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一大早。
楚伊是被宗砚俢叫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昨晚睡得晚,现在不过是八点钟,依旧很困。
被男人抱着去了卫生间洗漱,然后换了衣服下楼。
她连连打着哈欠,看得宗老爷子一阵心疼,“怎么不再睡一会。”
楚伊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眼圈里都是泪,“宗砚俢说,今天初一,要早起,要不然这一年做事都会拖延到很晚。”
宗老爷子一脸不赞同,看向从厨房里端饺子出来的孙子,“你什么时候比我这个老头子还迷信了!”
楚伊捂着小嘴笑弯了腰,低声和老爷子道,“爷爷,他现在特别迷信,他还会对着流星许愿呢!”
宗砚俢看着一大一小在那里讲悄悄话,心中无奈的同时,也对这样安逸又宁静的气氛十分满足。
“咦?我的饺子怎么和你们的不一样呀?”楚伊看着面前盘子里的饺子,形状有些奇怪。
一旁的男人面色一紧,“好吃吗?”
楚伊吃了一口,“就是饺子的味道。”
她转头看着男人,没错过他眼底闪过的一抹失落,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不会是宗砚俢亲手包的吧?
程相宜低着头偷偷地笑,一旁宗慕橙哎呀两声,“某人六点钟爬起来,要周婶教他包饺子,也不知道浪费了多少饺子皮饺子……”
话没说完,慕橙的嘴里被塞了一大个饺子。
楚伊的手偷偷从桌子下握住男人的手,大着胆子捏了捏,“你亲手做的呀?”
男人傲娇地哼了一声,“既然味道都一样,那你吃其他的吧。”
楚伊连忙按住盘子,“不行!”
他偏着头看她,能看出她白皙的脸颊上浮现的笑意。
“我的宝贝们说,他们想吃爸爸做的饺子。”楚伊煞有其事地将盘子挪到跟前。
筷子夹了一个,然后沾着酱汁全都塞进嘴里。
“他们还说,爸爸做得特别好吃。”
自宗砚俢醒来至今,他是第一次从楚伊口中听到这样的称呼。
爸爸一个词,对于宗砚俢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那种赋予他新身份的责任感,在这一秒,在这个烟火气氤氲的初一清晨,得到了完全的释放。
他真的做爸爸了。
有两个小生命,会奔向他和楚伊而来。
眼底忽然泛起湿润,看着小女人含着温柔笑意的眉眼,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楚伊眨着大眼睛,愣了半晌。
随即在宗慕橙打趣的嘻笑声中,红了脸,“你干嘛……”
知道楚伊脸皮薄,宗砚俢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随后看向一旁的妹妹,“嘻什么嘻,年纪也不小了,赶快找个稳定的男朋友。”
宗慕橙一听,眼睛一瞪,怕了怕了,溜了溜了。
除夕过后,宗家便迎来一波波的亲戚到访。
各怀心思的宗家旁支,打着新年拜访宗老爷子的名头前来,其实更多的是想看一看,宗砚俢是不是真的那么命大,从那场车祸里死里逃生。
初七这天,宴客的小餐厅开启,几十位宗家近亲纷纷落座。
而视线都紧盯着餐厅玻璃门走进来的修长身影。
男人一身随意的家居服,身材挺拔清隽,似乎因为一场车祸,让他看起来削瘦几分,但却又仿佛和过去没有两样。
众人心中暗自打着算盘,随后便看到男人转过身,朝身后的人伸出手。
他小心翼翼扶着女人的腰身和手臂,呵护备至。
众人一愣,这不是楚伊吗?
两人不是已经离婚了?
但随即,众人便看到女人腰腹处鼓起的弧度。
怀孕了!
楚伊嫁进宗家五年,被无数亲戚暗地里嘲讽,说她是下不了蛋的母鸡。
也有无数人打着算盘,将自己的信得过的人塞给宗砚俢,一旦怀个一男半女,那么在宗家也算是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了。
但现下,楚伊怀孕了。
而且宗家人对她可以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的程度。
宗老爷子见两人过来,忙指着自己旁边的椅子,“伊伊坐这里。”
“好,爷爷。”楚伊乖巧落座,和各位长辈亲戚打招呼。
“伊伊最近嗜睡,所以没叫她下来和你们见面。”宗老爷子见某些人要出言挑拨,一句话堵了所有人的嘴巴。
宗青岚接收到老爷子威严的目光,抿了抿唇。
宗青岚自上次被宗砚俢亲自赶出去,心里便一直堵了一口气。
奈何利益在前,她只能忍着,和老爷子求情,这次年宴才能出席。
可她真的看楚伊一百个不顺眼。
“伊伊这是怀了几个月了,之前一点动静都没听说啊。”宗青岚似笑非笑地看着楚伊。
楚伊放下筷子,“五个月,青岚姑姑也生过孩子,知道前三个月不宜大肆张扬。”
“但是你和砚修之前不是离婚了,现在……”
“饭菜不合口味的话,可以和厨房说,叫他们重做。”宗砚俢夹了一块酿肉放在楚伊身前的碟子里。
但他说的话,在场都知道是对谁说的。
宗青岚气得胸口起伏,“砚修,我的话还没说完,你何必堵我的话。”
宗砚俢淡淡一笑,“伊伊怀孕辛苦,我不想她听到让她不开心的话,众位安心吃饭,饭后有什么问题,来问我。”
众人噤了声,连筷子都停下了。
“至于我和伊伊的婚姻状况,诸位自是不必担心,孩子生下后,结婚请柬会送到诸位府上。”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他的视线直直对上宗青岚的眼。
男人黑眸里缠绕着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而他话里的意思也很明白了,他们会复婚,甚至会补办婚礼。
楚伊却偏着头看他,眼神和心情都很复杂。
所有人都在旁敲侧击地问,问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对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态度,不会分开,会复婚,会办婚礼。
可他一句话都没对她说过。
楚伊觉得可能是自己太矫情了。
如今孩子都有了,她还在想那些有的没的。
低下头,重新拿起筷子,戳着碗里的酿肉,却觉得一切食物,都没了滋味。
宗砚俢似是察觉到身侧女人的低沉,冷俊眉宇微微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