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来客【没有糖慎买】听闻城主归来……

世间草木千千万,数不胜数,极高极大者虽然不至于随处可见,但在荒郊野外,或是在照夜城这种,就显得一点儿也不稀奇。

以,三百了,从来没有人觉得雀不落院中这棵参大树有什么特别之处。

别说他人了,就连在雀不落住了数十的人都没觉察到这树有什么不对劲。

比如宁怀衫。

宁怀衫这会儿正呆在闭门思过的小楼,揣着袖子隔着门,斜睨着门外的人。他一会儿一道传音、一会儿一道传音,折腾了将近大半,直到『色』近晚,将将入夜。“储”舍得挪一下腿,不紧不慢走过来看他。

宁怀衫原本心想,可算来了一张能陪聊的嘴,他不用再在这自言自语打发辰了。看在这个份上,他甚至勉强原谅了“储”之前的不热。

然而他并没有高兴多久,就被一棍子打回原型。

“储”虽然来看他了,但并不多话。他噼啪啦说半,“储”应个一句半句的,肉眼可见的心不在焉,还敷衍!

宁怀衫拉着个驴脸,道:“哎,你不是来看我的么?你老拿这半边后脑勺对着我算怎么回事?你老往那边看什么,那有什么可看的?”

储倒是也不慌,平静答道:“那边有城主,你关在楼闭门思过,我自然不能放松,多看一会儿也是应当。”

宁怀衫张口就道:“放屁!糊弄谁呢?你当我傻还是当我瞎?”

储怔了一下,终于收了片刻目光,朝门内瞥了一眼。

尽管隔着一层门,但他就好像能看见宁怀衫似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宁怀衫身上。

宁怀衫抬手指着院内道:“『露』个后脑勺给我我就看不出来了?你是望着那处发呆呢,根本没看盯着城主的门,还一刻不能放松……”

储隔着门看了他好一会儿,这又转回去,道:“大差不差,有动静都看得见。”

宁怀衫皱起眉:“你今说话真是奇奇怪怪。”

储:“哪奇怪?”

宁怀衫道:“哪都奇怪……”

他透过门缝,漆黑的眼珠忽然半眯起来,一眨不眨盯着储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你说实话——”

储抬眼看向他。

宁怀衫道:“你在落花山市是不是碰到什么了?你每回有心事就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储听到他那句“半死不活”,眸光微微动了一下。但没应声回答,只是又把头转了回去。

宁怀衫顺着他的视线,只看到院那棵参高树,他没好气咕哝道:“那树有什么可看的,格外好发呆还是怎么的?”

过了片刻,他听到储缓声说道:“以前没机会……仔细看。”

宁怀衫嗤笑一声道:“怎么了你这是,矫死了。别告诉我是二十五没能回来,这会儿看见院什么东西都觉得不容易。”

储又瞥了他一眼,居然应道:“差不离。”

宁怀衫翻了个白眼,但没再嗤嘲。

相较于他这个『性』格,储确实心思多一点。太多没能回来,盯着院的一树一花频频感慨也不奇怪。宁怀衫勉强忍了他的酸气,并附和说:“不过也确实不容易,你看看咱们雀不落外面围着的人,哪个不是巴巴盯着这边,却连棵树都看不清。”

储不知想到了什么,失笑道,“你这话……”

宁怀衫:“我这话怎么了?有问题?”

储道:“没有。”

他顿了一下,又道:“一点也没说错,多少人想看这棵树,一辈子都看不到。”

宁怀衫:“那是!”

众周知,站在雀不落院外是看不清院的东西的,哪怕是这棵参大树,也萦绕在云雾中,从来都看不清。

一间,就连宁怀衫都沾染了一点酸腐气,竟然也觉得这院的一草一木都值得说道说道。他也看着那巨树发了会儿呆,喃喃道:“说起来,这树好像从来没变过……”

储没回头,静了一会儿应道:“是的吧。”

“它开过花、结过果么?”宁怀衫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宅院生活过数十,每日抬头就能看见这棵树,却好像真的从来没有仔细看过。

以至于这会儿努力回想起来,甚至不敢确定这树有没有开过花,有没有落过叶。

他以是自己粗枝大叶,没注意。谁知他问完之后,却迟迟没有听到储回答。

宁怀衫一贯直来直去,立刻道:“你以前有事没事就看着院发呆,就像在这样。不会答不上来吧?”

储:“……”

宁怀衫嘲笑道:“哎,看得跟真的一样,原来同我半斤八啊?那城主每回说我心眼粗,我可真是冤死了!”

在宁怀衫的印象,这棵树好像确实是数十如一日,没有过什么变化。

“应该没开过花,这么大一棵树若是开花,一定很惹眼。”宁怀衫咕哝着,忽然一惊。

若是以前,他一定不会多作联想,毕竟区区一棵树而已……

这种参之木在别处可能还会惹人多看几眼,在照夜城却一点儿也不稀奇。照夜城邪魔聚集,那些邪魔的宅院、洞府一个比一个不守城规。

别说是院子有一棵大树了,甚至有些邪魔的洞府本身就是一棵树——说是受不了气,放着屋子不住,原立了一棵树,在枝桠间做了个巨大的巢,整日就住在巢,脚不沾。

一切怪人怪事在照夜城都会变得稀松平常,没人会觉得一棵树有什么值得深想的。

但如今的宁怀衫不一样了。

他在封那座高塔,见过他城主身前出的神木虚影。

有那神木虚影在前,他再看院这棵树就不一样了,总觉得这棵树跟那棵神木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他下意识拱了一下手肘,想跟储悄悄讨论讨论,却一肘子拱在门上:“嘶——”

储转头看他。

宁怀衫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我走神了。我就是在想啊,你说这树会不会……”

储静静听着,似乎对这棵树有着无限耐心。

但宁怀衫话没说完,又自己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我『乱』想的。”

封高塔出的神木,仅仅是一道虚影就光华灿烂,叫人然移不开眼,然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仙气和神『性』。但院这棵……唔。

他细想一番,笃定这树确实从来没开过花,也没结过果,甚至没有枯萎落叶的候,好像无论何抬头看,它总是那副郁郁葱葱的模样,就像山野会有的常青树,数十甚至数百如一日,顶多冬会积一些雪。

正每次看它都是老样子,从没有引起过任何惊奇。

他对这树的唯一印象,就是华盖如亭却死气沉沉,从来没有鸟雀会落在上面,以得名“雀不落”。

这跟神木虚影相差甚远,完是种模样。

宁怀衫正在脑子胡『乱』猜着、又胡『乱』推翻,忽然听见储道:“你这一句话没头没尾的,有什么弄不清的,回头去问城主不就行了。”

宁怀衫下意识道:“问城主有什么用,他进了一趟苍琅北域,什么事都忘光了。在对雀不落还没咱俩熟呢,还问他,说不定他要反过来问咱——”

“俩”字没出口,他忽然刹住了话音,笼在袖子的手指猛一紧!

不对啊!

宁怀衫脑中雷霆轰落——乌行雪什么都不记得了,这点他跟储再清楚不过。储怎么可能会说出“去问城主”这种话?!

他猛抬了眼,眸光穿过门缝看向外面的人。

***

那一刻,门外的“储”也是若有思。他听见储那句“城主什么事都忘光了,对雀不落还没咱俩熟”,眼眸极轻眯了一下。

在他若有思的候,照夜城那座“礼”宅的主人忽然有了动静。

封薛礼原本正不紧不慢在“弟子堂”点灯,三十多盏精巧的笼烛将弟子堂照得光彻亮。点到最后一盏灯,他动作顿了一下。

下一刻,他直起身朝某个向望了一眼,提着灯便朝门外走。

笑狐一愣,连忙闪身跟上,问道:“少爷,这是?”

封薛礼道:“出门。”

笑狐:“去哪儿?”

封薛礼:“雀不落。”

笑狐一愣,不解道:“先前少爷不是说,不用去雀不落,那边自然有人看着?”

封薛礼:“是啊。”

笑狐:“以在是——”

“礼”宅大门在封薛礼脚前无声洞开,他提着灯迈过门槛,一瞬间便融进照夜城的雾,朝雀不落的向去了。唯有声音平静落在笑狐耳:“正是有人看着,知道是候去一趟了。”

萧复暄躯壳有损,乌行雪劫期未过。雀不落的主人还忘了有前尘旧事。

若是等待机,还有比这更合适的机么……

几乎是眨眼的工夫,照夜城极南处的雀不落门前便多了道身影,正是封薛礼和追上来的笑狐。

封薛礼抬了一下手指,雀不落的宿结界便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在金光隆动中发出一声宛如钟罄的声响。

那声音响了三下,就像有人在彬彬有礼敲着门。

但白的人却知道,倘若这结界不是宿立。三声彬彬有礼的“敲击”结束,结界已经碎裂灰了,立结界的人更是会一并受到重创。

不过,没等雀不落的人有什么反应,雀不落周遭的赌坊、酒肆的人先行遭了殃。

那些人在这三声敲门之下,灵魄就像遽然受到了极重的轰击。几乎有人都“哗”吐出一口血来。仅仅是一瞬间,赌坊、酒肆的人就少了大半,退避开来。

而雀不落门前的封薛礼却依然面容平静,置若罔闻。他甚至斯斯抽了一道符,随风送向结界,就像人书生去谁府上拜访一般,还要递个名帖。

帖上省了姓氏,写道:听闻城主归来,薛礼特来拜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