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遥,天差地别啊!
这天地间,总共圣人也没有几个,孟子舆就这样放弃了成圣之机,
就这样为了区区凡俗百姓的性命,放弃了。
可惜吗?
孟子舆心中早已给出了答案。
若不能一吐心中不平之气,成了圣人又如何。
像个懦夫一样,躲在天道赐福里,冷眼旁观无辜百姓被肆意屠杀?
若如此,这圣位,不要也罢!
岂止是圣位,若不能一吐胸中不平之气。
这命,不要也罢!
力量,就是拿来使用的;道义,就是拿来践行的。
一个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如果坐视不仁不义之事就在身边发生,却无动于衷。
这样的人,能称得上真正明白了“仁义”二字吗?
放弃了成圣之机的孟子舆,在这一刻,内心无比满足。
尽管他没有成为圣人,但是二千九百里的紫气也极为庞大,其中蕴含的滔天力量,足以战胜叶天胜。
可惜他并不知晓自己掌握着巨大的力量,相反,他以为叶天胜很强,自己很弱。
从未尝试过与仙人相斗,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他,早已经有了死亡的觉悟。
孟子舆闭上眼睛,用心模仿邹王出手调用紫气的细节,凭着直觉,就这么出手,一掌拍向叶天胜。
叶天胜看到这一掌打来,彻底懵了,他简直气急败坏。
尽管他也不知道紫气的具体跟脚,不知道孟子舆在参悟什么大道。
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能接通天地,吸引天道垂青,让天道直接赐福的,岂是普通机缘?
作为修士,也就只有碎丹成婴时,可以稍微得到天道一点点注视,获得一星半点天道赐福。只是这样,就足以铸就一件本命法宝了。
而修士成就元婴时受到的天道关注,跟孟子舆受到的相比,不足千分之一。
这简直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啊!叶天胜在内心疯狂嘶吼,两眼睚眦欲裂,充满了对孟子舆的怨恨和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老夫都告诉你了不会杀你,你为什么还要在自身性命没有受到威胁时,放弃圣位,与老夫为敌?
可是此时容不得他多想了,他浑身气机已经被孟子舆锁定,面对那一掌的滔天威势,他汗毛炸立,只能绝望着拼尽全力向左侧一闪,同时奋力展开回击。
孟子舆周身紫气环绕,就算被“地煞黄泉气”污染了一部分,寻常仙法仍然不能伤他分毫。
因此叶天胜别无选择,在闪避同时,他只能放出自己的本命法宝“削命人”,做最后一博。
看到孟子舆以区区凡人之身,打出如此威力惊人的一掌,陆宽惊讶万分,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可是转头看到叶天胜拿出本命法宝后,陆宽刚刚升起的希望之火被当头浇灭,只觉得浑身冰凉。
他在地上挣扎着,拼劲全力向孟子舆喊道。
“快躲开,不要硬接!”
可惜孟子舆不过一介凡人,又哪里躲得开“削命人”?
陆宽心蓦地一沉。
这下糟了,只能寄希望于他一掌之下能拍死叶天胜,“削命人”没了主持之人,黑光也许会自行停止。
一息,两息,三息,黑光还在。
陆宽内心咯噔一声。
叶天胜终究抗住了孟子舆这强大的一击。
再转头一看,孟子舆因为推出这气势磅礴的一掌,竟然面色潮红,有些气喘吁吁。
而“削命人”经过几息时间的酝酿后,黑光大放,死死缠住了孟子舆。
完了,陆宽绝望地闭上双眼,长叹了一口气。
死里逃生的叶天胜,此刻渗出一身冷汗,惊喜不已,他刚刚情急之下,居然潜力迸发,躲开了大半伤害。
简直天助我也!
从刚刚那一击中,他迅速判断出了孟子舆的水准。
此人不通战斗!
大局已定。
要是一个精通战斗的修士来操纵这漫天紫气,刚刚一掌就能要了叶天胜的命;不像现在,他毫发无伤,而孟子舆陷入了死局。
不,并不是毫发无伤。
叶天胜身为天机士,对气数极为敏感,他惊怒不已地发现,刚刚孟子舆一掌下来,他身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是自身的气数却被生生削掉了一大截!
元婴尊者,长生久视,寿与天齐,可是气数若尽,就是身死道消!
是了,邹国皇宫不过是普通砖瓦,孟子舆那滔天一掌拍下来,又怎么可能连地板砖石都没有打碎?
孟子舆无意间学习的邹王一脉的气数法,竟然附带攻击元婴尊者气数的特效?
只要孟子舆再挥出一巴掌,就能将叶天胜犹如风中残烛一般气数全部打散。
要是没了气数,修士就会被天所厌,修为越高,反噬越大,用不了三五天,叶天胜就要身死道消。
胜利的天平已经在向自己倾斜,叶天胜不敢大意。
哪怕是极镜老祖中了“削命人”,也只能饮恨败亡,何况一个凡人?
脱离了天道庇佑,又中了“削命人”,孟子舆必死无疑。
他可不希望这时候翻车,被极限反杀。
如今凭白折了七成气数,算是亏大了,可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不敢恋战,叶天胜立刻掐动法诀,将“削命人”召回手中。
他要躲起来,开始慢慢“削”孟子舆的命。
虽然现在孟子舆已经成为敌人,再想绕开他击杀陆宽已经不可能了。
可是只要孟子舆一死,陆宽还不是任他揉捏?
就这么想着,他一个瞬移迅速脱离战场,远远遁走,不给孟子舆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孟子舆并不知道仙人法宝“削命人”的强大,他看见叶天胜被自己打跑,长出了一口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快步向着陆宽和邹王走去,扶起二人,用他那特有的温润嗓音安抚道。
“幸不辱命,妖仙总算被赶跑了,陆仙师,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看见孟子舆放弃悟道之机,出手相助,身受重伤的邹王尽管不能说话,但是依然用他的目光表达了心中的钦佩之情。
但是陆宽可没时间夸孟子舆。
他强忍着虚弱,急切地示警道。
“叶天胜没有逃跑,他打不过你,所以躲起来削你的“命”了,“命”要是没了,就死了!”
“命”没了,就会死?孟子舆被这奇怪话绕得有些晕。
还没等他疑惑太久,他头顶上的滚滚紫气就突兀地掉了十里,只剩下二千八百九十里了!
“削命人”当真强大,居然连天道赐福的紫气都能削掉!
尽管没有望气术,孟子舆看不到自己的紫气,但是这么大幅度的紫气减少,还是能被他清晰感知到的。
有紫气庇护,他没有被直接削掉“命”,可是这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一旦紫气散尽,他又拿什么抵御“削命人”?
孟子舆大惊失色,他不敢耽搁,立刻坐下,开始在心中默默颂念自己的道,试图以学说之力,对抗“削命人”。
就在这时,邹城上空,又乌云密布,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酸雨。
随着酸雨落下,只听见城中百姓哀嚎不断,声声惨叫如针扎一般,扎在孟子舆,扎在陆宽,扎在邹王心中。
这是叶天胜为了引发百姓的恐慌,更快地污染紫气所释放的法术。
暗中躲起来的叶天胜也发现了,紫气可以庇护命格,不清理掉紫气,就无法迅速结果掉孟子舆。
“削命人”虽然可以削掉紫气,但是速度太慢了。
尤其是孟子舆盘膝坐下,口中念念有词,说些什么“仁义礼智信”之类的话后,“削”紫气的速度更是变得慢如蜗牛。
因此叶天胜才施法攻击百姓,如果城中百姓的怨气更足一些,紫气就能被污染得更厉害些,孟子舆就能被“削命人”削得更快一些。
看着天空飘落的酸雨,邹城皇宫中的三人,陷入了沉默。
看着窗外百姓的惨状,孟子舆心情沉重万分,焦躁不已。
他忍不住了。
猛地转头,他目光灼灼地死死盯住邹王。
“陛下,都这个时候了,您还要藏一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