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煦恩老老实实地被亲。
今天可没什么借口,晚餐也才只喝了一杯啤酒,完全不到会醉的程度。
明明他背后的车窗外就传来雨声,但他的耳朵就是能够敏锐地捕捉到自己跟季巍亲嘴的声音,听得他自己第一个不好意思。
他先是为了躲吻而往后靠,腰背极不舒服,亲了一会儿,季巍拉着他的手又让他重新坐在腿上,这样抱着亲。
前几回季巍都亲得温温柔柔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挺凶的,急切地如在不停地攫取他的氧气,让他很快就觉得犯晕。
汤煦恩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还是装睡好,一动不动就行了。
季巍啄一下他的嘴唇,说:“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再接着亲。
他便晕晕乎乎地照做了。
季巍一只手按在他的后腰,一只手捏在他的后颈,捏得并不算用力,倒不如是揉,过一会儿,还滑到他的耳边,轻捻柔软的耳垂,让他一阵阵的腰软。
季巍并非故意,只是压抑的喜欢泄漏出来,指尖无意识地在此抚摩。
亲了也不知道多久。
反正车外的雨是越下越大了。
汤煦恩都不知道车前灯是什么时候关掉的,本来就遥远的路灯的光再被玻璃过滤之后,最终笼在他们身上的极为晦暗。
幸好,幸好没什么光,才让他的心脏没有因为羞耻心的膨胀而爆炸掉。
他垂下眼睫,不好意思去看季巍,可一低头吧,看到彼此的裤腰,更是羞耻,再往上挪点,就看到季巍的胸口,解开了三颗纽扣,露出锁骨,胸膛肌肉结实。
你说,这男人的身体他又不是没见过。
季巍找他去蒸桑拿、泡温泉也不是一两回,以前他从没觉得不敢看,今天害臊个什么劲儿?
道理他都懂,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
汤煦恩腰后衣服和裤子之间露出来的一小截腰,汤煦恩对保养什么的不上心,洗漱用品就一块便宜香皂跟洗发水,但他天生皮/肤就不错,后背一片光滑,摸上去手感很好。
季巍没有撩他的衣服,自认绅士规矩,只是一挠一挠地抚摸着露出来的腰上的脊柱凹陷,轻点骨节,聊以小小的餍用。
汤煦恩却觉得颇为难受。
那种挠心的燥热如慢慢地灌进身体,从头顶到指尖,被灌满了。
季巍问:“我出国的时候你有很想我吗?”
汤煦恩还是木木愣愣的,忍着心痒痒,尽量正经地说:“想啊,不然我为什么一直给你写信。”
季巍凑近点,像是又要吻他,汤煦恩略微降温的脸马上又剧烈升温,季巍问:“哪种想?”
汤煦恩老实巴交的,憋半天说:“……朋友之间的想念。”
季巍又问:“真的只是朋友之间吗?”
汤煦恩稀里糊涂,被他问得心慌,自己也不确定起来,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知道……”
“行吧。”季巍故意说,“那你现在需不需要你的朋友帮帮你啊?”
汤煦恩还没动,傻乎乎地问:“帮什么?”
季巍:“不难受啊?”
汤煦恩这下懂了,面红耳赤,他有种自己在占便宜一样的感觉,嘴巴先脑子一步,用个含糊不清的“唔”来表示答应。
季巍没为难他,就当他是答应了。
汤煦恩没去看,他羞耻难当,双手抓着季巍的衣袖,把脸埋在季巍的肩膀。
其余的,随便季巍怎么做,怎么摸。
这时。
另一辆车开进了停车场,正好停在他俩所在的车的旁边空位。
汤煦恩现在就是指受惊状态的小动物,这样一点动静,立即让他一下子绷紧了,也不敢再说话。
季巍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别怕。侧窗防窥玻璃,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
汤煦恩感觉自己被当成个傻子了,说不上来的有点恼了,没好气地答:“我知道。”
他一动不动,季巍却没停下。
汤煦恩攥紧季巍的衣服。
从旁边的车上走下来两个人。
没马上离开。
其中一个人说:“咦,这是季巍的车啊!”
他终于听出来了,是他三弟汤元的声音。
另一个男人就是孟天佑了,问:“哦,你大哥的朋友是吧?你之前一直怀疑他们是一对深柜情侣。”
汤元大咧咧地说:“对啊,但我哥就是不承认。我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一对,真是奇怪,他们竟然没有在谈恋爱吗?”
听到这,汤煦恩疯狂心虚起来。
但说实话,他跟季巍现在朋友不像朋友,恋人不像恋人,算什么呢?
季巍还突然亲了一下他的嘴唇,亲完,还眸中带笑地看着愠怒的汤煦恩。
这次汤煦恩知道季巍肯定是故意的,逗他玩儿呢。
汤元说:“看来季巍大哥现在正在我家里。”
“可能他们之间确实只是普通朋友吧,不然在我问过我大哥以后,他也不能还用那么平常的态度去找季巍啊,因为毫无猫腻,坦坦荡荡,所以才能做到这样。”
孟天佑在汤家的时候非常恭敬礼貌,现下的语气却显得乖僻,哼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我看未必……”
汤元:“啊?”
孟天佑为汤元撑伞,两人渐渐走远了,声音隐约传过来。
汤元找赞同地说:“你也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是吧?”
“我一直觉得他们是一对,以前季巍出国的那几年,我哥每个月都会偷偷去网吧跟季巍视频,他们之间的通信有两箱你知道吗?两箱啊!”
“我之前撇过过一眼,每次都起码写三四张纸,这至少一两千字,一星期一两封信、两三封信,一年得有一两百封信,四年下来五六百封信,草估一下,最少最少他们一个人也写了五十多万字——这是什么概念啊?”
汤煦恩把额头抵在季巍的肩膀,忍不住去握住季巍的手,齿尖溢出低低的闷哼。
季巍却笑起来,吻了吻他的脸颊。
明知道这样细微的声响不会传出去,但汤煦恩仍然觉得心惊胆战。
汤元又说:“季巍寄给他的那些信,他都当成宝贝似的,我跟我二哥不可以碰,他那么好脾气的人会生气的。”
“还有季巍送他的东西,他是绝对不会给我们的。”
孟天佑说:“朋友送的礼物怎么可以转增给别人?这很正常。”
汤元说:“不太一样……平时我们为了学习啊问他要钱买东西,他都会给。”
“我记得高中有一回,我二哥想要借季巍送他的篮球玩,反正我哥放那好几年了,工作忙也没空打球,斯伯丁的篮球,当时的限量款,已经绝版了。我二哥馋了好久,怎么求我大哥都不成。明明二哥练体育要花钱的时候我大哥从没犹豫过一次,每个月跑烂一双好几百块钱的运动鞋,我大哥都给他买。”
“我大哥肯定不是因为小气才不给他,他就是觉得季巍不一样。有时候吧,我都感觉,季巍在他心里比我和二哥更重要。”
“你知道我二哥问他的时候,我大哥是怎么说的吗?”
孟天佑问:“怎么说的?”
汤元还模仿了一下汤煦恩的神态语调,表演起来,憨里憨气地说:“我大哥一本正经地说:‘会弄坏的。’”
“我都惊了,也不至于用一次就弄坏吧?就是不想借而已……”
“不过季巍对我哥也好。”
“有次我爸要输血,血库里没有了得调,季巍二话没说过来献血好让我们早点排上……”
两个人渐渐越走越远,声音也随之飘远。
季巍转身拿了纸巾过来,擦干净弄脏的地方,汤煦恩一声不吭。
季巍揶揄地问:“原来你这个大哥也有小气的时候啊?”
汤煦恩辩解:“那不是小气……你送我的东西,我肯定要珍藏起来啊。”
季巍:“嗯。”
嗯是个什么意思?
外面完全安静下来。
雨声也变小了,从急促到柔缓。
唦唦,唦唦。
享受余韵似的。
季巍握着他的手把玩了一会儿,捏一捏,亲一亲。
“我记得给你写了几封信。”
季巍说:“四年零七个月时间,到我告诉你我要回国为止,一共四百七十五封信。”
汤煦恩怔住。
又不由地惭愧起来。
季巍给他写了那么多信,他回得没那么多吧。
“你回给我了四百三十二封信。”
季巍说。
汤煦恩:“啊?”
季巍觉得他太可爱了,忍俊不禁,亲他一口。
汤煦恩:“有、有那么多吗?”
季巍:“有啊。全部都放在我家,书房右下的柜子里,下次你可以看看,我也全都好好保存着,不许别人看的。”
季巍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给汤煦恩把裤子穿好了,说:“不回去吗?”
“你弟现在应该到家了吧,你二弟会跟他说,你出来送我了。他却看到我的车还在停车场。”
“你说他会不会猜你是不是在我的车上?”
汤煦恩没底气地说:“我就跟他说,我在车上跟你谈话呗。”
季巍:“谈话要把灯都关掉吗?”
汤煦恩:“……”
季巍轻笑着,呵呵两声,说:“其实也行,反正只要你咬死不承认,说只是跟我聊天,他不会戳穿你的。”
这明摆着指桑骂槐呢。
汤煦恩想。
“那岂不是欲盖弥彰吗……你让我跟他们解释什么?我解释不来。你给我想个好点的理由,我再回去。”
“你再不回去可更没办法解释了。”
汤煦恩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身上还留存有从季巍身上传过来的热度,没有冷下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不羞耻的东西:“要么你带我回你家吧。”
季巍拍拍他的背:“我喝酒了,这是酒驾。”
“我打算等会儿,叫个代驾过来帮我开车。”
汤煦恩:“外面还在下雨,让我淋雨回去?”
季巍:“车上有伞。”
季巍从手套箱上把伞拿过来,递给他。
汤煦恩:“……”
汤煦恩想了想,又说:“那你现在找代驾,大晚上的不安全,我等人来了再走。”
季巍掏出手机,打开app,挂了找代驾的单子。
兴许是不太凑巧,这会儿没人接单。
一等就是十分钟。
取消了重新挂单,还是没人接。
季巍对汤煦恩说:“你还是先回家吧,我再等等看有没有接单,没有的话,我打辆出租车回家。”
车外的雨转急。
淅淅沥沥。
汤煦恩有点着急,他自个儿说不清究竟是急什么。
只是脸在发热,身体再发热,脑子也在发热,竟然主动地说:“季巍,要么别走了,你今天住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