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嗓音如同沾染了蜜,清唱时似刚睡醒,缱绻又细腻。
“看月亮像夜空的瞳孔
静静凝视你我和我们闹嚷的星球。”
这首歌许清竹也听过,梁适体贴到了极致。
她提出要求,梁适便照做,甚至不问为什么,也不和她讨价还价。
这一刻,许清竹毫不怀疑,她若是说个别的,梁适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无论她提什么。
梁适对她深信不疑。
也是后来许清竹去查,才知道吻脚背是什么意思。
网上说——吻脚背的意思是臣服。
那天是她喝多了的举动,虽当不得真,却让喜欢多想的人好几夜都侧夜辗转难眠。
饶是面上再表现得宠辱不惊毫不在意,心底却也是波澜壮阔,随意就能掀起浪潮,即使过了好几日,只要想起来也还是会耳朵微红的程度。
毕竟那是一段令人尾椎骨都发麻的经历,触感太过清晰,所以太难忘。
大抵是黑暗让人的胆子更大,让她们都不会被规则所束缚。
许清竹轻轻咬梁适的脖颈,刚好咬在了她发声的位置,导致梁适唱歌的声音断开。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靠近,且想要和她贴一下。
这个过程越缓慢越令人着迷。
这大概是延迟满足的心理,越想要的东西越慢得到,就会越珍惜,觉得它难忘且珍贵。
若是太容易得到,总会让人觉得太廉价太轻易。
和喜欢的人,不需要长久地紧挨在一起,一个拥抱,或是短暂的手指相触,也能像触电一般。
许清竹纤白的手指把梁适睡衣最后一颗纽扣松开,睡衣彻底松松垮垮地落下来。
梁适清唱的旋律很容易让人跟得上,但她声音也是压抑着的。
许清竹松开她,不自觉跟着旋律轻哼。
“靠近你,怎么突然两个人都词穷
让心跳像是野火燎原般地汹涌。”
她的声线清冷,却在此刻染上了和梁适相似的缱绻意味。
梁适无奈地轻笑,对她这爱好不太了解,却被她声音勾得心痒痒,就像是羽毛轻轻挠在心尖儿上。
这并不是持续的感觉,就像是古代的酷刑,在你最害怕痒的地方来挠几下,将你困在此处动弹不得,却又无能为力。
这二者的区别是,酷刑会让人害怕,不愿它再来一下。
但这种感情却像是海上随时会冲击过来的浪,让你心痒却不断期待着。
梁适眼角处弥散的红漂亮得不像话,似是傍晚的红霞。
没有落在天边和夕阳里,而是落在了她浅褐色的眼睛里。
那双眼中光亮如旧,却比平日更迷人。
梁适侧躺着,挨着许清竹,声音却低沉沙哑,和许清竹的声音在空中交叠。
清冷声线和温柔声音交叠起来,一点儿都不违和。
两种声线很好地融合在一起,听起来宛若清凌凌的溪水,平静地流过溪谷,途径山川,汇入大海。
娟娟溪流会让人觉得平和,温柔,舒服。
歌词也很应景,两人都噙着笑,哪怕是许清竹平常那双含着冷意的眸子也染上了温情。
梁适努力去跟上许清竹唱歌的节奏,终于和她步调一致。
“这一刻,让命运也沉默
让脚尖划过天和天地和地
缘分的宇宙。”
许清竹忽地轻笑一声,把头埋在她肩窝,鬓角的发已经有些湿了,却痴痴的笑,笑得整个身体都在抖,连带着梁适的声音也抖了。
梁适无奈,停下来,却不敢说话。
梁适的手指很漂亮,且不喜欢留长指甲,手型细长,指腹连茧都没有。
许清竹以前还在握着她手的时候比较过,也不知是Alpha的手比Oga的手天生有优势,还是因为梁适长得高,所以手要比许清竹的大一圈,连手指也要长一小节,大概就一个指甲盖的长度。
但同是女生,许清竹也不过比她矮几厘米,这一个指甲盖的长度就显得很多了。
她们还没十指相扣过。
倒是梁适曾牵着许清竹,掌心和掌心交叠,一起走过很长的路。
还曾在海边漫步,双手紧握看过大海。
但梁适是个不大敢牵手的人,她每次最先握人手的时候都是很松,甚至是虚空的状态,总得许清竹凑近一点,她才能紧紧握住。
还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气一样。
许清竹的思绪逐渐漫散,外头忽地打了个响雷,把她漫散的思绪收敛,逐渐回拢。
她的手忽地落在梁适空闲的手上,和她十指交扣。
许清竹依偎在梁适怀里。
梁适的声音在耳边无限放大,声音放缓,刚好唱到最后一句,“七八/九我们私奔——到月球。”
温柔到让你愿意陪她一起去宇宙尽头。
且是毫不犹豫地。
&&
末秋的雨淅淅沥沥,被风一吹缠绵地落在窗户上,细细密密的雨点在透明的玻璃上汇聚成水流,蜿蜒而过。
金属护栏上的水珠凝结,滴答滴答,从高处垂直下落。
远山上是氤氲着散不开的雾,辽远天际被黑压压的云覆盖。
枯黄树叶悉数被风从树上摇落,秋风卷着被打湿的落叶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深灰色的窗帘和天色映衬,微弱的光从含着雨的玻璃窗折射进来,落在床上。
不似晴朗天气,光能照得人懒洋洋的。
晦暗天气的光线带着一次闷沉,却很容易让人沦陷。
只想在这晦暗之中不断下坠。
无论下方是深不可测的深渊还是无边无际的深海。
似有若无的光线照进房间,声音被隔在窗外的风搅得支离破碎,细碎的呜咽声漫散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
这场雨临近中午才停。
云开雾散,冷阳穿过黑压压的云层洒落人间。
路上的车水马龙照旧,沿江两岸的行人收起伞,江水浮沉,经过细雨冲刷的城市带着独属于秋日的冷意,连带着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梁适拉开窗帘,冷阳倾泻入室内。
许清竹还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细软的黑色发丝摊在枕头上,梁适逆光而立,背影消瘦,看着赏心悦目。
许清竹将自己的胳膊收回被子里,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是脖子上的草莓印遮不住。
她伸手摁着自己脖子里有麻意的地方,嘴角微扬。
这天好似没有那么阴沉。
起码人的心情是极好的。
许清竹清冷声线在房间里响起,“梁适。”
她喊梁适名字的时候,尾音是往上翘的,带着一点欣喜和愉悦,哪怕“适”这个音节更适合往下压。
可她偏要往上扬。
梁适回头,长发被她随意扎起来,是个松散的马尾,搭在背脊上。
她已经换了身睡衣,之前那身扔进许清竹房间的脏衣篓里,和许清竹的衣服堆放在一起。
顺带还有许清竹的,一起堆放进去,等一会儿扔进洗衣机里去洗。
两人好像都是有点轻微洁癖,但对彼此的话却没有很严重。
梁适可以共用许清竹的东西,甚至还咬过许清竹吃了一半的食物。
大概是在亲密接触之后,会将对方纳入自己可接纳的范围之内。
所以衣服也可以放进同一个洗衣机里洗。
一个人没有那么多衣服洗,而两个人的衣服放进去,刚好是一桶。
起初梁适是为了节约水资源才这样提议的,而许清竹并没有异议。
听见许清竹喊她,梁适回头应了声嗯,顺势坐在飘窗上,甩了甩胳膊,像是弹钢琴那般,几根手指在空中蜷缩又松开。
许清竹抿唇,低声问:“累吗?”
梁适:“……”
她坐在飘窗上之后,大长腿颇有些无所适从,随意地落在地上。
听到许清竹这么问以后,梁适立刻收回手,搭在飘窗上,撑着自己的身体,她笑了下,“这有什么好累的?”
“我累。”许清竹说,声音很低,但外头没有雨声,只剩下管道里的水流经窗外,听得并不真切,不会压过许清竹的声音。
有了光亮,梁适稍有些不自然,没有直视她的脸,甚至耳朵尖儿都有点红。
几乎是没犹豫地,梁适下意识问:“哪里累?”
许清竹:“……哪里都。”
梁适:“……”
尴尬在瞬间弥漫,梁适却又在大脑一片空白之后问:“我帮你揉揉?”
许清竹的脑袋埋进被子里一半,轻笑,“不用了。”
梁适的表情略显木讷,还有点儿呆,两秒后她低下头,无奈地笑,“许清竹……”
沉默太久,也没有说太长的句子,说起来嗓子都有点不舒服,她揉了揉喉咙,那里好似还残留着湿热的触感,被人吸了又咬。
欺负得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纵着。
连带着她的所有行为,都觉得有趣。
她咬了人,偏偏还喜欢哑着声音问,“舒服吗?喜欢吗?”
梁适不回应,她偏继续喊:“梁老师?”
喊得人不知所措,也不知是否该回答。
梁适虽比她大几岁,却没她胆子大。
空长年纪,不长胆量。
准确地来说,梁适不敢,也放不开。
但许清竹就是要让自己保持身心愉悦,对于不喜欢的行为勇敢说不,所以胆子大,因为她更倾向于让自己愉快。
却也没忘了梁适。
梁适不回答,保持沉默,喉咙却像是在渡劫。
起来的时候她用手机前置摄像头找了一下,死亡镜头让她的脖子看上去像是去了热带丛林一圈,被大蚊子咬得体无完肤。
连带着已经结束了许久,但梁适的嗓子说话还是有些不舒服,却和她说:“别逗我了。”
许清竹便听话,闭上眼假寐,任由雨过天晴后的冷阳照在她脸上,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还带着红晕,像是扑了一层薄薄的腮红在双颊上。
梁适看了会儿她,不自觉走神片刻,随后才站起来,问她要吃什么。
许清竹说:“随意。”
梁适将袖子挽起来,露出白皙的手臂,往外走时却被许清竹喊住:“梁适。”
梁适走到门口脚步顿住,回头轻声应:“嗯?”
“过来。”许清竹的下半张脸还埋在被子里,声音喑哑,那双眼里带着餍足后的缱绻。
只是轻巧的两个字,没有任何命令意味,甚至让人觉得是在撒娇。
毕竟那双眼里流露出了温柔的情意。
那双眼慵懒又随性,她话音落下后,似是怕梁适抗拒,又补充了句,“过来吧。”
清冷声线带着慵懒,让人不自觉臣服。
梁适走过去,还当她身体不舒服,弯腰问她:“怎么了?”
许清竹眼睛弯了下,“你猜?”
梁适:“……”
也是最近才发现,许清竹特别喜欢逗人。
大抵是因为熟悉了,所以发现了她性格里的特性,便以逗她为乐。
梁适无奈,“你不饿吗?”
“饿了。”许清竹说。
折腾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累?
“那我去做饭。”梁适说:“你好好休息。”
许清竹抿了下唇,忽然伸出一只手,拉住了梁适睡衣的领口,丝质睡衣被她紧紧攥在手心里,揉皱成一团。
梁适的身体也随着重力往前倾,和她四目相对。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倒映出她的身影,许清竹凑近,在她唇瓣上咬了一下。
瞬间便移开。
梁适懵怔,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许清竹又起身,双臂抱住她的脖子。
许清竹附在她耳边说,“梁适,我得要个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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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适去到厨房的时候,心跳还没有恢复到正常速度。
抱抱两个字被许清竹说出来,足够让人心跳加速。
且许清竹还在她侧脸亲了一下。
许清竹说,她需要一个拥抱。
拥抱两个字并不足以把她得到的欢愉分享出来,但抱抱可以。
那带着缱绻的,温柔的声线让人的心不停地快速跳动,整个人好似要原地炸开。
脑海里像是过年一样,噼里啪啦地响起鞭炮,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吵闹。
只有欢愉。
令人舒服的欢愉。
梁适靠在厨房冰冷的墙壁上,脑袋也靠上去。
可这冰冷并未让她身体降温,她捂着自己的心脏,想要让她急速恢复到正常的心跳。
很难。
许清竹那声音在耳畔一遍又一遍回响。
梁适没办法静下心来做饭。
所以她选择了去外边吃,还是给许清竹发的手机消息:【起床。】
看上去特冰冷的两个字,没有一点儿温情。
于是梁适又在后边补了一句:【我们去楼下吃吧。】
如果没有语气助词,这句话也会显得冷漠,但加了一个“吧”字,态度瞬间不一样。
梁适看着屏幕,几秒后又发:【许清竹,走呀。】
这个“呀”字又多了几分温情,似是示弱。
然而在消息上方,原本是“许清竹”名字的备注,现在却忽然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这输入持续五秒,梁适紧紧地盯着屏幕,正在等她发回来的消息。
结果主卧里忽然响起许清竹的声音,“梁老师,你觉得这房子是不是特别大?”
她声音懒洋洋的,并不嘹亮,有几分随性。
梁适:“……”
许清竹穿着白色的吊带睡衣,肩膀都露在外边,纤白的小臂搭在门框上,细软的长发散落下来。
她赤着脚,膝盖以下的位置都没遮盖。
许清竹随意地倚在门上,刚好和走出厨房的梁适目光对上。
许清竹嘴角噙着笑,眼尾上挑,“就这几步远的距离,需要用手机吗?”
梁适:“……”
梁适眼神乱飞,就是不敢看她。
分明是她算吃亏的那个,却自如到让梁适尴尬。
“不想和我说话了吗?”许清竹问。
梁适:“……没。”
梁适说得底气不足,她觉得自己现在急需要去外边呼吸新鲜空气,换一下环境。
在这个空间里待下去,她估计得窒息而亡或是心跳加速而死。
“姐姐。”许清竹声音淡淡的,已经恢复到寻常,却还是让梁适心跳错拍。
好似在哪里听过这样的声音。
同样的叫法,连断音的位置都一样,总喜欢在中间断一下。
梁适错愕地看向许清竹,却一眼瞟到了许清竹的赤脚。
白皙的脚和原木色的地板形成了鲜明反差。
是很漂亮的场景,甚至极有艺术气息。
可以当做一幅画来欣赏。
但对梁适来说,第一反应是——地上还没暖气,会着凉。
春秋两季的地,不能赤足踩。
而许清竹看着她,又重复一句,“姐姐,能给我吃口饭吗?我想在家吃。”
梁适:“……”
她抿唇:“回屋等着。”
许清竹:“好。”
却仍旧站在那里,没有动。
梁适也没动,在对视几秒后,终究是梁适败下阵来,她走回主卧,径直越过许清竹,给她拿了拖鞋递在脚边,然后半蹲下来,低声说:“抬脚。”
许清竹:“……”
她低敛着眉眼,吞了下口水,脚微微抬起。
梁适耐心地给她穿上鞋,像是平常对铃铛那样。
不,比那个还细致。
并没有因为她是大人就差别对待。
但是当梁适站起来的时候,许清竹忽地拉住她的手腕,指腹在她的脉搏上摩挲,感受到了她激烈的心跳。
许清竹忽地轻笑,“梁老师,帮忙穿个鞋你心跳也能这么快?”
梁适:“……没有。”
她的否认在加速的心跳面前没有什么说服力。
但她想走,想逃离这个让她不知所措的环境,却被许清竹拉住。
梁适低声问:“还吃不吃饭?”
许清竹笑,“吃的。”
梁适:“那你松开。”
许清竹忽地伸出空着的那条手臂,直接把她拉下来,然后踮起脚,吻在她唇上。
并不是很缠绵的吻,也没有太多余的动作。
很快便结束。
许清竹倚在门上笑,带着几分促狭,“梁老师,你现在心跳快了吗?”
……
&&
梁适中午煮了面,整个人在蒸腾的雾气中像是一只螃蟹。
不过许清竹的那句姐姐喊得她整个人都不住走神。
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
最后便归咎为,可能是因为她喊得太正经,落到她耳朵里的时候被她自觉带上了旖旎,所以才觉得难忘。
许清竹中午吃得比平常多些,梁适吃得慢,且吃饭的时候总会看向手指。
不知在思考什么。
她和许清竹轮流洗漱,一直折腾到下午两点多才出门。
约的那个沉浸式密室还蛮远的,开车需要四十多分钟,在另一个市中心。
去的时候梁适开车,许清竹坐在副驾。
不知怎么,车载音乐先是放了一首梁适昨晚唱的那首歌,许清竹半闭着眼跟着旋律轻哼。
隔了会儿,车上的音乐又放起了《私奔到月球》。
让人不自觉想到上午的场景。
梁适的脸又有点红,许清竹却看向她,发觉了她一切的小动作和小心思,却没有戳穿,也没说什么。
一直到了那家密室逃脱店,许清竹下车时才凑近她说:“梁老师。”
梁适:“嗯?”
许清竹声音很轻,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到。
“家里的事就忘在家里吧。”许清竹说。
梁适:“?”
“不要东想,西想,南想,北想,想来想去~”许清竹的音稍稍往上调,语调婉转,几乎是一字一顿道:“胡、思、乱、想。”
梁适:“……”
东西南北,凑齐了很像是梁适早上还给她的那个土味梗。
偏她要说得这么辗转,说得梁适耳朵一红。
梁适嘴硬道:“我没说什么啊,我也没想什么。”
许清竹拉长语调哦了一声,然后继续往前走。
梁适:“……”
总觉得她那句话像是——在床上的事就忘在床上吧,不要乱想,我都没放在心上。
起初梁适还心里还有点不舒服,却说不上来是哪里不舒服,本来还在思考,却在进入密室逃脱店时,放下了所有思考。
许清竹和她一起挑副本,问她要玩什么。
梁适看了店里所有挂着的图片,最后选择了粉色主题的密室。
密室主题为——梦幻城堡。
许清竹笑道:“你怕啊?”
梁适:“……我是怕你怕。”
此时的梁适万万没想到,沉浸式密室的体验是——看上去越粉,玩上去越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