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旧在门口等不到家长的rabow成了落单的那个,她早已习惯。
不过她站在那儿等齐娇老师的时候,看见了梁适姐姐。
她本想抬起手臂喊梁适姐姐,但在手臂抬起那瞬间想起,梁适姐姐的侄女和她读同一个幼儿园。
rabow想,应该不是来接她的
rabow心底闪过失落,却讪讪地放下了手。
她背着粉色米奇书包,看着顷刻间就空荡下来的幼儿园,低头看了眼电话手表,随后佯装不在意地双手插兜,小脸面无表情。
隔壁班的老师看了她一眼,温声道:“rabow,今天又没人来接你啊?”
“等一会我妈妈就来了。”rabow说。
老师点头,“那你再等一会儿。”
说完便离开。
但rabow五感比一般人要强些,她听见两个离去的两个老师在窃窃私语。
“rabow是怎么进咱们学校的?听人说她妈妈也只是个小员工。”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聪明?咱们幼儿园最聪明的小孩儿就是rabow了。”
“这里的小朋友从胎教就开始卷了,谁不聪明啊?我们班有个小朋友已经能熟背古诗三百首了。”
“rabow的聪明不一样,她的综合实力非常强的,上次我在齐娇那儿看见她已经在做初中的物理题了。”
“我天?真假?这是天才吧。”
“是啊。不过全幼儿园只有她被留下,小朋友肯定很受伤。”
“不是有齐娇照顾吗?哎对了,齐娇那个女朋友看上去好像很有钱。”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齐娇原本就很有钱吧,她背的包都是五万往上的。”
“那有没有可能是她那个有钱女朋友送的?那辆跑车叫繁星之海,三百多万。”
“……”
两位老师的声音逐渐消失,rabow低头踢了踢地上的石子。
她抬起手臂,摁出一个国际号码的区号,但在摁到第三位的时候又全部删掉。
不可以拨打这个号码,妈妈会伤心的。
rabow叹气,用脚把那颗孤零零的石子踢飞,那颗石子在地上咕噜噜翻滚几圈,随后又被人一脚踢回来。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啊?”梁适在她面前停下,忍不住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随后蹲下,“我们rabow小朋友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给我听听?”
rabow看见梁适眼睛一亮,嘴角上扬,但又很快压下来,佯装冷静,“梁适姐姐,你来找你侄女吗?她们班都放学了。”
梁适看着她轻笑,“没有呀,我来接你的。”
小朋友就算再怎么装,也装不成大人。
不可否认,rabow是比其他小朋友聪明很多,但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个小朋友。
甚至比其他小朋友更缺乏安全感和爱。
“啊?”rabow歪着头诧异,“你们下班了吗?”
“没有呀。”梁适顿了下,决定说一个善意的谎言,“我想你啦,刚好我的工作做完了,所以我就来接你放学,一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行不行?”
“那我妈妈呢?”rabow问。
梁适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她当然还在上班,在为了我们rabow奋斗。”
rabow揪着书包带,“好吧。”
梁适问她,“书包重不重?用不用我帮你拿?”
rabow摇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可以的。”
梁适遥望不远处的齐娇和程苒,两人坐在跑车上不知商议着什么,似乎是聊崩了,齐娇别过脸要下车,程苒立刻搂过她的腰,低声轻哄。
看上去似在谈恋爱。
但依照梁适对剧情和人设的了解程度,程苒不会是为了一朵花放弃整个花园的人。
不过也不排除程家和齐家联姻的可能。
为了得到确切的信息,她刚刚已经问了两个人。
一个是梁新禾,一个是赵叙宁。
皆说还没收到风声。
梁新禾的回答还算中规中矩,赵叙宁就略燥一些,阴阳怪气地:【你跟程苒还联系?啧。】
梁适:【刚好碰见,在查点事。】
赵叙宁:【可别忘了当初的事。】
梁适:【没忘,我会让她给个交代的。】
赵叙宁:【最好是。】
梁适给她发了个仰天长叹的表情包。
当初华悦国际的事情,梁适提供了方向,赵叙宁动用人脉都查清楚了。
是白薇薇约了导演在那边谈事,刚好被程苒撞见,于是借着华光集团的势对导演施压,唆使他拿着白薇薇的手机把许清竹约出来。
还专程给她们换了包厢。
原本白薇薇订的是七楼的包厢,并没打算待那么长时间。
是导演接了程苒的指令,硬是给拖到了十点。
查清楚也没什么用,程苒在圈内消失了一段时间。
几乎是查无此人的状态。
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
不过梁适今天没打算和她算那天的帐,今天来主要是找齐娇弄清楚齐太太的事情。
一天不弄清楚,她一天没办法真正和梁家撇清关系。
她想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过这个世界的。
纵使压制住好奇心也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但总归是个心结。
心结得解,不然一辈子都是结。
梁适虽佛系,但遇事向来不逃避。
跑车里的齐娇和程苒还在聊,惹得rabow都忍不住好奇,“那个人是齐老师的女朋友吗?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凶?”
梁适把她的身子转过去,“小朋友不要看。”
rabow语气真诚,“不看就不会发生了吗?”
梁适:“……”
这问题把梁适给问懵了。
rabow再一次显露了她的天才智商,“她们还是会吵架。人贩子并不会因为我不看就不拐卖我,坏人不会因为我不看就不伤害我,那些伤害是客观存在的,也是我迟早会面对的,为什么要逃避呢?”
梁适:“……?”
她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和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儿讨论这种问题。
在思考一番之后,她说:“是为了保护你呀。”
“保护我不应该是让我多看多听多学吗?”rabow兀自摇头,“你们大人好奇怪哦。”
梁适:“……”
啊喂!
你这样的小朋友才奇怪!
“是因为你的身体和心理都还没成熟,围观吵架这种事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梁适耐心跟她解释:“从人的成长过程中来看,像你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需要在爱和温暖的氛围中长大,这有利于塑造你的三观。”
说完她顿了下,思考这是不是说得有些深奥了,小朋友会懂什么是三观吗?
孰料rabow皱眉,不解地说:“那没有爱和温暖的氛围,小朋友就不能塑造出正确的三观了吗?”
梁适:“……”
不得不说,rabow看问题的角度是很清奇的。
颇有唯物辩证主义那味。
于是梁适又跟她扯概率学,她说了一大段,rabow似懂非懂地点头,“大概是懂了,但我还是觉得什么都不让小朋友知道不太好。”
梁适:“……”
这大概就是我懂,但我不服?
rabow继续道:“就像坏人都是更喜欢找什么都不懂的小朋友下手。如果小朋友能知道更多的话,就会有所防范,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既有好人又有坏人,而不是一味地认为所有人都是好的。
我们班还有人把警察、医生都当成坏人的,因为她们不乖的时候,她们父母就会说让警察把你带走,让医生给你打针,所以我觉得……”
她顿了顿,随后看向梁适,“你们大人的教育方法好像都有点问题。”
说完之后还伸手拍了拍梁适的肩膀,“梁适姐姐,我没有攻击你的意思。”
梁适:“……?”
她这是被一个小朋友教育了?
还是来教育她该如何教育小朋友?
梁适震惊。
还没等她从被小朋友教育了的情绪中走出来,rabow就道:“梁适姐姐,齐老师来啦。”
梁适木讷地转过身,微微颔首,和齐娇打招呼,“齐老师。”
她暂且收起了rabow带给她的冲击。
“嗯。”齐娇在小朋友面前并没有表现出异常,温柔地弯腰揉了揉rabow的头,“今天我们rabow可以早点回家啦。”
rabow摇头,“我们不回家,先去吃好吃的。”
语气平静,但梁适却听出了一股炫耀的味儿。
“也可以。”齐娇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温柔的笑,“那我们rabow要多吃一点。”
梁适可以感觉到,此刻的齐娇并不是装出来的好。
而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小朋友,看着小朋友高兴她很满足。
并且今天见到的她和那天在商场看见的,判若两人。
当齐娇待在齐太太身边时,是惶恐,是不安,是害怕。
但和小朋友相处时,她又变了一副模样。
梁适深呼吸一口,温声询问:“齐老师,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聊一聊。”
齐娇站起来,她比梁适低一些,化着淡妆,长发用黄色的大肠圈扎起来,穿一件黄色的连衣裙,套了件米白色的外衣。
是从外表就看上去毫无攻击力的那种。
她望向梁适的时候抿了抿唇,随后道:“你想聊什么?”
梁适看了眼rabow,虽然这位天才少女刚刚教育了她,但梁适还是先“固执己见”,这些事肯定是不能被rabow听到的。
梁适想了想,“挑个僻静的地方吧。”
齐娇拒绝,“就在这里吧,应该没有什么是别人不能听的。”
梁适环顾四周,也没什么人了。
就剩一些老师们在陆续离开。
梁适喊rabow,“你去车上等我好不好?我有话想和你们老师说。”
rabow看了眼表,“多长时间?”
梁适:“……”
她想了下,“不超过十分钟吧。”
如果齐娇不配合,可能连三分钟都用不了。
梁适把车锁给打开,目送rabow上车,还跟她说车后座有iad,上边下载了一些科幻电影,可以随意看。
rabow背着书包,头也不回,但在走到路边时看两侧有没有来往的车辆。
等梁适收回目光时发现齐娇还正看着rabow。
一直到车门关上,rabow在车里比了个“ok”的手势,她才转过头,轻抿唇,表情恢复冷漠,“梁小姐,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你和齐太太。”梁适说:“就是启达公司的齐总,是家人吧?”
齐娇皱眉,反问:“怎么了?”
梁适轻呼了一口气,“我时常会做一个梦,梦里有齐太太,有你。”
话说到这里,齐娇的脸色就已经变了。
原本还红润的面颊顿时煞白,“你……什么意思?”
她立刻摇头,“我以前没见过你,不认识你。”
梁适微笑,“真的吗?在我们小时候,没见过?”
“没有!”齐娇笃定地回答,不带一丝犹豫,“我什么都不知道。”
梁适见她状态不稳定,往后退了半步,保持安全距离。
“我们见过的吧。”梁适温声说话,尽量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善意,“就在那个昏暗的小房间里,你母亲不止打你……”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齐娇眼神慌张,却很快打断她,“我觉得我们没有交谈的必要,你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
梁适轻轻叹气,仍旧保持温和的声音,同时安抚齐娇,“你不要激动,这样我会认为你就是和我一起经历那些的小朋友。”
“我不是,你找错人了。”齐娇说完就转身要走,梁适拉住了她的手腕。
“齐小姐,我听铃铛说,你现在还在遭受那些折磨是吗?”梁适采用迂回战术,“我不是来跟你回忆过去的,只是听铃铛说了一些事情,想来找你聊聊而已。”
“谢谢,我不需要。”齐娇拒绝。
而后瞟了眼她的手,“请放开我。”
“难道你不想知道被虐待的另一个小朋友现在怎么样了吗?”梁适问:“那个你逼着她说话的妹妹。”
“我说过了,我不认识你。”齐娇说:“你说得那些事我都没有印象。”
“那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
齐娇突然沉默。
她闭了闭眼,“你到底想得到什么答案?”
梁适看向她,随后问:“你母亲一直如此吗?”
齐娇说:“无可奉告。”
“齐老师。”梁适温和地笑,同时松开了她的手腕,“我想说,应对家暴的方法是变得更强大,而不是逆来顺受,这样只会被一直欺负下去。”
齐娇保持沉默。
傍晚的风轻轻吹动树梢,遥远天边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
残霞弥漫,微微泛黄的树叶打着旋儿从高处飘落。
齐娇的肩膀上刚好落了一片树叶。
梁适伸手,轻轻帮她掸掉。
“齐娇姐姐。”梁适说出了二十年前的称呼,甚至连笑起来的弧度都和以前一样,“我们忍下去并不会一直变好。”
齐娇忽地睁大眼,眼里满含泪光。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齐娇笑了下,“那你现在想怎么做呢?让我去帮你出庭作证小时候的事?”
“没有,我只是来求证一下。”梁适说:“现在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梁适只想知道那是梦还是现实。
如今齐娇的反应证明了一切。
接下来,那就是她和邱姿敏之间的事情了。
不过同为被害人,梁适还是想鼓励一下齐娇,“如果父母变成了恶魔,那她们就不配称之为父母了,你不必一直忍,这只会让恶魔变本加厉。”
齐娇看着她,眉头微蹙,似在思考。
“还有。”梁适说:“和程苒相爱时要留几分,不要爱得太满。”
被家暴过的人很容易陷入爱情,但往往会再被爱情伤得体无完肤。
齐娇没有回答她的话。
良久,她问:“你真的以为自己逃离成功了吗?”
梁适微笑,“还没有,但总有一天会成功的,对吗?”
她饱含希望的眼神给齐娇心头予以重击。
“反抗的第一步是强大内心。”梁适说:“她现在不一定打得过你。”
“我正在往出走。或许,你可以看着我。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人出庭作证,我希望你可以来,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这是我们曾一起经历的。”
梁适的声音温和,刻意压低过的声线温润而又缠绵,尽管是秋天,却让人有春风吹拂的感觉,带着几分春意,生机勃勃。
好似她说的就是真的,是能实现的。
“当然,我并不是在道德绑架你。”梁适说:“你可以害怕,可以退缩,这都是应该的,但我希望你可以勇敢。”
齐娇的眼泪随风掉下来。
梁适说:“我们一起勇敢。”
在她极具煽动力的语气和话术之下,齐娇忽然笑了,那笑容似秋末残花,带着几分破败和萧条,“可是如果我说,齐娇已经……”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那半句“死了呢”被她卡在了喉咙里。
梁适温声询问:“什么?”
理智回拢。
齐娇抬手擦掉眼泪,“没什么。”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竖起高耸城墙,将梁适隔绝在外,“你说得这些我就当没听到过,你走吧。”
梁适也没再逼近。
不知是她自己经历的这件事还是原主经历的这件事,都让她在想起来的那瞬间,看见齐太太的瞬间产生恐惧。
齐娇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怎么可能会不害怕?
她理解齐娇的懦弱,也尊重她的选择。
梁适只是希望她可以走出来。
可以稍微勇敢一点。
对家暴说不。
“齐老师。”梁适说:“很抱歉让你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但今天的谈话我不后悔,我希望你也可以好好想一下。”
“小女孩长大了,我们可以保护别人,但最先应该保护的,是我们自己呀。”
这一刻,梁适的语气比齐娇更像幼儿园老师。
连哄带骗的。
不得不说,这样还是有效果。
齐娇陷入了思考。
在她跟齐娇告别,转身离开之时,齐娇忽地喊住她,“梁小姐。”
梁适回头,笑容温和,比傍晚天际的火烧云还要热烈,“嗯?”
“苏玉的母亲不叫苏瑶。”齐娇说起了另一件事,“她妈妈叫苏沐,是单亲家庭。”
梁适回到车里时,rabow正聚精会神地看电影。
她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顺势问rabow要去吃什么。
rabow想了下,“汉堡可以吗?”
梁适:“……”
为什么小朋友都喜欢吃快餐?
可大人们都不大想让小朋友们吃。
偏偏梁适又没办法抵抗rabow那渴望的眼神,于是和她约定,只能吃汉堡和薯条,不可以喝可乐,会长不高。
车子驶离幼儿园门口,梁适刚旋开车内音响,打算放首音乐,结果前奏响起还不到五秒,在交叉路口一辆车忽然驶出来。
没有打转向灯,也没摁车喇叭。
也不是拐弯,单纯驶出来逼停梁适。
幸好梁适车速慢,尽管如此,还是没踩得及刹车撞上去。
只有车子前端有轻微的撞击感。
梁适整个身体往前晃了一下,吓得她心脏差点骤停。
她倒是无所谓,主要后边还有个五岁的小朋友啊。
待梁适看清了那辆车和车上的人,恼得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但在下车之前叮嘱rabow,“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下车。”
rabow对这个世界的规则摸得很透,大抵是周莉在接受她的高智商后,教给了她很多同龄人不需要知道的知识。
“用不用报交警啊?”rabow问。
梁适说:“暂且不用。”
报警了……还怎么揍人呢?
她气势汹汹地关上车门,从手腕解下发圈,三下五除二把头发扎成马尾。
而程苒也下了车,站在车前点了一支烟,棕色波浪长发随风舞动,显得风情万种。
她看向梁适,勾唇轻笑,“好久不见。”
“是的。”梁适捏了捏手指,“差点就见不到了。”
要是她车速稍快一点,现在得拨120。
她合理怀疑这是她的血光之灾。
但她打算转嫁这次血光之灾。
“你现在……”程苒打量她,“变化真大啊。”
“当然。”梁适说:“离开狐朋狗友,换个圈子,自然是干净不少。”
程苒:“……”
程苒冷笑,“你好装啊,梁适。”
“还行。”梁适冷声道:“比不上你。”
原本她不想在小朋友面前搞事的,即便偶遇,也打算下次见到再算账。
但现在程苒就和条疯狗一样。
撞车?
那里边还有个五岁小朋友呢!
梁适心头怒火横烧,“程苒你疯了吗?你想死去跳楼去喝药去溺水去跳崖,没人管你,少来祸害别人。”
“一个小车祸就能死?”程苒笑了下,“梁三小姐,你也太金贵了吧。再说了,你不是失忆了么?撞一撞说不准就撞好了。”
梁适皱眉,闭了闭眼,握紧拳头,在程苒还笑着时,一拳挥了过去。
在穿过来之前,她会健身,练过散打和泰拳。
原主的身体虽然虚,但这么多天,在她的坚持之下,跑五公里也不是问题。
所以这一拳挥过去,可比当初程苒揍她那一拳重多了。
程苒被揍了个猝不及防,抬起头恶狠狠地说:“梁适,你她妈疯了吗?”
“这话送给你自己。”梁适说着又是一拳挥过去,程苒抬起手臂挡了下,但没有挡住梁适的另一只手臂,她的动作又快又准又狠,是下了劲儿的。
“上次的事我还没和你算呢。”梁适在揍了她三拳后逼近她,“你和我之间的恩怨,有本事都朝我来,搞我老婆算什么本事?”
程苒被打之后,先是愤怒,这会儿却气笑了。
她勾唇笑道:“怎么?你气啊?”
她笑得十分欠揍。
于是梁适没忍住,又给了她一拳,打得她嘴角流了血。
程苒一擦嘴角血迹,“梁适,你差不多得了啊。”
“同样的话送给你自己。”梁适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随后冷笑道:“程苒,今天我车上要就我一个人,这事儿也就算了,但我车上还有个小朋友呢。你就算再不是东西,也别碰小朋友。”
梁适是真的生气。
她冷冷地盯着程苒,“还有,咱俩之间的事你都直接找我,少动我老婆。”
“华悦国际那事儿。”梁适说:“我都知道了。”
“那你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吗?”程苒露出个疯狂的笑容。
梁适皱眉,没搭话。
沉默几秒之后,程苒笑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过来找我,梁适你还是那么莽啊。所以坏人为什么要学着变好呢?多难。”
“我只是正常的做人。”梁适说:“或许你这辈子不会懂了。”
“嗯,你高尚。”程苒冷笑,“我就算再垃圾,也不至于动你老婆。朋友一场,你连害你的人都搞不清楚是谁,也是挺可怜。”
“周怡安?”梁适挑眉问。
几乎是程苒说出幕后黑手四个字的时候,梁适脑海中就蹦出了这个名字。
此刻看见程苒的表情,便确定了。
程苒:“还不算蠢。”
“但你也是帮凶。”梁适说着又挥了她一拳。
程苒所有的反抗在她这里不过是隔靴搔痒。
一个常年沉醉于灯红酒绿之中的人,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于是在这场打斗中,梁适全身而退。
打到最后程苒看到她一动,眼里都带着惧意。
梁适松开她之后,问她:“是不是不服?”
程苒轻嗤,“你他吗的。”
“你我可以比一场。”梁适说:“骑马、射箭、赛车、骰子,若是你赢了,我给你道歉,你要输了,去给许清竹道歉,为你的所作所为负责。”
程苒先否决,觉得她疯了。
以前的梁适不擅长以上所有项目,每次友谊赛都是输家。
但她现在却大言不惭地说要单挑,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梁适却说:“不比的话也行,你直接去给许清竹道歉。”
“不可能。”
良久,程苒盯着她看,眸中带着几分冷冽,“你认真的?”
梁适点头:“对。”
程苒的手指摩挲过她的繁星之海车身,思考过后询问:“梁适,比过之后,我们就真不是朋友了。”
她语气里还带着几分眷恋。
梁适道:“我们早都不是朋友了。甚至从你动我老婆那一刻起,是敌人。”
程苒无语,“许清竹就那么重要?”
“不重要我会结婚吗?”梁适反问句抛回去,随后问:“比不比?”
程苒:“……”
不知过了多久,程苒说:“比射箭吧。”
射箭的规则是双方戴头盔,头盔上放着苹果。
看谁的靶心更准,可以射中苹果。
而头盔遮脸的那部分是透明的。
这个方法难度很高。
是以前原主和程苒一块儿胡闹的时候常用来捉弄人的。
尽管被捉弄的人知道那箭不会射在自己脸上,但还是害怕,万一射在身上呢?
梁适就选择了她俩之前共同的娱乐项目来结束这个游戏。
她把rabow也带了过去,但只是让她在车里等着。
而后速战速决。
射箭是程苒的强项,她初中就已经拿过海舟市青少年射箭项目银牌。
原主作为被养废了的废柴,什么都不会。
但梁适以前拍过古装戏,还演得是女将军。
别的演员或许会找替身,但梁适认认真真地去学了三个月射箭。
她的臂力练到极致,现代弓箭、古代弓箭,百发百中。
广阔无垠的草地上,路灯次第亮起。
天空中蒙上了一层深蓝,夜幕之中有星星点点的微光。
为了快点结束,梁适选的是一局定胜负。
程苒还给了她反悔的机会,嘲笑她天真。
当真是失忆了,觉得自己什么都行了?
甚至连最好的朋友以前最擅长的是什么都忘记了。
可梁适却让她速战速决。
头盔戴上去的那瞬间,梁适的目光变得锋利,像是开了刃的利剑。
她和程苒四目相对。
梁适问她:“你说话算话么?”
程苒轻嗤,“我还不至于跟你言而不信。”
梁适勾唇笑,“那就行。”
谈笑风生之间,箭已离手,快速离弦的箭刺破风。
同时,程苒手中的箭也离手。
两根箭在空中交汇。
而她们谁都没有动,直直地站在那儿。
可当箭穿过风,距自己一步之遥的时候,程苒忍不住害怕往后退了半步,脑袋也稍稍偏移。
随后是“噗呲”一声。
锋利的箭刺穿了她头盔上的苹果。
而她的箭从梁适右侧堪堪擦过,受到阻力后减缓速度,最后落在地上。
梁适摘下头盔,自信而大方地说:“你输了。”
程苒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你竟然不躲?你以前每次都会躲的。”
梁适笑了下,“君子赌约,君子协定。”
她看向程苒,再次重复:“你输了。”
程苒闭了闭眼,表情复杂。
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在最骄傲的项目上输,而且还是输给梁适。
但这是她自己挑的项目,自己挑的场地。
也是她算准了梁适的弱点。
可没想到梁适眼都没眨,不避不让。
程苒握紧拳头,随后又松开。
“愿赌服输。”程苒说。
梁适将头盔放在地上,“希望看到你诚挚的道歉。”
梁适带rabow吃上汉堡已经快八点半了,她深感抱歉。
而且周莉都已经回家,等到梁适把孩子送回去,她都诧异。
梁适本来想老实说,结果rabow给她打掩护,“梁适姐姐带我去看电影来着。”
梁适:“……”
她顺着rabow给的台阶下了。
而梁适在路过去许清竹公司那条路时给许清竹发了条消息,问她回家没有。
许清竹回复得很简短,【回了。】
梁适便驱车回家。
客厅灯亮着,屋里还飘来饭香味。
梁适忽然觉得心里踏实。
但没想到她一走过去,许清竹就从厨房里出来,“你今天去做什么了?”
梁适:“……帮同事接小朋友下班。”
“你好像特别喜欢小朋友。”许清竹随口说了句。
梁适错愕,“还……还好吧。”
是有点喜欢的。
主要人类幼崽各有各的好。
铃铛是嘴甜又会哄人,rabow是冷酷型,但格外贴心。
“除了接小朋友呢?”许清竹问她。
梁适犹豫,不知要不要跟许清竹说程苒和齐娇的事情。
许清竹对她格外有耐心,问了之后便一直等她回答,所以想搪塞也没办法搪塞。
几秒后,梁适说:“我还去找了齐娇。对于小时候的事情,她否认了,不过从她的态度来看,应该是真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许清竹问。
梁适想了下,“明天回趟老宅吧。”
去见见邱姿敏。
哪怕她只听一听那些令人作呕的话。
她已经查过ua相关资料了,邱姿敏对原主就是妥妥的ua。
父母对子女的ua和虐待,其实会算典型的斯德哥尔摩。
子女会对父母格外依赖,并且期待得到她们的认可。
本身是在遭受虐待的,但却想要让施暴者认可。
邱姿敏可真是善于操纵人心,还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梁适和许清竹的想法是一样的,那些阵法并不会把她怎么样,但长期生活在那样压抑的环境下,人不死也得疯。
可邱姿敏是为什么呢?
梁适打算明天回老宅装傻,套套话。
“程苒今天联系我了。”许清竹忽然说,“跟我说了对不起,还说改天亲自道歉。”
梁适停止思考梁家的那些事,略显慌乱地回答道:“……好事啊。”
许清竹目光坚定地看向她:“你做的吧?”
梁适:“……啊?”
许清竹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摊开给她看,“很不幸,今天你所有的行踪都暴露了。”
梁适:“?”
她一头雾水地看向许清竹的手机。
先是她和齐娇站在幼儿园门口的照片,拍得还挺暧昧,尤其是她伸手帮齐娇掸树叶的那一幕,特像是她俩要拥抱了。
好几张都是她和齐娇站在一起的。
之后是她和程苒,她挥拳揍向程苒时,面目略显狰狞。
尤其是眼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可以那么狠厉。
梁适抿唇:“我有解释的权利吗?”
许清竹把手机收回来,她没把白薇薇给她发来的文字信息和梁适共享。
只给梁适看了图片。
白薇薇发来的文字是:【你看中的人,也不过如此。】
【她是在骗你啊,什么变好了。】
【你看她打人的样子,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都是垃圾罢了。】
许清竹把那些消息已经删掉了。
她只保存了图片。
许清竹微笑着看向她,“你要解释什么?”
梁适:“……”
沉默之后,她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
许清竹却耸耸肩,转身往厨房走,“吃饭吧。”
梁适:“……?”
这不对劲。
许清竹把菜端出来,随后看向一脸懵的梁适,清冷声线带着几分温柔,“为我讨公道的梁老师,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