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玄几不可察地叠了叠眉峰,愧疚的同时,也倍感无辜,其实他也只是一个受害者而已,受害者何苦为难受害者。
显然霍无厌不这么想,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淡淡的,但季玄能明显地感受到他背后疯长的魔气,似黑暗中的爪牙猛然爆发出蓬勃的杀意。
“魔尊大人。”季玄低着头,偷瞄了霍无厌一眼,颇有些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季玄面『色』同样不好看,长发披散,漂亮的桃花眼,苍白俊美的脸,眼角浸着些许湿意,要不是见识了季玄『迷』『乱』时的强势,霍无厌还真要以为这就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少年。
“装模作样。”
薄凉的唇吐出冷淡话语,随着话落霍无厌手中聚出一团黑『色』能量,那能量带着强烈的吞噬之力,很明显这位之前因为咒术不能使用灵力的大佬,现在不仅能使用了,使用过程中还带着对他的滔天杀意。
眼见霸道一击就要袭来,季玄很想装傻充愣,但明显对方已经不吃他这一套,季玄只能转换方法,语速飞快道:“魔尊大人就算杀了我也于事无补,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何不物尽其用呢。”
刀削般的薄唇扯出一丝残酷的弧度,霍无厌冷冷道:“怎会无用,至少本座会舒心两分。”
“如若我能帮助魔尊你解开咒术呢?”季玄抛下绝对会让霍无厌心动的条件。
季玄身体虽然也算炉鼎之资,但绝对比不上九阴之体,自然无法凭借双修把霍无厌身体里的咒术导出,可季玄好歹是二穿,在上一世他也算见多识广,修真界没有法子的咒术,魔法界并非就一定没有。
霍无厌迟疑两分,丹凤眼冷寒地扫过来,使得人忽然心中一紧,以至于季玄都不太想直视霍无厌的眼睛,那种寒霜似的冷,看得他莫名心虚。
可这次季玄真不是晃悠人,大家好歹『露』水情缘一场,他真没那么狠。
霍无厌似乎对这个条件有些心动,收起手中的黑气,季玄正想着如何继续游说,顷刻间,快的让人无法反应,季玄肉眼还未捕捉到,霍无厌的身形就已瞬息『逼』近,一把掐住了季玄的脖子,将人撞到树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花言巧语,又想骗本座,嗯?”霍无厌尾音微拖,带着点蛊『惑』人心的低懒。
季玄脸『色』有些发苦,明明吃了丹『药』,但身上依旧有着一股难以疏解的疼痛,此时被人狠狠掐住脖子,再那么一撞,这种感觉更甚,只觉五脏肺腑都泛着疼。
季玄倒抽一口凉气,按捺住想要反击的动作,缓缓道:“对于这件事我很抱歉,但我认为我们可以好好聊聊,未必就得这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放心,只会是你亡。”
季玄皱眉,大概是霍无厌已经见识过他隐藏的一面,他也懒得再装,先从让自己不适的弱势中脱身。
空气扭曲,霍无厌手中的身形消散,再出现时,季玄已经是在几十米之外。
少年身形修长,挺拔如竹,冷淡的眉眼,理智的话语,无不在说明他之前就是一个满口谎言的人。
霍无厌薄唇抿着,看季玄的眼神古井无波,如看死物,很明显他并没有相信季玄的任何鬼话。
季玄有点头疼,万万想不到当时初来乍到,不想太『露』锋芒的举动,反而让现如今的自己没有了信用可言。
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前脚情.毒刚缓,后脚就得面对霍无厌的杀心。
季玄只得放低身段,好言好语道:“好哥哥,我这边真无意冒犯,你大人有大量切莫与我计较,帮你解了咒术,我这马上就离开,你看满意与否?”
脑仁一阵一阵的疼,要不是再来一波神魂控制他这脆弱的身体真的有可能就要承受不住爆.体而亡,季玄都不想继续虚与委蛇,放以前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么伏低做小的一天。
最让季玄窒息的是他这边伏低做小了,那边还不买账。
那黑漆漆的一团到底是攻击了过来,季玄退后,运气于指尖,一抹诡异水镜出现,吞噬了那团黑气。
季玄看似动作轻松惬意,实则他的脑子更疼了,面『色』惨白不见血『色』,一时间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来自情.毒的后遗症,还是他的神魂在昨日掌控霍无厌元神时受了损伤。
“魔尊大人为何就这么不信任我?”季玄苦笑,他特么的多少年没这么真诚过了。
霍无厌或许是觉得可笑,冷笑一声。
怕霍无厌什么都不说就又攻击了过来,一点喘息机会也不给,季玄又道:“魔尊大人好歹让我死个明白。”
“为何不信你。”霍无厌轻笑一声,打了个响指,身后缠绕起一条在黑气笼罩下似龙似蛟的诡异生物。
俊朗男人往前一步,本是压迫感极强的动作,但竟是不小心牵动起身后异样,让他淡然的神『色』瞬间破碎,变得古怪起来,懒得多说,霍无厌言简意赅,“理由太多,其中之最就是本座知道方才你是想杀本座的。”
季玄面『色』一变,大脑皮层都快因为快速思考而擦出火花,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当时霍无厌昏『迷』时,他对对方起的杀意,因为那时他是真的想趁着霍无厌昏『迷』先下手为强。
转瞬间季玄明了,其实那时霍无厌就已经感知到他的杀气,只是故意装睡,想看看他后面的举动。
没看出来啊,原来霍无厌才是那个心思最深沉莫测之人。
“既然这样。”季玄目光沉了下来,深深看进霍无厌的眼睛。
对方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坦坦『荡』『荡』,有着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势,这样的人比起发生复杂的情感关系,季玄是更情愿与其合作,但很明显霍无厌是放心不下他,在两人对对方都有杀意,且互相猜疑的时候,与其合作,还真不如争出个孰强孰弱,季玄收起那点男人对自己人生第一个人的与众不同,面上徒留近乎漠然的冷静。
“那不如就看看谁能奈何得了谁。”季玄缓缓地补充了下一句。
“半妖的身份,分明拥有着夺舍一样的能力,却偏偏身体与神魂契合到如同就是那个人。”霍无厌寒潭般的眼眸中除了杀意,还有两分探究。
他这话说出来似乎也并不是要等季玄回答,更像是自问。
铺天盖地的黑烟飘『荡』而起,快速弥漫至整个寒潭。
带着腐蚀『性』的黑烟绕着季玄打圈儿,季玄手中撑开了一把样式古怪的伞,这伞伞柄尖锐到如同可以当武器,伞尖又有着一颗散发着莹光的宝石,咋一看哪哪都古怪,可就是这样古怪的伞撑开之后,居然直接将他的黑烟隔绝在外,季玄皱着眉头,虽然不适,但不会受到什么实际『性』伤害。
在霍无厌那边还在观察他的伞时,季玄也不再一味忍让,上百张符箓向霍无厌攻击了过去,紧接着又是以指为笔,困阵、杀阵全都不要钱一样地砸了过去。
硝烟散去,原地哪还有霍无厌的人。
“这种程度的东西想要杀我恐怕有点难。”耳边骤然响起低沉的声音,季玄猛然收起伞,以伞柄抵住霍无厌向他袭来的剑。
“铮”地一声,两者摩擦,发出令人牙齿发酸的声响。
季玄被震得手指发麻,霍无厌大概是发现灵力远程攻击,季玄都有能力接下,这才转换了策略,而季玄的身体是真的很废,猛烈的攻击他根本接不住太多,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体力不支或者灵力不足,更不要说霍无厌身边还有着一条黑雾化作的怪物。
头脑昏胀,季玄在用不用神魂力量之间犹豫了半息,最后选择不用,他不想用精神力与现在明显咒术没有发作的霍无厌硬碰硬。
在身体反应已经跟不上脑子反应速度之后,季玄放手一搏,任由霍无厌的剑朝他脖子过来,而他也有自信能够在那瞬间把伞柄送入对方心窝。
在这么互相残杀,过于残忍的一刻,剑与伞柄都要抵入对方身体时,两人同时心中一悸,那要伤害对方的手竟是怎么也下不了手。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霍无厌这次是真的面『色』变了,面『色』难看地问:“你到底对本座做了什么?”
季玄无辜眨眼,表示他自己也很『迷』茫。
亏他还以为当时不想杀霍无厌是心中最后的良知在召唤,敢情是真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动手。
“你不知道?”霍无厌狠狠皱眉,他面『色』苍白,但声音仍是冷漠而稳定的,无情地拆穿,“这不就是你搞得鬼,你会不知道?”
季玄真心是要被这接二连三的事给整笑了,峻逸的眉紧锁,对着同病相怜的霍无厌最后自白,“真与我无关,若是我出手,现在就不会连我也受到限制。”
霍无厌将信将疑。
季玄不觉得责任在自己这,要不是书中并没有写霍无厌与白子濯有这一出,季玄都要怀疑是霍无厌咒术的问题。
“魔尊大人为何不去想想可能是你的问题?”季玄将皮球踢了回去,拒不承认是自己的问题。
“绝不是本座,咒术是咒术,可不会像蛊毒一样,还有子母蛊之类的玩意儿。”
玩蛊的季玄感觉自己被阴阳怪气了。
但这同样也提醒了季玄,季玄心中一动,他与霍无厌交合时,好像真有点什么不一样,他的体内好像在自行运转着什么功法,把什么东西推入了霍无厌的身体,只是他的脑子当时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这才忽略了去。
艹,问题还真出他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