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兰若知道沈婳一向是嘴硬心软,刚刚胤祯的那些话刀子一般,她都听不下去,更何况是沈婳。
“福晋,十四爷说的那些话应该是无心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吴兰若也蹲下身,将哭的颤抖的沈婳抱在怀里。
达哈苏追上来,看见沈婳这般,心里也是止不住的心疼。两个人明明都这么在乎彼此,却都要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伤害彼此。
达哈苏当即就折返回去,准备把这件事告诉胤祯。
这里沈婳也哭好了,拉着吴兰若勉强站了起来,神情疲惫∶“兰儿,我困了,我想回家睡觉。”吴兰若和煦一笑,搀扶着沈婳一瘸一拐的回了沈府。
不料,刚到沈府,就看见红姑在院子里急的了不得,一见到沈婳,就像见到了救世主,忙跑了过来,跺脚喊道∶“哎呀,福晋您可回来了。有凤来仪出大事了,您快随奴家去瞅瞅吧。”
……
沈婳赶到的时候,那叫一个人声鼎沸,吵得是不可开交。女孩子特有的高分贝,让沈婳觉得整栋建筑都在跟着一起共振,随时都有坍塌的风险。
“静一静静一静,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才过去一晚就吹胡子瞪眼了!”沈婳出去借了个锣,铛铛铛的连敲了好几下,才勉强控制住局面。
“青鸾一大早就拉我排练,我昨晚陪客人折腾了一宿,浑身酸痛,哪还有力气排练哪。”凤凰软绵绵的趴在桌上,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可见确实是……筋疲力尽。
“我这也是一样的情况。我给客人唱了一晚的曲,嗓子都哑了,今儿是断乎唱不了了。”黄鹂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像只公鸭,确实所言非虚。
“还有我还有我……”底下的姑娘小倌们纷纷为自己抱冤喊屈。
“安静安静,情况我都知道了!我这就和红姑说,这半个月你们每天不接客,只排练行不行?”沈婳觉得,这群姑娘小倌起什么凤凰青鸾,这些名贵高雅的名字,干脆都改成麻雀得了!
红姑听了此话面露难色,将沈婳悄悄拉至一旁:“福晋,若是半个月不营业,这么多人每天都要吃饭,这么大的开销奴才可吃不消啊。”沈婳咂了咂嘴,确实红姑所言不差,是人就得吃饭哪。
沈婳在大厅里踱步,一大群人跟着沈婳的步伐,来来回回做着左右摇头运动。估摸着沈婳走了得有几千步,大家脖子都快累酸了。“啪”的一声,沈婳打了个响指,她有主意了。
“这个比赛咱们之前的门票定价是十两纹银,现在通知出去,只要在比赛开始之前购票,咱们可以给他们打对折,只要五两纹银。”淘宝每年的双十一定金模式,没想到用在这里也挺合适。
“那如果没人来买又怎么办,如今生意不景气,大家会买账吗?”重明说出了大多数人的疑问。
“这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砸。”沈婳眼里充满了狡黠。众人皆不解其意,巴巴等着沈婳说出下一句。
“我只给你们今天一天的时间,你们每收到一份半价门票,都算作一分的团队积分,这对于比赛最后的评分可是至关重要的哦,说不定就能反败为胜,扭转颓势呢。”煽动人心可是营销的基础课程。
“蹭”地一下,刚刚还吵的面红耳赤的各位佳丽,立刻跑去梳妆间准备起来。整栋建筑里充斥着“你怎么抢我的衣服”、“你凭什么用我的胭脂”、“你吵到我练琴了”、“你还挤到我跳舞了呢”的充满活力与竞争力的声音。
“红姑,口水都流到胸上了,你好歹也擦一擦,注意点形象。”沈婳拍了拍由于过分惊讶而一直合不拢嘴的红姑。
“福晋,您可真是经商的天才啊,奴才这辈子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奴才以后再也不喊您福晋,就喊您哪,财神爷!”红姑用擦了口水的那只手牢牢扒住沈婳,一双眼睛幽幽闪着绿光,犹如恶狼扑食。另一只手甩着帕子,笑的脸上的褶子都要掉下来,那形状着实有些可怖。
“别别别。”沈婳牵强的笑笑,忍住恶心,用两个手指挑开了红姑沾满口水的手,逃命似的逃出了有凤来仪。
……
所谓情场失意,职场得意。沈婳决心好好挣钱来犒劳自己。
因此刚从有凤来仪回来,沈婳脚不沾地的,就趴到地上开始忙着给各位姑娘小倌画服装设计图。
胤禛是特意避开一地落叶,小心翼翼的走进来的,生怕惊动了这夏末初秋的美景。沈婳向来不喜欢众人簇拥的感觉,因此院落里空落落的,只偶尔听见喜鹊扑棱而过的振翅声。
穿过静谧幽深的回廊,透过烟青的窗纱往里瞧。满屋高悬的尽是美人图。沈婳像一只幼兽一样跪趴在地上。
胤禛好奇,将门帘掀开。青丝披落,一条浅蓝色的发带系着,在乌黑的头发中格外的衬,散落的发丝是丝绸的轻软。随意着一件淡粉色紫/阳花暗纹旗装衬衣,素雅却不失娇嫩。这下胤禛瞧清楚了,地上满满当当的碟碗,盛的都是各色颜料。她在作画。“你的奴才越发懈怠了,怎么一个都不在,你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呢。”沈婳图方便,直接半跪在地上,用膝盖挪到桌前,拿了茶壶准备倒水,突然听见胤禛微含怒意的声音,惊的猛然一回头。
胤禛自然的接过沈婳手中的茶壶,给沈婳倒了杯水,沈婳怕弄脏杯子,就着胤禛手上喝了个精光。“麻烦四哥再帮我倒一杯凉着吧。”胤禛愣了愣神,而后迅速反应过来道∶“好。”
“四哥怎么有空过来这里?”沈婳低头继续作画。“早前听十三弟说的,刚好有个东西想给你,就顺道过来了。”胤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为什么要趴在地上画。”胤禛见沈婳总是伏在地上作画,欲拉沈婳起来,沈婳摇了摇头道∶“不习惯,不喜欢。”她是自由惯了的个性,桌面太小,会限制她的思维。“画这么多衣服穿的过来吗?”胤禛也蹲了下来,一张一张看过去,眼里的欣赏愈来愈深。“这不是我的衣服。是给有凤来仪姑娘小倌们比赛穿的。”
见胤禛不解,沈婳解释道∶“我给有凤来仪半个月后举办了个比赛,这是给他们画的比赛服装。”
见胤禛很有兴趣的样子,沈婳颇为高兴,随意拿起几幅设计稿给胤禛看:“他们每个人的容貌、气质,负责的部分都不一样,自然穿的衣服也不一样。衣服的好看不是最主要的,合适与否才是。其实说起来,万事万物哪有完不完美,只有适不适合罢了。”
胤禛听了这话,若有所思的样子。
沈婳见他不说话,便不想耽搁时间,将笔重新蘸满颜料,准备争分夺秒继续画下一副。
“你先等等。”胤禛轻握住沈婳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缠着红线的,三角形的黄色物件。沈婳只觉脖子上痒虚虚的,低头一看,那个物件已经挂在自己胸前。
“这段时日我潜心在大相国寺学习佛法,求了两个平安符,一个给你,一个给汗阿玛。你总是这样多病多灾的,希望它能保你平安无虞。”胤禛的目光柔和,像深不见底的漩涡。
纯白的纸上突然滴落下一团颜料,紧接着越来越多,直到整张纸都变的凌乱不堪。
沈婳察觉到胤禛身上熟悉的木兰香气在她额前萦绕。
“若儿,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沈婳微微睁大了眼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给十四爷请安。”子衿突兀的声音响起,沈婳旋即回头,只见到一抹绿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