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霄看着少女平静的银眸，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花了足足几息时间才消化了她话中含义，喃喃道：
“你……要走？”
凌霜轻轻颔首，脸上仍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
“生辰礼已送到你手上，我在这里也没有其他要做的事了。”
她转过身去，抬手撩了撩被风吹起的长发：
“天下如此之大，我总要到处走走才甘心，也是时候道别了。”
燕霄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哑声道：
“等等！”
凌霜静静站在原地，没有挣开他，也没有回头。
“燕霄，你该明白的，我不适合留在这里。”
他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话，突然就全卡住，再开不了口。
但拉着她的手却怎么也松不开。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燕霄终于艰难开口道：
“那你……还会回来吗？”
凌霜微微扬起脸，清灵的声音柔和悦耳，却波澜不起：
“随缘便好。”
燕霄沉默了许久。
他不开口、不放手，凌霜也不催促，只静静迎风而立，银月般的眸子平静如湖。
任谁也难以察觉那湖底的暗潮汹涌。
半晌，男人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给我些时间，好不好？”
凌霜转头，略带惊讶道：
“什么？”
燕霄手上用力，一把将她带进怀中，一字一句：
“给我些时间，待这边的事结束，我陪你一起。”
凌霜眸华微微闪动，怔了片刻，忽地再次浅浅勾唇，抬手抚上他的心口。
燕霄心跳如雷鸣，那双未聚焦的银眸，准确地对上他的视线。
少女朱唇轻启，声音淡然而笃定：
“还记得么？这里，住着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人，为了她，你可以舍弃一切，甚至性命。”
燕霄呼吸一滞，少女抚在心口的指尖，突然变得滚烫。
他眸色微乱，哑声道：
“我……”
凌霜忽然扬起脸，欺身上前，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
他浑身僵住，声音戛然而止，心脏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燕霄，谢谢你。”
少女皓月般的银眸朝他微微弯了弯，清灵的声音传入耳中。
“只是，抱歉了，如今总算能随心而活，我终究还是……不愿当那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燕霄眼睁睁看着她毫不留恋地转身远去，风中传来少女低柔的声音：
“不必等我，不必寻我，再见了。”
他心中一阵阵刺痛，脚下却如生了根般动弹不得。
直到那抹纯净的白色彻底消失在夜色中，他终于踉跄一步，紧紧捂住心口，死死捏紧了拳。
凌霜脚步不停、不乱，一路轻盈飞跃重重宫墙，直到宫外。
她终于在僻静处停下脚步，伫立良久，终是没有回头。
月色下，少女精致的脸颊边，却有一颗晶莹的泪珠缓缓滑落。
……
……
京城以东两百里外，有一处隐密的山谷。
端木芊芊守在黎清玥身边，眸色冰冷地看向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的敌人，始终不曾松懈。
两人被突然带到这里已有半日。
刚刚出事时，端木芊芊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四周场景已全改变，周围有足足几百灰色衣衫的敌人虎视眈眈。
为首的灰衫人，手持钩索，正是偷袭的罪魁祸首。
他见这一钩竟带出两人，先是一愣，随后挥手下令道：
“快、把她们都抓起来！莫让神使大人久等！”
黎清玥眸色一凝，一把扯下钩索甩开，紧紧拽着端木芊芊悄声说了句：
“绝不要离开我身边一丈外。”
说完便整个人都昏迷不醒。
端木芊芊心急得不行，却发现黎清玥暗中捏了捏她的手，这才明白她昏倒是装的。
那些灰衫人一拥而上，想要生擒二人，端木芊芊的心又提了起来，已经做好了死守的准备。
却发现那些人不管怎样进攻，都会在黎清玥身边一丈处被弹开，仿佛那里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在保护着她。
端木芊芊明白黎清玥佯装晕倒，定是已有打算，心头踏实了不少。
但她又担心黎清玥刚刚怀了身子，本就不舒服，这样折腾下来也不知能不能撑得住。
却一时间也没什么主意，只能打起精神守在一旁，拼全力保护。
灰衫人拿两人根本没有办法，局面就这么僵持下来，眼看着天已蒙蒙亮。
端木芊芊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四周群山环绕，中间有一片极宽敞的谷地，自己正被困在这谷地中央。
这里看上去是个挺大的寨子，寨子中心地带有一个像是议事大厅的建筑，看着土里土气的不怎么样，上面却有一块明晃晃的金字招牌。
上书三个大字：神仙殿。
端木芊芊：……
之前事情突发，对方手段过于惊人，听到那为首的灰衫人说出“神使大人”几个字时，她心中真是忐忑又惊惧极了。
结果看到这“神仙殿”和土里土气的山寨，她顿时有种无力吐槽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个喽啰大声禀报道：
“护法大人回来了！”
灰衫首领面色一喜，粗声粗气说道：
“太好了！这两个娘们太邪门，护法大人一定有办法对付她们！”
端木芊芊听着这人粗俗不堪的语言，紧紧皱起了眉。
但还未等她不悦多久，突然听到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
“一群废物！都到这个地步了，竟还拿不下那女人！”
端木芊芊猛地转头看过去，眼底惊惧和怒火齐齐燃起，厉声道：
“萧、锦、明！你……”
她的话说到一半骤然停住。
只见萧锦明身披黑色斗篷，脸上仍带着半边金色面具，那面具周围的狰狞疤痕却已不住地蔓延到半个脖颈，延伸到衣领下方。
他眼神阴鸷，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沉重戾气，早已没了当年天之骄子的意气风发。
但真正令端木芊芊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却是他手上提着的人。
那人浑身是血生死不知，垂着头看不见样貌。
端木芊芊的心却猛地收紧，惊声唤道：
“京墨！”
萧锦明看见她先是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也会被一齐抓到了这里。
紧接着他眼底射出浓浓的恨意，唇角勾起嗜血的冷笑！
“很好！你给本座下毒时，没想到会有今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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