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远殿内。
言一笑给端木芊芊诊过脉，神色有些凝重，还有些复杂。
京墨看着他的表情，心头就是一紧：
“她怎么样？”
言一笑看着满屋子神机阁的人，还有梁屹和阿史那也跟了来，犹豫了片刻，说道：
“借一步说话。”
京墨心头越发不安，跟着他来到外面僻静角落，有些焦急地问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
言一笑面色复杂地看向他：
“端木姑娘她……是喜脉。”
京墨愣住。
片刻后，他忽地闭上眼，长长出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我本打算登基大典后，求主子赐婚，但……如今不必再等了。”
言一笑眼见他再睁眼时，黑眸中分明压抑着一抹亮色，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她这身子损得厉害，稍有不慎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京墨再次怔了片刻，瞳孔狠狠一缩：
“你说什么！”
……
端木芊芊恢复意识时，感觉到自己的手正被一双大手紧紧握着。
她静静地睁开眼，就见京墨坐在床边，深深埋着头，握着她的手抵在额前。
印象中，从未见过他如此低落。
她不由得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
京墨察觉到她的变化，双手微微一紧，抬起头，轻声问：
“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
他的声音沙哑，那双向来沉静深邃的眼中泛着血丝，分明压抑着隐忧。
不太像是他的风格。
端木芊芊微微凝起眉，轻声说：
“我有些渴了。”
京墨点点头，放开她的手起身去倒水。
端木芊芊趁着这个功夫，搭着自己的手腕诊了脉。
片刻后，她整个人都怔住。
京墨端了温水一转身，就看见她手搭脉搏，目光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这才意识到，她自己也是懂医术的。
他的心狠狠地缩了一下，快步走回床边放下水碗，将她扶起来，拥进怀里轻拍着后背，柔声说：
“等你养好身子，我们就大婚。”
端木芊芊心口一跳，抬头看向京墨，眉心渐渐拧得更紧。
半晌，她缓缓开口：
“言一笑诊过了？他怎么说？”
京墨呼吸微滞，低声说：
“他说，只要好生调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端木芊芊闭了闭眼，声音微凉：
“我医术是不如言一笑，可也不是那么好骗的，你不想要这孩子，我不逼你，但，我有我自己的选择。”
京墨眸色一乱，捧起她的脸，声音越发低哑：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别做傻事，好不好？”
其实言一笑的原话，是端木芊芊不知因何身子亏得厉害，若强行生子，就算她能撑过去，寿数也会大损。
而且，稍有不慎就是一尸两命。
但若不留这一胎，以她的情况，怕是以后都难再有孩子了。
唯一的希望，就是皇后兴许会有办法。
然而皇后现在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傻事？”
端木芊芊幽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倒是提醒了我，你如今还想着娶我，这才是犯傻……此事还是作罢了吧。”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京墨一把将她紧紧扣进怀里，急声说：
“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事到如今你让我丢下你不管？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端木芊芊被按在他的胸口动弹不得，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紊乱的气息，还有剧烈的心跳声。
她眸色复杂地沉默了半晌，眼中的光逐渐黯淡，声音平静地说道：
“你不必多想，只是合作结束了，而已。”
京墨抬起头，用力扳过她的双肩，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不答应！”
端木芊芊垂下眸，面色浅淡地说道：
“你是不是以为，我这身子是因为北苍地宫那件事，才会这样的？”
京墨双手微紧，没有说话。
端木芊芊自嘲地勾了勾唇：
“跟那事没有关系，是我受不了处处都不如你，硬求着皇后给我用了强化药剂。”
“……我失败了，还浪费了她许多血才保住性命……呵，我一直都在给她添麻烦，毫无用处，所以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嫁给你，不过是觉得，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罢了。”
京墨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心揪得几乎无法呼吸。
“你……你用了那药剂？”
他恍然间明白过来，之前察觉她实力大退，还有黎清玥在奚族时也提醒过，说芊芊境界跌了一半……竟是这个原因！
端木芊芊毫无波澜的声音仍在继续：
“你说过你从前嫉妒我，但你不知道的是，不管从前还是现在，我不但嫉妒你的实力，而且讨厌你讨厌得要命。”
“我讨厌你的性格、你的手段、你那总是完美的伪装……我永远都不是你的对手，总是被你牵着鼻子走，身不由己……”
“我受够了，该结束……”
京墨突然扣住她的后脑，温软的唇直接将她最后一个字堵了回去。
端木芊芊愣住，心跳猛地加速。
她眼底的无措和心酸交替闪过，终是狠心用力挣扎起来。
京墨却一手紧紧箍着她，另一只大手抚在她的小腹上，轻柔地摩挲。
端木芊芊浑身一僵，再不敢乱动，只能低声呜咽着，抗议他这无声的威胁。
男人不为所动，极为耐心地一点点撬开她的唇齿，攻城略地，温柔得能将人化开。
她极力地想保持一丝理智，却终是敌不过，整个人软在他怀中。
意识朦胧中，一大颗滚烫的水珠落到了她的脸上。
紧接着，又一是颗。
顺着她的脸颊一路向下，渐凉。
她恍惚了一会儿，突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睁开了眼。
双眼却立刻被一只大手盖住，耳边传来男人低哑得不像话的声音：
“不要看……”
端木芊芊震惊得不知该如何反应，灼热的吻已再次攫走了她的呼吸。
她的手下意识地抚上他的胸膛，掌心传来的急速跳动如雷鸣巨鼓，一下下敲着她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
男人心口的跳动终于渐渐平缓，力道却丝毫不减，反而越发坚实稳健。
她耳边传来男人仿佛拼尽全力、孤注一掷才发出的低语：
“好，我答应你。”
眼前的大手挪开，视线恢复，她终于对上了男人泛红的双眼，瞳孔漆黑幽深，倒映着她的影子。
京墨缓缓低上她的额头，喑哑的声音温柔至极：
“你不愿嫁，就不要勉强，你想保住我们的孩子，我便拼了全力护你们周全。”
“你要讨厌便尽管讨厌，你要恨我也没关系，我说过你只要做你自己便好，绝不食言。”
端木芊芊怔怔地看着他，呼吸困难，喃喃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能说出这种话……”
京墨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端木芊芊，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我这辈子，非你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