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慢慢眼睁睁看着她的九百万一套房离她而去。
这些贵女们先前铆足了劲要给新上任的荣国公府大奶奶一点颜色瞧瞧,没想到劲用错地方了。
不过幸好,经过江画纱气急败坏的纠正之后,勉强掰回来了。
现在,以朱苗苗为首的贵女队,终于将矛头正确地指向了苏慢慢。
朱苗苗调整好后,贵女队开始第二轮进攻。
作为淑女,贵女们折辱人的方式也比较文雅。
“今日芙蕖盛宴,不如大家以芙蕖为题作诗如何?”
朱苗苗一边捏着镯子,一边恶狠狠地瞪向苏慢慢。
苏慢慢委屈巴巴地盯着她的九百万。
“我先来吧。”
朱苗苗是故意的,一个丫鬟,能识字就不错了,像作诗这种高雅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
她今日就是要作贱这个不知廉耻的丫鬟!虽然分明一开始是她们自己认错了,但朱苗苗坚定的认为是苏慢慢心机深沉。
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怎么配得上她的偶像?
朱苗苗自诩才女,牵头开始。然后众贵女们一一赋诗一首,最后轮到苏慢慢时,朱苗苗上前,假装热心道:“大奶奶,轮到你了。”
小娘子面色煞白,露出一副无措之态,那双朦胧水眸落到朱苗苗脸上,直盯得朱苗苗心头一颤。
妖女!
朱苗苗下意识后退一步,更觉此女心机。
被迫心机的苏慢慢鹌鹑似得缩在角落,只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发顶。
她记得这个时候应该轮到女主江画纱表演了吧?
隔着一个池塘,已有不少青年才俊贵公子聚集过来,他们望着亭子里的美人们,感兴趣的窃窃私语。
虽然刚才发生了一点不愉快,但已经调整过来的江画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我家大奶奶今日不舒服,就由我来吧。”
朱苗苗冷笑一声,“你一个丫鬟……”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江画纱高声吟道:“芙蕖耐夏复宜秋,一种今年便满沟。南荡东陂无此物,但随深浅见游鯈。”
好!
不知是哪位大佬所作!
苏慢慢在心中疯狂鼓掌。
在场贵女们都傻了眼,区区一个丫鬟,竟能作出这样的诗来?
“够吗?”江画纱神色傲慢地抬高下颚,眼尾瞥到隔岸的郎君们身上。
在众多男子之中,陆锦泽鹤立鸡群,非常扎眼。
围在他身边的公子们纷纷询问,“这是谁家的小姐?”
江画纱的穿戴确实不像是个丫鬟。
陆锦泽微笑道:“是我嫂嫂的贴身丫鬟。”
“丫鬟?一个丫鬟竟能有如此才华?陆兄,你们荣国公府可真是卧虎藏龙啊。”
陆锦泽摇着扇子,但笑不语。
他知道江画纱想干什么,女人嘛,最多无非就是这些小手段了。可在他周边的这些男子,哪个能比得过他?
呵,当然,他乐意让女子们这样争夺他。
很有趣,不是吗?
朱苗苗被气得不轻,她用力瞪着苏慢慢。
苏.小白花.慢慢:???
大姐,你搞清楚好不好,现在打你脸的人可不是她耶,你咋专门挑软柿子捏呢?
苏慢慢万万没想到,尽职尽责扮演背景板小白花的她居然还会被朱苗苗瞪上。
其实这也没错,江画纱是苏慢慢的丫鬟,一个丫鬟作出来的诗词都秒杀在座各位,难道不就是在说明:在座各位都是辣鸡吗?
作为女主,江画纱的诗词储备确实很足。
一堆人的刁难主题从芙蕖到太阳到小溪再到月亮,江画纱都完美接住,最后再到一首“鹅鹅鹅”收尾。
江画纱赢麻了,苏慢慢听困了。
“啊~”她趁着大家不注意,打了一个哈欠。
本来是出来散心的,没想到她还要被拘在这里听诗背诵。
后期的江画纱可能确实是想不出来了,连悯农和最经典款静夜思都搬出来了。
“今日,就到这里了。”
江画纱一个人单挑了亭子里十几位才女,高傲转身,独留下气得眼歪嘴斜的众才女,其中以朱苗苗气得最过分,半张脸看起来都面瘫了。
苏慢慢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她眼尾挂着一点打哈欠流出来的眼泪,最后看一眼自己的九百万,然后依依不舍的,亦步亦趋的跟上江画纱的脚步。
江画纱听到声音转头,面露不耐,“你怎么在这?”
啊这……苏慢慢提醒道:“今天好像是你来陪我参加芙蕖宴。”
江画纱这才想起,苏慢慢是荣国公府的大奶奶。都怪这个人,太没存在感了。
江画纱皱眉,实在是看不惯苏慢慢。
苏慢慢顶着身后众多贵女们杀人一样的目光,企图转移她们的x光线,“纱纱啊,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这么有才华呢。”
居然能一口气背出这么多首诗!
江画纱看着一脸可怜无辜表情的苏慢慢,赢麻了的膨胀心情充斥着整个脑袋,略带怜悯道:“毕竟我们不一样。”说完,江画纱看一眼天色,说了一句,“你去马车里等我。”然后就自顾自走了。
苏慢慢知道,女主要跟陆锦泽发生那段传说中的英雄救美了。
像这种时候,她这种背景板确实应该退出。
苏慢慢赶紧挪出贵女们的杀人视线范围,自己往停车的地方走去,不想刚刚走出一段路,就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影拦住了。
“刚才见小姐吟诗,才华横溢,实在令在下叹服。”
你瞎啊!
“刚才吟诗的不是我。”苏慢慢皮笑肉不笑。
“小姐不必谦虚。”
“公子认错人了。”
这炮灰npc,连女主都能认错,卡bug了吧!
“像小姐如此这般貌美,在下看过一眼便终身难忘,怎么会认错呢?”说着话,这NPC就朝苏慢慢的方向挪动过来,嘴里还说着经典调戏台词,“小姐不要害怕,我是正经人。”
苏慢慢:……正经人谁说自己是正经人!你个大sai迷!
“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和谐社会,猫跟老鼠都交朋友了?
小娘子不断后退,像是被吓到了,漂亮的小脸在月色的笼罩下显得惨白。
哎呦呦,更加惹人怜爱了。
炮灰男忍不住春心荡漾。
微风拂过,美人夏衫轻飘,细风之中,还夹带着女子身上的一股淡香,细嗅之下,令人神往。
炮灰男酒气上涌,心猿意马,突然就朝苏慢慢扑了过去。
一个荣国公府的丫鬟罢了,到时候讨要过来,他荣国公还敢不给吗?
苏慢慢真没想到这种煞笔桥段还能被她碰上。
去你爹的!
看似柔弱无依的小娘子突然往侧边一避,炮灰男没有刹住车,直接就一头栽到了她身后的池塘里。
炮灰男似乎还想爬上来,苏慢慢迅速提裙抬脚,往他脸上猛踹,直把人踹得惨叫连连,才收脚。
“臭煞笔!”
苏慢慢怒骂一声,潇洒转身,然后看到了自己身后坐着轮椅的陆砚安。
苏慢慢:……
“你,你怎么来了?”虽然苏慢慢跟陆砚安相识已久,但她好歹还在男人面前保持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淑女形象。
可现在……她刚才是不是在猛踹炮灰男的脸?
搞笑女果然不会拥有爱情。
想想江画纱跟陆锦泽的英雄救美片段,再看看她的……苏慢慢顿觉心塞至极。虽然她对陆砚安没那个意思,但这么帅的帅哥放在她面前,就不允许她肖想一下吗?
说不定这帅哥就眼瞎耳聋看上她了呢?
男人看一眼还在池子里挣扎的炮灰男,再看一眼表情可怜巴巴的苏慢慢,缓慢吐出两个字道:“路过。”然后他单手撑着轮椅,坚强的离开。
苏慢慢:……
小娘子赶紧跟上去,“你不是怕晒黑不来的吗?”说完,她看一眼天色,“哦,天黑了,所以你来了?”
陆砚安:……
过目不忘的男子清楚记得芙蕖宴的剧情,一人待在院子里的他沉默半响之后,终于让赵跃将他送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了刚才那幕。
是他多虑了。
前头是需要上坡的房廊,只有进了那房廊才能出园子。
除了石阶之外,旁边还有一条光滑的上坡路,很是巧合。
“我推你上去。”苏慢慢推着陆砚安的轮椅往上走。
坡度虽然不高,但略长,苏慢慢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陆砚安推了上去。
天色已晚,廊上稀疏挂了几盏红纱笼灯,大概是因为地处偏僻,所以只挂了那么几盏应应景。
“到了。”苏慢慢刚刚松下一口气,突然看到男人面色一沉,然后感觉到一股拉力从自己身边传来。
陆砚安苍白纤细的手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那串佛珠打在她的肌肤上,像是被阴冷的蛇稍稍靠了一下,然后苏慢慢就被迫扑进了陆砚安怀里。
“我杀了你!”
苏慢慢半颗头埋在陆砚安怀里,她只听到一阵嘶哑的吼叫声,然后余光瞥见一个泥人手持一柄短刃,正朝着两人砍来。
是刚才那个npc炮灰男!
也不知道是怎么从池子里爬出来并天降神兵利器的举着一柄匕首冲了出来。
男人抬起胳膊顺势一挡,匕首划破宽袖延伸出一条长长的血色痕迹。
陆砚安和苏慢慢正在石阶边缘处,因为炮灰男的突然出现,所以两人身形不稳,苏慢慢扑在陆砚安身上,因为挡刀,陆砚安的轮椅又向下滑了一下,两人带着轮椅往石阶处滚了下去。
虽然场面惊险,但幸好石阶不长,按照直线距离来算,也不过一米半。
动静太大,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那边怎么了?”
“好像发生什么事了。”
炮灰男见有人来了,唾骂一声,赶紧脚底抹油跑了。
苏慢慢压在陆砚安身上,手忙脚乱的起来,“你没事吧?”她忍着浑身酸痛,把轮椅扶正,将男人扶上去坐好。
陆砚安刚刚喘着气坐稳,就围了一堆人上来。
“这不是陆大公子吗?”
“是呀,怎么在这里啊?”
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狼狈地坐在轮椅上供人围观。
男人单手捂着受伤的胳膊,眉眼垂得极低。被挤到了角落的苏慢慢艰难的重新挤回来,正巧,那边朱苗苗听到动静也过来了。
她推开人群,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狼狈的男子,下意识想伸手触碰。
男人坐在轮椅上,纤细的身体微微佝偻着,黑发散落一半,搭在雪白而柔软的脖颈上。
他穿着白色的袍子,有血从他的指缝里流淌出来,顺着白色的衣裳往下滑,在同色系的袍踞上留下鲜艳的红。
虽然狼狈,但因为这张脸,所以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味。
男人身上流淌着一股令人神往的天然破碎感,让人想触碰,想让他更加……破碎。
气氛陡然变的不太对劲,苏慢慢敏锐的注意到陆砚安微微发抖的身体,他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不远处,十三蹲在树梢上,指尖捏着一片叶子,神色肃穆至极。
“慢慢……”终于,男人抬眸,他眼眶通红,瞳色漆黑,小奶猫儿似得蒙着一层浅薄的泪,尤其眉间那颗朱砂痣,似也沾上了脆弱感。
独属于神袛的破碎感直面而来,那一瞬间,苏慢慢的心脏被击中了。
她终于感受到了妈妈粉的快乐!
同时,苏慢慢也懂了男人眼神中蕴藏的深沉含义。
弱鸡宅男见血,被吓到了。
她赶忙一把推开朱苗苗,推着陆砚安的轮椅就冲出了人群。
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大家还没从天之骄子居然变成如今这副可怜模样的震撼中回神,所以苏慢慢成功将陆砚安带走了。而且没走出多远就碰到了赵跃,两人合力将陆砚安搬上了马车。
马车内,陆砚安靠着马车壁,浑身僵冷。
苏慢慢看到他额角沁出的细密汗珠,赶紧替他擦了一把脸,然后朝外面的赵跃喊道:“开快点!”
赵跃:???
赵跃马鞭一挥,马车往荣国公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别怕,只是一点小伤。”苏慢慢安慰陆砚安道:“再不治疗就要愈合了。”
好吧,她只是在说笑。
陆砚安的半个胳膊已经被血浸透,苏慢慢也急得小脸煞白。
古代医疗技术真的不怎么样,连破伤风针都没有。
“我看那炮灰男手里的匕首还挺干净的,像新的,应该不用打破伤风。”苏慢慢犹豫了一会儿,大着胆子搭住陆砚安颤抖的手,帮他一起按住伤口。
小娘子柔软的手掌覆在他沾着黏腻血迹的手背上,两人五指相扣,呼吸交缠。
夏日空气不流通,马车厢内的血腥气逐渐浓厚,氤氲的血也开始缓慢浸透苏慢慢的手。
“别,别怕啊你。”苏慢慢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声音,“你一定会没事的,就是流一点血而已,我还没听说一个人稍微流一点血就,就出事了的呢。”
苏慢慢一着急,话就变得很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伸手抹了一把汗,越抹越多,然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这副身体本来就是泪失禁体质,现在更是哭得停不下来。
“大奶奶,到了。”外面传来赵跃的声音。
“快快快,医生……呸,医士呢!”
一阵兵荒马乱,陆砚安被送回清竹园,医士背着药箱被晚星扯过来,一路上连口完整的气都没来得及喘。
内室,陆砚安躺在那里,呼吸急促,面色惨白,他身上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湿,黑色的头发贴着面颊,湿漉漉的整个人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
就连不专业的人一看都知道现在情况很不好。
“一点皮外伤,养养就好了。”
这位医士的诊断却显得极为轻飘飘,在看到陆砚安那只被血浸染的胳膊时,竟还称这只是皮外伤。
苏慢慢有些后悔,她想起来这个专门给陆砚安治病的医士是荣国公夫人的人。
刚才在路上的时候就应该先找家医馆看看的。
不过幸好,这医士还算是有点本事的,陆砚安的血止住了。伤口只要止住了血,那应该就没事了吧?
男人惨白着脸躺在床上,原本浅淡的唇色也变得没什么颜色了。
晚星急红了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苏慢慢面露心虚之色,“是,是为了救我……”
“救你?”
苏慢慢将今日的事情说了,晚星狠瞪了她一眼后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双弯刀,“我要去宰了那个人。”
苏慢慢:!!!
“你冷静一点,大公子生死未卜,你怎么能离开他的身边呢?”
一句话,苏慢慢将暴走的晚星劝住了。
晚星气得对着空气打了一套组合弯刀,然后红着眼道:“我去给大公子熬药。”
别人熬药,晚星不放心。她提着一双弯刀,盯着那医士。
医士原本还漫不经心的表情在弯刀的注视下,终于正经起来,开出了一个正经止血养气的方子。
晚星拿着药方子去熬药了。
苏慢慢坐在床边替陆砚安擦汗。
男人的身体实在是很弱,一路过来人已经迷糊了,现在陷入半昏迷状态。
刚才医士检查伤口的时候苏慢慢看了一眼,那道伤痕又深又长,放在现代那是要缝针的。可医士却只是给他上了一点止血的药,什么措施都没有。
幸好,血止住了。
“现在好像也没有麻沸散。”
苏慢慢嘟囔了一句,看向陆砚安的表情露出一抹心疼之色。
毕竟他是为了自己才会受伤的,那么长的一道口子,该有多疼啊。
苏慢慢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鲜血都干涸了一半。
陆砚安本来就瘦,身体底子不好,流了这么多的血,苏慢慢都怕他将自己身体里面的血流光了。
因为失血,所以男人原本就白的脸更加惨白无光,映衬着床头那盏绣球灯,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玉佛。
苏慢慢起身,想将绣球灯的光调暗一点,不想刚刚一动,自己的手腕就被人给握住了。
她低头一看,陆砚安那只受伤的手正握着她的腕子。
苏慢慢下意识动了动,男人握得更紧,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上隐有血迹浸出。
苏慢慢立刻不敢动了。
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但男人却没有醒。他紧闭着眼,神色极其不安地皱着眉,指尖用力到泛白。
苏慢慢忍着疼,僵硬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到最后实在是坐不住了,只能蜷缩着躺在床沿边边上,像只小虾米似得蜷缩在那里。
苏慢慢上辈子活得很平庸,她本来就是个平凡的人,因此肯定也不会在和谐社会碰上什么持刀砍人的炮灰男什么的。现在,她不仅穿书了,还遇到了这种刑事案件。
小娘子睁着眼躺在那里,盯着陆砚安的睡颜看。
即使面色不怎么好看,陆砚安的颜依旧是无敌的。这副皮囊,从苏慢慢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她就被迷惑了。
人嘛,都是见色起意的。
这样一副皮囊,任凭谁都逃不过去。
幸好,她只是单纯欣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苏慢慢一直很肯定自己的心思,可她想到今日陆砚安抱着她,替她挡刀,并跟她一起摔下石阶,用身体护住她的时候,心脏不受控制的开始狂跳起来。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然后自我催眠道:“这么俗套的事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
.
苏慢慢这个人觉深,睡着睡着就往里面挪了。不过她还记得不能挤到陆砚安受伤的胳膊,因此只是小心翼翼地挪。
绣球灯的光实在是太亮了,正怼着她的眼睛照。
苏慢慢眯着眼在旁边扒拉,最后扒拉到一只噩梦娃娃。
这只噩梦娃娃其实看久了,还是挺丑萌的。
苏慢慢将噩梦娃娃放到自己的眼睛上,遮盖住光亮。
晚星端着刚刚熬好的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慢慢躺在陆砚安身边,眼睛上横盖着一只噩梦娃娃。
男人躺在她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他苍白着一张脸,眉目清冷,额间的痣却鲜红的夺目,如鬼魅般。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却并不显得违和,反而异常吸引人。
如仙又如魅。
如佛又似魔。
晚星一怔,下意识愣在那里。
陆砚安微微偏头,纤细眼睫在眼下落下一层浅薄的暗影,随着光线而隐隐闪动。
他注意到站在珠帘处的晚星,抬手轻挥了挥。
晚星捧着碗退了出去。
.
苏慢慢这一觉睡得不太好,因为总想着身边有个人,所以好几次都感觉自己要从床沿边上掉下去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办个身子挂在床沿边,被厚实的青色床帐托住。
苏慢慢迅速转头看向身边的陆砚安,男人的胳膊安安稳稳放在身侧,上面也没有明显血迹。
苏慢慢轻轻吐出一口气。
窗户半开,外面的天要亮未亮,苏慢慢小心翼翼的起身,争取不吵醒陆砚安。
她勉强将自己从床帐里脱身出来,然后看一眼紧皱着眉头躺在那里的陆砚安,弯腰将落在地上的噩梦娃娃拿起来拍了拍,横放到了男人双眸之上,替他挡住绣球灯的光。
做完这一切,苏慢慢悄悄地转身,正看到晚星端着一碗药站在那里盯着她。
想起晚星拎着一双弯刀的样子,苏慢慢心有余悸。
“你来了?”
“药。”
已经重新热了三遍了。
“哦,还没醒呢,等醒了再喝吧,我先去睡会儿。”
苏慢慢好不容易摆脱陆砚安,胳膊都被他握僵了。
她舒展了一下身体,踉踉跄跄的回到外间,倒在自己的床榻上,刚刚闭上眼,就听里面的晚星道:“公子,您醒了?”
苏慢慢一个鲤鱼打滚,连鞋都没穿就跑了过去。
男人歪着身子靠在床头,神情略有些僵硬,睁开的眉眼之中蕴藏着还没收干净的阴戾。
苏慢慢的手一抽走,本就睡得不怎么安稳的陆砚安立刻就醒了。
正在此时,他听到一道娇俏的声音,“大郎,你起来喝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