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空气,像是被某种特殊物质撕裂,一瞬间凝重得叫人说不出话。
时璟面无表情走进来,站在病床边,森冷的眸落在时一的身体上,“哪里受伤了?”
时一愣了愣,“你怎么来了,不是要你陪女儿吗?”
仿佛没听到时一的话,男人微微俯身,单手执起她的手臂,上面那抹红痕还渗着血丝,是被陆晴晴用包砸出来的那条痕迹。
相比她后腰上的伤,这点连皮外伤都算不上,时一压根没在意。
时璟按响了床头铃,护士急匆匆跑进来,听完吩咐又急匆匆跑出去。
两人的相处,旁若无人,仿佛谁都插不进去。
时璟用护士拿来的碘伏给她做消毒处理,男人俊脸隐匿着风雨欲来的黑暗。
她对于这样的亲密触碰很不自在,挣脱几下没挣开,只能由着他。
可这样的一幕,在其余两人眼里,就是另一回事了。
窗边,宗砚俢收起手机,扫了眼病床那头的两人,慢慢收回视线。
轻缓的嗓音在房间慢慢溢开,“既然时小姐有人照顾,我们就先告辞。”
语气里的疏离,让时一暗暗蹙眉。
“今天多谢宗先生和赵小姐。”时璟忽然抬头,镜片后的眸闪过一道寒芒。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气里短暂交错,很快分开,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宗砚俢淡淡颔首,提步离开。
“啊,那时一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赵美琪收回狐疑的视线,转身离开。
病房门关闭,隔绝了门外两道身影。
时一感觉胸口憋了一口喘不上来的气息,她慢慢咬住了唇。
“还看,人都没影了。”耳侧,男人嘲讽地出声。
时一闭上眼,不想理他,但放心不下star,问了一句,“你让谁陪着星星呢。”
“安迪。”他回。
之后彼此便都不再说话。
而门外。
宗砚俢落后一步出来。
转身关闭房门时,越过玻璃窗,看到房内的两人对视着。
这样的画面不知让他想起什么,让他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赵美琪盯着他的脸,跟见鬼了一样,“你笑什么?怪渗人的。”
男人淡淡睨了她一眼,默不作声朝电梯走去。
女人赶紧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电梯只有二人,赵美琪还是没忍住那股好奇的劲头,小声问,“就这么走了?”
“你想留这里过夜,可以,去重开个病房。”男人轻飘飘地回答。
“你吃枪药了?”赵美琪瞪了他一眼,然后发现男人脸色黑了下来,赶紧换上笑脸,“不是,我大老远听说你有情况,就赶过来看看,情况就是你给人家前夫让路?”
宗砚俢似乎压根就没听她说什么。
赵美琪不死心,出了医院大楼还是追着他问,“我观察了一下,她跟她前夫,不像藕断丝连的样子,你可以下手。”
身前的男人忽然顿住了脚步,回眸时,眸底森寒一片,“谁跟你说,我要下手的。”
赵美琪,“……大家都这么说啊。”
男人微微仰头,看着住院部大楼的方向,眸底一片蓦然,继而离开。
赵美琪跟着他上了车子。
宗砚俢开着车,慢慢驶离医院的范围。
闪烁的霓虹灯将夜色照耀得五彩斑斓,而他的心底却落寞一片。
自从昨晚做了那个梦,他便冷静下来了。
是四年没有接触过女人,出现一个特殊的,便努力在她身上寻找楚伊在时的感觉。
无论是交谈,还是肢体的接触。
但他想,那不是喜欢,也不是爱,是他的灵魂太渴求陪伴了。
四年他心无旁骛地走过来了,要说苦不苦难不难,那是肯定的。
在数次梦境过后的失落,在无法纾解欲望的夜晚,在看到熟悉的场景,又或者在遇到共同的朋友时,都能掀起他平静外表下的惊涛骇浪。
他想她。
很想。
无时无刻都在想。
四年前他没死在浴室里,所有人都以为他终于跌到了谷底,熬过了一劫,今后的路就是上坡路,一切都会变好。
可……并没有变好。
随后的一年之中,他甚至又有过两次一样的举动。
睡眠障碍后,医生开了安神的药物,他买了一整瓶的剂量放在了床头。
可当晚回到家里,药瓶被小七和小八咬烂,白色药片散落得到处都是。
第二次是某次深夜,他开车去了海边。
当他朝一望无际的深海走去时,不知何时出现的渔民喊住了他。
老人那句,‘你就这么下去,她肯定不会见你。’硬生生把他拽了回来。
冥冥之中,仿佛她还在身边,阻止着他的这种行为,又或者像老人说的,她还不想见他。
所以他想,就这么等着吧,等到她愿意见他的时候,他一定会去找她。
一辈子不长不短,很快就会过去。
赵美琪轻声叹了口气,“四年真的够久了,你不必有愧疚。”
见他不说话,女人继续道,“何必为难自己,生活已经这么苦了,多点甜不好吗,世上不是只有橘子这一种水果,你可以尝尝葡萄苹果。”
男人捏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略有些沙哑的笑音在车厢里弥漫。
“你不懂。”
你不懂,尝过了橘子的味道,其他的,很难入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