起来。
这一次吞下一颗回灵丹回溯灵力,效果很好,季玄体内枯竭的灵力很快就回转起来,看来并非是丹药的问题。
季玄抬手盯着伤口看了良久,发现那伤势还会往旁边扩散,季玄眼圈更红了一点,眼中布满水雾,不大的伤口竟是比起以往受内伤还让人疼痛难耐,季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温热的舌一碰到指尖,指尖就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的眼泪竟是差点就夺眶而出。
季玄面上如同笼罩着层层乌云,他收起手,将手背在身后,“最后再问一次,你是通过什么伤到我的?”
叶然说到底还是鬼修,季玄以前做亡灵法师那会与亡灵打过太多交道,那用出的魔法全都是专门针对亡灵之类的阴暗生物,此时自然被季玄折磨得不行,但化神尊者强就强到哪怕□□魂灭,神魂也没有那么容易消灭,叶然在初时被那黑色火雨弄得痛苦不堪,但很快身体就已经勉强接受住这种疼痛。
叶然闻言只是哂笑一声,“紫雾天罡诀,你果然是夺舍之人,在下这术法专门就是对付你们这些夺舍的老怪物,夺舍本就是逆天而行,毁坏天道制度,这些专门克制夺舍的大术法全都有天道相助,别看现在只是小伤口,等再过一会你就会痛得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吗?”季玄忽然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压低声音道,“敢出言威胁我的人太多坟上的草都有你这么高了,痛不欲生是吧,我先让你痛不欲生,毕竟总不能就我一个人痛,对吧。”
季玄现在才懒得去折断他的镰刀,而是一点圣光一点圣光地往对方身上丢,圣光制裁足可以湮灭阴邪之物的神魂,叶然就算是化神修为不会轻易死掉,也定然受不住被圣光一点点超度的痛苦。
季玄他们还需要对方,毕竟他们抓裘灯的徒弟又不是为了结仇,而是为了出去,他本来只需要控制住对方就行,但叶然既然让他体会到这种来自神魂上的疼痛,对方总得跟着他一起难受。
这种方式就是让两个人都痛,大概痛了那么一炷香时间,季玄额间都已经开始冒冷汗了,这什么紫雾天罡诀,完全就是一个天雷的缩小版,对方现在就一直在他指尖肆虐,弄得季玄已经控制不住流下一滴眼泪了。
“你确定不告诉我该怎么解决手上伤口吗?”
等了两息,没等到回答季玄就又丢下一点圣光。
叶然:“......”
这位就不能考虑一下他可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吗?他的骨头其实没那么硬的。
季玄之前已经强行抑制住指尖伤口的扩散,现在也只是忍受疼痛罢了,要不是受制于身体,这样的小伤他压根就不会在意。
闭目养神的季玄察觉到白子濯指尖动了动,猛然睁开眼,魔杖一动收起自己的其他魔法,只留下一个可以禁锢对方的魔法。
这疼痛全都突然消失叶然还有点不习惯,睁着已经有些混沌不清的眼睛看着对方。
季玄声音一沉,眼中是如要凝成实质的杀意,“等下别乱说话。”
叶然:“......”
说话那也得他有说话的力气,被大魔头一顿磋磨的叶然现在只想休息,远离季玄。
白子濯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到底睡了多久,朦朦胧胧间他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与什么人说着话,可当要仔细回忆他又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白子濯努力维持脑中清明,想要从混沌中挣脱出去,又怎么也寻不到那股清明,直到一颗丹药被人送到他嘴中。
丹药入口即化,清凉的丹药流转过五脏肺腑,让他脑中再一次清明起来。
猛然睁开眼,白子濯就对上了季玄那盛满笑意的眼眸。
季玄支着头,轻笑,“我说白道友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再不醒我们这边说不定都已经离开鬼域了。”
白子濯茫然地看了一眼季玄,然后道:“没想到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便是季玄道友。”
季玄轻哼一声,“比起第一个看见我,我觉得白道友倒更需要先看看自己是什么情况。”
白子濯依言快速自查起自己现在的状态,察觉到自己修为提升到金丹,且身边还有着一把黑色鬼剑后,眸中滑过一丝了然,果然那黑衣少年就是他恍惚间看见的那把剑,唯一不太对的地方就是那黑衣少年不是要杀他吗?他是怎么阴差阳错收服了对方。
白子濯皱眉,但并没有在这事上耗费太多时间,转瞬就回应起季玄的关心,“劳费季玄道友担忧,在下无事。”
“我才没有担忧你。”季玄实话实说,比起担忧身体健康到可以活蹦乱跳的白子濯,他倒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
白子濯黑色的眼眸有一缕笑意掠过,“好,季玄道友没有担忧在下。”
真没说反话的季玄轻咳一声,“你的身体有没有不适,或者不对劲的地方,这剑已经生成剑灵,不知白道友在收服剑灵的时候,有没有遇上什么特殊的事。”
白子濯揉了揉眉心,“在下并无收服剑灵的记忆,在那模糊记忆中剑灵被锁链困住一个骷髅堆里,那剑灵对在下并无好感,比起自动认我为主,反倒是更想要以我来代替他被困。”
“这样啊!许是白道友得了什么奇遇而不自知,刚好就收服了鬼剑。”季玄笑道。
白子濯隐隐觉得不该如此简单,但又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收服鬼剑一事,只能点了点头,想着等会去问问那剑中黑衣少年到底是何情况。
两人简单交流完之后,白子濯再难忽视那股经久不散的血腥味,季玄没有特意隐藏,他很快就留意到那股血腥味来自季玄,季玄的手上竟是有着那种类似被灼伤的伤口。
他眉峰略略叠起,“季玄道友你的手?”
季玄不怎么在意地摆摆手,“没事,小伤而已,我还以为白道友要先问问那边被困的小域主是什么情况,又或者是宸天仙尊在何处?”
“这些都可以稍后再问,但季玄道友你的伤......如不嫌弃我这里还有些品质不错的丹药。”
不想拒绝主角一片赤诚之心的季玄收下丹药,当着白子濯的面吞下几颗,伤口自然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白子濯眉间似是几不可察地一蹙,垂眸静候了一会,终是确定季玄的伤口并没有好转。
见白子濯还要询问自己的伤口,季玄很快转移话题,将话题转到如何出去,以及霍无厌与宸天仙尊去找裘灯尊者的事。
白子濯怎会不知季玄是故意转移话题,但仍是跟着对方的话走,实在是白子濯对这不能恢复的伤口也没法子,干着急也不是办法。
裘灯尊者是被宸天仙尊与霍无厌请来的,霍无厌还只是提了一下,他就已经同意。
路上裘灯尊者神色淡淡,无喜无忧,与两人走了一段路,才似不经意道:“两位带着的人都挺不简单。”
那两人就没有一个是简单货色,一个拐走了他培养千年的剑,一个把他悉心教导的徒弟胖揍了一顿,那两人就是在比谁干的事更让他心痛。
霍无厌低低笑道:“怎么个不简单法。”
“肆意妄为,超脱世俗之外,又在世俗之中。”
霍无厌深深看他,良久,忽道:“那天道对他是何看法?”
霍无厌可还记得季玄之前突破金丹,那从天而降的天雷跟恨不得把季玄劈死一样。
“不可说,不过天道大抵都是不喜欢扰乱自己规则的人。”
“本座知道了。”
“我倒是有些好奇起来你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起来。”
这里不仅仅是霍无厌的意思,还有季玄的想法,他是全然看不透那人的。
“自是两情相悦。”
两人在这里打哑谜,宸天都全程静默着,裘灯一点被人强制带来破阵的自觉也没有,也全然忘了自己前不久坑了宸天,问道:“宸天仙尊就不好奇我们在说什么。”
宸天双目沉静,看不出情绪起伏,缓缓道;“总之是与本尊无关的事。”
裘灯一字一句的低笑,“的确,与你无关,不关心任何与自己无关的事,宸天,你若不对剑这么执着,你的境界现在怎么说也该是渡劫期。”
宸天摇了摇头,“本尊要的并非只是境界。”
所以这也是他突破不了,反而被局限禁锢,命不久矣的原因。
......
距离白子濯醒来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三人便来到了此处。
裘灯都还没有装模作样,兴师问罪自己的弟子怎么受到这样的对待,霍无厌就已经面色沉沉地走到季玄面前,抬起季玄的手问道:“怎么回事?”
在白子濯以为季玄又要风轻云淡的说没事时,季玄却是熟练地把脑袋埋进了霍无厌的颈窝里,委委屈屈地喊疼。
他把脑袋完全埋在霍无厌的颈窝,声音闷闷的,鼻音明显,吐字都有点黏糊糊的撒娇意思。
霍无厌心尖微软,揉了揉季玄的脑袋,安抚的意味很浓,“没事了。”
知道季玄就是一个极为怕疼的娇弱身体,霍无厌很快就处理起季玄手上的伤口,把那小雷电全都导出,又专门根据季玄的伤势给他开炉炼了一炉丹药。
过了这么久,季玄其实已经没那么疼了,他只是看见霍无厌又觉得疼了,单纯想要对方担心他,然后让对方哄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