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说着,朝着左右的王贲和蒙武看了看。
“若是宫中传出陛下责罚了太子的消息,到时怕是才无力回天了。”
蒙武疑惑。
“可以陛下对太子的喜爱程度,包庇太子还来不及,如何又会罚太子呢?”
蒙武觉得陛下惩罚太子之事完全不可行。
可王翦反而眸中流露出满满的坚定和自信。
他为自信道。
“如果陛下不罚太子,我等反而应该欣喜。因为那意味着,秦国不会变法。”
王翦最是了解嬴政不过了。
蒙武听了,心中缭绕的云雾顿时被拨开,胸中茅塞顿开,整个人也豁然开朗了起来。
“老将军此言为真?”
王翦听了,自然皱眉,侧目问道。
“老夫骗你作甚!?”
蒙武微微向后缩了缩脖子,拍了拍腿,他想了想,这倒是没有
“那蒙武如今?”
蒙武面色仍旧布满忧虑,他来这王家可不是要听这王老将军给他说事理的。
道理什么的,他蒙武自然也都懂。
蒙武要的是让王翦明着向陛下表态。
蒙武知道,王翦虽然已无实权,但是论及王翦与他二人在大王心目中的地位作比较,自然是王翦更胜一筹。
王翦不仅仅胜在功勋卓著,而且为人更是谨慎。
王家父子皆能为侯,可不仅仅是因为功勋,更是因为王翦知退让。
反观他蒙武,今日他已经在朝堂上出师不利,被太子驳了个哑口无言的蒙武,想来陛下再也听不进去他的话。
“还请王老将军出面,替我等在君上面前表态。”
说着,蒙武拉住王翦的手。
“蒙武此来,可不仅仅是为一己之利。王老将军,蒙武对陛下的忠心,别人不知,老将军你是知道的。蒙武不仅仅是为了秦国诸将门考虑,更是为了秦国着想。”
“而王老将军你,也是地地道道的秦人,向来,王老将军也不想看着秦人们就此饿殍遍野吧。”
蒙武说着,几乎要老泪纵横。
听着这肺腑之言,王贲也一时间心软了。
王翦望着一脸恳切,头发半白的蒙武,心田里一股暖流淌过,蒙武不再迟疑,郑重其事的拍了拍蒙武的肩道:
“老弟你放心。若是君上真的决意变法。到时,老夫自会腆着脸亲自去见君上了。商君之法,秦国之根基,决不能废。”
蒙武听了,当即精神大振,对着王翦作揖。
“若王老将军肯出面,相信此事定然有转圜的余地。”
王翦听了,只道。
“但愿如此。”
正事谈毕,蒙武便以公务在身要告辞。事实上,王翦也知道,蒙武是要去面见国尉缭。
要知道,国尉缭这个世外高人之所以会来到秦国,都是靠着蒙武引见。
王翦自然不多留蒙武。
蒙武走后,王贲这才坐了下来,给他的老父亲倒了一杯茶后,问道。
“父亲大人为何忽然决定要面见陛下?”
王贲事后觉得,他父亲像是被蒙武给忽悠了一通。
毕竟,这件事,和他已经闲赋在家的老父亲有什么关系。
蒙武抚着胡须,望着黄色的茶水悠悠道。
“贲儿,你知道这两人通力行事,何时最为团结吗?”
王贲想当然道:
“自然是有了共同的目标,方勠力同心,此时两人最为团结。”
蒙武摇摇头。
“不,唯有当两个人有了共同的敌人时,两人才最为团结。”
王贲恍若大悟。
“所以说,父亲大人是因为如今和蒙武有着共同的”敌人二字,指的是太子,虽四下无人,但是王贲还是不敢将这两个说出口,“所以才答应蒙武。”
“你现在明白啦。也不晚。”王翦说着,而后看向远方,目光幽邃,“革商君之法,这样大的事情,切到朝中诸武将的要害处。如今朝中诸武将必然是抱作一团,如若此时我们王家置身事外,日后,贲儿如何在朝中立足啊。”
王翦语气和缓,眼中流露出满满的担忧。
王贲听了,瞬时那张脸由土色变成了绛红色。
王贲为他先前的独善其身之想感到惭愧。
王贲摇摇头。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一层。”
王贲从前只想着,这太子闹腾的事情,最后会以何种方式收场,和他王家无关。
而且,他王家不是被陛下忌惮吗。这战场上身为将领打输了要砍头,打赢了功高却要被忌惮。
反正他如今是已经打赢了,这功高已经是定了的,陛下虽然明着对他王家两父子都封了侯,但是王贲知道,陛下是希望他们王家到此为止。
既然要让王家到此为止,那他王贲自然不要蹚朝堂上的浑水。哪怕是一个小水坑,王贲如今都懒得踩。
“贲儿如今全部明白了。谢父亲大人教诲。”
王翦见王贲知道错了,语重心长又道。
“朝堂的事,不比战场。战场上,夺人性命的,是明刀明枪,可是在朝堂上,稍有不慎,就会身陷囹圄。”
“如今天下一统,战事已休。太子力要在朝中掀风起浪,此时你务必要与诸将团结在一起。否则,风浪过去,你一个人就会被搁在险滩上,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王贲静静听着,将这番话记在了心里。
但是,王贲还是觉得不对劲,他父亲怎么能这么容易就答应蒙武做这出头鸟呢。
“所以说,父亲大人是为了儿子才答应蒙武要去面见陛下?要知道,父亲大人如今可是闲赋在家啊,无官无职,以何身份去面见君上呢?”
王翦摇摇头。
“可老夫是陛下亲封的武成候啊,面颊但说到底,老夫答应蒙武,全然是他放下自己上将军的身段来求见老夫。”
王贲不解。
“所以说,父亲大人是因为蒙武如今是上将军,父亲不愿驳了他的面子。“
王贲没好气的看了一眼王贲。
“那是自然。想老夫闲赋在家一年有余,朝中出了事,也唯有蒙武想起老夫这个糟老头子来。既然蒙武给老夫这个面子,老夫自然也要给回去。”
王贲听了,却心笑,父亲大人是人在家中闲赋,但是心还在朝堂上。
王翦说着说着,又想起太子来。
王翦倒也想在府中闲赋,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太子,当初瞧着弱弱,虽有王者气度,但怎么如今行起事来,丝毫不落大王下风。这变法,无疑是大事,定然会搅的秦国朝堂上下不得安宁。”
王府
王绾正对着吕览将眉头皱的凸起,
其子王戊悄然而入内室,见到他父亲正埋头苦思。
额前凌乱的苍白发丝,在余晖的照映下,变成了金色。
面上的一道道皱纹,全部都生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