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医生下班前来查房。
秦安安作为宗砚修的护理医生,包藏私心的促使下,让她每天都要过来呆两个小时,虽然那个冷清的男人从来不和她讲话,甚至连个眼神的交汇也不曾发生。
可她就是不想放弃,反正离婚了,他身边终归会有新人的,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更何况,过去的楚伊,也是主动贴上来的,他不就是喜欢这一款吗。
但医生找遍了日常宗砚修会去的地方,都没发现他的踪迹。
秦安安最后调了监控出来,结果发现男人中午独自一人离开了医院。
她立刻拿出手机,却发现自己没有宗砚修的号码,转而打给了程相宜,将宗砚修私自离开医院的消息告知。
程相宜急得火烧眉毛,怎么打宗砚修的手机号码,都是已关机状态。
直到第二日,他主动将电话拨了回来。
“你去哪了!你不知道现在乱跑很危险,你身体还没恢复,随时都会晕倒,砚俢!你在哪,妈去接你。”
彼时,宗砚修坐在出租车里,看着熟悉的街景,听着熟悉的声音,苍白的唇角染上一丝笑意。
“你……你回国了?”程相宜听到司机讲的是,地道的京音。
“嗯。”他淡淡应着。
“你回去做什么!你那身体怎么能再折腾!”程相宜急得语气变了调。
男人不再说话。
“你是不是……是不是去找楚伊?你为什么还是执迷不悟!砚俢!”
程相宜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宗砚修看着窗外耀眼的阳光。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是执迷不悟。
可当他不小心收到她的醉酒电话。
跨越了黑天和白夜的时差,他偷偷地想着,是不是……她还在想他。
是不是之前对他的绝情,是有原因的。
是不是听到他和其她人的绯闻,她是难过的,不舍的。
这样兀自猜测,却也让他一颗心无法平静,血液沸腾。
所以他还是头脑一热,买了机票偷偷回国。
他真的很想再确认一次。
就这一次。
“妈。”他声音微哑,“就这一次。”
“如果这一次,她还是不要我……那我愿意放弃。”
“可她要订婚了,你去干嘛!”
“她没有亲口跟我说过她要和别人订婚。”
她没说过的,就不算。
车子停在了辛合楼下后,他等了三个小时,但直到下班都没看到她从公司里出来。
直到华灯初上,她办公室没有灯光亮起,猜测她没来公司。
封丞接到宗砚修电话时,听到他回国了,有些惊讶。
他去接人,车上,封丞好奇地问,“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
“没事。”他语气淡漠,望着窗外。
车上,封丞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的大小事跟他念叨了一路。
“她搬回了楚家住,最近没来公司,不知道在忙什么,谁都联系不上她。”
车子最终停在楚家别墅附近。
楚伊最近几天没去公司,因为‘宗嘉澍’生病了。
换了月嫂后,小家伙闹脾气,吃些东西就会吐。
楚伊在家陪了三天,小家伙终于不吐了,就在她以为孩子康复时,结果他忽然发烧不退。
楚伊对于这个孩子,有着特殊的感情。
不是她生的,却在一出生就养在她身边。
所以现在他生病,楚伊跟担心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紧张。
“伊伊别急,我们去医院,我刚刚给景淮打了电话,他马上就到。”
楚伊正收拾东西,听到珊珊的话,手上动作一顿,但很快恢复如常。
“珊珊,今后有事,我们不要麻烦景淮了。”楚伊垂眸,看不见她眼里的情绪。
珊珊砸吧砸吧嘴,“对不起伊伊,我就是觉得我们身边没有可依靠的人,所以……”
“没事。”楚伊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在家照顾晚星,我带这个去医院。”
说着,让月嫂提着包,她抱着孩子往外走。
盛景淮正好也到了,因为连珊珊提前告诉了他大门密码,很顺利进去。
远处,宗砚修坐在驾驶座上,封丞已经走了,将车子留给了他。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畅通无阻地进入楚家别墅,就如同过去无数次进入这里。
他回想一下,他不知道楚家别墅的密码,来这里也是寥寥数次而已。
但他记得,她说过这里拥有她小时候全部的回忆。
车厢里的空气愈发稀薄,让他呼吸时胸膛的起伏弧度有些大。
被金色夕阳笼罩的面容,此刻阴沉似水,修长如玉的手指将方向盘捏得越来越紧。
很快,紧闭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
这次,楚伊怀里抱着孩子,那个小婴儿趴在她肩头,哭得撕心裂肺。
月嫂满脸紧张跟在身后,而盛景淮则是关心则乱,大手轻轻拍着楚伊的肩膀,予以安慰。
楚伊眉目紧拧,一脸担忧。
三个大人,一个孩子,在夕阳下亲密无间,就如同真正的一家人。
宗砚修心底那一丝丝刚燃起的星火,摇摇欲灭。
他看着让他牵肠挂肚的女人,一个月不见,她瘦了很多。
眉眼是熟悉的也是憔悴的。
视线里又落进那个小孩子的身影。
他看着那个被他细心呵护宠爱了许久的孩子,看着这幅场景,再一次体会到了心肝剧裂的痛意。
大手缓缓扣住心脏的位置,掌心下,跳动的心,越来越慢。
他眼前渐渐模糊,苦涩的笑意,在寂静的车厢里蔓延。
“楚伊,这就是你说的,想我。”
他的笑,在夕阳的烘托下,如同泣血的悲鸣。
而眼角的泪,让人心生不忍。
楚伊被盛景淮护着头上了车。
一只脚明明已经踏进了车内,似是心有所感,她立刻看向四周。
刚刚那一瞬间,心里泛起奇怪的感觉。
就像是……她被人盯着。
被熟悉的人盯着。
那个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宗砚修远远地看着她!
楚伊苍白的脸上浮现可见的焦虑。
“宗砚修……”
她嘶哑的声音忽然传来。
盛景淮动作一窒,他抿着薄唇,看着女人失魂落魄的模样。
苦涩在心底在喉间蔓延,他浅浅吸了口气,拍了拍楚伊的肩膀,“上车吧,嘉澍很难受。”
楚伊不甘地收回视线,护着孩子上了车。
直到坐在座位上,她都是心神不宁的状态。
刚刚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宗砚修在附近看着。
可……
不会的。
他如今在国外休养,珊珊说他的身体状态并不好,所以他不可能这个时候出现在国内。
她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视线却不死心地看向窗外。
试图寻找出,一丝一毫,他存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