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太后目光飘忽不定,浑浊的眼流下两行老泪,凄凄凉凉地喃喃道:
“如今皇上也不管哀家了……果然不是亲生的,他竟狠心如此对哀家……”
黎清玥心头震惊,眯起眼问道:
“当今皇上不是你的亲儿子?你说的可是萧齐云?”
“……不是他还能是谁……这个不孝子,哀家就算不是他生母……可好歹也是从小把他养大的,可他却……”
黎清玥没想到竟有如此意外的收获,她眉头微挑,又问道:
“你不是皇上的生母,此事皇上可知道?”
太后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却逐渐扭曲狰狞:
“哀家好不容易……才封住所有人的口,怎么可能让他知道……”
在黎清玥的引导下,太后喋喋不休地说了半天,终于拼凑出了当年的真相。
原来,当年做为先帝妃子的太后,生的是个女儿!
然而她为了上位,竟暗中雇了江湖高手,将同天生产的一位贵人的儿子调换了过来,竟然还让她成功了!
这被偷天换日的皇子便是萧齐云!
而那贵人没多久就在太后的安排下“病逝”了。
太后亲生的女儿长到十五岁,被送去南禹国和亲,也是没活过几个年头。
竟黎清玥更加意外的是,那个女儿竟是被太后亲手安排去和亲的!
只因为放这么个亲骨肉在宫里,会时不时让她想起自己的皇子是偷来的!
至于对争宠没什么作用的女儿是死是活,她根本不在意!
黎清玥总算明白幕后黑手为什么会找到太后头上了。
如此没底线、眼中只有权势的人,只要给她一个皇权可能有危险的信号,控制起来不要太容易!
黎清玥凝眉思索起来,这陈年的重磅消息若是让大反派知道了,不知对他要做的事有没有帮助。
正琢磨着,太后的声音又断断续续响起,带着几分阴狠:
“……还有凌千滢那个贱人……若不是竟找死窥探到了哀家的秘密,哀家还能容她苟延残喘些时日……”
“……只可惜那小崽子命大,竟活到今天……还让他成了气候……”
“……果然是物以类聚……贱人生的儿子娶了妖女……呵!”
黎清玥听到最后一句,瞳孔猛地一缩,面色骤然冷至冰点!
她盯着太后看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你说的凌千滢,就是瑾妃?瑾妃,是你杀的?”
太后呆滞又不自然地冷笑了两声,缓缓道:
“就凭那个贱人……也配哀家亲自出手?呵呵……贱人宠冠六宫,偏偏还一副不稀罕的假清高模样……想她死的人多得是!”
“哀家不过是提点几句,顺便在她们出手时,封锁了倾颜殿……让她没办法求救,走得痛快些罢了……哈哈哈……”
“她那儿子也是个孽种!”
“哀家赶到的时候,那孽种就在旁边……眼睁睁看着贱人满身是血的遗体,表情平静得让人发怵……呵呵……如此冷血无情,哪个六岁的孩子会这般……”
黎清玥只觉得浑身血液冰凉,呼吸困难。
竟是这样。
亲眼看着生母死在眼前,那时他才六岁。
黎清玥猛地捏住太后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黑沉的瞳孔深不见底。
只片刻间,太后就闭上了嘴,眼中只剩一片空洞。
……
一炷香后。
黎清玥打开门,赵嬷嬷和宫女两人赶紧进屋,只见太后竟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她脸色比之前好上了许多,正神色如常地跟“潘公公”说着话:
“你这药果真奇效,哀家从没感觉这么轻松过,好像还有点饿了!”
黎清玥垂眸恭恭敬敬道:
“这便给娘娘备膳。”
说着便退了出去。
走出门外,还能听到太后心情愉悦的说话声。
黎清玥眼底一片冰冷。
但愿这毒妇,能尽情享受最后的尊荣吧。
有些人,根本不配死得痛快!
……
黎清玥先安排好太后的膳食,便回到了倾颜殿。
进门就见只有斗篷帷帽的潘庭春杵在厅堂内,没见萧煌的身影。
虽然看不见潘庭春的表情,却明显能感觉到他很是有些忧虑。
黎清玥的心也微微提了起来,问他:
“王爷呢?”
潘庭春摘下帷帽斗篷,恭恭敬敬垂首:
“王爷在里面,王妃您去看看他吧。”
他这话说得本没什么问题,但黎清玥总觉得这语气有些焦灼。
她点点头,先交代了太后那边的注意事项,让潘庭春回去别露了马脚。
等人走了,她才揭了易容的面具,惦记着萧煌也来不及换衣服,朝里面走去。
穿过好几道门,才在最里面一个房间,看到伫立不动的熟悉身影。
月白衣袍芝兰玉树,清隽尊贵,却仿佛一座雕塑般没有半分生气。
他前面,是一方供桌,上面立的灵牌上,正是瑾妃凌千滢的名字。
黎清玥回想起太后说的话,心头泛起细密的痛,缓缓走到萧煌身侧,握住他的手,抬头看向他。
他的脸上仍不见半分表情,那双清澈的浅瞳却没有丝毫光亮,深不见底。
黎清玥鼻尖微微发酸,柔声唤道:
“夫君。”
萧煌缓缓转过头,看向她。
他眼中的光渐渐复苏,握紧了她的手,忽地朝她露出一抹极纯净的笑:
“玥儿回来了?走吧。”
说着便拉着她径直朝外走去。
黎清玥微微一愣,站在原地没动,犹豫看了一眼瑾妃的灵位:
“我……不该拜一拜母妃么?”
萧煌动作一顿,转回身,垂眸点点头:
“嗯。”
黎清玥越发觉得他这状态不寻常,却又怕触到他的伤处不敢随意问。
只能抿了抿唇,松开他的手,去旁边拿了三炷香点燃,便要跪下给瑾妃灵位磕头上香。
却被萧煌一把拉住。
她转头微微惊讶地看向他,却见他长睫微垂,看不出情绪。
他的声音也淡然没有半分波澜:
“我来。”
黎清玥呆立在原地,眼看着萧煌从她手中拿走了香,插在香炉中又退回她身边,直视着灵牌,轻声说:
“母妃泉下保重。”
只说了这几个字,便伸手不由分说地揽住她转身,朝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