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砚俢只听佣人说少夫人最近很忙,但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这日下班后,他推了一切应酬酒局准点回家。
推开餐厅的门便看到楚伊坐在餐桌上一个人吃着饭。
暖黄的灯光在头顶笼罩,她似乎没注意到他出现在餐厅门口。
她单手托着手机,另一只手捏着金色叉子,身前只有一盘蔬菜沙拉,单薄的身影被落寞笼罩。
“怎么不等我。”宗砚俢拉开椅子坐在楚伊旁边。
楚伊一愣,将手机翻扣在桌面上,“你又没说你回家吃。”
听着略带抱怨的话,男人面上浮现笑意顺势抽走她面前生冷的沙拉,“我想吃红烧小排。”
过去宗砚俢无论几点回家,楚伊都会笑盈盈问一句,‘吃过晚饭了吗,想吃些什么’。
然而今天他说完这句话,等来的只有楚伊冷冷的笑意。
她夺回自己的蔬菜沙拉,不冷不淡地点开程姨的聊天框,“程姨宗砚俢想吃红烧小排。”
宗砚俢,“……”
楚伊撒气一般戳着盘子里的小番茄,内心腹诽,我看你挺像红烧小排的!
把她这里当餐厅?还是当酒店?
楚伊越想越气,扔了叉子,决定回房收拾行李今晚就搬走,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宗砚俢看她忽然来了脾气,一把攥住她手腕,“楚伊。”
楚伊回身,十分平静地盯着他。
男人的五官被餐厅的暖光灯柔和几分,他眼底甚至流露几分无奈,楚伊忽略他眼底的无奈反问,“怎样?”
“我们还没离婚。”他说。
宗砚俢不提这一茬还好,提起离婚楚伊火气更大,“是我不想离的吗?你想吃什么外面有的是餐厅,还是林洛莲不会做饭?”
顿了顿继续道,“哦也对,你舍不得林小姐被油烟熏烤,她从来不做饭,然而我们没离婚又怎样,没离婚我就必须给你做饭吗?宗砚俢是不是这五年我把你脑子惯坏了?还是你在林洛莲那边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男人霎时间说不出话,楚伊觉得不解气,声音拔高了两分,“你把我们这个家当什么了?半夜说走就走?如今想回就回,谁给你的脸回家还敢点菜?”
楚伊一把甩开男人的禁锢,手腕不小心磕在餐桌上,疼的她眼圈红了。
忍着痛意转身上楼,“去跟你的小青梅过吧,老娘不伺候了!”
宗砚俢追上二楼,却被楚伊反锁在门外,他眉宇间冷色蔓延,“开门。”
楚伊去衣帽间提了一个二十八寸旅行箱,把日常的衣服揉成一团往里塞,顺带将老爷子给她的结婚证也扔夹层里,丝毫不顾外面的敲门声。
“楚伊我们谈谈。”他耐着性子继续敲门,“我知道你介意林洛莲,她今天跟我承认了之前所作所为,也知道错……”
话没说完,楚伊怒气冲冲拉开房门,“知道错了?然后呢?她进监狱了吗?”
“楚伊!”男人紧皱的眉头显示他已不悦。
“如果宗先生没学过法律,那我不介意告诉你,陷害甚至意图迷奸她人,都是犯法的!你跟我说她承认错了,难不成哪天我把她杀了,我跟你说一句我错了,你就能放过我?还是法律能放过我?”
楚伊说这话时,眼眶渐渐湿润。
她实在不懂,为何宗砚俢对待林洛莲时,那么的没有原则,没有原则到让她嫉妒。
明明是对方的错,可后果却让她承担,凭什么。
“楚伊,林洛莲因为我没了父亲,她现在无依无靠,无处可去……”男人对上女孩泛红的眸,终究心软下来,不忍看她伤心难过。
“所以呢,她弱她有理?我强我就得让着她?她害我,我也得笑脸相迎说,欢迎你下次继续害我?她无依无靠,我就得欢天喜地把我老公打包送出去让她依靠?她无处可去,我就得把宗家少夫人的位置让出来给她住?”
终究是没控制住那股委屈劲儿,心口的酸涩蔓延到鼻尖眼眶,眼泪滴落。
“宗砚俢,你不能对我这么不公平。”她咬着唇,倔强地仰头看他。
宗砚俢对上那双水盈盈的眼眸,心脏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
他抬手擦掉楚伊脸颊上的泪,无奈叹息,却被楚伊偏头躲开。
她真的很讨厌宗砚琛现在的样子,明明心里头住着别的女人,却能装出一派对她深情款款的样子。
而她明知道是假的却还义无反顾地往里头陷。
楚伊一把从门后拽出拉杆箱,“借过。”
滑轮在地毯上发出闷闷的响动。
宗砚俢眸色一凛,手指抓住拉杆,“你去哪?”
他不懂,楚伊的脾气怎么越来越大。
从一开始的温柔似水忽然变得浑身是刺。
如今更是变本加厉玩起了离家出走。
“去哪关你什么事?要离婚的人了,你我以后除了回庄园,其他时候不要干涉对方生活。”
她强硬地往前扯拉杆箱,见男人不松手,抬脚朝他胳膊不留情地踹。
那一脚踹得很结实,也很解气,楚伊拉着箱子就跑。
车子发动的声音响起,很快消失在视野。
宗砚俢站在楼上阳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许久,耳边回荡的都是刚刚楚伊伴着心酸的质问。
‘她无依无靠,我就得欢天喜地把我老公打包送出去让她依靠?’
我老公……
房门被敲响,程姨推门进来,“少爷。”
宗砚俢回眸,看到程姨手里提着一个变形的蓝色盒子。
程姨面露难色,也只能无声叹息。
刚刚两口子的争吵她都听到了。
将手中变形的盒子放在电视柜上,“这是佣人今天清理泳池时发现的。”
宗砚俢拿起盒子,已经被水泡得变形的盒子上面有一行字体,隐隐约约能辨认出木婚和楚伊二字。
这是结婚五周年楚伊准备送他的礼物?
他迅速撕掉泡发的盒子,里面是一块百达翡丽腕表。
这块表和程相宜在他十八岁生日那天送他的那块一模一样。
但程相宜送他的那块表当年绑架时丢失,他只是一次聊天时和楚伊说过,毕竟是成年礼物丢了有些遗憾。
她却一直记着……
心尖似乎被虫子啃噬一般涌起痛意。
手表只外壳沾染了一层水珠,并未因池水浸泡受到影响,表针精准地继续朝前滑动。
宗砚俢将手表擦拭干净戴在手腕处,那一刻他心里冒出一个把他自己都吓一跳的想法。
表针如常向前走,那么他和楚伊能不能也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