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伊出了房门,急匆匆往外跑。
身后的黑衣人面面相觑,刚刚他们已经给老板打了电话,但始终无人接听。
空气凝着潮湿的泥土气,似乎要下雨了。
楚伊站在车边,撑着车门大口大口地喘息。
似乎世界只剩她一个人,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安静,却又让人心慌。
她盯着掌心那个白色的小瓷瓶,几度想丢进垃圾桶,可最终,她还是不敢。
如果林洛莲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便是救命的解药。
但如果……如果确定了宗砚修是中毒,那么治疗方向是不是可以转变一下?
实在不行,她手中有一颗解药,也可以拿去分析成分,如果能研制出解药,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想至此,她忽然看到了些许希望。
她将车子开回医院,迫不及待去找盛景淮。
七点多,还未到换班时刻,楚伊进去的时候,看到秦豪也在。
“小楚你来得正好,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
楚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卡住了,“好,您说。”
“宗先生的病因,可能是中毒。”
楚伊心一抖,和林洛莲的话一模一样。
“所以下一步,我们要改变治疗方向和办法。”
楚伊点头,随即试探地问,“那如果拿到解药样本,能研制出完整的解药吗?”
“这个很难说,分析样本需要大量的样品,而且就算研究,也会需要大量时间,分析成分不难,难的是剂量的计算。”
楚伊心头的希望,瞬间被浇灭大半。
大量的药品……
哪来大量药品?
她只有那一小颗解药。
秦豪走的时候,楚伊面色白得更加渗人。
盛景淮将人按坐在沙发上,“楚伊,你是不是有解药?”
她嘴唇阖动,却一个声音发不出来。
“谁给你的?”男人蹙着眉问。
以宗砚修这样的身份地位,给他下毒的人,定不会是普通人。
楚伊怎么会这么轻易找到解药?
她到底和什么人解除了?
被他强势的目光盯着看,楚伊心慌乱地跳。
她立刻起身朝外走,却被盛景淮拉住手腕。
“伊伊。”他蹙着眉,“别冒险。”
楚伊回头看着他,唇角的苦涩很明显,“景淮,只要他好好活着,我什么都愿意试一试。”
她眼底闪着泪,却无比倔强。
这样的楚伊,看得盛景淮一阵心疼。
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楚伊的手。
他没有立场去阻止她做任何事。
楚伊捏紧了衣兜里那个小瓷瓶,浑浑噩噩地往外走,下意识就来到了宗砚修的病房楼层。
他不想让她知道,是怕她担心。
但是要她每天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她真的能做到吗?
楚伊看了眼病房的方向,慢慢踱步过去。
王洪三分钟前进入房间,提着早餐过来的。
楚伊站在门外,看着没关严的房门,刚要推门,便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呕吐声。
“boss!”王洪声音惊恐,立刻抓纸巾替他擦拭。
“没事,叫护工过来收拾。”男人沙哑虚弱的嗓音传来。
楚伊听到他的声音,眼泪不受控制掉落。
明明七点半的时候,他还给她发语音,叫她好好吃早饭。
可现在却虚弱到这个样子。
王洪从里面走出来,楚伊听到脚步声时,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一开门,迎面看到楚伊通红的双眼,王洪汗毛都竖起来了。
“少……少……”
楚伊推开他,径直走进房间。
以为是护工过来了,男人抬起眼,刚要开口,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嘴边。
“伊伊。”他神色平静得不像话。
楚伊看着他,气的呼吸都开始不稳了。
被抓了现行,他还能镇定自若。
低头不去看她,去卫生间拿了拖把和抹布过来,蹲在地上,将他吐出来的东西一点一点擦干净。
“起来,叫护工做这些。”他从床上起身,将人拉起来。
她的头压得很低,他托着她的下颌让她直视自己,但眼泪却率先一步掉在他的手腕。
“你坐着,有什么话收拾好再说。”她将人按坐在床上。
随后继续清理,顺道打开了窗子。
卫生间水龙头哗哗作响,楚伊一边洗着手一边掉眼泪。
冰冷的水冲刷指腹,她捧起水流洗了脸,让自己红红的眼睛不再充血。
从卫生间出来时,她像是没事人一样,只是鼻尖有些红。
“我不是故意骗你。”
“那就是有意的。”她拉过椅子,坐在他对面,平静得仿佛刚刚卫生间里抹眼泪的人,不是她。
“……”宗砚修。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她生气了。
“没事的,骗我也会原谅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秦教授猜测你的身体是中毒,所以从今天开始,中药治疗。”
“嗯。”昨晚秦教授下班前,已经和他说了。
他也有让人去威廉教授那里拿所有的诊查记录,但威廉教授失踪了。
宗砚修这一刻才知道,这里有诈。
似乎有人故意拖延他发现身体异样的时间。
这个人是谁,不用猜也能锁定。
时樾……
看来时樾不要了他的命,是不会罢休的。
楚伊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默默低头。
王洪端着去食堂打了一碗白米粥端了进来,终于打破窒息的宁静。
楚伊接过来,“现在吃一些吗?还是想吃些别的,或者等会再吃。”
“等会吧。”他刚吐完,胃里不舒服。
楚伊将米粥放在床头,室内又一次陷入死寂。
楚伊忽然起身,“我出去买些东西,王洪你看好他。”
王洪,“……好。”
宗砚修看着妻子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只觉得心口里积满了六月的乌云。
“你先回去吧。”他淡淡道。
王洪犹豫几秒,最终听话离开。
楚伊来到医院的超市,她径直走到糖果区,拿了几袋水果糖后便离开。
给程相宜发了消息,说自己朋友家有急事,要过去帮忙,明天晚上回庄园,然后回了病房。
护士来送药,一杯黑乎乎的汤药散发着浓郁的气息,搁置在床头。
楚伊黛眉微微蹙着,但最终还是端起来,“一口闷,还是一口一口喝。”
他苍白的脸上浮现淡淡笑意,拿起杯子,几大口便灌了下去。
虽然他不怕苦,可身体与生俱来抵触这种刺激性的味道。
他黑眉紧紧蹙着,冷不丁下颌被温暖的手指一掰,随后橙子味的硬糖钻进嘴中。
那种清新的香甜,瞬间压盖了苦涩。
他看着她,手指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以前我喝中药,你就会给我吃一块水果糖。”她声音有些沙哑,将他的手直接扣在脸上。
顺势坐在他身边,“现在我来照顾你,没事的,我会陪着你。”
他舌尖将糖果勾到另一侧,从未觉得糖果,是真的能甜到心窝子里。
“好。”
她从包里拿出三袋子水果糖,直接放在了床头,“你每吃一次药,就吃一块糖,我觉得这么多糖吃完了,你的病也会好了。”
“嗯。”他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分毫不移。
楚伊对着他笑了笑。
可笑意下,那种担忧和恐惧,却丝毫未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