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车子,差不多大半个小时就到了,回到家里,也才三点出头。
姜溪下车,姜鱼和姜米就急切的围过来,叽叽喳喳问:“大姐,叔好了没?”
姜溪笑笑,跟她们解释:“不算特别严重,我们去县城看病的,那边有医院,医疗设备也好,医生也厉害,都给弄好了,就是还得住院修养几天,所以一时不能回来。”
裴母被搀扶着下来,手里拿着自己的衣服,跟宝贝似的,心情本就没那么沉重,再看两个小丫头都这么紧张,更是暖心:“对,不是特别严重,不用担心,医生厉害着呢。”
姜鱼和姜米终于放下心,又说起别的事。
项亦杨在后面下来,和施仲华一起抱着一堆大的小的礼物:“来,咱们先把礼物放了。”
姜溪赶紧带路,让他们将礼物放在堂屋的大桌子上:“这么多东西啊,都是贺军战友送的?”
“对,听说你们结婚就准备好了,结果出个任务耽搁了这么久,现在才送过来。”施仲华道,迫不及待搓搓手:“嫂子,我能去看看贺军吗?”
姜溪笑着点头,不过没立马让他进去,而是道:“你稍等一下,这次我们出去久了点,我得看看他情况。”
姜溪先进去,睡美人一如她走的时候的样子,一动……不对,他动了。
姜溪觉得她走之前的一次给裴贺军翻身,是让他侧躺着,怎么现在变成了平躺?而且就连眉头都皱起来了。
她快步过去,握着裴贺军的手,轻声道:“怎么回事?他自己翻身了?”
【宿主媳妇,十一点多时他忽然动了,眼睛都睁开了,嘴巴也动了,还顺便翻了个身,结果就平躺了……】
姜溪觉得有系统在真好,还能当个监控用。
她看着系统打的字,想到十一点多时,那不是刚好裴父出事时?他听到了动静,担心父亲?
姜溪安抚的拍拍他的手,就看见裴贺军的眼睛动了动,他的意识又清醒了。
姜溪将嘴巴凑到裴贺军耳边,一字一句清晰的告诉他:“裴贺军,你放心,你爹没事了,你战友刚好开车过来,帮我们把他送到县里医院,那边医疗技术好,你爹是外伤,已经缝合伤口了,现在在医院养伤,你二哥在那边照顾,我给他买了……”
这样说话,是姜溪常做的事。
不过之前她都是随意说点什么,有时候还是背药材药性,自从知道裴贺军意识恢复后,她才开始说一些家里相关的事。
但之前这人不会及时的给出反应。
而这一次姜溪说着,能清晰的看见裴贺军的眉头缓缓舒展。
他确实听见了。
也放心了。
姜溪弯唇一笑,直起腰,开始检查他的尿布。
这一动,就发现他眼皮下的眼珠子疯狂颤动,又想要睁眼了。
这是抗议了?
姜溪失笑:“很抱歉,但现在确实是我照顾你,你得适应。”
她说完,不顾裴贺军那微弱的抗拒,麻利的给他换掉尿布,擦洗身上,再换上新的尿布,接着给他全身按摩。
然后就感觉裴贺军那眼皮的反应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如一潭死水,就像真的沉睡过去一样。
他彻底放弃抵抗。
*
一切做好都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了。
姜溪打开房门,门外项亦杨、施仲华两人都坐在堂屋盯着这边等着。
堂屋的大桌子上,礼物堆成山了。
两人一见她出来,立马起身,项亦杨笑道:“这都是贺军战友送的,上面礼物都写了名字,你可以看看,贺军这边好了?”
姜溪笑着点头:“对,你们进来吧。”
她把脏衣桶拿走,让他们进来。
两人也是真的跟裴贺军感情好,直接进去。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来,第一次时,是裴贺军出院被搬回家里时,也是他们送过来的,那一次除了裴贺军,还有好几个伤员以及烈士的遗物被送回来。
那个时候裴家初遭打击,一切乱糟糟的。
他们来这里都没处下脚。
贺军的两对兄嫂更是激动地跑过来看情况,知道他情况不妙后哭了两嗓子,就开始操心他的抚恤金,老人的养老问题,吵吵闹闹的,让人烦心。
这一次虽然裴父刚好也受伤了,家里惊慌了一阵。
可再没之前的慌乱。
屋子例外都打扫得干净,房间整洁,床单虽然是旧的,但铺得很平整,看得出来认真打扫过的,照顾着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屋子里却没有任何奇怪的味道。
尤其是裴贺军本人。
他们看的那次,他情况已经很不好了,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也没有生机。
但现在,两人一进去,项亦杨心就彻底松了。
他情况比自己想象中好太多。
甚至脸上都仿佛有了血色。
瘦是很瘦,却没有到皮包骨的地步,而且再也不是那种虚弱的惨白,比不上健康的人,可光是看着,他们能感觉到这人是有生机有希望的。
姜溪重新回到屋子里,跟他们说裴贺军的情况:“一开始他其实就有点反应,只是不多,但多给他动一下四肢,补补身体,再经常跟他说话,他的反应也越来越大,好几次都能睁眼了,不过之前是无意识的睁眼,最近倒是有两次有意识的控制身体,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能醒了……”
施仲华感叹一句:“辛苦嫂子了。”
项亦杨点点头:“多亏了你,贺军一定会醒过来的。”
姜溪摇摇头:“是他自己求生意识很强。”
施仲华坐到床沿那,拍拍裴贺军的手,笑道:“你快点醒来吧,嫂子一个人坚持也很辛苦的。”
话音刚落,裴贺军眼皮下的眼珠动了动。
三人都看见了,项亦杨惊喜:“他这是要睁眼了?”
“对,不过能不能睁开看运气。”姜溪其实还没看见裴贺军主动睁眼过,他情况已经很好了,主动睁眼几乎就代表着彻底清醒,这一关太难了。
两人闻言更加期待的看着他。
奈何这可能真的很难,他还是没成功。
他们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跟裴贺军说话,说的是部队那边的情况,姜溪怕有什么秘密,干脆出去,裴母带着姜鱼和姜米烧了热水,正在泡茶,见她出来,问道:“要不要给你喝一杯?”
“不用。”姜溪摇头。
她想起自己的美白膏,怕放坏了,赶紧过去看看,哪知还没走到小诊所,就听一人骑着车急吼吼的过来冲她喊:“姜大夫,你跟我去看看,我家那口子流了好多血!”
姜溪心头一惊,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出事?
她反射性的去拿酒精棉,以及针灸等工具,一边问:“哪里流血?什么情况导致的?”
女人支支吾吾不愿意开口。
姜溪严肃道:“你不跟我说,我没拿对工具,到时候有事的是他。”
女人这才羞红了脸小声道:“是屁|股,上茅房的时候他忽然说的,流了一大堆血,吓死个人,姜大夫,你能治吗?”
姜溪:“……”
她拿了个手套,推着自行车道:“走吧,去看看。”
*
路上,女人跟姜溪说他们的情况。
她才知道这女人叫王招娣,她男人叫周保全,是周家村的人。
要知道姜溪还没看过周家村的人,他们那有队医,即使知道姜溪是裴家村的村医,但还是从没来过。
周保全是在地里干活时,找了个地方方便,结果流血太多,吓得他跑回来了,而他们队医,王招娣说是因为队医在忙的时候也得干活,这会儿不在村子里,才叫了她。
她一路跟着王招娣来到周保全家。
男人趴在床上,不停的“哎哟哎哟,好痛啊……”有气无力的呼叫着,王招娣一进门就喊:“姜大夫来了。”
周保全那声音一下子消失了,含糊道:“知道了,姜大夫,那个……”
这是个女大夫。
周保全感觉真不方便,拉不下脸,又舍不得让人走了,还疼着呢。
要不是李泉实在不行,要不是他正好也不在,周保全怎么都不会让媳妇去找姜溪,他恨恨的捶床,肯定是威胁这人不够狠。
李泉之前给他开的药,是可以顺利排便了,但没两天又恢复原样。
刚好这次农忙,他就喝了一天的,忙了这么两天都懒得熬药,再加上整天大太阳晒着,越发上火,上茅房比以前更难,他着急上工,一个用力,结果那里剧痛,一股血腥味就飘过来,他回头一看,一滩血!
吓得他都顾不得工分了,直接跑回来。
但是面对姜溪,他扭扭捏捏不好意思说什么。
姜溪知道,同性别的医患更方便,但她就是女人,没办法,因此故意板着脸,面色淡漠,冷静道:“把裤子脱下来我看看,顺便跟我说一下具体情况。”
她声音没什么情绪,平静又冷淡。
确实让周保全的不好意思少了许多,可还有些不情愿。
王招娣担心极了,见他这样,没好气的一巴掌打过去:“你一个大男人这么扭捏干啥?姜大夫都没说啥呢!”
“啊!”周保全痛呼一声,被打中痛处了。
他想躲开,但实在疼,又没躲,见王招娣还要动手,他急忙道:“别,我脱就是了。”
王招娣冷哼一声。
周保全尴尬一笑,咬咬牙,脱了裤子,闷头在枕头上,闷声道:“我这是老情况了,以前也没这么严重,肯定是李泉开的药不好,虽然拉肚子挺爽的,但每次都有种虚脱的感觉,结果现在就这样了……”
姜溪带上手套,一边检查一边听着,不时问一句:“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感觉好几年了吧?”周保全捂着脸,身体倒是开始平静了。
姜溪问:“除了便秘,平时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又或者哪里不对劲儿?”
周保全拧着眉头思考半天,终于在姜溪检查结束清洗手套时,他试探着说:“就是这了,不过我这小肚子偶尔会痛一下,有时候是痉挛的痛,有时候是刺痛,好像每次痛完都想去茅房。”
姜溪洗手的动作一顿,深深地皱起眉头:“你这情况,也太久了,平时很喜欢吃辣?”
“没有啊!”周保全赶紧摇头:“以前是挺喜欢的,后来不是不行吗?大夫就让我别吃,我也听话的,结果还是这样,我吃的东西都跟我媳妇一样,家里辣椒都少,她好好地,我三个孩子也好好的,就我一个人出事。”
姜溪眉头微挑,不怎么吃辣了,却还是便秘,小肚子偶尔会痛,痉挛和刺痛的症状,前者估计是消化系统,后者就有些问题了。
她擦了手,让周保全将手腕露出来,她要把脉。
这脉象偏滑脉,姜溪摸了半天,又检查口鼻舌苔眼睛等情况,一通检查后,她道:“我能去看一下你们家厨房吗?”
两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她怎么提这么一个古怪的问题,还是点头带她去:“厨房在这。”
姜溪跟着进去,厨房是土灶,杂草散落,屋子里有些凌乱,再看橱柜,积水不少,厨具上的污垢累积成黑色……
看完,姜溪就知道了。
她回到屋子里,跟周保全道:“初步怀疑可能是肠子有问题,初步怀疑是肠息肉,这个情况一般是饮食不洁节、情志不舒、以及体虚劳倦等原因导致的,也就是肠子上长了一个小颗粒,若是不管,很容易病变,最严重的病变是往癌症的方向。”
这话一下子将两人唬住了。
癌症!
周保全脸色变了好几次,不敢说话,也有些不敢相信。
癌症多严重啊,他怎么就有可能得这个呢?肠子上长了个小颗粒?她没看就知道了?骗人的吧?
王招娣没想那么多,慌乱片刻后,两手拉着她的胳膊哀求道:“姜大夫,你快看看他,他们都说你厉害,你开点药肯定可以的。”
姜溪点头,拿纸写下药方:“别担心,我只是说若是不管的话可能出现的情况,现在他及时治疗,不会那样严重,他现在情况还好,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病,你就当身上长了个痘,现在要做的就是让痘消失,这个药方最少要喝三个月,这药活血化瘀,通腑泄浊,另外他这个地方虽然流血,但其实情况不严重,平时多用热盐水泡一下,也有外敷的药,要的话也可以开,会好得更快,但都是治标不治本,归根结底还是要将肠子调理好。”
王招娣脸色好多了,别说那么吓人就好。
说完注意事项,姜溪再次提醒:“一定要每天定时定量的喝,最少三个月,半个月来我这检查一下。”
两人脸色凝重,听着这话,迟疑着点头。
王招娣拿着药方,感激道:“我跟你去拿药,那姜大夫,你这次要多少钱?”
“诊费一毛钱就够了,药材另算。”姜溪说。
“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