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行的办公室旁边有个小休息室,里面有床有浴室。
余句自然是马上溜进去。
先把衣服该冲的地方冲了，然后再找个地方挂着。
挂好之后，余句从上到下扫了眼自己的衣服。
湿成这样,怎么穿？
不过很快，余句在浴室的一个抽屉里找到了吹风机。
但是他还没插上插头,又纠结了。
这要是被顾千行听到他在里面用吹风机，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他在干什么吧。
余句一边想着，顾千行知道了肯定要调侃他,一边又想着,知道就知道吧，难道不穿衣服吗？
拧了一小会儿,他听到外面传来了声音。
现在这个地方,哪儿哪儿都是安静的,所以这个声音异常明显。
顾千行的助理来了，但是他和顾千行聊天的声音很远，只能听到音色,听不清在说什么。
余句人明明在一个私密的地方，但就是大气不敢出，生怕被助理听到里面还有一个人。
贴着门听了一会儿,助理离开了。
然后他听顾千行的脚步往这边走了过来。
余句赶紧离门远一点。
顾千行敲门了。
余句：“怎么了？”
顾千行：“开个门，给你新衣服。”
余句眉头一皱,仅一秒他就想明白了：“小张是来送衣服的？”
顾千行：“嗯。”
余句倒吸一口冷气：“他知道我在这？”
顾千行：“你的尺码。”
余句：“……”
他妈的。
不知道为什么要骂,但就是他妈的。
“那他有没有问为什么要买衣服啊？”余句心特别虚。
顾千行好似笑了一下：“没有。”
余句：“他有没有说其他的？”
顾千行停顿几秒：“这样吧,我打电话跟他解释一下，我们刚才什么都没有做。”
余句：“……”
“给我。”余句把门开一个缝把手伸出去。
顾千行笑着把衣服放上去,余句迅速往里拿。
快关门时,余句说：“你别给他打。”
“不打,”顾千行道：“柜子里有浴巾，有袋子。”
余句：“知道了。”
一开始余句还不明白为什么要交待袋子，洗完澡他明白了。
给他装旧衣服的。
小张送过来的新衣服特别合适，不管是大小还是风格，一看就是余句平常穿的那种。
而关于里面那条的尺码，余句认真想了一番。
不会是被顾千行摸出来的吧。
想了这个，余句莫名的抖一下，马上离开浴室。
顾千行继续工作了，余句把袋子塞进自己的包里走过去。
隔了点距离，余句看似站着，但实际在好好观察顾千行。
“看什么？”
几秒后，顾千行开口问。
余句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那个以为顾千行看不见的视角早就不成立了。
余句咳了声：“你身上没有吗？”
顾千行转头看余句：“没有什么？”
余句：“……”
余句面无表情地看顾千行。
顾千行笑起来，不装了：“没有。”
余句说了句“没有就好”，转身就坐沙发去了。
顾千行敲敲桌子：“不陪我了？”
余句：“你赶紧工作吧，几点了。”
顾千行又问：“刚才舒服吗？”
余句张大眼睛。
并头皮发麻。
顾千行你在讲什么啊？
余句还是：“你快点工作吧。”
顾千行听后突然站起来。
余句惊恐：“你干什么？”
顾千行笑：“你干什么？”
余句冷静下来：“没干什么。”
顾千行无奈地从后面架子上拿出一个笔记本，他走过去放在余句面前的茶几上，然后拍了拍余句的脑袋：“怎么这么害羞？”
余句嘴硬：“我不害羞。”
顾千行手一勾，把余句的下巴挑起来：“不害羞亲我一口。”
亲就亲。
余句站起来一下，亲一口，再坐回去。
然后他头仰得特别高，看着顾千行。
顾千行有点得意：“好，不害羞。”
等顾千行回去了，余句觉得自己好像上当了。
这个人怎么还骗吻啊。
刚才人是亢奋的，但安静下来之后，没多久余句就感觉到累了。
论文上的字仿佛全是飘在空中的，索性他把电脑关了。
“困了？”
几乎是电脑合上的瞬间，顾千行开口。
余句：“你不是在工作吗？”
顾千行：“你不坐我腿上，我效率有点低。”
余句：“你再给我胡说八道。”
顾千行笑了起来。
他指了指里面：“困了就去睡吧，我还早，”他说完又道：“或者我先送你回家。”
余句摇头：“不要，我要陪你。”
顾千行于是问：“是要进去睡着陪我，还是在这边发呆陪我？”
余句想了想，发呆陪他好像是挺傻的。
“进去睡觉陪你。”
余句进去了，顾千行也跟着进去。
这里什么都有，有被子有枕头，床也很软。
上床后，余句把角落的被子拉过来：“你经常在这儿睡吗？”
顾千行：“现在不常，以前挺常的。”
余句：“现在为什么不常？”
顾千行：“现在有家室了。”
余句笑了：“搞的我在家等你回来似的。”
顾千行靠着门，脑袋一歪：“是啊，你什么时候能在家等我回去。”
余句一下子倒进床里：“你去忙吧，好了叫我。”
顾千行：“好了我偷偷进来和你睡觉。”
余句把被子掀开：“欢迎光临。”
顾千行：“等我。”
余句：“好咯。”
嘴上说好咯，实际余句已经等不动了。
他确实好困。
大概是顾千行把门关上的瞬间，他就睡着了。
甚至他根本没有在陌生地方睡觉的不适感，一觉下去，可太香了。
基本无梦，等他迷蒙醒来，眼前漆黑一片。
恍神半晌，余句才明白他现在是什么状况，是在哪里。
他稍稍闭了一下眼睛，再缓缓睁开。
顾千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床了，这会儿躺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
应该是已经睡深了，手握得松松垮垮的。
余句慢慢挪过去，仔细观察美貌之后，再慢慢挪回去。
说实话，他手有点麻。
他可能就是被麻醒的。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他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手从顾千行手里抽出来。
眼看就要拿出来了，顾千行突然睁开眼睛。
余句有种做坏事被抓到的感觉，瞬间不敢动了。
顾千行声音很低：“醒了？”
卧槽，起床音。
余句还没说话，顾千行又把他的手抓过去了。
余句：“你几点过来睡的？”
顾千行：“三点多。”
余句惊讶：“这么迟。”
顾千行：“设计狗日常罢了。”
余句被顾千行的自嘲逗笑。
他最后还是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接着把另一只手递过去：“这个给你，那只手有点麻。”
顾千行却不收，他说：“我要抱着你睡。”
余句当机了两秒：“那你抱吧。”
顾千行昏沉的声音轻笑一声，手就放余句腰上了。
然后他使了个力，余句整个人被拽了过去。
不，应该说是被拖过去的。
“嗯，舒服。”顾千行说。
余句也闭上眼睛：“哥哥晚安。”
顾千行在他眼角亲一下：“宝宝晚安。”
顾千行是真的困，这说了晚安才不到几秒，就沉沉睡下了。
余句也是困的，但这会儿已经睡久了，他不会这么快入睡。
那么现在干什么呢。
闻顾千行好了。
他们今天用了同一款沐浴露，好香。
好……
香……
余句也睡了。
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
仍旧是余句先睁开的眼睛。
顾千行还在他身边，不过他没有面对顾千行，而是背对着他。
想必是睡觉的时候翻身了，没想到翻身了顾千行还抱着。
余句稍稍活动脖子，接着拿起手机。
本意是想看看几点，但屏幕上的通知，他一下子就精神了。
他的同学章山给他打了十多个电话，一百多条微信消息。
才七点多，余句马上给章山回了电话。
嘟声响起，余句怕吵到顾千行，离他远了点。
“终于联系上你了。”那边章山喊着。
余句小声：“怎么了？”
章山：“我都无语了，就是陈教授那个项目啊，他妈的又出问题了，我上周把结果发给他的时候就再三交代检查检查，他妈的耳旁风，早上跟我说昨天半夜发现出问题了，明天就要验收，他妈的他不会干给老子滚啊。”
余句：“……”
余句：“现在怎么说？”
章山：“必须过去了啊，我们四个的票我买了，8点13的车。”
余句头疼。
“行，”余句精神了：“车站等我。”
转头，顾千行已经醒了。
时间不等人，余句简单对顾千行说：“学校项目有点问题，我现在要去H市。”
顾千行问：“很急吗？”
余句：“急。”
顾千行停顿片刻：“今天周末。”
余句随便整理头发：“是啊。”
浴室洗漱完出来，余句发现顾千行起床了。
“你不睡了吗？”余句问。
顾千行摇头：“送你去。”
余句摆手：“不用不用，我叫到车在楼下了，你继续睡吧。”
顾千行好似叹了声：“好。”
8点13分的车卡得刚刚好，余句安检进去就到检票时间了。
另外三人看到余句过来，瞬间松了一口气。
刚才在路上，余句已经从群里了解了事情大概，这会儿大家这么见面，顿时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除了哭，只能笑。
大家都是从床上被拉过来的，显然没有一个人的状态是好的。
“为什么都是刚起床，余句你就能这么帅？”上了车，坐下后，余句身边的人说。
余句：“挺好，还有心情夸人。”
章山笑起来：“反正事情都这样了，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快乐一点呗，”他说这捅了一下余句：“这不是你教的吗？”
“行，”余句点头：“四个人，我们打麻将吧。”
大家一齐笑了起来。
当然都知道余句是开玩笑的，既然已经坐上车要过去了，确实现在担心也没什么用。
“到了我动手打吴杰，你们可别拦我。”章山又说。
余句：“不会有人拦你的，你放心打。”
章山：“那还是拦一下吧。”
后排同行的女生笑了起来：“章山你就是见面怂，到时候我看你会不会诶没关系没关系。”
章山：“我是这样的人？”
“你不是这样的人？”女生道：“这点你就不如余句，你能不能学学他，是什么就说什么，别这又可以那又可以，你看吴杰就很听余句的话。”
章山：“是是，余句这不是一直是我榜样，余句～”
余句：“……”
余句：“你还是骂吴杰吧。”
“余句我跟你说。”女生笑着又凑过来点，她想说什么，但目光一下子被余句后脖子上的东西吸引了。
她下意识是觉得余句虫子咬了，但这玩意儿明显不是啊。
“哦豁。”女生惊了。
余句：“你要跟我说什么？”
女生眉毛挑起，看着余句：“你脱单了吗？”
余句呃了声：“突然，问这个？”
女生还没继续问，章山激动了：“什么，你脱单了？”
余句失笑：“对。”
“卧槽！”章山旁边的同学也惊讶了：“余句你脱单了？！”‘
余句疑惑：“我脱单很奇怪？”
三个人异口同声：“很奇怪！”
余句：“……”
余句：“哪里奇怪？”
章山：“我们都以为你不会谈恋爱。”
余句：“……我为什么不会？”
章山：“就看起来不会，你看起来无欲无求与世无争啊。”
女生补一句：“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说完女生又看了眼余句后脖子上的东西。
然后她突然啊了一声。
章山：“干嘛？”
女生超级激动：“余句，是那个，那个那个谁吗？”
余句：“谁？”
女生：“顾啊啊。”
余句因为她的加密发言笑了：“对。”
女生：“啊！”
操！
操操。
后脖子上这个东西。
啊不能深想不能深想，好罪过。
“什么东西啊？”章山凑过来：“你们在对什么暗号？”
女生天气晴朗：“你知道余句有对象了就行。”
章山：“……”
女生：“所以以后你们注意点，不要动不动就找余句，凌晨啊，大早上的啊，大中午的啊。”
章山：“谁没事凌晨找余句了。”
女生往那边指了一下。
那边男生举手：“我，”他又说：“这不是上次实验没整明白吗。”
女生：“以后不行了。”
男生：“知道知道。”
说曹操，曹操打电话。
余句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的时候，后面女生瞥到了屏幕。
真的是无意的。
备注是：臭哥哥
女生吨的一声坐回位置上。
先冷静一下。
余句接起电话，就听顾千行问：“上车了？”
余句：“嗯。”
顾千行：“几个人？”
余句：“加我四个。”
顾千行：“什么时候回来？”
余句：“明天晚上吧，应该是。”
顾千行长长叹一声：“你说你过不过分？”
余句：“怎么了？”
顾千行：“我好困。”
余句：“你继续睡嘛，或者回家睡啊。”
“就在这睡，”顾千行声音听着还很困：“有你的味道。”
余句一下子笑起来。
但想着现在的环境，他咳了咳立马收敛。
顾千行又说：“你知道是什么味道吗？”
余句本来没多想的，顾千行这么一重复。
真他妈的。
余句瞬间热了，他把脸埋在手心里：“我在车上。”
顾千行笑声很明显：“我知道。”
余句：“你故意的吧。”
“是的，”顾千行声音沙到不行：“谁让你把我一个人丢这。”
余句：“你是小朋友吗？”
顾千行：“我是你的小朋友。”
余句几乎要挤进车座位和窗户的缝隙里了。
还好他刚刚选了个车窗位置。
“这两天有空的时间多吗？”顾千行又问。
余句：“不一定，怎么了？”
“怎么了。”顾千行重复。
接着他声音低了些，也不那么不正经了：“想我了给我打电话，马上打。”
余句觉得热。
谢谢顾千行，他现在满脑子画面。
电话挂断，余句顺势地在窗边发呆，发着发着，后头的声音就渐渐传了进来。
他们在聊章山的女朋友。
他和他女朋友上个月刚订婚，这会儿他的两位同学正在喜滋滋地问他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章山是组里出了名的妻管严，余句听到他最频繁的话是，“老婆，我进实验室了”，“老婆，我出来了”，“老婆你听我解释”，“老婆我去忙了”……
大概聊到了订婚细节，章山这会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余句你打完电话啦。”
余句才转头，身后的女生就问他。
余句：“嗯。”
女生又问：“是你，的对象吗？”
她话中间顿了一下，余句猜测她用“对象”替换了“男朋友”。
余句：“对。”
女生笑：“好好好。”
余句疑惑：“好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女生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余句：“上个月。”
女生长长啊了一声：“是你发有只猫的朋友圈那天吗？”
余句点头：“对。”
“猫的那天？”章山凑过来了：“你脱单不发你对象你发猫干嘛？我记得是不是还有一个男的？那男的谁啊？”
话音落，后面女生大笑起来：“哈哈哈。”
章山：“笑什么啊？”
女生咳了咳：“你懂什么？现在流行脱单放帅哥照。”
轮到余句笑了。
章山：“啊？真的吗？”
女生：“说你土吧。”
章山不好意思了：“我老婆也说我土。”
“但是余句啊，”章山又说：“你女朋友不黏你的吗？我看你脱单了和没脱单也没差啊，最近还更忙了。”
余句无奈：“是我要忙的吗？”
章山：“你还有时间陪她吗？”
余句：“多少还是有的。”
章山哎呀一声：“她没有抱怨什么吗？”
余句摇头：“没有。”
章山哎呀一声：“羡慕啦，我家那位是真的黏人，其实太黏人了有时候还蛮累的。”
余句也跟着说：“我家那个……”
说完他卡了一下，然后再接着道：“他很理解我的工作。”
章山点头：“确实，我看你早上出来也挺轻松的，”他晃了一下手机：“不像我，她这会儿还在生气呢，说我答应他周末的时间给她，结果周六一大早跑了。”
余句愣了一下。
虽然他没有和顾千行约定什么周末的时间给他，但好像他们是已经默认了这件事。
余句挑眉：“这个问题很大吗？”
“其实挺大的，我现在没办法也哄不好就是因为我知道我是错的，”章山问余句：“怎么了？你不会也答应你女朋友了吧？”
余句摇头：“没有。”
余句还想问什么，章山突然一个回头：“你干什么？”
余句跟着章山的视线回头。
章山：“笑这么诡异。”
后面女生被章山一提，又咳咳两声，马上收敛：“我有吗？”
章山：“嘴巴都要咧到耳朵上了。”
女生：“……”
H市很近，没多久他们就下车了。
顾千行不知道是算着余句的下车时间还是怎么的，余句刚上出租车，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到了？”
余句嗯了声：“你怎么还没睡？”
顾千行叹声：“睡不着。”
余句：“为什么啊？”
“hello啊！”
身边章山突然凑过来，对着余句的话筒喊。
喊完他用唇语问余句：“是她？”
余句笑了笑，点头。
顾千行：“你同学？”
余句：“嗯。”
章山又凑过来一点：“弟妹你好！”
余句：“……”
顾千行：“……”
顾千行：“弟妹？”
余句笑了起来。
虽然这个吵闹的环境不足以让章山听到顾千行的声音，但余句还是调低了音量。
接着他语气刻意道：“我同学今天批评你了。”
顾千行疑惑：“批评我什么？”
余句：“他说你一点也不黏人。”
电话那边停顿了很久。
久到余句甚至以为自己说错话，顾千行开口了。
“你想要我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