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花死了,听说是不小心摔进池子里淹死的。
苏慢慢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在跳操。自从上次被炮灰男袭击之后,苏慢慢深刻的意识到拥有自卫能力的重要性。
第一步,当然是锻炼体力。
打不过就跑嘛。
苏慢慢原本是想拉着陆砚安一起跳的,只可惜,男人的伤还没好。
因此,男人就坐在床上,欣赏了一顿人类早起驯服四肢的珍贵影像。
“太累了。”四肢完全无法协调的苏慢慢决定放弃驯服自己的四肢,摆烂了。
她擦了一把脸,跟陆砚安讨论正事,“墨花就是在陆锦泽书房伺候的那个女婢?”
“嗯,听说是被收了房。”陆砚安视线下移,看到小娘子露出的手腕。
那里有三道抓痕,从手腕处延伸到手背。
男人眉头皱起。
苏慢慢没有注意到陆砚安的眼神,她还沉浸在“收房”这两个字上。
收房?睡了?
苏慢慢露出不屑之色。
果然,男人到哪里都一个样。
想到这里,苏慢慢不自禁将视线投向陆砚安。
面对小娘子审视的视线,男人微微抬眸。
小娘子怒斥,“别狡辩!”
还什么都没说的男人:……
“呵,男人喘气就好色。”
啊不对,还有例外。
原本的陆砚安,美色立于前而处.男了一辈子,兢兢业业将自己的青春和热血都奉献给了国家。
果然,这个世界上的完美男人都源自于小说创造。
“墨花的脖子上有绳索的勒痕。”陆砚安拿出十三取得的新情报,分享给苏慢慢,并随手取出一瓶药膏,用签子挑了一点出来,然后拉过苏慢慢的手,替她上药。
小娘子还没感觉,一心扑在墨花身上,“那她不是意外身亡?”
“对。”陆砚安颔首,药膏被签子抹开,慢慢覆盖三条鲜红的抓痕,“她是被谋杀的。”
“凶手不会是……陆锦泽吧?”
这是苏慢慢第一次间接接触到如此近距离的死亡。
她忍不住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并觉得周身有寒气不断袭来,吹得她头皮发麻。
“是他。”
陆砚安给了肯定答案。
苏慢慢立刻往陆砚安身边挤了挤,“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猜?”
她怎么猜得到?
小娘子低头,看到自己被抹了药的手背。男人微冷的手指捏着她的,轻轻托住,像捧着稀世珍宝一般,用签子替她将药膏敷上去。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且稀疏平常的动作,但不可否认,作为异性来说,有些亲密了。
苏慢慢努力将陆砚安想象成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完了,沦陷了,这张脸再套上白大褂,简直秒杀她好吗?
男人似乎没有察觉到少女的春心懵懂,他收拾好药和签子,玻璃般剔透的眸子拢上一层阴霾,“答案马上就会来的。”
“那个……”身边传来小娘子软绵绵的声音。
陆砚安抬眸看她。
苏.图谋不轨.慢慢,“你帮我吹吹?”
帅哥的油不揩白不揩啊!有生之年她肯定再也碰不到这种绝世珍品皮囊了吧!
男人透明的瞳色暗了暗,唇角似是翘起了一点微不可见的弧度。
“你穿的这副皮囊真好看,跟我梦里初恋长得一模一样。”母胎单身狗苏慢慢如此幻想到。
男人唇角的微笑消失,迅速收手转身上床,只留下还抬着手等待的苏慢慢。
难道她刚才不是在夸奖他长得好看吗?
怎么生气了?搞不懂哦。
她这伤是为谁受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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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确实很快就来了。
陆锦泽来找她了。
是的,来找她,不是来找陆砚安。
苏慢慢很后悔,她不应该在这种时刻一个人单独行动的,她就应该把自己变成陆砚安的人形挂件。
怪只怪她觉得夏天应该吃小龙虾,所以自己提着一根树枝一个桶去逮龙虾了。
还在幻想着搞个十三香吃吃的小娘子在看到陆锦泽的那一刻,连手里的小粉桶都拿不住了。
苏慢慢很是想念陆砚安。
虽然陆砚安那个摆烂货也救不了她,但起码能让陆锦泽忌惮一点。
苏慢慢走在陆锦泽侧后方一点。这是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能清楚的看到陆锦泽的所有动作。
苏慢慢垂着眉眼,神色警惕。
“嫂嫂。”陆锦泽突然停住脚步。
苏慢慢立刻左右查看,虽然偏僻,但若是陆锦泽想在这里动手杀人的话,只要她大喊,会被立刻发现。
“我想问嫂嫂要一个人。”
“谁?”
“江画纱。”男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可苏慢慢只要一想到他杀死了墨花,就忍不住浑身僵硬。
任凭谁面对一个杀人凶手站在自己面前,都很难忍住不害怕吧?
现在的陆锦泽在苏慢慢看来,就是一柄沾着血的巨大镰刀。
“嫂嫂想必也知道,墨花死了,我的书房内缺个伺候的丫鬟。”镰刀开口说话了。
作为一名绘画者,陆锦泽的形象在苏慢慢眼中就是有了嘴的,挂着血的大镰刀。
讲道理,小叔叔的书房里缺个伺候丫鬟,怎么也轮不到来嫂嫂这里讨吧?
可陆锦泽偏偏来了,而且目的性极强。
“若是纱纱愿意,我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你们男女主的事情自己去解决吧。
苏慢慢说完就要走。
她今日一袭靛青色罗裙,黑发铺散,手腕上的伤口刚刚结疤,十分明显。
“嫂嫂的手怎么了?”陆锦泽一把拽住苏慢慢的胳膊。
苏慢慢没想到陆锦泽突然出手,她脚下一绊,身子向后倒去。
陆锦泽立刻接住她。
事故发生在一瞬间,苏慢慢就被陆锦泽抱了满怀。
好恶心。
小娘子浑身被激起一阵鸡皮疙瘩,迅速一把推开人,不想脚踝一扭,往后退了三步踩到石阶上,又硬生生往后跌去。
这次,陆锦泽明显没有之前那次反应快,他企图伸手拉住她。苏慢慢立刻将手攥成拳头,然后仰面倒了下去。
一场原本美人娇弱倒入怀中,按照电视剧情节四目相对,互生缠绵之意的场面就此破灭。
陆锦泽双眸微眯,他明显感觉到苏慢慢对他产生了从心到身体的抗拒。
“嫂嫂,你没事吧?”男人上前,强硬的一把拽住苏慢慢的胳膊,将她搀扶起来坐到了一旁的美人靠上。
“没事。”苏慢慢想起身,不想陆锦泽一把按住她的肩膀,然后竟一点不顾及的一把揭开了她的袖子,露出一小截莹白如玉的胳膊。
这种事情放在现代也是很失礼的,更别说是古代背景之下了。
“嫂嫂,你这里受伤了。”
三道抓痕,那么明显。
虽然陆砚安已经帮苏慢慢上过药了,但这痕迹没有那么快消失,再加上夏天热,更是好的慢。
“我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抓的。”
男人坐在苏慢慢身边,堵住了她的去路,然后微微俯身垂眸,托着她的手,朝她的伤口上轻轻吹了一口气。
“疼吗,嫂嫂?”陆锦泽单手撑着美人靠,将苏慢慢虚虚圈在自己怀里。
苏慢慢瞳孔地震。
虽然她是母胎单身狗,但各种各样的洗脑韩剧看了不少。按照剧情发展,这种时候,一定没有好事发生啊!!!
温香软玉近在咫尺,更何况还是自己最满意的人偶娃娃。
陆锦泽陡然生出别样心思。
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指腹轻轻碾压小娘子的肌肤,带出一股无法掩饰的强悍暧.昧。
“嫂嫂若是被人欺负了可千万要告诉我,哥哥性子软弱,不能为嫂嫂说话,我与哥哥不同,定能为嫂嫂伸冤。”陆锦泽记得,清竹园内喜欢陆砚安的丫鬟大把,这苏慢慢性格软,定然是被欺负了不敢吭声。
女人嘛,谁不喜欢能替她出头的男人。尤其是像苏慢慢这样封建制度下教导出来的温柔和善的贤惠美人,最喜欢顶天立地,能替她遮挡风雨,让她成为小女人的大男人。
苏慢慢颤抖着嘴唇说了一句话。
因为声音太小,所以陆锦泽没有听清楚。
“嫂嫂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陆锦泽眉眼含笑。
苏慢慢颤巍巍道:“别吹了。”
小娘子抬手指向自己的抓伤,脱口而出道:“有口水,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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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画纱虽然名义上是苏慢慢的贴身丫鬟,但因为女主人一直没管过她,所以她一直待在陆锦泽替她收拾出来的小院里,还有个小丫鬟贴身伺候着。
陆锦泽去问苏慢慢要她了,江画纱坐在梳妆台前,仔细观察着镜中自己的模样。
穿书前,江画纱只是一个普通人,现在她拥有的这张脸,她只在电视上看到过。
镜中的脸妩媚多情,眼尾透着一股凌厉的风情,看人的时候微微挑起,像一朵带刺的玫瑰。
江画纱相信,上天让她穿书,就是要让她成为这本书的女主角。
至于男主角,当然就是陆锦泽了。
江画纱的脸上浮出红晕,正在此时,陆锦泽回来了。
见到满面娇羞的江画纱,男人阴沉着脸,带着一股气急败坏的味道。
“你跟苏慢慢说了什么?”
江画纱被男人的脸色吓到了,满心的旖旎之情顿时消散。
她不知道陆锦泽刚才遭遇了什么,可她能猜到,应该是跟苏慢慢有关。
江画纱立刻就想起来自己跟苏慢慢说的那件事。
她下意识攥紧拳头,在陆锦泽的责问下狡辩道:“我说什么了?”
陆锦泽清楚,若不是江画纱说了什么,按照苏慢慢那种性格,定以为自己与陆砚安兄弟情深,也不会对他说出那种话来。
“你没说什么?”
江画纱辨出陆锦泽话语中的斥责之意。
他竟又为了别的女人来跟她发脾气。
“陆锦泽,那可是你嫂子。”江画纱火气上来,面色嘲讽的提醒他,“虽然这里是古代,但你是现代人,你以后不会还要学别人三妻四妾吧?”
陆锦泽敏锐的察觉到江画纱话里的意思。
虽然他确实在生她的气,但他也清楚的知道,现在的他不能跟江画纱翻脸。
算了,一个苏慢慢,日后有的是机会。
“怎么可能呢。”男人笑道:“我在现代可是连女朋友都没有的。”
“你不是总裁吗?怎么可能连女朋友都没有?”
“太忙了。”男人解释道:“我这么忙,根本就没有时间谈恋爱。”
陷入爱情的女人总是如此好骗,连最浅显的谎言都分辨不出来,甚至听得滋滋有味,最基本的智商都被抹去。
“所以,你到底跟苏慢慢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我只是告诉她,是你让陆砚安坠马的。”
陆锦泽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现在还不是跟陆砚安撕破脸的时候。”
“你怕什么?他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顿了顿,江画纱想起自己让陆锦泽失去了成为六皇子少傅的机会,便特意提醒他,也是为了转移话题道:“你还记得处暑日的大爆炸吗?”
“你是说王恭厂的那次大爆炸?”
“对,我记得这次大爆炸距离玉髓轩很近,六皇子被断裂的横梁砸伤了一只手。如果你能在大爆炸的时候将六皇子从玉髓轩内救出来,这小皇子怎么可能不对你言听计从?”
江画纱知道有时候自己也要低个头。
陆锦泽记得那段剧情,此次大爆炸伤及两万余人,连皇宫都被震塌了一个角。
这样的事,怎么能只用来救助一个小小的皇子呢?
陆锦泽的表情逐渐变得阴鸷。
若是那日正好陆砚安在授课,那么被爆炸波及,伤了性命,也没有人会查证真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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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暑日,大爆炸。”苏慢慢一边吃着十三香小龙虾,一边拿着剧情研读。
“这个大爆炸好像死了不少人吧?”
陆砚安慢条斯理地剥虾,“两万多人,除了宫内一些太监、宫娥,死伤最多的是附近的百姓。”
鲜嫩的龙虾肉从坚硬的壳子里被剥出来,放到瓷白色的碟子上。
“两万多人?”小娘子震惊之余忍不住蹙了蹙眉。
当你知道有一个灾难即将发生,并且会死伤那么多人的时候,你会选择出手救助吗?
苏慢慢嚼着嘴里的小龙虾。
“这次爆炸是怎么引起的?”
“不知道。”陆砚安摇头。
是了,剧情里并没有提及这次爆炸的原因。作者是个逻辑不全怪,只为了让陆锦泽获得六皇子的信任,便随手安排了这次爆炸,说爆就爆,根本就没有一点铺垫和前缀。
“你想插手?”陆砚安询问。
苏慢慢叹息一声,“如果我是能拯救世界的奥特曼就好了,可惜,我只是一只苏慢慢。”
平凡又摆烂。
就算是想插手,又该怎么插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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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炫了一桶十三香小龙虾的苏慢慢积食了,她睡不着出来遛弯。
荣国公府很大,苏慢慢想着白日里讨论的大爆炸事件,一时间心头涌起一股咸鱼无能狂怒的惆怅感。
知道了,却又无法改变。
这就是为什么那些知道剧情的穿越者最后都会抑郁而亡的原因吗?
真的是很憋屈,很无助,很抑郁啊。
好吧,她不是单纯出来遛弯的。
苏慢慢走到了江画纱住的小院前。
院子不大,站在门口就能看到主屋里点着的灯。
苏慢慢左右看看,没发现陆锦泽的身影后赶紧溜了进去。
“纱纱?”苏慢慢敲响屋门。
江画纱推开门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苏慢慢,脸上露出意外之色。
“怎么是你?”
“那个,你不是说你是仙人吗?”
“瞎说的,你也信?”江画纱立刻否认。
她已经跟陆锦泽和好了,就没有必要再帮陆砚安。
虽然她对陆砚安也有那么几分意思,但女人嘛,容易恋爱脑,江画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将天平倾向了陆锦泽。
“没什么事我就要睡了。”
“那个,二公子说想要你……”
“我同意。”
苏慢慢还没说完,江画纱就迫不及待了。
看着江画纱冷淡的面孔,苏慢慢终于明白。在江画纱眼里,只有她跟陆锦泽才是“人”,其他不过都是纸片人罢了。
因此,江画纱肯定不会出手阻止大爆炸。
苏慢慢颓丧地低下头,“那我走了。”
“啪嗒”一声,屋门关上了。
隔着门,光从里面透出来,苏慢慢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她强忍着一股窒息感走出院子,走着走着,也不知失魂落魄的走到哪里了,突然瞥见地上有一张红纸。
嗯?毛毛币?等一下,古代社会哪里有毛毛币?
苏慢慢弯腰捡钱的动作一顿,她仔细一看,这分明就是一张浅粉色的纸张,大小和颜色跟毛毛币相差无几,这才让她在黑灯瞎火的地方认错了。
苏慢慢随手捡起来,一边念着哪个没有公德心的人乱扔垃圾,一边前后面翻了翻,没发现什么异常,正准备找个垃圾桶扔掉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这里不是公园,也没有随手就能扔垃圾的垃圾桶。
好吧,她要捏着这红纸走一路了。
苏慢慢拿着红纸准备回去,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呜咽声。
虽然现在大概才晚上□□点的样子,但古人睡得早,即使是书里的纸片人,他们晚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天暗了,基本就安歇了。
因此,这声音对于独自一人出来遛弯的苏慢慢来说,真的挺可怕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苏慢慢决定远离这块是非之地,可没想到,她走出一段路后,发现那声音不仅没远,反而更近了。
她这该死的运气。
苏慢慢紧张的用粉色纸张挡住脸,企图挡住一些古怪的东西。
虽然好像没什么用,但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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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一个园子角落里,一个女人蹲在地上烧纸,按照剧情来说,一定会听到不该听的。
苏慢慢扭头就要走,不想手腕一凉,被人攥住了。
小娘子惊得头皮发麻,低头一看,刚才还蹲在那里烧纸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后。
草!腿都软了。
苏慢慢记得这本书里可一点都没有涉及到什么鬼怪乱神啊。
“是大奶奶吗?”
苏慢慢悄悄往后看一眼,看到了女人的影子,又感受了一下她攥着自己手腕的温度。
应该是个人吧?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就看你要干什么。
女人:……
“大奶奶听到了。”
听到了什么?苏慢慢一脸懵逼。
她什么都没听到啊,你别诬赖好人啊。
“大奶奶可能不认识我,我叫墨草,是墨花的姐姐。大奶奶知道墨花吗?就是摔进池子里溺死的那个。”墨草沉默了一下,继续说话,表情带着幽怨,配上她身后的一地纸钱,实在是叫人不寒而栗。
人家撒纸钱都撒白的,你这居然是粉的。
“墨花喜欢粉色,她曾经开玩笑说,若是自己死了,就让我给她撒满粉色的纸钱。”
似乎是明白苏慢慢的困惑,墨草直接回答。
原来如此。
苏慢慢将手里的粉色纸钱递给墨草,“还给你,我走了,节哀。”
小娘子伸手去掰墨草的手。
墨草看着瘦,力气却极大,她似乎是因为伤心过度,所以双眸通红,脸部凹陷,再加上一头黑发披散,看着跟贞子似得。
“大奶奶,我找你有事。”墨草一边说着话,一边拉着苏慢慢往另外一个方向去。
苏慢慢被她拽着,想说她不去,脖颈处突然一凉。
低头一看,墨草竟然掏出了一柄匕首,正巧架在她的脖子上。
苏慢慢:……古代人都不能好好说话,尊重一下别人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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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草将苏慢慢拉到荣国公府放置冰块的冰窖前。
“大奶奶,我来点灯。”
所以呢?要她自己拿着匕首戳着自己?
墨草猛地一把将毫无防备的苏慢慢推进了冰窖里。
小娘子踉跄着摔进去,好不容易站稳,便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冰凉从四面八方传递过来。
好冷。
身后,墨草提着一盏灯笼进来。
灯笼的亮光虽然不大,但清晰照出了墨草死气沉沉的脸。
“大奶奶,随我来。”
你确定要这样说话吗?
苏慢慢用力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搓回去,刚想偷偷溜走,脖子上的匕首又回来了。
又见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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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冰窖里没有人,墨草带着苏慢慢往最深处去。
借着灯笼的光,苏慢慢隐约看到一点人影轮廓。
冰窖里还有别人?
走近了,苏慢慢终于看清楚了那个人影是谁。
不,那根本就不是活人,而是一具……死尸!
苏慢慢下意识后退一步,面色煞白。
身为现代人,住在和谐大国,苏慢慢从来就没有见过尸体。就连她爷爷去世的时候都因为她太小,所以妈妈让她站远点。
现在,直面死尸。
苏慢慢连呼吸都静止了。
“这是我的妹妹,墨花,大奶奶瞧,她是不是生得很好看?”
苏慢慢觉得这墨草都有点不正常了,不过最亲的人去世了,她是能理解的。
“节哀。”苏慢慢搜肠刮肚,最后还是只说了这两个字。
墨草低笑一声,垂眸看向墨花。
墨花躺在冰块上,因为四周很冷,所以她的尸体被保持的很好。
她穿着漂亮的粉色新衣,脸上还上了妆面,若非身体实在僵硬,苏慢慢肯定不会觉得这是一个死人。
“大奶奶,我与妹妹从小被一起卖入荣国公府,我们无父无母,相依为命,妹妹便是我的命,如今我的命去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人死不能复生……”
“我该报仇,你说对不对?”墨草截断苏慢慢的话,她向前一步,苍白且偏执的脸贴到苏慢慢面前,“我知道是谁杀了墨花,我知道的,我一定会让他偿命的。”
“对了,大奶奶你也听到了的,不是吗?”墨草露出笑,表情要多阴森古怪就有多阴森古怪。
“我没听到啊。”
窦娥都没她冤枉!
“其实我与墨花还有一个弟弟,只是闹饥荒的时候走散了。正巧,前些日子出门的时候撞见了,在王恭厂当差。”
王恭厂?爆炸?不是吧!这都能给她碰上!她只是出来遛弯的啊!
“然后你们决定制造一场大爆炸,报复社会?”苏慢慢小心翼翼的接上。
墨草又是一笑,手里的匕首散着寒光,“大奶奶这不是听到了吗?”
苏慢慢:……小炮灰怪不得不成气候啊!为什么一个个都蠢得要把计划讲出来!临死之前都要来一段计划剖析,然后还要怪主角命硬!
分明是你们自己作啊!不能一捅了之吗?
啊不对,捅了她就死了,冷静一点,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
苏慢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努力回想了一下那些谈判专家是怎么做的。
“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我都可以满足你。”
“你觉得工作辛苦吗?你以后可以做三天休一个月,我年底还给你包个大红包……”苏.画饼大师.慢慢。
可惜,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墨草根本就不愿意吃苏慢慢画的饼。
“墨花泉下寂寞,我想让大奶奶去陪陪她。”
这个恐怕不能满足你。
墨草话罢,手中的匕首猛地朝苏慢慢扎过来。
小娘子侧身躲避,一把扶起墨花僵硬而沉重的身体挡在自己身前,“你,你你别过来啊……”
手指上触碰到的是墨花的衣物,可苏慢慢却觉得隔着那层衣物,她能触到墨花僵冷的肌肤。
那是一种黏腻的,阴冷的,没有任何弹性的僵冷感。
好可怕。
苏慢慢闭着眼,身体开始哆嗦。
因为恐惧,所以她已经要扶不住墨花的身体了。
而墨草在看到苏慢慢随意触碰墨花的尸体后,变得更加歇斯底里。
“松开她!”
墨草冲了过来。
苏慢慢将墨花使劲往前一推,然后拼命往外跑。
地上湿滑,又暗,苏慢慢没看清路,闷头撞上一个人,被反弹到地上。
不会是墨草吧!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一道清冷嗓音突然传来,苏慢慢睁开眼,就见陆砚安一袭白衣,手持佛珠站在那里,脚边是不知生死的墨草。
“陆,陆砚安……”被吓懵逼的苏慢慢已经不会思考了。
比如,一只摆烂弱鸡宅男为什么能徒手制服一位手持匕首的女疯子。
“过来。”男人朝她伸出手。
苏慢慢呜咽着道:“腿软,站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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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一路挂在陆砚安身上回了清竹园。
清竹园内灯火通明,苏慢慢将陆砚安的床头灯借了过来,然后她躲在被褥里,用被子大法抵御侵害。
世界上的鬼怪都有约定,不能进被子的。
被子里又闷又热,苏慢慢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她开始做噩梦。
她梦到了墨花,她一开始躺在冰块上,然后突然睁开了眼,原本修剪的十分漂亮的手指突变梅超风,一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苏慢慢感受到一股窒息感。
她使劲挣扎,却无法挣脱。
场面一转,她的脚下突然变成了万丈深渊,有无数只手从里面伸出来。
它们要么没了肌肤,要么断了骨头,反正场面十分惨烈。
这些手臂挣扎着,扭曲着,像绳索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四周传来轰隆隆的声音,还伴随着山崩地裂的摇晃感。窒息感再次袭来,比之前那次更加猛烈。
人们的哀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们嚎叫着,“别炸死我,别炸死我……”
这些是被炸死的人。
啊!
苏慢慢满头大汗的醒过来了,然后低头一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绸被挂到了脖子上,怪不得睡觉的时候喘不上气,还做了这样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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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砚安一直坐在外间的凳子上,他听到动静,睁开眼,偏头,小娘子红着眼,赤着脚,从床底拖出那块韧性十足的布料,挂到横梁上,然后将自己藏进去。
男人伸手扶额,看一眼外面的天色。
“吵醒你了?”苏慢慢听到声音,有点不好意思,“我做噩梦了。”
小娘子裹在感统秋千里,可怜巴巴的,然后软着嗓子道:“我可以,不委屈,不用管我。”
陆砚安:……
夜半三更,男人起身,走到感统秋千面前,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抚上苏慢慢的脑袋,语气温和道:“别怕。”
苏慢慢眼眶一红,“你能不能陪我挂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