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chapter 72

次日,斯悦下楼看见白鹭又翻着肚皮飘在水中,他脚步微顿,问正在客厅更换茶具的林姨,“周文宵来过了?”

林姨往身后一看,看见是斯悦,答道:“是的,周所长中午要去隔壁市开会,所以他一大早来过了。”

斯悦缓慢地点了点头。

“白简呢?”

林姨继续答道:“白简先生已经去公司了。”

“哦......”斯悦刚醒,反应有点迟缓。

林姨停下手中的活,洗了手去厨房端出早餐,“阿悦少爷,先吃早餐?”

白色大肚砂锅里烹制的是海鲜粥,以前斯悦最讨厌这个。

里边放再高档的食材他都不喜欢,海鲜本来就腥味重,清汤寡水的海鲜就更甚了。

但,现在可能是口味发生了变化,他觉得海鲜挺好吃的。

温荷在院子里和园艺师正在对一株爬墙月季进行研究,大多数时候是园艺师在说,温荷主要是作为倾听的角色。

爬墙月季是黄金庆典,盛开到极致的花有一个巴掌那样大。

从根茎就能看出这已经是一把年纪的月季了,粗壮的根盘根错节,汲取地下营养时毫不手软,所以才能枝繁叶茂,花期长盛。

斯悦一口一口往嘴里喂着粥,手机上是郑须臾发过来的消息。

[你什么时候去看周阳阳?]

[江识意你联系了吗?]

[我请假了,没去学校上课,我怕江识意从哪儿冒出来也咬我一口。]

[你自己也小心。]

斯悦回了句知道,放下了手机。

他刚好吃完早餐,温荷捧着一大束月季进来,她气色竟然比在家里的时候要好了一些,看见斯悦,她笑起来,“起了?”

斯悦点头,指了指她手里的花,“容易长虫子。”

“......”

温荷沉默了几秒钟,选择不与斯悦计较,她接过林姨递过来的花瓶,将手中的花放在了餐桌上,用剪刀修剪着多余的叶片,剪好一枝就插/进花瓶里。

“穿规矩点儿,白简给你请的补课老师马上到了。”

她话音刚落,院外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林姨去开了门,带进来一名穿着黑白格子衬衫的年轻男生,他背着黑色的帆布电脑包,书包被他塞得很满。对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很厚,皮肤略显苍白,身形偏瘦,唇色很浅,越发显得他清苦味儿浓烈。

“你们好,我叫杨乔。”

温荷朝他笑了笑,而后看向斯悦。

斯悦擦了下嘴,站起来,叫了声老师好。

杨乔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我们差不多大,你叫我名字就好。”

斯悦有些疑惑,“差不多大?”

杨乔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十三岁就大学毕业了,十五岁读完异生物研究学博士,去年考进了白简先生的研究所,上个月刚刚进入实验员考核期。”

斯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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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岁,大学,毕业,么?

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温荷,表情也凝固了短暂的一瞬间,她朝斯悦看过去,“上楼去换衣服,老师好上课。”

斯悦拔腿就跑上了楼。

他如果没看出来温荷眼中的深意,那他就是眼瞎了。

温荷不是攀比心强的母亲,但面对这样巨大的差距,心里难免会有点落差,她给花瓶插上了花,看起来就和油画中的一样,脑海里的场景却是斯悦十多岁还在嚷着床底下有女鬼的样子。

人比人,气死人。

杨乔在楼下等待的时间里,陈叔给他泡上了茶,将窗边的桌子也整理了出来。

“您请坐。”

杨乔看着白鹭所在的鱼缸,他抬起手指,“我能看看吗?”

陈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犹豫了一下,想到对方的身份,没什么可担心的,便点了头,“可以。”

杨乔慢慢靠近了鱼缸。

他站在鱼缸前,白鹭的身体恰好与他的视线处于同一水平线上。

人鱼轻缓地呼吸着,耳后的两片耳鳍无意识地扇动,尾鳍看不出任何的活力,尾巴上的鱼鳞是十分华丽的紫色。

如果不是能看见胸廓的轻微起伏,杨乔差点以为这只人鱼不是活的,但除了胸廓的起伏,他从对方身上看不出任何生命的迹象。

“老师?”

斯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可能是大家族不可言说的秘密吧,杨乔不再关注这只人鱼,转身说道:“你准备好了那我们就上课吧。”

-

与杨乔内向害羞的外表相比,他在讲课时胸有成竹,谈吐自然,没有他答不上来的问题。

斯悦本来就预习过,书上又有重点。

得知斯悦没有下临床的打算,而是想要进研究所时,杨乔索性给他踢掉了几本派不上用场的专业书。

“加个微信吧,”杨乔将手机二维码调出来,推到斯悦面前,“我给你发几个文件,这几个文件就是你这个月的学习任务。”

斯悦加了微信,下载了对方发过来的几个大文件。

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今天的课基本上算是结束,上课的内容比斯悦在学校待两周学到的还要多,等杨乔走后,斯悦还需要一定的时间用来消化。

杨乔是天才,他不是。

“那个,”杨乔脸上的自信消失不见,他挠了挠后脑勺,“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会不会有些冒犯,如果不可以的话,那我先为我的冒犯道歉。”

斯悦一怔,“你说。”

“鱼缸里那只紫色的人鱼,我觉得有些奇怪,能让我抽两管血吗?”杨乔道出请求时,语气和表情都非常紧张。紧张的原因也显而易见,人鱼注重隐私,大家族看重地位,怎么可能让人随便抽血。

斯悦手里的笔杵在桌面,歪了下头,“哪里奇怪?”

杨乔抿了抿苍白的唇,神情从紧张变得苦恼,“我只是肉眼看了会儿,没有仪器检测,所以我也不能得出肯定的结论,我专业是异生物研究,所以我常年与各种奇怪的生物打交道,以至于我每次面对它们时,总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过我学的异生物研究不是人为制造出来的生物,而是一些奇怪的,稀有的,隐藏在各个角落的生物,人为制造的异生物我还没有接触到过,所以不太清楚。”

斯悦皱了皱眉,“你是说,他是异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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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观察到,他的肌肉形状,走向,分布,鳞片出现的部位,耳鳍扇动的频率,呼吸的频率,皮肤对水流的反应,好像都有些奇怪。”杨乔说道。

“但之前我们请医生检查过,他的各项指标是没有问题的。”

杨乔腼腆地笑了笑,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装了很多人鱼的数据在里面,尽管我说的这些没有准确的标准,但我见过的所有人鱼几乎都在我知道的数据范围以内,大部分有这个功能的仪器,它们的数据库都比较粗糙,我并不是说仪器无用,只是比起有时候,我更加相信自己的头脑。”

斯悦默然了片刻,他要是有杨乔这个脑子,他也相信自己的头脑。

良久过去,在杨乔希冀的眼神底下,斯悦点头,“你抽吧。”

陈叔就站在一旁,他没有出声打断,实际上比起家里其他人,陈叔是最希望白鹭能够健健康康的人。

白氏研究所与底下职员签的是终生合同,两方共同约束,职员一旦违反了合同规定,连底下三代都要跟着受连累,但如果职员在研究所内表现优秀,白氏的福利能够覆盖到对方之后的五代人。所以想要进入白氏研究所的人才无比的多,不过也有相当一部分人会选择研究七所,zf给的饭碗嘛,端着比较稳妥。

杨乔带了整套的采血工具,他站在小休息室的长桌旁,戴着口罩与手套,手里的止血钳夹着酒精棉球。

跟着陈叔的几个工作人员合力将白鹭从鱼缸里捞了出来,抬着放在了长桌上。

白鹭是睡着了,不是死了。

这么一个流程下来,他终于被吵醒了。

他眸子在灯下泛着奇异的紫色,“阿悦,你们干嘛呀?”

斯悦手指轻轻按在白鹭还沾着水的肩膀上,“抽个血,做个检查,你别动。”

“好。”白鹭重新又闭上眼睛。

杨乔很专业,动作也很麻利,他一共抽了两管血,一次是手臂的桡静脉血,一次是从尾巴鱼鳞下扎进去的静脉血,采第一次血时白鹭一声不吭,扎他尾巴时他才喊了疼。

“检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斯悦问道。

杨乔将两管血放进器皿内,没打算塞回书包,被用力摇晃的血也无法再进行检查的,他只能小心翼翼将箱子抱在怀里。

“如果查的项目复杂,需要一个星期,”杨乔说,“如果只是简单的项目,几个小时就出来了。”

“不过他肯定是不用查那些简单的项目了,估计没什么问题,复杂的项目短则一个星期,长则两三个星期,到时候出结果了我会把结果单带过来的。”

杨乔看向陈叔,“估计没什么大问题。”

陈叔十分感激地送杨乔出去,白鹭被重新送回鱼缸。

-

下午和温荷一起随便吃了点儿东西,斯悦便埋头于学习了。

白简回来时,斯悦趴在桌子上睡觉。

院子里的灯光从窗户外照进来,恰好笼在斯悦的脊背上,他看起来比刚来的时候瘦了一些。

白简将外套脱下,陈叔接到手中,低声道:“白简先生,一周后的满月,好像是血月。”

“蒋云已经提前告知我了。”

陈叔眉心紧皱,“那怎么办?”

“后院之前重新修葺的仓库,不是还没派上用场?”白简语气轻松,没将血月放在心上。

血月实际上只是一种自然现象,月亮在运行中转到了地球的阴影里,挡住了本应该照射在月球上的阳光,当月亮完全进入了地球的背面阴影中,就是月全食,月亮会呈现出血月的颜色。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这对白简来说却代表了截然不同的意义。

以前的人在不懂时,总将血月与血光之灾联系在一起,朦胧甚至带着血腥气的颜色,会令人联想到灾厄,噩梦,血液.....它容易与诅咒等事物绑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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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它无法改变什么,但它的出现,会令始祖的基因沸腾,翻涌,暴戾,无法控制。

上一次的月偏食,白鹭不明情况地冲到了白简的面前,白简差点撕了他,从那以后,白鹭就长记性了,别说血月了,就算不是满月,普通日子里的月亮要是太大太明亮,他都要离白简远远的。

而这一次,许多天文学家和天文爱好者初步预测是月全食,月亮会整个变成红色。

“到时候让斯悦别到处乱跑。”白简见斯悦趴在桌子上睡得很熟,没吵醒他,挽起衣袖拾起沙发上的零食。

陈叔闻言,苦着脸,“一开始就不是和阿悦少爷说过,不管是谁在外面敲门都不能开门出去,但上次您伪作我的声音,阿悦少爷立马就开了门。”

谁知道白简这次又要耍什么花招,好骗斯悦开门。

“还有,”陈叔想到下午的事情,说与白简,“杨乔老师今天来给阿悦少爷授课,顺便带走了白鹭小少爷的两管血,说是觉得奇怪,要去研究所做检测。”

白简动作微顿,“杨乔是研究所重点培养的人才,前途无限,很有想法的年轻人。”

陈叔微微放了心,主要是看对方那样年轻,格子衬衫吧白帆布鞋,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学生,哪怕是知道了对方的履历,他心里也仍然怀有疑虑。

但既然白简先生肯定了杨乔,想必对方真的是极为优秀的。

耳边一直有人在说话,斯悦睁开眼睛,又闭上,循环了几次之后,他双眼呆滞地醒来,上身坐直,靠在椅子上。

白简倒了杯热水,走过去塞到他手中,“今天学得怎么样?”

斯悦低头喝了一口水,“学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是大到恐怖。”

“怎么说?”白简虽然白天没时间参与斯悦的生活,但晚上听斯悦倾诉也是可以的。

“杨乔和学院里的老师不一样,他的思考方式是简化了的,可能因为是天才的,所以有些在我们看来很重要的过程,他几个数字就带过去了,甚至可以直接省略,”斯悦把书翻开,指着目录,“十个章节,他剔掉了六个章节,选出了一个重点章节,我怀疑那六个章节他不是觉得不重要,而是觉得太简单,不用学。”

白简失笑,“是这样没错。”

“你也是这样?”斯悦不想看见白简点头,如果白简点头,那今晚就分房睡。

“我不是,我觉得学习很有意思,我与他的学习目的不同。”白简永生,所以不管内容多少,他有的是时间,于是他就可以了解到各种重要或者不重要的知识。

而其他的人,生命有限,学习要划重点,工作要拼命,活着的每一天,都要经过精心的计划,先急后缓,挑出重点。

“不过他课讲得比学院里教授讲得更加好懂,可能是我和他差不多大吧。”斯悦想都没想便总结道。

白简嘴角的笑淡了点儿。

白简摘下眼镜,“和你说一声,我今天见到你朋友了。”

斯悦一怔,“我哪个朋友?”

“江识意。”

“他在哪儿?”斯悦昨晚就将江识意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他给对方发消息,发现自己已经进了对方的黑名单。

“项目部的经理与他开了会,下楼的时候刚好碰见,”白简不疾不徐道,“他看起来很正常。”

不知道江识意是无所畏惧还是浑然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他甚至还主动和蒋云蒋雨打了招呼,蒋雨的脸都憋成了红色,他用眼神询问蒋云:要不要现在把人逮住?

蒋云拉住了蒋雨,上前与江识意聊天,对方身上的味道正常,语气正常,神情正常,没有任何的端倪,如果江识意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们还有办法,但江识意是江家的独子,况且,他们家也不是人鱼族群,对白简的敬畏不是出自于血脉压制,而是出于商场上的地位悬殊,没有任何用处。

斯悦听完白简说的,挑了挑眉,“还是得靠我。”

斯悦没把江识意太放在心上,只要单独和江识意在一起,直接一锤子打晕带回来,干净利落,江识意顶多与他翻脸,与斯家翻脸。

除了斯悦,江识意不会与蒋云蒋雨中......准确来说,江识意现在能感知到别人的敌意,这是兽类察觉危机的直觉,他绝对不会与对他有敌意的人单独相处。

更何况还是蒋云蒋雨这种实力强悍的人鱼,哪怕只是面对面谈话,都能令江识意满心戒备。

而一旦被他咬到,哪怕是蒋云蒋雨,估计也不会好过,不会比周阳阳好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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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斯悦,能令他稍微收敛点儿。

看着院子里花圃开得热闹喧哗的花,斯悦伸手戳了戳白简的手臂,“是不是快满月了?你没问题吧?”

白简握住斯悦的手掌,捏着他的骨节,“这次是血月,你记得听话,任何人叫你,都不要出来,锁好门和窗户。”

“上次那是意外。”斯悦那时候根本就没想那么多,谁能想到白简会伪装成陈叔的声音,再给他一个脑子他也想不到啊。

“所以这次要长记性。”白简笑着说道。

白家的庄园在山顶,离天际云端很接近的距离,今晚的月亮好像就已经变得比平时要亮了,直射进白简的眼底,涂抹上一层淡淡的银色。

斯悦支着下巴,“你在教我防着你?”

“那个时候的我,不一定全都是我。”白简用了许多年,才接受了一个被基因控制行为的自己,行为不受控制的生物等于最下等的牲畜。

人鱼都是自私的,哪怕是面对着伴侣,他们最先想到的也会是自己。

斯悦是转换着,他没有人鱼的自私自利,相反,他保留了人类时候的热烈赤诚,美好得令白简觉得应该放在最具价值的博物馆,成为他个人的私有藏品。

斯悦点头,“收到,明白。”

“今晚要浸泡吗?”斯悦问道。

白简眸子温润,语气里带着笑意,“速度太快了,你身体承受不住,我们慢一点。”

斯悦凑上前,“那咱们亲一下。”

“......”

白简迟迟未动,目光落在楼梯的方向,“母亲晚上好。”

温荷拎着一个复古色的茶壶站在那儿,眼神复杂,她实在是没想到,斯悦能主动成这样,她一直以为斯悦是被动的那一个。

斯悦僵硬地扭过头,不过也就尴尬了几秒钟,他破罐子破摔地说道:“您下来怎么也没有声音?”

温荷瞥他一眼,“那我提前给你打个电话?”

斯悦:“......”

白简揉了一下斯悦的头发,“好了,去洗漱,然后准备睡觉。”

-

江识意垂眼听着面前男人的怒骂。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这段时间到底在做什么?几个股东都在跟我说你每天缺勤,你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和我保证的?”江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江识意,江识意表情冷漠,完全不为所动,就跟小时候拒绝交流时一模一样。

“你看了这个月公司的财务报表没有,流水比上个月少了三分之一!”

“和白氏的合作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你最好给我争点气,要是谈不拢,看我怎么收拾你!”

江识意嗤笑一声,“白简?他也配?”

江进本来已经骂够了,消了气,听见江识意这话,顿时又火冒三丈起来,他转身一巴掌甩在了江识意脸上,江识意被打得偏过头去。

“他不配,你配什么?你配和白简比?”江进叉着腰,简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是应该说你自负,还是说你初生牛犊,所有人都想着和白氏合作,你倒好,在这儿说不配?”

“江识意,我知道你喜欢斯家那孩子,你对白简有恨,你不甘心,但他们已经结婚了,你身为斯悦的朋友,放宽心,继续做朋友不行?你难道还要去和白简作对?抢人?”

江识意慢慢转过头来,眸子里闪过一抹异色,他眼角长出几片灰白色的鱼鳞,像是从皮肤里拔地而起,突兀怪异。

“难道不行?”

江进往后退了几步,满眼惊恐地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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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对自己儿子的狂妄感到不可置信,而是看见了自己儿子脸上不应该出现的那些玩意儿。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江进压着声音,江识意迟迟不答,他急道,“你脸上这是什么东西?”

江识意举起手,缓慢地放在了脸上,顺着脸庞,手指摸到了眼睛旁的几片坚硬的鱼鳞,他咧开嘴角,两侧臼齿变成了长而尖利的犬齿,微微朝内弯曲。

“父亲,这样不好吗?这样我能活得越久,等白简死了,我就能和阿悦在一起了。”

“江识意!!!”江进好像不认识自己儿子了,他又惊恐又担心,转身对着屋后喊,“来人来人,快来人,给我把小少爷关起来,关起......”

江进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眼睛慢慢瞪大,手掌放到脑后,摸到了一手黏腻温热的液体。

“砰!”他倒在地上,满手鲜血地抓住茶几上昂贵的垫布,台灯砸在他的身上,灯泡沿着他的手臂滚上了地毯。

江识意缓慢地站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江进,瞳孔是阴气沉沉的灰色,还没长出来的鱼鳞在他脸部的皮下蠕动,将他俊秀的脸撑挤得几欲变形。

“我好饿......”江识意蹲下来,盯视了江进半天,他才咽了咽口水,“但是看在你是我父亲的份上,算了,不吃你了。”

江识意站起来,取了玄关的外套和车钥匙,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了。

江进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鲜血不断从他脑后的窟窿里涌出来,他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看花了眼,一圈又一圈儿的光晕组成了江识意小时候的场景。

“爸爸,等我长大了,我就继承公司,您和妈妈就能好好休息了。”

“爸爸......”

“爸爸......”

“识......识意呐......”江进缓缓闭上眼睛。

-

斯悦看着自己和江识意的对话框,对方在昨天给他发了很多对不起,一路往上滑,都滑不到尽头,估计是因为不敢面对他,江识意发完之后就把他拉黑了。

所以斯悦现在也发不过去消息了。

白简从楼下上来,他手里捧了一把月季,见斯悦看过来,主动说道:“母亲剪的,让我带上来。”

斯悦靠在床头,“长虫子。”

“她说就知道你会这样说,让我不用询问你的意见。”在“斯悦没有浪漫因子”这个认知上,白简和温荷达成了高度共识。

斯悦撇撇嘴。

“对了,她还让我和你说,江识意的父亲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半个小时前刚过世。”白简语气轻描淡写。

“他才四十多岁?还能踢足球,”斯悦心脏狂跳,因为和江识意关系好,他和江进的关系也不错,江识意他妈和温荷还是闺蜜,“怎么可能摔一跤就没了?”

白简镜片后的眸子抬起来,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觉得是摔的?”

斯悦还想说什么,但在触上白简的目光后尽数咽了回去。

白简走到床边,将斯悦拖到身前,斯悦挣扎了一下,挣不脱,认命地栽在白简怀里。

“阿悦,我会找到江识意,不用你出面。”白简轻声道,“这段时间,你就呆在家里,周阳阳那边我会让人好好照顾,你不要到处乱跑。”

斯悦已经蔫了,江进去世对他而言算是一个特别坏的消息。

“我答应你,但是你能不能说话就说话,你总是拖我。”斯悦从白简怀里挣扎出来,盘着腿,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你......”

斯悦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简的眸子变成了黑色,他耳后出现的鳞片也不是银色了,是零星散开的几片黑色。

估计是受到了月光的影响,离满月那天越近,白简越容易受到影响,出现特征的次数也会越频繁。

这情况,斯悦决定不招惹白简了。

但白简明显不满了,眸色漆黑,深不见底,他捏着斯悦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继续说,我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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