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灌下手中的酒,似乎辛辣充斥感官,就能让心少痛苦一些。
宴会到了尾声,谈了一部网剧合作后,楚伊准备离开。
结果罗岐急匆匆赶过来,“楚总,给你打电话不接,你快去看看你们家那口子吧!”
“怎么了?”楚伊脚步一顿。
“醉了,不让任何人靠近。”
“我……”
“我什么我,好几个女人虎视眈眈地围着他,你也不知道守着点,你是真不知道你家这位爷有多招风吗?”罗岐一个头两个大。
楚伊听到‘好几个女人’时,身体已经比大脑先反应,朝角落沙发走过去了。
到了跟前,果真有一个女人凑在他身边,端着手中的清水,声音温柔妩媚,故意低着身子往前凑,“宗总?先喝点白水缓一下吧,看您今晚喝了好多酒,是不开心吗?”
嗅到陌生的香气,男人依旧闭着眼靠在靠背上,似乎是靠着下意识的冷漠去拒绝接近的人,“滚开……”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是他一贯的风格。
楚伊走上前,“这位女士,不好意思。”
那女人见到正牌夫人来了,笑意收敛,面色讪讪离开。
楚伊走到跟前,看着醉酒的男人,安静地靠在沙发上,拒绝任何人靠近。
他眼下乌青严重,似乎因为瘦了许多,五官更显深刻冷肃。
心尖翻涌着丝丝缕缕的痛意,逼出她压抑许久的泪。
她摸了摸眼角,随后俯身去摸他口袋里的手机。
熟悉的气息笼罩而来,男人几乎下意识圈住她的腰,将人扯进怀里。
楚伊眼瞳睁大,双手撑着他的肩,“宗砚俢,你醉了,我给王洪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熟悉的声音,温柔的气息,是最近只能在梦里听到的声音。
他将脸颊埋在她的肩头,用力吸着属于她的气息,“只能……”
楚伊没动。
“只有在梦里,才能抱着你吗……”
那一瞬间,楚伊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掉了下来。
她唇瓣紧抿着,用力推他,“你喝醉了,不是梦。”
男人瞬间睁开双眼,醉意让他只能看清模糊的轮廓,是无比熟悉的轮廓。
他唇角扯出笑意,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庞。“伊伊。”
楚伊没躲开,俯身摸出了手机,给王洪打电话。
“boss?”
“是我,王特助不好意思打扰你,现在需要你过来接一下你老板,他醉了。”
王洪那头静默两秒钟,为难道,“好,不过我要一段时间才能赶过去,你先让服务生将老板送到车上。”
“好。”
但宗砚俢依旧不让生人靠近,楚伊无奈,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头,“我扶你去车上,你能自己站起来吗?”
他很乖,很听她的话,只是轻轻搭着她肩膀,被她领着去了车上。
楚伊看着坐在后排座椅上的男人,刚刚的他,就像拒绝了世界上一切人的好意,只听她一个人的话。
“头疼……”他蹙着眉,痛苦地晃着。
下一秒,他整个人摔在她身上。
看着倒在腿上的男人,他眉眼间满是痛苦的神色。
楚伊的手忽然抬起,落在他额头上方,只犹豫了一秒,便顺从心意落下,轻轻帮他揉按太阳穴。
柔软的力道,让他很快安静下来。
安静的他,撤下了全部防备,就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朋友躲在她怀里。
楚伊感觉眼眶很热,鼻腔酸胀得厉害。
忽然,男人侧着身子,将脸朝向她的小腹。
柔软的唇和呼吸透过她的裙子,传到皮肤上。
那一瞬间,心脏猛地跳动。
“喝醉的时候,想起的人永远都不在身边……”
他是真的醉了,分不清身边的人到底是谁。
“伊伊,我好想你……”
“你什么时候回家……”
苦涩爬上嘴角,眼泪一颗一颗掉落。
宗砚俢没有看到女人含泪的眸,也没听到那句很轻的。
“宗砚俢,我也很想你。”
她没动,让他静静地睡在她的腿上。
一个小时后,王洪打来电话。
“楚总,我刚刚路上跟人追尾了,怕是不能去接老板了。”
“严重吗?”楚伊立刻问。
“问题不大,只是老板那边……他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怕家里人担心,天天睡在公司,所以今晚得麻烦你照顾了。”
“你照顾好自己就行,这边我来想办法。”
挂了电话,王洪对着手机屏幕叹息,真的是为了老板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
随后调转方向盘回家。
楚伊看了眼睡得很熟的男人,还是下车上了驾驶座,将车子开回了星河湾。
本想给庄园佣人司机打电话,却又怕程相宜知道。
如今,她没有勇气面对宗家长辈。
回到星河湾,麻烦值班的两个门卫小哥,将人扶上去。
再一次回到这里,看着曾经充满幸福和欢笑的家,她有种时过境迁的错落感。
如今,她不再是女主人,而是变成了客人。
但屋子里任何摆设都没变,似乎真的像他所说。
星河湾永远等着她回来。
她来到卧室,弯腰脱了他的鞋子和外衣长裤。
又去卫生间拿了湿毛巾过来,一点点擦拭他的脸颊。
做完这些,身体已经微微出汗。
忽然,睡梦中的男人一把抓过她的手腕。
死死抱在怀里,嗅着她肩颈处的气息。
他没醒。
这是楚伊的第一反应。
随后听到耳畔浅浅的呢喃,“想喝水还是想去厕所。”
那一瞬间,在这座房子里的甜蜜过往,皆幻化成了钢针,扎进她的心脏。
在星河湾这段日子里,宗砚俢养成了一个习惯。
深夜时,只要楚伊一动,他就会下意识醒来,闭着眼问她是想喝水,还是要去卫生间。
如果她说喝水,他就会半眯着眼起身,去接温水拿过来给她喝。
如果是去卫生间,就会打开卧室的主灯,怕光线太暗,她会摔倒。
醉酒后,刻进潜意识里的行为却没有丢失。
楚伊捂着嘴,早已泪流满面。
她不敢发出声音,她怕他会醒来。
她更怕,自己会沉溺在他这种致命温柔里。
许久,男人呼吸平稳。
她慢慢从他怀里爬出,缩在床的边缘,借着床头灯昏黄的光线,抱着膝盖静静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