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一碗33

汤煦恩抬头看季巍会怎样回答。

季巍眉心一皱,双眼一闭,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而从声孔里,季阿姨还在絮絮叨叨地问:“你是在考虑吗?是得考虑考虑,还得看看小汤喜欢哪种。”

“我觉得玉珏不错,不过你们年轻人可能还是铂金对戒更合适,戴在手上,一目了然是已婚青年。”

“上次你还问我那个设计师做不做结婚礼服,我也问了……”

季巍听到这,终于是从尴尬中缓过来,开口阻止她越说越多:“好了好了,妈,您别说下去。”

“我心里都是有成算的。”

汤煦恩没说话,就是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他再迟钝也意识到这是在说季巍要跟他求婚。

汤煦恩挠挠头。

满打满算,他们谈恋爱也才一个星期,这就奔着结婚去了?

季阿姨不高兴了,她嘴巴厉害起来的时候跟连珠炮似的,语速极快,没好气地问:“你这个说话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你在嫌我烦吗?”

“我本来多清闲,我还懒得管你们年轻人的事呢。”

“是谁乐得找不着北来找我的?是谁?”

汤煦恩感同身受似的被骂得有点紧张,紧闭嘴巴,睁圆眼睛,眼珠子转了转。

他一直觉得季阿姨特别和蔼可亲,原来还有这么不饶人的一面,季巍的能言善辩是从他妈妈这里继承来的吧?

然后听见季巍憋声憋气地问:“是我,是我,行了吧?”

就这样让他妈妈说下去吗?

汤煦恩不清楚。

季巍干脆坐起身来,靠在床头,他长臂一伸,卡在汤煦恩的腋下,把一脸懵圈的汤煦恩也跟着捞了上来,抱在自己的怀里,侧头爱怜地吻了一下汤煦恩的头顶。

汤煦恩:“?”

季巍深吸一口气,同母亲商量起来:“我本来是想再起码等个半年再跟他求婚的,毕竟,我们才在一起不久,总得让他适应适应吧。”

季阿姨算了一下,说:“再等半年你俩都三十了啊。”

汤煦恩也坐正了,上半身光溜溜的,他低头看了看,又是深深浅浅的吻痕,特别不像话。

汤煦恩想穿衣服,在床上翻找了一下,发现全掉到床尾的地毯上。他想去捡,但是没穿衣服,他没办法从被窝里出来啊,季巍看着呢。

想了想,汤煦恩默默地把夏天的薄被都卷到了自己的身上,跟古希腊人穿衣一样把自己裹住,然后去捡衣服。

代价是把季巍完全暴露了出来。

季巍:“……”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双层窗帘的外层半开着,内层的纱帘紧闭,光被过滤一遍照射进来,汤煦恩一回头,第一次这样清清楚楚、毫无遮掩地看到季巍的身体。

其实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他们一起长大,结伴游泳啊蒸桑拿啊都是常事。

都是男人嘛,零件相同。

但现在再看季巍,对汤煦恩来说观感却截然不同了——就算从男性的角度来看,季巍也有着一副健美有力、让人羡慕的身体。然后再想起昨天晚上,这个身体都趴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事,又是怎样地把自己摆成各种各样的合他心意的姿势,就开始不由自主地脸红起来。

季巍则已冷静许多,对他弯起眼睛笑了笑,一边在跟妈妈继续说话:“……嗯,我知道,也不急了吧。”

汤煦恩只把自己的衣服捡了回来,然后回到床上,像毛毛虫一样地挪了挪位置。

柔软的床垫往下陷了陷。

他侧头看季巍一眼,季巍也在看他,像是被可爱到了,忽地扑过来,把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说:“妈,你别急,我俩结婚这事,主要不在我,在汤煦恩。”

“我反正一定是同意的,就看他愿不愿意跟我结婚吧。”

汤煦恩心速蹭地一下就飙高了。

季阿姨无比困惑:“我着急?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着急了?”

“你等了十年你不着急,我为什么急?”

汤煦恩被季巍用灼灼的目光望着,炽热的,恳求的,他一下子也没办法别开视线。

再明白不过,季巍这哪是说给他妈妈听的,这是说给他听的。

性子温吞如汤煦恩,突然让他要接受多年好友成了恋人已经转变巨大,他还在震惊中。

结婚……结婚什么的,他完全没想过啊!

季巍一直看着他干嘛?是要他回答吗?

仔细想想,是可以考虑一下。

两个人想在一起一辈子的话,迟早要结婚的。

季巍继续说:“我都想好了。”

“你看,我现在住的房子都是我们一起装修的,有一大半东西全是汤煦恩选的,他肯定喜欢,他住进来就是很舒服的新房,连改都不用怎么改,往门上贴个囍字就行。”

汤煦恩:啊?

季巍还说:“不过,他的工作要早起,住在我这不方便。等我们结婚以后,我觉得我还是住在他那比较好。”

季阿姨说:“我是无所谓你住在哪啦,他家那老房子是挺好的,稍微翻新一下就行。人家出了房子,那就你出装修的钱,顺带帮小汤把店面也重装一下怎样?”

季巍相当同意:“你说的是,我觉得不错。”

季阿姨:“那么问题还是回到了一开始,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小汤求婚?”

季巍:“合适的时候。”

季阿姨美滋滋地说:“我新买到的这块玉是真好啊,我可真喜欢。这样吧,我还是去找师傅给我雕好,就算不用来求婚,到时候作为结婚贺礼送给你们也是很不错的。”

“先说到这吧,再见。”

挂掉电话。

室内重新恢复一片安静。

汤煦恩脸烧不褪,眸光像是怕被季巍捕捉到似的闪烁不定,故意不看季巍。

季巍对他脸皮薄的性格心知肚明,知道现在的汤煦恩就像是个气球,再扎一下就会羞炸了,所以只是抱着他,抱了他一会儿,没说任何话,就是时不时地亲亲他的额头、脸颊、嘴巴,是那种喜欢极了,喜欢得不成,才不得已用亲吻来表达自己溢出来的爱意的感觉。

最后,季巍以印在他眉心的一个吻作为暂时的结束,起身说:“我去衣帽间穿衣服。”

真是多此一举。

什么都做了,还要故意分开来各自穿衣。

汤煦恩现在一惊一乍的,他怕他穿到一半季巍突然冒出来,所以还是把自己藏在被子里穿衣服。

穿好了掀开被子,发现T恤套反了。

正打算重新穿,季巍从衣帽间回来了。

汤煦恩一抬头,就看到季巍一身一丝不苟的西装革履,与头发凌乱、穿着休闲随意的自己形成鲜明对比。

在家为什么要穿这么正式?

一定是因为必须郑重。

在这一瞬间,汤煦恩觉得自己像是突然获得了预知能力,他清楚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他就这样,呆呆地坐在床边,脑袋上发梢乱翘,脸上还有半边软凉席的浅浅印子,姿势从抬头到平视到低头,最终落在半跪在他面前的季巍脸上。

季巍手上拿着个红丝绒的小盒子。

捧在他掌心,像一颗精美的小小心脏。

晨光不早不晚、分毫不差地照亮季巍的脸庞,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求婚戒指,他微笑了下,温吞地说:“其实这是我五年前就买好的,当时我还在国外。”

“不是特别名贵的牌子,一万五刀而已。”

汤煦恩静静听着。

季巍说:“那天我在路上看到别人结婚,回去路上,很巧合地路过一家珠宝店,在橱窗展示看到他们推出了这款男士求婚戒指。”

“我觉得它实在是很漂亮。”

“我没忍住,走进店里把他买了下来,我想,要是能把它给你戴,一定会很合适。”

明明季巍脸上是浅浅的笑意,但汤煦恩却莫名地鼻酸想哭,他的眼底一下子湿润了。

季巍半跪的姿势像骑士一样标准,打开红丝绒戒指盒,捧起,如向他展示自己剖开的真心爱意,问:“跟我结婚好吗?小煦。”

汤煦恩用手背胡乱地擦了下流出来的眼泪,吸吸鼻子说:“你怎么这样啊?我一大早起来,脸没洗,牙没刷,头也没梳,还穿反了衣服。”

季巍不知羞耻地说:“我又不介意,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汤煦恩憋着声气地说:“以后我一想起求婚这天发生的事就会觉得自己好丢人啊。”

季巍着实觉得他可爱,就算乱糟糟的也可爱,像是只睡乱毛的小狗,把手搭在他的膝盖上,问:“那我改天再求婚,你说什么时候可以了,我再来求婚,好吗?”

“是我太着急了。”

“我得寸进尺,你才答应跟我谈恋爱,我就想跟你求婚,我可真不要脸。”

汤煦恩却摇了摇头,把戒指盒从季巍的手上拿了过来。

他想自己把戒指拿出来戴上,可是因为太紧张了,手指总觉得使不上劲儿似的在发麻发抖。汤煦恩觉得自己一向不是个走运的人,十岁上妈妈就去世了,刚成年爸爸也走了,他未曾被命运打落至无法翻身的谷底,也实在称不上被眷顾。

他真的可以接受季巍的求婚吗?戒指会不会不小心掉落呢?

如此想着,还真的手滑了一下。

他心底咯噔,眼睁睁地看着戒指往地上坠去。

然而,还没落地,在半空中,就被一只手给抓住了。

季巍握住戒指,对他说:“把手伸出来,左手,无名指。”

汤煦恩乖乖伸出手。

他觉得自己的手可真称不上美丽,指骨还算修长,还是指腹和手心都有老茧,手背上还有几道干活被烫而留下来的伤痕。

季巍的手比他稳多了,握住他的手,戴上戒指,平缓地推入。

刚刚好。

不大也不小。

微凉的金属紧贴皮肤,在慢慢地被体温焐热。

季巍轻握着他的手指,问:“怎样?你觉得尺寸合适吗?”

汤煦恩点头:“嗯。”

季巍仍半跪着,低头看看他手上戴上去的这枚戒指,又抬头看看他的脸,像是高兴得不知所措。

汤煦恩被感染得心慌,高兴得心慌。

这时,他才想起来,说:“呀,我都忘记跟我弟弟商量我结婚的事了!”

虽然多半他俩不会反对,但是先斩后奏说不定反而会让人心怀芥蒂。他们三兄弟无论什么大事都会开家庭会议商量,更何况是婚姻大事。

季巍握住他的手,不肯放:“你要先把答应求婚收回去,跟他们商量了再重来一次吗?”

刚才还斯文稳重,转眼又开始死乞白赖。

汤煦恩说:“没有,我答应都答应了,不会反悔的。我回去以后好好跟他们说。”

季巍问:“那你今天什么时候回去啊?”

汤煦恩本来想说下午,又想换到晚上,但晚上回家的话,还不如在季巍家再过个夜了。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汤煦恩说:“等你去上班的时候,我就顺便回家了。”

季巍从地上站起来,嘴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有挂下来过,他亲吻自己亲手给汤煦恩带上的求婚戒指,说:“好。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好吃的。”

“你去洗脸刷牙,把穿反的衣服换过来,哈哈。”

汤煦恩再草草地冲了个澡,昨晚上因为还没完全吹干头发就睡了,所以才翘得不像话,幸好他的头发比较细软,稍微整理了下便整齐了。

昨晚湿掉的衣服也已经洗好烘干,穿上很舒服,汤煦恩闻了闻,是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汤煦恩走出卫生间,闻到从厨房飘出来的温暖甜香。

在家、在店里的时候,都是他给别人做吃的,只有在季巍家,每次季巍都让他坐着,给他做好吃的。

今天煮的是红枣桃胶银耳羹。

汤煦恩问:“桃胶得提前十个小时泡啊。”

系着围裙的季巍说:“是啊,昨天你说要来,我想睡醒了给你做这个吃,就提前用水泡上了。”

十几年的等待,让季巍明白一件事,机会只留给做好所有准备的人。

下午两点。

季巍送汤煦恩回家,停车后还要下车步行把人送到家门口。

“叮当。”

进门的老式铃响起。

店里没有客人。

汤元正趴在桌上睡觉,听见声音抬起头来,见到是大哥回来了,问:“这次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汤煦恩手不知道该往哪放,揣兜里也不是,故意展示出来也不是,一时间紧张到走路同手同脚,像是刚长出四肢,说:“早点回来不好吗?不然就你俩干活。”

在后院做锻炼的汤铮过来探出头:“咦,大哥你回来啦?”

季巍微微颔首,不太舍得地说:“那我先去公司了。”

汤煦恩:“嗯。”

汤煦恩送走季巍,摸了摸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上,再折身回去说:“我要跟你们开个家庭小会。”

汤元点头说:“正好,哥,我们俩也有事想跟你说。”

回后堂屋,在老桌的三边落座。

汤煦恩起先把手放在桌下,正准备要拿上来。

汤铮问:“我们先说还是你先说啊?哥。”

汤煦恩想了想,要是他先说了自己要结婚的事,估计弟弟们会震惊到本来要说的事都给忘了,于是说:“还是你们先说吧。”

“行。”汤铮爽快应下,对汤元挤眉弄眼,“小元,小元,拿出来。”

拿什么?

汤煦恩猜不到。

汤元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调出页面,然后把手机端正放在他面前,给他看订单截图,说:“哥,我跟小铮用季巍给的红包,再添上五千块,是我们俩自己攒的钱,平摊,给你订了一个四天五夜的温泉酒店入住套餐。”

汤煦恩:“?!”

汤元:“双人房,独栋小院,送早晚餐和水果零食,你们可以在院子里自己泡澡放松。”

“这不是最近我跟小铮放假,我们有空看店,等我们开学以后,你又没空跟季大哥出门了,不如趁现在赶紧出去玩。”

汤铮附和:“对,大哥,你辛苦了那么多年,该享受的时候还是好好放松享受吧。”

汤煦恩又想哭了。

他还记得爸爸去世的那天,他带着弟弟等在手术室外。

两个小家伙还不太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他跟医生鞠躬,他们就一起呆呆地鞠躬。

办白事那天很忙碌,他没空哭,让两个弟弟自己乖点不要乱跑,看过后厨以后回来,瞧见小小的汤元一声不吭站在门外。

门里是几个亲戚来说闲话,忧心忡忡地说:

“你说大人突然走了,就剩下三个孩子这怎么办好?造孽啊。”

“那个大的听说成绩不错,今年高考应该能考上大学吧?到时候他出去念书了,弟弟怎么办?”

“估计要给亲戚养。”

“谁来养?我家那么多小孩,我可养不了。”

汤煦恩走过去,摸了摸弟弟的头,汤元抬起脸看他,像是只将要被风从巢中吹落的小鸟,瞳孔放大,惊惶不安。

汤煦恩抱着他进屋,那样轻,那样小,他的幼弟是早产儿,小时候他老担心这个弟弟活不久,养在手心里呵护,怎么可能送给别人养?只怕一错眼,这孩子就会生病,多可怜。

汤元细瘦的胳膊牢牢地抱住哥哥的脖子不愿松开,生怕一松开就会被送走,他把脸埋在哥哥的颈弯,带着哭腔小声地说:“哥哥,你别不要我,别把我送给别人。我会很乖,我会帮你干活,我吃得很少,以后我每天只吃半碗饭好不好?”

汤煦恩笑了:“说什么傻话?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哥哥每天都会让你吃饱饭的。”

又问他:“小铮呢?他去哪了?”

汤元把哥哥的肩膀上抹眼泪,说:“他好像去灵堂了。”

汤煦恩抱着汤元去灵堂,汤铮费劲儿踮起脚,脚尖不停打颤,扒拉在桌子边缘,拼命地把手往上伸,想要去碰爸爸的遗像。

桌子被他拽得摇摇晃晃。

汤煦恩赶紧走过去,问:“你在干什么?”

汤铮转过头,见到哥哥,马上跑过来,拉了拉哥哥的裤边,仰着头,大咧咧地说:“哥,你觉不觉得爸爸的照片摆歪了一点点?我越看越觉得没放在正中间,我想把他放放好。”

汤煦恩把怀里的汤元放下来,过去摆正遗照,问:“正中间了吗?”

汤铮:“嗯!”

三脚青瓷香炉里还有一支烧到一半的香,散发出袅袅的淡烟,萦绕在爸爸的遗像前。

汤煦恩在心底说:爸,你放心吧,我会好好把两个弟弟抚养长大,让他们成为善良、诚实的人。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带着两个弟弟相依为命。

老宅年久失修,到了下雨天还会漏水,他得把家里的脸盆水桶都拿来接水,才不至于第二天起来满屋子的水。

那时,季巍说要在他家留宿。

汤煦恩看天气预报会晚上可能下雨,不好意思让季巍留下,说:“我跟弟弟一起睡的,你要来的话,只能跟我们睡一张床,很挤的。”

季巍也说不介意。

汤煦恩只能期盼不下雨。

然而事与愿违,到了晚上果然还是下起雨。

孩子最无忧无虑,一点也不觉得窘迫,还提着水桶、端着脸盆雀跃地在屋子里蹦来跳去地找漏水点。

季巍指挥他们:“那边那边,这边这边。”

汤铮比划手势说:“遵命,长官。”

但是他们的床顶今天也有点漏水,季巍就找了块大的塑料布,把整张拔步床罩住,四个人挤在一起睡。

汤铮乐呵呵地说:“哈哈哈,今天人多,好暖和哦。”

汤元跟他说:“二哥你注意睡得老实点,别把季巍哥哥踢下去。”

季巍说:“你们俩睡里面,别掉下去了。”

换过位置,又汤煦恩他说:“小煦,你睡中间,我睡外面。”

等两个孩子都睡了,季巍握住他的手,对他说:“明天我找个瓦匠过来把你家屋顶修一修吧,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汤煦恩支支吾吾。

季巍说:“我们是好朋友,有困难我肯定会帮你的,而且,要是你弟弟也生病了怎么办?”

过了几天,挑了个晴朗的好日子。

季巍带着瓦匠过来给他们修屋顶,他跟汤煦恩也一起去围观,季巍小声地跟他说:“我们仔细看着,偷偷学会,以后要是又坏了就自己修。”

一对好友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汤煦恩在屋顶上往下看,两个小家伙在

他说:“站远点,别在这看,等会儿万一不小心一片瓦扔下去,把你脑袋都砸破喽。”

“小铮,你是哥哥,你带弟弟去安全的地方,你得保护弟弟。”

汤铮一听,骄傲地挺起胸膛,响亮回答:“好的!”

季巍冲他们喊:“小铮真乖,等会儿带你们去买鸡腿吃。”

汤铮更高兴了:“谢谢季巍哥哥!”

汤铮拽着弟弟小元走了,乐得摇头晃脑,自认为很有哥哥的风范。他天生是烟嗓,声音沙沙地说:“季巍哥哥真好啊,要是大哥能跟季巍哥哥结婚就好了,那我是不是天天都有鸡腿吃?”

汤元鄙视地说:“你傻的?男人和男人不能结婚的。”

“你怎么那么嘴馋啊?为了吃鸡腿就把大哥卖了?”

汤铮:“可是季巍哥哥对大哥那么好哎!他们要是能结婚的话就好,那季巍哥哥可以一辈子对大哥好!”

“男人跟男人真不能结婚吗?

当时他是什么反应呢?

他被弟弟的童言无忌给逗笑了,却没想到,竟然在多年以后,真有一天跟季巍结婚。

见大哥不说话。

汤铮跟汤元你一句我一句地劝说起来:

“哥,真没事的。”

“店里的事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们能对付得过来。”

“我们都长大啦。”

“你放心去玩就好,要玩得开心。”

汤煦恩深吸一口气,压下泪意,笑了笑,说:“我没有要拒绝啊,就是我得跟季巍商量一下,看他哪几天有空。”

汤煦恩把消息发给季巍。

季巍:【等等,我现在本人过去和你们商量。】

汤煦恩:【你回个合适的时间不就行了?还需要亲自过来吗?】

季巍:【是的,需要。】

等了十几分钟,季巍匆忙赶到。

汤煦恩想,还是跟季巍一起告知弟弟他们要结婚的事吧。

季巍在他们家老桌的第四边坐下,刚好补满,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我觉得你们俩的提议很好,趁这个暑假你们在家有空看店,以后你们要是结婚了,就没有来看顾这里了。而且最近我公司的业务也是淡季,就算我休一段时间的假也不会妨碍工作。现在就是最适合的时候。”

汤元都没听懂:“什么最适合的时候?”

季巍:“适合我带你们大哥去领结婚证,顺便度蜜月。”

汤铮:“?”

汤元:“??”

汤煦恩:“???”

两个小的面面相觑。

汤铮试探着,狗里狗气地问:“……季巍大哥,你这是突然求婚啊?”

轮到季巍迷惑了:“?”他看向汤煦恩。

汤煦恩面红耳赤,举了举手,把自己手上的戒指亮出来,说:“不是突然,是已经求婚了。”

“就今天早上的事。”

他挠挠鼻尖,说:“我正想跟你们俩说。”

汤铮回过神,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干脆鼓掌起来,啪啪啪啪。

汤元有点摸不着头脑,姑且跟着一起鼓掌。

“恭喜啊大哥,恭喜!”

季巍笑起来,也跟着鼓了鼓掌。

汤煦恩去拍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像是在骂他,你跟着装什么傻子?

汤铮已快乐地问起来:“你们要去外国领证吗?到时候回来摆酒吗?结婚照去哪拍?要我帮忙吗?”

一副跃跃欲试、想要帮忙的样子。

季巍慢条斯理地说:“这得看你大哥的意思。”

汤煦恩说:“就办了一两桌就好,请我们两家最要好的亲戚,也、也用不着敲锣打鼓。”

季巍颔首答应下来,又问:“那我带你去旅游好不好?你想去哪玩都带你去。”

大家都赞成这个方案。

季巍说:“这样,我们先用掉你弟弟请你的温泉度假,在那考虑计划好出国领证加旅游的行程,玩了一圈回来以后再办酒,好吗?”

很好。是很好。

汤煦恩问:“总觉得是不是太快了?”

汤元说:“不快了,哥,我觉得对你来说,幸福已经迟到太多年了。”

“赶紧追上去抓住吧。”

就这样。

三天后,季巍加班大概把公司事务布置好,又找了个人来帮他顶着,然后正大光明地去汤家把他的未婚夫给接走了。

他们一起暂且离开这一方老街。

那天是个很难得的夏日好天气。

昨天下过雨,空气清新,晴空万里,阳光的热度也刚刚好。

汤煦恩脚步轻快,心情愉快,多年以来的无形的束缚松开了,他觉得自己像要乘风飞起。

两个弟弟都站在店门口送他远行,高高地向他挥手,说:“一路顺风,大哥!我们在家等你回来!”

汤煦恩一只手跟季巍牵手,一只手拖着行李,迎着光,大声地回答:“好!”

路过的老奶奶见到他,又打趣说:“小汤今天怎么又打扮得这么好看啊,真像个新郎官,要出远门吗?”

汤煦恩与身边的季巍对视一笑,再转过头去,看向老奶奶,笑容愈发灿烂,说:“嗯,就是打扮成新郎官。”

“今天我出发去结婚。”

-

几天后。

陈老师六十岁生日。

他们这一届的同班同学坐一张桌子,汤煦恩的位置空着。

有人说:“奇怪了,汤煦恩居然不来啊?就他一直在老地方,从没见他缺席过各种活动啊。”

消息灵通的班长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是结婚去了。”

大家一下子围了上来:“什么?结婚?汤煦恩也结婚了?突然结婚?”

“之前没听说啊,跟谁结婚啊?”

“他要结婚,那季巍不得呕死啊?哈哈哈。”

班长一拍大腿,说:“季巍呕什么啊?汤煦恩就是跟季巍结婚!”

“听说他们去国外领证,顺带世界旅行。”

“哇塞!”

大家低声惊呼,不禁纷纷感慨起来,像在讨论一个离奇的传说。

“他们竟然真要结婚了啊?”

“当年我就觉得他们看着像一对,季巍看他那个眼神,啧啧,对他那个保护的架势,比好多男生对女朋友还贴心。”

“这两个人都单着这么多年不结婚,指不定早就好上了。”

“有钱真好,结婚还能到处旅行。”

“这波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啊!可喜可贺!”

“哎?你们都瞧出来他们有一腿了?”

“我也是,我还以为他们只是好兄弟。”

“瞎子才看不出来季巍喜欢汤煦恩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