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骧慨然说道:“我有一计,若能按之行使,足能灭此残贼!”卜己大喜问道:“是何计也?”
李骧说道:“皇甫嵩遣傅燮、荀贞去击白马,自带兵留守韦乡,以威胁我军,使我不敢出城去援白马。彼之此计观之甚毒,破之易矣!咱们也可以如他一样,兵分两路,一路兵多,而故意装出兵少之样,急急去援白马;一路兵少,而故意大张旗鼓,做出兵多之样,徐徐前去韦乡。”
卜己说道:“一路兵多,做出兵少之样,急援白马;一路兵少,做出兵多之样,徐去韦乡?”
李骧点头说道:“然也。”他对自己想出的这个计策甚是自得,骄傲地环顾帐中,按剑说道,“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皇甫嵩兵分两路,一击白马,一留韦乡,用的就是虚实之计,咱们也用虚实之计回敬他!咱们分两路出城,一急援白马,一徐去韦乡,他见此状,必不敢拦击我援白马之部!”
堂上诸人细细思之,觉得李骧说的有理。设身处地,换了他们是皇甫嵩,在有一路“人多兵众、大张旗鼓”的敌人气势汹汹、迎面袭来时,恐怕也是不敢轻易离营,贸然去拦击援白马之黄巾兵的。皇甫嵩留在韦乡,是在牵制濮阳城里的黄巾军,但若是按李骧此计,皇甫嵩又反被“徐去韦乡”的这支黄巾兵给牵制住了。众人尽皆大喜,有人拍案称赞:“真妙计也!”
卜己说道:“卿之此计固妙,可若是皇甫嵩不顾我徐去韦乡之部,或是被他看破我去援白马的才是主力,又该怎么办呢?”
李骧说道:“就算被皇甫嵩看破也无所谓,他若是悍然出营,拦击我援白马之部,则我徐去韦乡之部就可从后击之。我城中之主力也可趁机急出城,直捣其中军。如此,前有我援白马之部,后有徐去韦乡之部,中有我城中主力,三处发力,皇甫嵩便是知兵善战,当其时也,定也是无计可施。”
一人问道:“白马城外有傅燮、荀贞所统之万人。”不等他说完,李骧就打断了他,说道:“不错,可白马城内也有韩立的五千兵!当我三路合击皇甫嵩之时,傅燮、荀贞若敢轻动,则韩立便可带部从城中出来,亦从后击傅燮、荀贞。”
堂上众人有几个闭上眼,假想若是出现这种情况,将会是怎样一个局面:韩立、荀贞和傅燮、援白马之黄巾军、皇甫嵩、去韦乡之黄巾军以及濮阳的东郡黄巾主力,六支敌我的兵马将会形成有一个乱战。最西边是韩立的五千兵,其次是荀贞、傅燮的万人,接着是援白马之黄巾兵,然后是皇甫嵩的万人,再接着是去韦乡之黄巾兵,濮阳的东郡黄巾主力则在皇甫嵩部的侧翼,对着其中军。这一番乱战若是展开,很明显,占上风的将是东郡黄巾。
卜己做出了决定,说道:“好!卿此计真可谓万无一失。”霍然起身,顾视诸将,“便按元钦此计行之!”
韦乡,皇甫嵩接到军报:濮阳城中出来了两支兵马,远远望之,一路旗帜如林,约有五千人,徐徐往韦乡而来,一路旗帜较少,行军的规模也较小,可能有两三千人,急往白马而去。
听完军报,皇甫嵩哑然失笑,笑对帐中诸将说道:“小儿伎俩。”
帐中诸人里一个军候蹙眉忧心,说道:“东郡贼分兵两路,明显是针对将军此前之分兵而来。他城中总共只有两万人马,不可能分出八千人出来,这两路人马之中必有一路是虚张声势。”
另一人接口说道:“不错。他若是真敢派八千人出来,那么濮阳城中的防备必就空虚了,一旦出城之贼被我军击溃,濮阳城唾手可得,卜己必不敢冒这样的危险。以下吏愚见,他派出城的这两路人马虽然号称八千,实际上至多五千人就不少了。不过话说回来,五千人虽然不多,可若分不清他这两路那一路是虚、那一路是实,对我军而言也是个麻烦啊!”
又一人接口说道:“不错。万一他来我韦乡的这一路是实,那么我部如果贸然离营,去截击援白马之贼,岂不是就要进退失据了么?”
好几个人问皇甫嵩:“贼之此计甚毒,将军缘何说是小儿伎俩?”
“兵法之道,在精、在专,不在故弄玄虚。”
帐中一人说道:“孙子云:兵者诡道也,将军为何反说兵法之道在精、在专?”
皇甫嵩笑道:“诚然,孙子说过兵者诡道也,可这个诡道却不是故弄玄虚啊!何为诡道?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这是诡道。今观东郡黄巾贼,他们既不是能而示之不能,也不是用而示之不用,更不是利而诱之、实而备之,正如方才诸君所言,他城中只有两万守军,此次派出城的最多五千人,而却竟又分兵两路,这不是自己削弱自己么?他若是合兵一路,我还觉得有点麻烦,分兵两路?他们这是在自取其亡也。”顾盼帐中,笑对诸将说道,“兵法的诡道是一回事,实力又是一回事。实力不够还要用计,这不是诡道,这是学兵法未成,只学到了皮毛。”
听了皇甫嵩所言,帐中诸人恍然,一人问道:“将军所言之精、专,指的便是实力么?”
“不错,观古之战事,固有分兵以取胜者,然更多的还是依靠优势的兵力来击败敌人。楚汉相争,高祖皇帝败於彭城是因为项羽奇袭之计,而最终垓下一战,项羽自刎乌江,为何?当其时也,楚兵十万,汉兵六十万,堂堂之阵,项羽力不能敌。七国之乱,条侯与大将军率三十六将军进讨,遣奇兵断吴楚之粮道固为奇计,然最终之获胜依靠的却还是精兵追击。行兵打仗,正奇两道,正为根本,奇不过是辅助罢了。故此,东郡贼分兵两路出城,自以为得计,於我看来,却这是小儿伎俩罢了。”
皇甫嵩说着话,柱剑立起,面容一整,环顾众人,说道:“军令!”
诸人纷纷起身,行礼应道:“请将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