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有云,哪怕你化作了灰,我也认得你。
这便是表明,对于一个人的印象和认知,不仅仅局限于单纯的皮囊外表。
更重要的是,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独特的气质,相处久了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感受出来。
就好像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只要接触久了,可以很轻易的将两者辨别开来。
而唐荀当了唐灿二十年的父亲,在抱着唐灿的那一刻,便很自然的感受到了一股陌生感。
即便眼前的唐灿,依旧是那一个身体,唐荀却能很明显的觉察到,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父亲,请你放心。既然我死而复活,唐家的一切危机,不管有多艰险,我都会一力化之。”
唐灿也明显感受到了唐荀的一丝迟钝和犹豫,便解释道,“灿儿过去是父亲的孩儿,现在依旧是父亲的孩儿,以后也永远是父亲的孩儿。”
这话一说出口……
唐荀心中便立刻了然,结合刚才的神迹,他是真的相信……唐灿是天上的仙君转世。
之前的十几年被毒傻了无法开窍,这次借着死而复活的契机,才彻底的解开了一切的禁锢。
不然又如何解释,二十年来都只有五六岁孩童智商的唐灿,突然变得邻牙俐齿机智无双了呢?
其他人被唐灿忽悠得,以为真的是他唐荀老谋深算布局了十几年,让唐灿装傻才这样的。
但是,唐荀自己又岂能不知道,唐灿真的是这次死而复活瞬间变聪明的啊!
“好好好!灿儿,以后我们唐家就靠你了。”
唐荀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对唐灿的态度,除了应有的慈爱和愧疚之外,更多了一丝敬畏,对于仙君的敬畏。
“恩!既然这样,父亲,请先派一队人马,到城中粮仓去运粮食。胡城主方才可是当众答应了,要给我们十万斤的粮食。”唐灿说道。
“十万斤的粮食?莫非,灿儿,你真的是想要用这十万斤粮食来酿酒不成?”
皱了一下眉头,唐荀有些心事重重地问道。
“当然。父亲,要彻底解决下个月镇海候府十万坛黄粱酒危机的方法,就是再酿出十万坛黄粱酒来。这十万斤粮食,我就是打算用来酿酒的。”
唐灿很有信心,理所当然地说道。
可是,唐荀却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灿儿,恐怕你有所不知。我唐家酿酒技艺算是整个大梁国都有数的,但整个酿造的周期至少也要七八个月。短短不断一个月时间,根本不够。再说了……还想要再酿造十万坛的黄粱酒,十万斤的粮食也根本不够,至少要三十万斤的粮食才行……”
唐荀的担心和疑惑,也正是其他世家所想不通的。
在他们看来,唐灿要这十万斤粮食根本是于事无补,想要酿造十万坛的黄粱酒,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能解决唐家黄粱酒危机的办法,有且只有两个。
第一,就是大长老说的,动用关系托人让镇海侯爷取消宴会上的饮酒。
第二,便是花费重金在这一个月时间内,从旁边的吴国、鲁国等城池当中购买美酒。只不过,这两地产出的酒水,醇度都较唐家的黄粱酒差一个等级。
短时间内购买十万坛,也有不小的难度,但也并非不可能。只是酒的成色差了一些,保不齐宴会之上镇海侯爷一发火,同样会大难临头。
“父亲,请放心。您说的这两点,我都有考虑在内。无需多问,一切听从我的安排即可。”
周围人多口杂,唐灿并没有多说,但是他的心里面却早就已经有了全套的安排。
带着唐府的人离开东菜市口,周围老百姓们,却还有很多尾随追了上来。
不为别的,都是想要近距离观摩一下唐灿这位“下凡的仙君”。
“二丫!快坐到爹爹脖子上来,看……前面那个身着华服,最精致最帅气的美男子。他就是唐家大公子,是仙君下凡。你要记得……快快长大长美,等你年满十四岁,爹爹就带你去唐府应征当丫鬟,你的目标就是……想办法进入唐府,然后怀上仙君的种……”
“唐大公子!看这里,这里……奴家今夜在西石桥头等你,记得一定要来哦!”
“你这不要脸的贱货!唐大公子是仙君下凡转世,岂能看得上你这歪瓜裂枣。至少也要像我这样的容貌,才配得上唐大公子。唐大公子,你从昨天夜里开始,就一直在奴家的心里面跑了好久好久……要不,公子就到奴家的闺中去歇息一晚吧?”
“唐大公子!奴家的心在你那,什么时候还给奴家啊?”
……
噗!
听到这后面一阵阵追上来的声音,饶是唐灿的厚脸皮,也是头皮发麻。
这个世界的女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有这么快现学现用的么?
一个个……这么骚气,真的好么?
赶紧的,唐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和父亲等人抓紧回唐府去。
到了唐府后,唐荀第一时间便派人前往城主粮库,陆陆续续出动几十辆大车,准备去运十万斤的粮食。
而本来统一的唐府,却在今天,开始出现了分裂。
毕竟早上在唐府门前已经撕破了脸,唐周唐金父子俩鲜明的站在了城主胡炎之的一边。
如今,出了意外,唐灿没有被处死,唐荀也没有失势。
唐周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他们父子俩若是再留在唐家也毫无意义了,便在第一时间带着亲眷离开了唐府,宣布正式分家,另立门户。
……
与此同时,在距离金陵城一百里外的雁荡山。
夕阳西下,金陵城知府陈永廉正依依不舍的送别自己的女儿陈思沐。
“父亲,女儿舍不得离开你。”
陈思沐长相极为出众,虽然是一身利索的男装,但是眉目之间的女儿神情,如白雪一般的肌肤吹弹可破,身下一匹枣红烈马,英姿飒爽,腰间一柄精致的红月佩剑,这般打扮,反倒是另一番风味。
“沐儿,为父又如何舍得你去那千山万里之遥的蓬莱仙岛。但,这一枚升仙令何其珍贵,你年方十八,便已经达到了武师巅峰,只差一步便可以踏足宗师之境。”
知府陈永廉感叹地说道,“以你的天资,加上这一枚升仙令,极有可能被蓬莱仙岛的仙人们收为弟子。你若可以进入传说当中的修仙门派,我陈家也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将来学成归来,或可庇佑我陈家百年昌盛……”
“可是,父亲!您在金陵城中,和城主胡炎之的争斗处于劣势当中,女儿自当留在城中帮父亲分担。至少,有女儿在父亲身边,胡炎之便不敢暗中对父亲下手,再说……”
说到这里,陈思沐咬了咬嘴唇道,“再说,女儿可以和唐家联姻,让唐家站在父亲这边。若有唐家的助力,父亲定然减缓不少的压力。”
“罢了!罢了!沐儿,此事是为父考虑不当……被鬼迷了心窍,竟然牺牲你的一生幸福,让你和唐灿那个的大傻子联姻。即便是招他入赘,对你来说……也是大大的不公。”
言及至此,知府陈永廉的心里面也是充满了愧疚之意。
虽然说,处于他的这个位置,也看遍了官场和世家的炎凉,见惯了出于各种各样目的的联姻。
但是,正是因为如此,他在女儿陈思沐出生之时,曾经信誓旦旦和死去的妻子保证,一定不会让女儿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他讨厌这种形式!
他厌恶这样做的人!
更加厌恶这样交易的家族。
只不过,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二十年过后,当年一腔热血敢在朝堂之上当面斥责权相,告诫圣上的那个热血青年,竟然盘踞在金陵城十数年后,也变成了曾经自己最讨厌的那副嘴脸。
为了赢,真的可以不择手段么?
甚至可以连,女儿的终生幸福,也能牺牲么?
“不!父亲,女儿不怪你。女儿非常明白父亲的处境,所以……才拼命的练武,因为女儿想要保护你,想要为您分忧。”
陈思沐锵的一声拔出了佩剑,笑着对父亲说道,“可惜的是,唐灿竟然服毒自尽。否则的话,女儿愿意纳唐灿入赘,毫无怨言……”
然而,就在此时……
一只信鸽从金陵城方向飞了过来,落在了陈永廉的手中。
他打开信鸽脚下的信桶,拿出密报,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
陈思沐见状,便知道定然是金陵城中出了大事,“难不成,是胡城主趁着父亲不在,在金陵城中有大动作?”
“沐儿,这一点我早有预料。你的这块升仙令,我岂会不知,是他胡炎之变着法送到我面前来的。言下之意非常明显,就是要逼着我承他这个情,出城来,不干预他今日在城中的作为,但是我万万没想到……”
一边说着,陈永廉一边将纸条密报递给了陈思沐看。
“什么?唐灿死而复生?而且……他装傻十几年,这一切都是唐家家主唐荀的布局?这……这也太令人吃惊了吧?父亲!那……那我还去蓬莱仙岛么?唐灿既然还活着,我和他便算是有婚约……”
看到纸条上的密报,陈思沐的内心也开始挣扎了起来。
毕竟,她一方面自己对于传说当中的修仙门派,非常的向而往之。另一方面却根本不放心父亲独自留守在金陵城,之前父亲还会用唐灿已死作为理由劝她走,可现在唐灿复活了,她又当……如何决断?
“不必了!”
摆了摆手,陈永廉微微闭着眼睛。
“可是,父亲!一旦唐灿入赘我们陈府,唐家就是你强大的助力。”陈思沐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没有区别的。”
但是,陈永廉却是摇摇头,指着密报后面的内容道,“你看,密报最后写到,胡城主坚持说唐灿是恶鬼,要施以火刑。”
“不可能!唐灿活生生的一个人,胡城主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颠倒是非黑白,残害人命!再说了,唐家主也不可能答应……”
陈思沐毕竟没有她父亲看得远看得透,很果断的质疑道。
“什么是黑,什么是白。还不是任凭上位者信口拈来的?今日,胡城主花费一块升仙令的代价逼我出城,就是下定决心要铲除唐家的。即便出了一点小意外,唐灿复活了……又能怎么样?反而给了他更好的借口,他一定会以唐家出了恶鬼妖物的名义,先当众焚烧唐灿,然后再率领亲卫踏平唐府的。”
正说话间,远处又飞来了一只信鸽,知府陈永廉便指着那信鸽说道,“你看,不出意外!这只信鸽里的密报便会是,唐门被城主荡平,满城世家震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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