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姜糯:“你算兼职经理,和其他项目经理合作吧,遇到什么不懂的,随时跟他们请教,看到什么不合理的,随时跟我汇报,怎么样?”
这不就等于给了顾江阔相当于尚方宝剑的权力吗?而且还是自家宅基地的拆迁改建,兼顾衣锦还乡和在舅舅面前扬眉吐气。
顾江阔知道,自己从前只是做过出大力的小工,根本算不得‘工地上的工作经验’,姜糯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刻意给自己撑腰。
但又句句不提撑腰。
顾江阔心中涨涨暖暖的,小糯为什么能这样温柔?
“好。”顾江阔哑声道。
大恩不言谢,顾江阔胸中哽咽,即便只是在心里想想,也只憋出这几个字来。
其实他并不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唯独对姜糯,总觉得任何言语都苍白,只用行动来做便罢了。
姜糯忽然朝他勾勾手,指挥:“低头。”
顾江阔不明所以,但不耽误令行禁止,而后就感到额头被一只因养尊处优而稍显细嫩的手抚摸一遍。
“还疼吗?”姜少爷忧心地问。
“不疼。”顾江阔老实说,“早好了。”
的确是结痂了,挺长的一道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眉骨,让他本就不柔和的五官,看起来更加凌厉凶恶,哪里像个燕大的高材生?怎么看都是职业贴身保镖。
“顾保镖,”姜总不自觉地带上一点浅笑,“你从前是不是也做过保镖?”
“没有。”顾江阔回答,同时一心二用地感受着抚摸着自己额头的柔嫩指腹,维持着半蹲低头的高难度姿势一动不动,以期望姜少爷忘记收回手。
“那怎么我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你第一反应就是奋不顾身救我?难道不是职业素养吗?”
“不算吧,我只是,”顾江阔顿了顿,才说,“只是因为你对我很好,想要报答你。”
知恩图报好啊!他要的就是知恩图报!
姜总露出满意神色,旋即想起什么似的,从抽屉里翻找出一支药膏,关切地递给自家保镖:“这是祛疤的药膏,本来想去学校的时候带给你,正好想起来,先拿着。”
顾江阔收下.药膏,站直身体,目光却仍留在姜少爷方才抚摸过他额头的手指上,心里滑过一丝失落,然后默默更正刚才的假话:不是想要报答你,而是我超越职权,擅自喜欢你。
只有如此喜欢一个人,才能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先做出保护的反应。
这是爱一个人的本能吧,‘尽忠职守’怎么能做到这种程度呢?
姜糯:“不过要等血痂掉了再用,我专门让家庭医生推荐的,说是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么?顾江阔下意识摸了下额头的伤疤,有点舍不得这条为保护少爷而留下的‘勋章’。
嘴上却乖巧答应:“谢谢少爷,我会用的。”
姜糯便又趴回实木办公桌上做数学题,无缝切换回愁眉苦脸模式,不到半小时的工夫,就愁得头顶呆毛都翘.起来了——大概是因为每当不会就挠头的缘故。
直到秘书小王进来提醒:“姜总,还有十分钟开会。”
姜糯才如获大赦地从题海中挣扎出来,又搔了搔头,“走吧,回来再说。”
“等等。”顾江阔忽然出声,同时借由身高优势,很自然伸出大手在自家老板头顶揉了一把,面不改色地说,“你头发乱了。”
小王:“!”嘶!
“哦。”姜糯倒没什么反应,叹息一声,“考试早晚会让我秃顶。”
顾江阔又扫了眼小王,说,“姜总,既然我回来了,开会我陪你去吧,小王姐肚子大了,走起来也不方便。”
特意穿了遮肉孕妇装而不显怀的小王:“……”
小王:“是的,我好像真的突然有点不舒服。”
“是么?”姜糯担忧道,“不行你下午就回家休息,工作跟实习生交代清楚就好,江阔跟我去开会吧。”
出门时,顾江阔向小王投去感激的目光,小王姐把头一低,深藏功与名,关于老板的隐私,她什么都不知道!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除了业务能力之外,也得学会不好奇,且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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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顾助理见缝插针的不懈努力,姜总在工作之余,还真把线性代数的定理全过了一遍,想起了些上辈子学过的知识,短短两天的时间内,完成了质的飞跃。
两天后,姜糯终于挤出时间,准备跟顾江阔回学校。
而顾江阔又给了他一个新惊喜。
“少爷,我的驾照下来了,我开车载你去学校吧?”
姜糯:“真的?这么快?”
好家伙,大佬不愧是大佬,说两个月就是两个月,还真用最快的速度拿下了驾照!不过让一个新手司机,开两个小时车,送自己去学校?这跟玩命有什么区别?姜少爷觉得,再信任一个人也是有限度的,说什么也不能真让他做司机,必须得婉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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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还是那辆银灰色卡宴,姜糯面无表情地坐在副驾驶上,右手微微悬空,准备一旦有危险,就立即紧紧抓.住车门上方的扶手。
罢了罢了,他还是舍不得打击顾江阔的自信心。
姜总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给了顾江阔多少“例外”,且不说他从不坐副驾驶,只说若换做其他人,在刚拿驾照的时候敢提出载他的提议,姜总会不带脏字地羞辱到他这辈子都不敢碰机动车。
然而,顾司机的车,开得意外地稳,别说没有任何交通事故,就连急刹车都没有,一直以油门控制速度,平稳又舒适,甚至还有几次漂亮的并线超车。
姜糯也慢慢放松下来,最后甚至放心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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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卫国再给顾江阔打电话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气得他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拆迁办和居委会,试图问出自家外甥的下落。
倒不是多想再威胁辱骂顾江阔,而是拆迁款发放前,需要确认签字,而王卫国去查了一下才发现,王老太根本没去签字!他倒想替老太太签字,可拆迁办又不认,顾江阔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大的事儿还能拖?
相较于王卫国这么着急,王舅妈倒是镇定得多:“大江又不傻,可能有事情忙呗。”
王卫国:“我看他不怎么聪明!高中都没念完就辍学,就跟他爸一样,会来事儿讨人喜欢而已,其实啥也不会!我妈真是老糊涂了,怎么铁了心非要跟着他?”
“说起姐夫,”王舅妈说,“你总说姐夫来路不明,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王卫国卡住,敷衍道,“就是个臭要饭的,我妈拎不清把他当个宝,你别问那么多!”
王舅妈哼一声,嘟囔:“有什么不能说的,一提他你就这样,我还懒得问呢!对了,明天把这衣服给儿子送学校去。”
“明天周四,周五他不就回来了?还送什么?”
“让你送你就送!开车不就半小时?周五降温,孩子一天也不能冻着,感冒了你负责?”
“行行行,我去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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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是线性代数结业考试的日子,顾江阔停好车,连带着今天的课也一并翘掉,一心陪姜糯突击复习。
他们没急着回宿舍,而是先找了间空的自习室,目前还不到考试月,偌大的自习室里稀稀落落地坐着十来个学生,大多是隔着一个座位,有看书的,有玩手机的,也有头挨着头的小情侣。
——只有小情侣之间不隔着空座。
顾江阔找了个角落,想了想,紧挨着姜糯坐下,小声说:“我坐这儿给你讲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