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故人

晚餐之后,夏佐和安茹儿去了趟英锐学府,找到了在图书馆里自习的珍妮丝。

未来两个月,珍妮丝将要负责照看圣约克社区的家,还要照顾好自己。

“每个周日,记得回家一趟,看看水龙头、燃气计费器、下水口有没有异状哦。要是有的话,去找社区的守卫,他们会帮你联系维修工人。或者给我发密讯,我的主管会来将我唤醒,到时候我会回家一趟。”

安茹儿蹲下来,和珍妮丝叮嘱道:

“不要在晚上的时候离开学府哦,要回家的话,最好白天坐公用马车去。”

珍妮丝乖巧地点点头,“好呢,我记着了。”

她在学府里听说过法师潜修的事情,知道在成为法师学徒后,偶尔需要在宿舍里待上好几个月才出来,所以没有对安茹儿和夏佐的暂时消失感到不安。

夏佐在她的公民账户上留了一笔积分,足够她舒舒服服地在学府里生活了。

而且珍妮丝本身也很独立,没多少需要人操心的地方。

呃…怎么感觉把该插的棋子,一个不落地全插到自己身上了…夏佐哑笑着摇摇头,牵着安茹儿,和珍妮丝挥手告别。

次日上午。

安茹儿打包好了冥想需要的东西,和夏佐一起乘着公用马车前往能源研究院。

半路上,夏佐的炼金口袋里传出动静。

希尔维娅通过密讯指环发来讯息,让夏佐在半小时内抵达她在波辛大厦的办公室。

夏佐将安茹儿送进研究院,施展风行术,前往波辛大厦。

今天是周一,大厦内人数众多,行动队、研究员和文员都上班了。

昨天敲定进修的日程后,夏佐和维克斯主管联系了一下,请好了3月底以前的长假。

等从圣殿回来之后,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训练躯体、训练元能手枪、鉴定毒物、参与炼金殖装的研究等等,未来的日子会十分忙碌。

对血素仆从们的关注,不可避免地会减少很多。

夏佐穿梭在拥挤的大厅里,走进墙边的电梯,在脑海中扫了眼自己的血素仆从。

1、4、5、6号血素仆从停留在静水镇附近的山洞里,看守着洞内的文具和誊抄而来的魔精炼金学典籍。

夏佐在昨晚花了些许时间,好好地把洞口加固、伪装了一遍。

但他觉得还是不够保险,干脆搬来了一大堆碎石头将洞口整个填埋,再用泥水填补缝隙,最后用草皮将山洞遮住,不留出丝毫缝隙,即便降下暴雨,也不会有雨水渗进去。

这样一来,万一夏佐就不会因为暂时无法控制血素仆从而提心吊胆了。

位于银月城的7号仆从,依旧待在学府的围墙里。理论上来说,只要博英学府不打算在夏佐进修的这段时间里,把围墙拆掉重建,7号仆从是最安全的。

确认血素仆从们的状态后,夏佐走出电梯,找上了等候在此的希尔维娅。

波辛大厦的传送室在顶楼。

异魔教会的教队在马奇纳州作乱时,夏佐曾来过这儿,通过与人齐高的传送水晶进入位于地底的安全屋。

现在,他在希尔维娅的指示下,站到传送水晶正前方,任由水晶投射出来的浓厚白光将自己吞没。

转眼间,夏佐来到了法师圣殿的外殿。

他第一时间尝试着感应自己的血素仆从。

不出所料,他无法感应到仆从们的方位,也无法通过仆从们查探圣殿的未知。

脑海中的血素仆从视角上,像是高清图片被粗暴地压缩一样,满是模糊不清的马赛克和跳动的斜条纹。

当夏佐操控1号仆从往前方走几步的时候,一种迟滞、艰涩、沉重的感觉传了过来,1号仆从的视角只是轻微晃了一下而已,它没能遵从主人的意愿挪动位置。

法师圣殿还是有点儿东西的…

夏佐面色如常地关掉了血素仆从们的视角,庆幸自己提前安置好了仆从们。

他此时所在的位置,不是以前来过几次的传送大厅。

推开传送室的房门后,是一个有些喧闹的露天广场。

这里的天空一片碧蓝,头上的白云距离地面很近,仿佛高举双手就能将它们握住。

广场中央是喷泉雕塑群。

神态惟妙惟肖的少女雕塑,身上穿着褶纹长裙,双臂怀抱一个陶罐,向下方的水池到处水流。

长裙和少女的臂弯均为石头材质,鬼斧神工的雕塑技艺,完美地呈现了裙摆褶皱的明暗变化和少女肌肤的娇嫩光泽。

在这座喷泉雕塑旁边,还有各式各样的华美又精致的喷泉,从人类形态的少男少女、中年人、老者,到四肢着地,蜷曲在池边假寐的豹型魔物雕塑,不一而足,让人有一种置身于古典时代繁华街道的错觉。

四条笔直的水渠在中央的喷泉雕塑群汇聚,连接着广场周围的石质建筑物。

从外观上看,这些建筑物以圆形石柱作为承重柱,辅以大块的方形岩石来作为分散重量的墙面,再用浮雕和嵌在墙体里的雕塑来作为装饰,既厚重又典雅。

广场上以四条水渠来划分区域,每一个区域分别对应一个学派。

夏佐身后的传送室,便属于炼金学派。

夏佐环视了一圈,目光在身穿各种风格服饰的人身上扫过,看上去似乎是和他一样,来到圣殿内进修的炼金师们。

这些同僚们团聚在各自的接引者身边,听着对方述说此地的规矩。

接引者统一穿着乳白色的法师长袍。

在法师圣殿的领地范围内,法师一词专指能够运用元素之力的人,而非特指体质羸弱、大脑发达的施法者。

只要能用基础冥想法容纳元素,就可以成为法师。

所以,即便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壮汉,也在身上套了一件雅致的长袍。

夏佐的目光落在正前方数米开外的男子身上。

自从夏佐从传送室的门里走出后,对方就一直在盯着他看…

结实的双臂,隆起的胸肌,粗脖子,厚肩膀..宽大的长袍没法儿掩盖这人的强壮体格..

就是这淡金色的发丝..

“马马马..马尔斯学长?”夏佐目瞪口呆地盯着对方的面孔,粗狂的线条内隐约可见曾经的英俊脸型…

“对,是我。”马尔斯扬起笑容,走了过来,“是不是变化很大?我也没办法啊,我的天赋法术是震波术,为了发挥出它的法术效果,只能把身躯锻炼成这样了。”

“这可真是..太惊人了..”夏佐缓过神来,和对方握手捶肩行礼。

碧翠丝院首曾提到,马尔斯的父亲比他们一家人先抵达银月联邦。

他在联邦里打拼了十几年,只为了能把自己的妻子莫顿夫人,以及两个孩子——姐姐米菲·莫顿和弟弟马尔斯一起接到东大陆来。

马尔斯既然出现在这儿,就说明他父亲成功了。

难以想象十几年独自在银月联邦里生活和工作会是怎样的场景。

“你的父亲真伟大。”夏佐由衷地说道,“他的毅力让我钦佩。很感谢他能让我们再一次相遇。”

马尔斯愣了一下,旋即弄明白了夏佐的意思。

“是碧翠丝院首和你说的吗?”马尔斯笑道。

“对,是的。当我得知安茹儿可能不能跟我来到东大陆的时候,碧翠丝院首拿你的父亲举了个例子来安慰我。”

夏佐拍了下对方的手臂,“还好安茹儿觉醒了很棒的天赋法术,和我一起来东大陆了。不然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耐得住独处十几年的寂寞。”

“你们俩确实挺有缘分的,。”马尔斯眨了眨右眼,神秘兮兮地说道: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的姐姐随了妈妈的姓氏,而我则和我父亲一个姓。”

“哦?是吗?”夏佐暂时没反应过来对方想表达什么。

马尔斯指了指自己的胸牌:

【马尔斯·艾伦,奇物炼金学·学员】

艾伦..

我认识的人里有人是这个姓吗?…夏佐双眼一眯,想起了一个棕色头发、地中海发型的男人..

在十年前那场法师圣殿考察团的考验上,一共出现了五位考察团成员。

艾伦教授是其中之一,他是考拉斯大师的弟子,带着黑框眼镜,一副严谨的炼金学研究员的样貌。

“哦~我想起来了。”夏佐笑了起来。

“他当时做了些伪装。”马尔斯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我的家庭背景在星夜岛上多少有些特殊,还是低调点儿好。”

“原来是这样。”夏佐看向对方的胸牌,“你也是来圣殿进修的吗?”

“嗯对,这件事说起来就有得聊了。”

马尔斯向前伸出右臂,“来吧,我们边走边说。”

两人沿着水渠往炼金学派的建筑物方向走,走上了正门前的台阶,穿过高大的拱门,步入石柱林立的大厅,脚下的大理石一尘不染。

天花板上是一整面的透明玻璃,蓝天白云倒映在大理石地板上,夏佐走在上面,有一种在云端漫步的错觉。

“你学过熟练级的奇巧物件学了,肯定知道用炼成阵炼制奇巧物件的时候,最难的是哪一步。”马尔斯边走边说道。

他的体型发生变化后,嗓音也有些不同了,更加浑厚、低沉,但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煦,让人倍感亲和。

夏佐很快适应了马尔斯与记忆中的差异,一点头,“当然了。控制高温坩埚温度的那一步最难。”

“嗯!没错。我的天赋法术正适合用来感应温度。”马尔斯撩起了额头前的头发,露出自己的发根。

他的淡金色头发根部,有一抹火红色的亮光。

《冥想法导论》上记载了星夜学府的各个冥想法的特点。

巨型造物学科的冥想法是【熔炉】冥想法。

这门冥想法只能用来容纳火元素、土元素,以及部分风元素。

它能完全根绝元素散逸,代价是无法修炼其它冥想法,就连基础冥想法也不行。

头发完全变成火红色,是【熔炉】冥想法晋升至高阶的特征。

马尔斯的发根处有红色,意味着他已经把这门冥想法修炼到中阶了。

“震波法术是最好的侦测法术之一。我父亲知道我的天赋法术是震波术之后,来到圣殿里和内殿的炼金学大师们商量了一下,争取到了一个有附加条件的第2类炼金师人才移民名额。”

马尔斯放下发丝,一摊手说道:

“我必须转修【熔炉】冥想法,并在成为大师级的奇巧物件师后,完成大师级巨型造物师的晋升考核。”

“所以你现在每天都要挥舞铁锤吗?”夏佐打趣道。

“哈哈~是的。”马尔斯笑了几声,语气有些无奈,“我也不想这样。但当时,我父亲还差点儿积分才能一次性兑换三个人的移民名额,我要是接受附加条件的话,正好可以省下一大笔开销。”

“不过嘛..”马尔斯顿了顿,说道:

“我在真正修炼了【熔炉】冥想法后,才发现自己没做错选择。震波术和这门冥想法简直是绝配。

“我很轻松地就能感应到复杂的温度变化。

“不管考题有多难,考试环境有多艰巨,我每次考验都能满分通过。大概两个多月前,圣殿内的泰森大师,看中了我的天赋法术和炼金资质,把我招进了圣殿,特许我在圣殿内学习巨型造物学。”

夏佐跟着对方走入一个旋转楼梯间。

他看了眼右手边栏杆外的天空,问道:

“这么做是不是相当于,让你提前使用了,晋升为大师级巨型造物师之后的进修机会?”

“对。”马尔斯点点头,“泰森大师为了让我尽快学会巨型造物学,才会让我进入圣殿,用灌输知识的方式教导我。等我学完巨型造物学的知识后,会被排到其他地区工作。等晋升为高阶法师,或是获得了进修机会,就把这次预支的进修机会填补上。

夏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目前为止,他能确定对方不知道面前站着一个纯血法师。

在接受忠诚仪式的那个晚上,雷克索尔曾说过,夏佐是纯血法师这件事具有极高的保密级别,基本上除了圣殿内殿的存在以外,没有人会知道他的身份。

马尔斯应该不属于知情者一列,因为他还未接受过忠诚仪式。

在他眼里,夏佐还是那个很有学习天赋、意志力惊人的罗萨克人。

“我先带你去见阿达纳瓦多斯大师,然后再带你去宿舍。”

“谢谢,马尔斯学长。”夏佐语气真诚地说道,“十年前,你带我进入学府。十年后,又带我认识圣殿。日子过得可真快。”

马尔斯伸手一拍对方的胳膊,“跟我客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