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二点多,她终于睡了过去。
只是这次的梦境,压抑到让她无法喘息。
梦里,她又一次回到了坠海那日。
车子剧烈的撞击让她眼前一阵花白,四面八方的海水包裹着全身,慢慢剥夺着氧气。
很难受,喘不过气来。
她不能死,还有人在等她。
可是谁在等她?
对,阿璟在等她。
不对……
深海下,墨蓝色的海水里,骤然浮现一道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那道身影慢慢游向自己,她甚至能看到男人掌心的纹路。
那只手,抓到她了。
她用力看清身前的脸。
浮于水下的脸,浓雾渐渐消散,露出真实的五官。
阿璟……
不是。
是他!
怎么会是宗砚俢!
她用力挣扎,心底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意。
她身体慢慢下坠,他却拉着她不放。
你走。
别管我。
画面骤然一转,她整个人出现在陌生的房间里。
浴室有水流声传来。
她下意识飘到门口,门板变为透明,她清晰地看到里面的场景。
地面蔓出大片红色水迹,她的心跟着一跳。
浴缸里,男人看不清容颜,却无比安静躺在浴缸中,一波一波红色水迹从浴缸里往地面上扑散。
她看着他的手腕,那里有一道很深的割痕,那里的血迹最为鲜艳。
她慌了。
“开门!醒醒!”
她用力去砸那道透明的门,可无论多大的力气,都撞不开那层隔在两人之间的障碍。
她害怕,她不知道浴缸里的是谁,但她不想让他就这么死掉!
“别这样!”
“别死!”
她用力撞门,一下又一下。
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流干血液。
“救命!有没有人救救他!”
“救命!”
极为崩溃的那一刻,她感觉一双温热的手抱住身体。
那一瞬间,如同落水之人抓住浮木,猛地睁开眼。
天色微亮,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身体被男人安抚地抱着。
“别怕,是个梦。”
时一浑身都是冷汗,她推开男人的肩膀,愣愣地看着他。
那双深灰色的瞳仁,写满了未褪净的恐惧。
她的手忽然抓住男人的胳膊,仔细打量他这张脸。
许久后,她眨着眼问,“宗砚俢。”
“我在。”
“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闻言,男人眉宇一皱。
他的手还按着她纤瘦的肩头,隔着衬衫薄薄的厚度,能感受到她体温的冰冷。
他浅浅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可能吧。”
时一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忽然托起他的手腕,大片刺青覆盖着腕部的皮肤。
他想将手收回来,但她很坚决地抓着。
她的眼,一动不动看着那朵郁金香。
花萼部分,有一道不仔细看便不明显的凸起。
她微凉的手指轻轻摸了摸那个位置。
心,骤然一沉。
抬起眼,她看着他,眸色里尽是难以言说的复杂,沙哑的声音说,“宗砚俢,我梦到你自杀了。”
这句话说完的那一瞬间,她眼泪也不知为何,直接掉了下来。
是痛吗?
可为什么会对这件事心痛。
男人眸色翻涌着高深莫测的暗潮。
他将她的手挪开,淡淡一笑,“梦是假的。”
他微微起身,直接将人抱进怀里。
这次,时一没有反抗,甚至是安静地趴在他胸口。
噩梦带来的后遗症,导致她很疲惫,连呼吸都觉得无比乏倦。
可不知为何,她忽然道,“我给你讲讲我和我前夫的故事吧。”
抱着她的手臂明显一僵,他没有回答。
时一叹了口气,也对,谁也不会想听喜欢的女孩子过往情史。
她闭上眼,慢慢睡了过去。
而彼时的宗砚俢并不知道,如果这一夜,他听了她的故事,就会发现很多让他费解的情节。
明明是他和楚伊的过往,为什么会一模一样地发生在时一和她前夫身上。
行政一大早过来给时一办公室里的多肉浇水,结果一推门,便看到沙发上的一男一女。
男人背靠沙发,右手落在女人的肩头,闭目浅睡。
女人躺在他的腿上,单手抱着他的大腿,姿势依赖而亲密。
行政小王惊呆了!
她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时……”小王的话还没说完,闭目的男人瞬间睁眼。
他的眸凌厉而深邃,黑潭似的夺人心魄,让小王一惊。
男人眉宇间不怒自威,朝她递了个眼色。
小王爷不知道为啥,她就是懂了,轻手轻脚关了门离开。
宗砚俢看了眼腿上睡着的人,将她脸上的发丝勾到耳后,然而托着她的头将人放在沙发上,起身走了出去。
外间,小王装模作样地烧热水,实则眼睛就没离开过那道门。
老板怎么和新签约的模特在里面?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他们在干嘛?
各种疑问在脑海里混为了浆糊。
房门打开后,男人整理着身上微褶的衬衫走了出去。
但不久他又折返,手中拿着西服外套和手机。
进入内间办公室后又出来,外套不见了。
小王心里的大戏已经拉开帷幕,然后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让她睡,暂时别叫她。”
“哦,好的!”小王恭恭敬敬地回答。
直到这男人消失不见,小王才反应过来,他又不是自己老板,为什么对他这么恭敬!
时一醒来时,小王一脸探究地拿着早餐袋子进来,“时总,您的早餐。”
时一正将那件黑色外套挂起来,转身对上小王八卦的目光,“放桌上吧。”
直到人离开,她面上绷着的威严才如潮水般褪去。
她偷偷看了眼房门的方向,然后故作淡定地打开早餐手提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