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皇帝回宫(求打赏月票推荐票)

午后。

卫通陪伴在皇帝左右。

日光越发的灼热,照的院子里的草木统统耷拉着头。

院子内静悄悄的,二世正在用朱笔批复从各郡县送到邯郸城的奏章。

这些政务需要分工啊,什么大事小事都一起凑上来。

扶苏看着奏章,不免想到之前霍成的建议。或许六部的建立可以和稳住那帮老顽固们加以结合。这么一来,贵族就永远是贵族,庶民翻身的机会……

庞大的帝国建立了,但是一直以来却没有形成一个科学有效的足以与治理庞大帝国相匹配的政务处理机构和权力体系。

巨大的扶桑树上,被狂风吹落了两片绿叶,跌落在皇帝的衣摆上。

皇帝浑然不觉,但是候在皇帝边上的三人,卫通、霍成、夏黑眼睁睁看到这一幕,纷纷想上前为皇帝捡走皇帝衣摆边上的绿叶。

庞尤在一边瞧着,猛地三张形状各异的脸庞上出现相同的表情。

扶苏忽的一皱眉。

卫通见着,几欲想要替皇帝把眉头抹平。

“陛下,时辰快到了,陛下应该去矿场了。”

“矿场?”

“是啊陛下,这是陛下先前的安排。”

卫通为了让皇帝高兴,在矿场提前布置了许多。如果能让皇帝感到高兴,那么他必定更得皇帝的信任。

扶苏搁下笔。

“朕记得,朕曾经推举姬豪为工部令,掌管天下诸矿。这矿业,关乎军中器械制造,朕前不久,才任命司马昌为上卿,分掌军中器械。矿业之事,国之大计,不可马虎。朕需要他带朕前去瞧一瞧。”

【司马昌:大秦铁官丞】

申聿主动道:

“陛下,工部令现在正在上党,协助处理军务。”

“倒是朕忘了。等过一段时间,文吏培养好了,朕再派人将司马昌和姬豪从军中调动回来。”

在军中插自己的心腹作为耳目监视军营中的动向,是皇帝掌控大军的手段。

但卫通可听得清楚,皇帝还是要把这两人调回去,那意味着,如今的这些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陛下还有后招。

以皇帝的手段,任命李信为护军都尉,更像是有意挑起陇西军功集团和朝中老旧功勋的矛盾。

他卫通还是少掺和这些事情。

卫通的脸色在诸将之中是稍微显白的,此时他有些急了。若是让工部令带皇帝前去,那功劳可就成了姬豪的了。所幸姬豪现在不在皇帝身边,这正好方便了他。

卫通很是殷勤的上前对皇帝作揖。

“皇帝陛下,未必要工部令带领陛下前去,臣此番亦然可带陛下前往。这邯郸城附近,盛产矿石。矿场规模极大,臣初来邯郸,就猜想陛下定然会到这矿场瞧一瞧,所以臣已经为陛下探过路了。”

卫通,那可是皇帝新封的大将军。此人很是机灵,皇帝分外看重他。他霍成想要结交的就是卫通这样的人。

昨日他触了皇帝陛下的忌讳,陛下虽然没有明着处理,但是已经足够让霍成倍感压力了。

霍成也想要带皇帝前去,皇帝虽然居住在宫中,但是对矿业的事情很感兴趣。陛下经常和工部令讨论天下各类矿的地域分布,还专门为此绘制地图。

“陛下仁义之名扬于四海,如今并不着急赶回咸阳,不若亲自前去一睹矿场风采。”

霍成哪里知道,他又犯了一个错。

扶苏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为什么霍成会被派去做华阳宫的郎卫。这样的人,揣摩皇帝的心思,已经是犯了大忌;如今又听了不该听的东西,自然更惹得扶苏不高兴。

“卫尉如何知道,朕就不急着赶回咸阳宫呢。”

这个问题,昨夜皇帝就已经提醒过霍成了。

但是霍成显然还是没有吸取教训。

“陛下,是臣失言了。”

“好了,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霍成白着一张脸悻悻离去。

见到霍成接连触怒皇帝,夏黑倒是笑的格外灿烂。

霍成故意道:

“皇帝陛下,咸阳虽多封奏章请陛下速速回宫,但臣以为,耽搁一两日的功夫,也无伤大雅。陛下不若亲赴矿场瞧一瞧。”

卫通也忙道:

“是啊,陛下。陛下公务繁忙,此番一旦离开邯郸城,不知下次再来又是几时呢。”

卫通的话确实让扶苏心动了,本来并不想去的他也起了过去瞧瞧的心思。

“朕与大柱国商议过,朕明日就要摆驾回宫。不过既然你们这么说,朕决定在回宫的路上绕道前去。赵完告诉朕,即便是铲除了赵歇一族,这赵地,并不太平,朕并不想节外生枝。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此事就由你们二人着手安排。”

“唯!”

“朕就要赶回咸阳宫,从此便与邯郸城是隔了千重山,万重水,只是不知朕日后还能不能得知关东六郡的真实情况。”

卫通会意,肃穆垂首信誓旦旦的道:

“陛下放心,陛下如此信任于臣,委任十万兵马于臣手中,臣必定时时刻刻厉兵秣马,一来以精锐之兵威慑关东六郡,防亡国余孽卷土重来;二来监察地方,警示东方各小诸侯国;三则为陛下监察关东六郡之郡吏,若有异动,臣必定及时禀报陛下。”

“你能明白这些,可见你确实用心参悟朕给你十万大军的目的。卫通,不要让朕失望。”

“臣一定不负陛下期许。”

说到这,扶苏悠悠地道:

“长平侯位高权重,关东六郡都要听从他的号令。朕想要赐他一座府邸,你认为这府邸应该设在哪里呢。”

为长平侯建一座府邸?

考验,全都是考验。

皇帝说的话大部分都是陷阱。

卫通早就悟了。

“陛下,长平侯出生在咸阳城,又是陛下信任的左膀右臂,虽镇守关东六郡,监察六郡,但只是一时。这长平侯的府邸,自然应该设立在咸阳城。如此,方能显示陛下对有功之臣的嘉赏,光耀长平侯之威名于天下。”

扶苏微微挑眉,这个卫通的机灵程度,让他感到惊奇。

“有你这样的人在朕身边,朕何愁大事不成。只是可惜,朕要你为朕统辖大军。这十万大军,是帝国精锐之中的王牌。虽然你驻守在山东六郡,但是却隶属于上党郡。朕开辟军田,征调大量的农夫,为的就是供养这支精锐。”

“朕希望,这支精锐里的每一个士兵都知道他们效忠的人应该是谁。军中虽然不是学堂,但也不应该疏于教化,士伍风气,竭诚尽忠,这些都需要有人教化。”

“你虽然久在军中,但是并无统御大军的经验。遇到事,要多向长平侯讨教。不久之后,朕也会派遣朝吏前来辅助你们。关东六郡,是帝国和燕齐旧地的屏障。绝对不容有失。”

“卫通,你给朕记住了,倘若燕齐之地七小诸侯哪一朝不来朝见朕,朕就会撤了你的职。”

卫通作长揖。

“陛下放心,臣绝对不辱使命。”

“好了,你退下吧。朕还有公务要处理。明日辰时,朕就要出发前赶回咸阳。”

“臣告退。”

申聿见这卫通走的时候一步似乎每一步都踉踉跄跄的,自然皱眉。

扶苏自然也看出来了。

这卫通似乎之前没弄明白,关东六郡的治理权到底意味着什么。镇守关东,其实是辐射皇帝的权威于燕赵齐三地。

“陛下,这卫通确实机敏,但是下臣担心,他是个光说不做的人。毕竟,能够统御十万精锐的人此时此刻也就在陛下左右。”

扶苏皱眉。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正是因为卫通他没有朝中诸多老将的经验,所以他才不骄横。不骄横,所以才分外谨慎,也——分外恭敬于朕。”

“他的一切都是朕给他的,他自然会心甘情愿为朕效力。显然他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但正是因为他对于军政大事没有经验,所以才会听命于朕。倘若朕今日换了长平侯来,你认为,他会像个孩子似的将朕说的每一句都听进去吗。”

“申聿,你知道为什么朝中老旧勋贵胆敢不将朕放在眼中吗?那是因为他们都是帝国的缔造者之一,帝国是在他们的指挥下一手建立的,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帝国是怎么一点一滴扩大版图的。但也正是因为他们知道帝国是如何建立的,所以他们也很清楚,帝国离不开他们。”

“他们很清楚,我们赢秦皇室是如何成为天下之主的,所以他们才会跟朕叫嚣。相比之下,朕更喜欢卫通这样有野心的雏鹰。”

申聿听了这席话,自然茅塞顿开。

“陛下妙招,臣佩服之至。”

夏黑则听得云里雾里,难道皇帝陛下能够成为天子,不是因为祖宗礼法吗。

……

……

……

次日,二世果真亲自来巡行邯郸城外的矿坑了。

车辚辚,马萧萧,弓箭行人各在腰。

皇帝的马车绚丽无比,十辆铜车在青天白日之下闪耀着光辉,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为了保证皇帝的安全,夏黑选择采用昔日国尉缭的方法,将十辆相同的铜盖马车连着,以混淆视听。

看似排在最前面的车车盖最大,车身最广,周侧的郎卫最众,实则车中只是坐着两个宦侍,另搁置奏章。

而皇帝则坐在第六辆马车之中,车中坐着的却是蒙恬和蒙忠。

皇帝就是不肯将兵权再次给他,但是皇帝却有对蒙忠分外看重,专门传诏让蒙忠和他们同乘,这就弄得蒙恬分外恼火。

车内一丝声响都没有。

车外倒是不少人在看热闹。

长平侯杨缪从、大将军卫通、卫尉霍成、邯郸郡守赵完、裨将刘开。

这五人都围在马车前前后后,这路走了足足两个时辰,马车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夏黑总是担心,皇帝被蒙恬在车中灭口了。于是夏黑时不时迫切的想要听见皇帝的声音。

“陛下,已经出了邯郸城了。”

说完这话,夏黑总是要屏息良久,直到听到车里扶苏传出一声冷淡的回应,这才肯罢休。

每隔一段时间,夏黑总是要提醒一下皇帝已经到了何方。

霍成骑着马在后面率领着金吾卫,当他看到夏黑没事打扰皇帝的场景,更是心中不平。

殊不知,车内之所以如此安静,是因为皇帝当着蒙恬的面却和蒙氏一族的新秀蒙忠下棋。

下棋下到一半,皇帝忽的问:

“蒙忠,朕让你当一回朕,感觉如何?”

蒙忠为这事感到兴奋,但是也知道这事情其实应该少提。

“臣诚惶诚恐。当日全无陛下半点威仪,险些让腾羽等人看出来。”

蒙恬忍了忍,也对皇帝说:

“陛下,臣从此件事情就看出来,忠儿这孩子,根本不堪大用。”

“蒙卿这是哪里话,我看蒙忠颇有大将之风,堪以大任。”

蒙恬心里不舒服,但还是硬着头皮恭恭敬敬的对皇帝道:

“皇帝陛下,忠儿最多只是个孝子罢了,担不起大任的。陛下有所不知,忠儿不通兵法,不擅用兵。若是陛下真的抬爱忠儿,不若赐忠儿文职,辅佐陛下文事。忠儿自幼便熟读秦律,愿为秦吏。”

“大柱国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朕也就不勉强了。”

扶苏说着,蒙忠在一旁看着他父亲和皇帝的眼神交锋,已经是吓得两股发颤,手心出汗了。

皇帝又落了一子,随后又悠悠地道:

“不过说来也是,一家焉能有三代不衰之理?”

扶苏的话,就像是一把剪刀。这把剪刀剪断了蒙恬对秦二世的所有期许,也剪断了他对自己家族命运的担忧。

顶着斑白的两鬓,蒙恬作揖低声道:

“陛下说的是。”

蒙忠看到这一幕,这才发觉自己先前有多么荒唐,自己的父亲在皇帝面前如此卑微只是为了保全家族,而他蒙忠却在皇帝面前大放厥词,说要为帝国尽忠。

见蒙忠脸色发青,扶苏收了手。

“这棋就下到这里吧。”

“唯。”

一时间,车中又恢复了平静,直到御驾到了矿场。

在灼热的太阳光下,刑徒们身着的衣着不仅褴褛,而且冒着黑光,肮脏在太阳底下更为刺目。彼时这些挖矿的刑徒已经饿得皮包骨头了,他们的肋骨好像是黑色的纸条一样,撑起枯瘦发黄的肌肤。

昨夜这里似乎下了一场大雨,路边的泥土都是湿的。

而这些刑徒们大多赤着脚,而且彼此的脚上还是连着镣铐。

他们要么就是走在湿泥之上,要么就是走在碎粒矿石上。

见到这一幕,扶苏猛地感觉自己体内有一股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压迫从未停止,所以反抗也不会停息。

皇帝见到这一幕,自然皱眉。

更让皇帝感到讶异的是,这些庶民居然一个个盯着呆滞的目光对着他齐齐山呼道:

“二世仁义!”

“二世万岁!”

扶苏看到这一幕,自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卫通力劝他来此地。

扶苏看向卫通。

“朕不知,你还为朕准备了这样的惊喜。”

卫通见皇帝面色不善,完全没有达到他预料的效果,自然面色一青。

邯郸郡守的胡子也耷拉到了两边,没什么神采。

“这矿场是谁负责的?”

赵完急忙上前道:

“启禀陛下,正是臣下。”赵完原来以为皇帝好仁是吹得,但当他看到皇帝眼中流露出对这些刑徒的同情,他又补了一句,“每年,工部令都会亲自来到这里犒劳这些刑徒。”

“朕记得,早年朕曾下募工令。”

邯郸郡守赵完恍惚间记起,当年朝中是下达了这么一道诏令。但是当时他们手中有大量的刑徒,这些刑徒不仅仅要花兵力管理,还要浪费粮食。赵完又不是傻,他自然不会傻到还要出钱出力去招募百姓来挖矿。

谁会乐意花钱雇一帮人给自己干活。

见皇帝一脸认真,赵完也不敢含糊,毕竟皇帝就要走了。

如果给他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或许明日就会一道诏令到他头上,下一个悬挂在城门前的脑袋就是他的。

赵完老老实实解释发生了什么事,还请求皇帝恕罪。

扶苏听了这话,只是淡淡的应道:

“朕明白了。”

没有责备,也没有嘉赏,秦二世迈着心事重重的脚步回到了车驾之中。

在矿城刑徒之中,有一个人显得格外桀骜不驯。

他们都恢复了庶民的身份,秦吏亲笔把他们从刑徒名单上的名字一个个划掉,但是秦国将士们用七尺秦剑告诉他们,他们中的任何人都不可以离开矿山。

所以这庶民的身份有什么用呢。

在皇帝离开的时候,陈涉非常讶异的看着皇帝的马车。

原来人和人的区别可以这么大。

他第一次见到原来有人面颊上是泛着光的,头一次见到有人的气质是如此不凡,也是头一次看到居然有人大夏天穿那么多件衣服。

也是头一次见到世间竟然有这样华贵的衣服。

同样是黑色,皇帝的衣服是正色,他们穿的则间色。

这一刻,陈涉第一次体会到,云泥之别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场排场浩大的观摩很快就结束了,就像是蜻蜓点水一般,矿山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叮叮哐哐的声音。

刑徒们背着竹筐,拿着铁锹,负载着重物,继续他们被压迫的生活。

天空中风起云涌,地上蝴蝶翻飞,绿色的麦田浮动。

秦二世是木着脸回到回到铜车里的。

蒙恬似乎有意在看二世的笑话,嘲讽他当时的年轻。

募工令到底在十年前的秦国起到了怎么样的作用呢。距离咸阳只要一座大太行山的邯郸郡守是置之不理的,其他郡守又是如何呢。

到了午后,回宫的队伍还是没有走出邯郸郡的地界,但皇帝要送行的官吏就送到这里。

离别之际,长平侯杨缪从主动对皇帝道:

“陛下,臣听闻陛下要为臣在咸阳城设一座府邸,臣感激不尽。如此,臣就不在山东六郡任何一处做家宅了。”

皇帝听了,自然高兴。

“长平侯有这番心,朕就放心了。朕原先还担心长平侯在关东留的久了,对咸阳疏远了。”

“陛下,臣万万不敢起这样的心思。若非陛下之令,臣定然会一直留在咸阳城,为陛下分忧。”

皇帝不再多说,只是拜了手势,车帘就此被拉上。

马车徐徐前行,骏马的长鬃一路飘洒,帝国的军旗也迎风招摇。

“陛下,此番回咸阳,若是穿过太行山,走长平之道,足以让陛下在五日内回到咸阳城。”

扶苏皱皱眉。

这威胁他、痛恨他的人,大有人在,这长平之道虽然安全,但是终归是旧赵的地盘。

“一路南下,绕过长平回咸阳城。”

扶苏深知,这次他处决关东六郡的公爵们,会在咸阳城引起多少人的反对。

或许六国余孽尚未对他动手,但是秦国内部的自己人却忍不住了。

“唯!”

蒙恬看皇帝忽的忧心忡忡的,想同皇帝说话,但是又碍着身边是自己的儿子,决意不再开口。

很快,铜车就开始调换顺序,前前后后换了数次,最终皇帝所在的铜车换到了第四辆马车的位置。

……

……

……

七日后,秦二世终于回到了咸阳。

咸阳城气象大变,森严壮阔更甚,但是道路两旁的百姓见到皇帝的车驾,都是小心翼翼的后退。

在这样的酷暑回到咸阳,只有道路两旁的蝉对皇帝表示了欢迎。

铜车内,当着申聿一人的面,扶苏无不感慨的道:

“朕离开咸阳三次,每次都是因为不同的事情,但朕每次回来,咸阳百姓对朕的态度都不一样。朕第一次回咸阳城,当时还不是太子,但是意气风发,志得意满,咸阳百姓夹道欢迎朕;朕第二次回宫,是为太子,但是已颇有名望,咸阳百姓亦欢迎朕。”

“但是这一次,朕为帝国的天资,但回宫之日,偌大的咸阳城,却出奇的安静。”

话音刚落,霍成便道:

“陛下,丞相率百官前来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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