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秦弈并未直接离开大乾回仙宫,而是先去找寒门辞行。
如今他对这胖老鼠印象着实不错,既然交了朋友,不辞而别就不太好,总是要打个招呼的。
也能拜托他关照关照李无仙,毕竟一个化形巅峰的妖怪在如今的大乾可能是最强者了……
到了酒肆就发现关门闭户——其实整条街都关门闭户,因为这里距离潜龙观太近了,一度被禁军征用,在此看守那条龙。如今龙飞了,禁军刚刚撤走,大家都还没开门。
秦弈就变成个蚊子从门缝里飞了进去,绕到后院,就看见寒门撅着个肥屁股,吭哧吭哧在埋洞。
秦弈无语地现了原形:“你在干嘛?”
寒门似是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是他才吁了口气,笑道:“当然是埋宝贝。”
秦弈奇道:“宝贝不放储物戒,埋后院干什么?”
“谁把储物戒放这些东西……我足足挖了三天的地窖呢,搬得累死我了。”
“这是藏什么东西那么多?”
“皇帝宝库里的宝贝啊。”
“……”秦弈哭笑不得:“那些东西对凡人算是有点用,对你有什么用?”
“收藏!爱好!忍不住!”寒门理直气壮:“我是一只胖老鼠!”
“你这真是没事找事,皇帝发现宝库东西都搬空了,大索全城起来,你岂不是很麻烦?”
“放心放心,我的隐匿他们找得到才见鬼。”
秦弈摸着下巴想了想:“你该不会盗了他们的开国之剑?”
寒门做贼似的左右看看:“那剑我倒是想拿,不过禁制严厉,可能真闹出事来,不敢轻动,可惜可惜。”
秦弈实在无语:“这不会才是你进宝库帮我的真实原因吧?”
“哎呀呀,何必分那么清楚。”寒门抄着秦弈的肩膀,很亲热地搂着他往酒肆走:“来来来,请你喝酒,这次绝对不掺水的。”
秦弈推辞:“酒就不喝了,我得回去了,特来辞行。”
“走得这么急干嘛?”寒门道:“不如帮我再谋一谋那把剑,我想献给我家大王……”
“省省吧,你家大王看不上这把剑的。”
“你很了解我家大王?”
“……”
“这把剑虽然不咋滴,它好歹也是开国之剑,有开国之运。而大王如今一统妖城,就算用不上也算个祥瑞吧,你要送过去,大王一定很高兴。”
秦弈抿着嘴,半晌才叹道:“算了。真没啥用。”
寒门小眼睛很是怀疑地在他身上转溜了半天,终于没再坚持,转而道:“你的气运挺旺的,也难怪总是看不上这类东西。”
秦弈自嘲道:“桃花运吗?”
“桃花运未尝不是气运的一种。”寒门道:“你知道,我的前主人是个很正统的修士。”
秦弈颔首:“是,一位很令人尊敬的前辈。”
“所谓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我前主人信这个,我耳濡目染听了不少。总而言之呢,既然一国之运可能因为皇帝的行为而产生变化,一人之运也差不多,你既行侠举,自有福报,放在佛家叫功德。”寒门道:“孟轻影去炼尸,先被我扯后腿,又被你和明河破坏,因为那是行恶,自当倒霉。”
秦弈道:“不靠谱吧。为什么我还听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近利与长远之分。抢劫当然来钱最快,然而前路危机重重,越走越窄。行善举或许拖累修行,也容易吃亏,说不定死得很冤……可长远看、或宏观看,大体上终究是得道多助,有利将来。这本就是正魔之分的典型表现,就连功法也是往这两端走的。”
“所以你救镇民。”
“所以我还不想大王打人间咧。”
秦弈拍拍他的肩膀:“胖子,你会有福报,三百斤的王家小姐多半在等你。”
“呸。”寒门啐了一口,又道:“那孟轻影如今取气运之龙为傀,且不论能给她增加多少战力,关键是恰恰补上了魔道之中最欠缺的部分,从此她真的很可能一飞冲天。你真不怕她将来再也难制?”
秦弈淡淡道:“我也不会停着啊。”
辞别寒门,秦弈长长吁了口气。
此前因为和孟轻影的简单辩论而略微有点小小压抑的心情彻底开朗。不管别人怎么做,坚持自己的路就好。
飞往万道仙宫的途中,流苏才悠悠开口:“这胖老鼠说的,也确实有点意思。”
“怎么,这一点你都没想过?不至于吧。”
“很正常,我跟你说过,在我们那时候没有明显的正魔之别。各人见解不同是有的,产生泾渭分明的各家流派恐怕还是后来的演变而成。”
“那你认同这番话吗?”
“无所谓认同不认同,也许宏观上确实如此,但我们每个个体却有可能真的遇上好人没好报的事情,那宏观的大道理对你我个人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如何选择终究还是看你自己,一切说法都只是补充和参考。当你已有道,谁说的都没用,正如孟轻影与你无法互相说服一样,否则又何来的道不同?”
秦弈想了一阵,笑道:“但我还是很听你的啊。”
“我呸,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
“至少你这番话,让我不会膨胀起来,觉得自己大气运加身,所向披靡了。”
“哈……”流苏笑道:“你气运加不加身,我不知道。倒是我知道,那个郑云逸现在很倒霉。”
秦弈的目光冷了下去:“此番回仙宫,我得设法把这些成天对同门下手的家伙给拔了,不然万道仙宫早晚毁在他们手里。”
“没用。他们对同门算计,本身源自宫主的有意纵容,万道仙宫的痴人太奇葩了,若是没有这么一系在折腾,恐怕个个都不知人间何世,遇到外人被玩死都不知道哪来的。在你看来,谋算宗很恶心,在宫主看来,很有存在的必要。如果你是宫主,说不定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
秦弈沉吟片刻,必须承认流苏说得对,宫主当初说的话里明摆了就是这个意思。如果宫主不支持拔除这一系,那他一个只有“监察”职权的确实办不到这一点。
不可能让居云岫去和天机子大打出手,别说其他同门会反对,居云岫自己都不一定愿意。
流苏又道:“在我看来,万道仙宫的人是吃得太饱没事干,又没有外压,才总在同门之间动脑筋。如果真的有一个外敌,说不定反倒能够团结起来,把谋算宗的算计用到外人身上去。”
“可就是没有外敌啊。”
“那倒未必。”流苏悠悠道:“一个屹立五千年以上的宗门,没有一个外敌,谁信……无非是暂时相安无事罢了。就算没有吧,你不能给它找一个?”
秦弈无语道:“我引的外敌,谋算宗还能为我出力?不像这次一样坑我一把就谢天谢地了。”
流苏鄙视道:“榆木脑袋。为什么要你引外敌,你不能给谋算宗制造一个?”
秦弈“嘶”了一声,看着狼牙棒的眼神都变了。
“棒棒……你当初到底是干什么的啊?到了现在还不能跟我说的吗?”
“重要吗?不管我当初是干什么的,如今还不是缩在一根棒子里和你聊天打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