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游对道墟子他们来说有点多余,一个意念扫过,整个星球在他们眼中一清二楚,压根不需要人带路。
所以他们直接朝感兴趣的地方走了过去,陆晓被道墟子提拉着,眼前一晃,发现自己站在了建筑群的顶端。
下方的道路空旷且安静,见不到人影,地平线上隐约能看到更远方的广袤森林,那是还没被基地覆盖的原始生态环境。
近在咫尺的,是巨大的银白色圆球,它按照某种频率徐徐旋转。底下数条银白色的支柱,将它拱卫在上空。
这些银白色支柱从建筑群的顶端伸出,像一只只手,支撑起这个银白色圆球。
陆晓大概猜到这是什么了,他在穿星身上感受到过“小蓝”的存在,但一直没亲眼见过它的本体,只在基地内行走时,遥遥抬头看到过建筑群上方的小黑点。
因为相隔甚远,在地面上时,压根看不清小黑点的具体模样,直到道墟子他们带着他飞上天空,他才得以亲眼窥见小蓝本体的真面目。
并不可怕,甚至可以说它更像充斥着科幻风的艺术品,一个被建筑们高高拱起的银色圆球。
道墟子绕着它转了一圈,颔首道:“没错,这就是那个特殊生命体。”
器轩子盯着银白色圆球看了几秒:“感觉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话音刚落,他就想起来了,扭头看向陆晓:“你的本命法宝是它的一部分,所以才会拥有器灵。”
道墟子啧啧称奇:“群体性智慧生物跟高度进化的特性结合之后,生命力倒是出人意料的顽强。”
器轩子也察觉了圆球身上的不对劲:“我说它怎么意识波动这么微弱,合着还是个幼崽。”
道墟子绕着圆球飘了一圈,蠢蠢欲动:“我看它挺适合用来做炼器材料的。对这个特殊生命体来说,炼器反而能帮它更快的进化……”
他说着伸手搭在银白色圆球上,也没见他怎么跟小蓝沟通,银白色圆球忽而分出一个小小圆球,飘到了道墟子身旁。
器轩子眼疾手快,一把把这个圆球收入囊中:“刚好我先拿着试试手。”
“你急什么?”道墟子收回搭在银白色圆球上的手,道:“先把这些██晶体集合汇成板放到蓬莱去,再去看看地底的那个东西。”
弄清楚特殊生命体的情况之后,道墟子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地底,袖子一挥,三人从高处来到了地底深处。
不是机械平台所在的地底深处,而是土壤之下的更深处。
四面八方都是泥土,一层无形的罩子笼罩在陆晓身上,支撑起长方形,避免陆晓被泥土淹没的惨剧。
道墟子跟器轩子身上倒没有这个罩子,但他们所过之处,泥土自行朝两侧让开,硬生生在地底给他们挤出了一条路。
器轩子抱怨道:“要不是这上面还有这么多凡人,哪用得着这么麻烦,直接把它劈开来更简单。”
陆晓看着如同水流般自行避让的泥土,看不出这到底哪里麻烦了。
他们没走太远,寥寥几步,前方严严实实的泥土全数往后退让,露出深埋在泥土中的‘地心’。
地心的体积太过庞大,要想看到它的全貌,得把整个星球劈开才有可能实现,所以道墟子取了个巧,将瞬移的位置定点在了地心波动最激烈的前方。
所以,他们虽没看到地心的全貌,但却看到了地心最为特殊的部分——一个巨大的、散发着盈盈微光的孕囊。
孕囊的面积太大,乍一看,整个发光的区域下方都充斥着蠕动的不明生物,陆晓下意识的仰头,视线被上方的泥土阻断,遂又重新扫视眼前这个巨大的“发光墙壁”。
“墙壁”很薄,下方隐约能窥见游动而过的巨大黑影,密密麻麻的缠绕在一起,好似随时会从“墙壁”中一跃而出。
任何东西的体型大到一定程度,都会带来强烈的恐惧,尤其是这样诡异的巨大生物。
陆晓看得心惊胆战,一瞬间脑补了无数可怕的猜测,立马替张轩以及驻扎在一号星球上的其他人担忧了起来。
道墟子跟器轩子也在交流观后感。
道墟子:“这么弱的‘星核’还是第一次见,这些凡人的运气不错,要是遇到的正常强度的星核,他们早死光了,更别说在这个星球上折腾出这么大动静了。”
器轩子不以为意:“有天枢在,他们的运气要是不好才奇怪。”
道墟子一想也是,立马失去了好奇,兴致缺缺的道:“也对,既然没热闹看,那咱们走吧?”
陆晓听了一耳朵,出声问道:“所以这个东西没有威胁?”
道墟子停下想走人的脚步,指了指前方:“你瞧它这个模样,能有什么威胁?”
陆晓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阴森可怕且游动着无数阴影的巨大石壁,发自肺腑的道:“那些阴影看起来就挺可怕的。”
器轩子:“孵不出来的死胎而已。地心的能量大部分用来构建这个星球上生态链了,小部分被特殊生命体占用了,哪有多余的能量来升级这个星球的物种?”
所以小蓝果然一直在偷电。
陆晓飘过这个念头后,又把跑偏的思绪拽了回来,虚心求教:“星核又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成这个星球的生命起源,也可以理解成是这个星球的意志所在。大部分适合智慧生物生存的星球都曾出现过星核,它们孕育文明,然后随着文明的发展,化作深埋在泥土中的能源。”
“这个星球处于非常早期的阶段,从那些生物能在不同形态中互相转换这一点,就能看出这个星球还在摸索如何创造智慧生物。”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它本该在漫长的时光中积蓄充足的能量,促进生物进化,直到筛选出合适的智慧生物为止。”
“不过宇宙中总会出现意外。所以星核也对此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它们会在察觉到入侵者时,催化整个星球的生态链,毁灭入侵者。”
“换句话说,整个星球都在拒绝外来者,这对外来者来说,往往极为危险,毕竟他们要对抗的是整个星球。”
“但这个星球的情况不同,星核太弱小了,它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反击。你见过河蚌吗?沙子进入了蚌壳内部,如果无法将它驱逐,它就会分泌出一种特殊的液体,将沙子包裹在自己体内,孕育出珍珠。”
陆晓如同听到了天书,似懂非懂,下意识的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星球打算用其他更隐蔽的方式来杀死入侵者?”
道墟子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星核虽然可以被称为星球意志,但归根到底不是智慧生物,不具有思考的能力。外来者在星球上待久了之后,同样会被它视作生态链中的一部分,或者更准确一点,它会认为它已经成功完成了使命,进化出了智慧生物。”
陆晓明白了:“所以在无法驱逐入侵者的情况下,它会容纳外来者。”
“没错。所以我说没什么热闹可看,”器轩子摇头:“频繁的人类活动已经足以让这个星球开始接受外来者的存在了,你没发现它的生态链正在逐渐的改变,适应凡人的需求吗?”
某个念头像是一道闪电般亮起,陆晓忽而想起了农场里那些正在培育的植物。
它们正在通过育种筛选的方式变得更符合人类的需求,包括那些他从地球带来的种子和蛋,都在逐步改变这个星球的生态,将其变成更适合人类生存的模样。
陆晓没了声音,道墟子长袍一甩,三人出现在了地面上。
恰巧,不远处就是农场和畜牧场,沉甸甸的植物一排排的立在田埂上,迎风摇曳,牛羊的叫声远远传来,透出勃勃生机。
道墟子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他摩挲了下下巴,提议道:“这里没其他有意思的东西,不如去看看我建的仙宫?”
器轩子来了兴趣:“你已经弄好了?”
“差不多了,反正糊弄糊弄……”话还没说完,瞄到一旁的陆晓,道墟子半道上改了口:“忙了这么久,总算快完工了,所以找你们去看看。”
器轩子爽快道:“行啊,走吧。”
思绪还停留在星核这个话题上的陆晓下意识的拽住器轩子:“等一下,我还有些事情没搞明白。”
器轩子嘀咕了一声:“你哪来那么多问题?”
陆晓装作没听见,问出他的疑惑:“所有星球都有星核?地球也有?”
“适合智慧生物生存的星球一般都会有星核,地球肯定也有……”道墟子道:“你没听说过盘古开天辟地的传说吗?”
“盘古是星核?他不是圣人吗?”陆晓回忆贫瘠的洪荒常识:“不是说什么巫、妖魔都是他的什么什么所化来着?”
“都说是传说了,你又没亲眼见过。而且他的身体化作了万物这个描述,跟星核的功能具有高度重叠,所以我们推测,盘古可能并不存在,这个传说的源头是最初的星核,它诞生出了地球早期的生态环境,并演化出了第一批智慧生物,也就是远古圣人。”
这跟传说差的可太多了,陆晓在原地楞了半晌,才艰难的道:“那现在地球上的星核……”
“我听说地球上具有丰富的能源储备,什么煤炭和石油之类的,”道墟子道:“它完成了使命,自然就不具有最早期的形态了,不过你要是乐意的话,也可以把那些煤炭当成它的一部分。”
陆晓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总觉得这个解释充满了科学色彩——跟道墟子他们的形象不太符合。
器轩子哼哼了一声:“宇宙里不可思议的地方多了去了,星核算什么,我们还见过更离奇的存在呢。”
说着,道墟子一挥手,长有双翼的半人马伸出蹄子把陆晓揣了起来,朝着太空疾驰而去。
陆晓一愣,眼前一晃,一号星球被远远抛在了身后,周围漂浮着各种不同形态的星球,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被道墟子给带走了。
道墟子提起参观“仙宫”的话题时,陆晓压根没把自己算在内——毕竟仙凡有别,但没想到道墟子的邀请里居然还包括了他,更没想到圣人的行动力这么强,说走就走,压根不带征询他的意见的。
身后的一号星球渐渐变得渺小,陆晓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可能要死在今天了——他虽然能在太空环境下短时间的生存,但这没法支撑太久。
一号星球逐渐消失在太空中,巨大的龙形生物舒展体型,慢悠悠的越过道墟子,摇头摆尾。
这一幕不管看到多少次,陆晓都会陷入同样的震撼中。
这是人类流淌在血脉中,对于纯粹的强大力量的崇拜。
哪怕他此刻正在担忧自己的生命安全,也不可避免的被震撼裹挟,直到器轩子一个甩尾,把路过的星球拍的粉碎,他才一激灵,清醒了过来。
然后发现,他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身上笼罩着一层罩子,将他与太空环境隔绝。
道墟子正在通过传音入密的方式跟器轩子抱怨。
{凡人真麻烦了,带上他我都不能加快速度。}
器轩子不解{那你为什么带上他?}
{仙宫不就是给他们修的吗?我先带上他去看看,等没问题了,再去找天枢,肯定万无一失。}
器轩子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早知道我之前就带上他一起去清理附近了。前些天我跑远了点,一尾巴弄死了一群智慧生物,幸亏主神及时提醒,我才停下动作,让剩下那部分智慧生物能逃走。}
道墟子{那你肯定是跑得太远了,才会遇到其他智慧生物。这里偏得很,以往压根没人来。你下次注意点,别跑太远。要知道,智慧生物都很脆弱。}
三言两语间,道墟子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二号星球熊熊燃烧,火焰中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光影,隐约能窥见高台楼阁,琼楼玉宇,伫立在火焰之中,遥不可及。
随着道墟子他们的靠近,这片光影从若即若离的虚幻变成了切真的建筑群,它伫立在火焰之中,一砖一瓦都在灼灼燃烧,像仙人所居住的宫殿,透着梦幻般的离奇色彩。
陆晓瞠目结舌的看着火焰中的建筑群,看着它离他越来越近,直到陆晓迎面撞上熊熊燃烧的火焰为止。
“噗”的一声轻响,预想中的灼烧感没出现,微风迎面而来,带着些许水气。
陆晓下意识的睁开眼,火焰构成了他们脚下踩着的道路,构成了此处的亭台楼阁,构成了远方的层峦叠嶂,这赫然是一个火焰组成的世界。
陆晓蹲下身,摸了摸脚下所踩着的火焰,它灵活的跃动着,像是风一般轻柔,又像是水一般温和,在陆晓手中拂过。
“你愣着干嘛?我带你去主殿看看。”道墟子朝傻愣愣的陆晓招了招手,沿着道路大步朝前走去。
越过曲折蜿蜒的长廊,能看到在长廊下方火焰构成的河水静谧流淌,通往地底深处。
在长廊尽头,有成片的古代建筑,外形跟天宫里的建筑群一模一样——道墟子就是照抄的,作为敷衍了事的产物,道墟子压根没动脑子,这里抄一点,那里抄一点,凑合出了陆晓眼下看到的仙宫。
走入大殿后,陆晓出乎意料的看到了一个复杂的操作台。
就像是突然从古代跳跃到科技时代一般,大殿内的布置不见任何古朴装饰,从复杂的操作台到巨大的显示屏,再到随处可见的机械化装饰,陆晓隐约察觉到了某种熟悉感。
“这里是主控台,”道墟子带着陆晓走到操作台前,给他介绍那些复杂按钮的作用:“可以调节各个区域的功能,还可以调整仙宫外部的防御设备……哦,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盘古。”
空灵的声音从殿内响起。
“在呢,很高兴为您服务,仙宫温度适中,外部防御设备运转中,内部清洁功能正常使用中。
桃林中已有部分果树迈入结果期,建议尽快下达收获指令。
定点监控设备尚未完善,缺乏对星域周边环境的观察,容易造成安全隐患,建议尽快完成该工程。
元素体对火焰河的汇流渠道表达了质询,已帮您调整火焰河原定走向,是否需要进一步了解该情况?”
道墟子不耐烦的挥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录入一下信息。”
“信息正在录入中……”
“陆晓,仙宫的居住者,给他备注一下管理者权限,以后这些小事都找他。”
盘古的话里适时的带上了些许愉快的情绪:“很高兴见到你,陆晓,我是盘古,维护天宫正常运转的器灵,希望日后能跟你一起建设我们共同的家园。”
陆晓张大了嘴——他也不想表现的没有见识,但这个走向实在有点过于超出他的接受能力了。
但凡道墟子他们不是远古仙人,而是外星人,那陆晓对这一幕的接受能力都能更上一层楼。
但偏偏,远古仙人给他搞出来了一个类似AI的操作程序——这合理吗?
这两者的画风都不一样吧?
见陆晓傻愣愣的,道墟子忍不住跟器轩子道:“他怎么傻乎乎的?”
器轩子想了想:“可能是没见过世面吧,毕竟人类已经几万年没有离开地球了,一直被困在一个星球上,他们的想象受到了限制也情有可原。”
道墟子闻言,浮出了几分同情,跟陆晓解释道:“仙宫功能太多,你们没法轻易上手。再加上修为太低,部分功能操作不了,所以我给你们准备了整合所有功能的器灵,盘古能帮你处理仙宫中的杂事,维护仙宫的生活环境,为居住者提供良好的生活体验。”
陆晓艰难接受了远古仙人科技树变异的现实,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所以有什么事,只要交给盘古去做就行了?”
“没错,”道墟子对盘古道:“既然蟠桃已经熟了一部分,那你先收获吧,拿一点给陆晓尝一尝。”
盘古:“好的,收割程序已启动。”
道墟子伸手拽住陆晓,陆晓眼前一晃,他们从大殿来到了大殿后方广袤无垠的田地中。
田地里一片绿油油,即使陆晓对种地知之甚少,也能看出这片田地里的植物被照料的很不错,只是他分不清田里到底种了些什么,毕竟这些绿色作物在他眼里都差不多。
田地旁就是果树,正如盘古所说的那样,部分桃树已经进入了收获期,桃子垂在枝头,沉甸甸的。
陆晓刚站稳,还没来得及问道墟子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就看到桃林里忽而刮起了一阵风,拂过缀满桃子的树枝,桃子一个接一个的掉了下来,整整齐齐的码在了竹筐中。
竹筐的外表不怎么起眼,由翠绿的竹子编织而成,悬于空中,恍若无底洞般,容纳所有桃子。
等所有成熟的桃子被“采摘”完之后,竹筐轻飘飘的飞了起来,朝着不远处奔腾不息的火焰河而去,笔直的落入其中后,火焰包裹了竹筐,燃尽杂质。
清洗完毕后,竹筐沿着火焰河朝建筑群流去,消失在陆晓的视野中。
“蟠桃落地即化,必须得好好保存才行,”不等陆晓开口,道墟子率先解释道:“盘古先把它放到储存室里,然后再给你拿几个过来。”
话音刚落,几只火焰组成的小鸟叼着一碗蟠桃飞到陆晓面前,朝他啾啾啾的叫唤。
陆晓的思维能力已经陷入了停滞,只是遵循本能的伸手,将又大又红的蟠桃接了过来,然后下意识的咬了一口。
他从未吃到过如此好吃的桃子,水份极多,果肉香甜,咽下后,甚至恍若能感受到灵气在体内游动,沿着体内进行一个大循环后,如飞蛾般扑入了丹田之中,滋润洞府。
不,不是恍若能感受到,他体内的灵气确实在变多。
陆晓停下动作,扭头看道墟子他们:“这是蟠桃?传说中三千年一熟,吃了能得道成仙的蟠桃?”
“这是哪来的谣言?三千年才熟一次的话,那我们平时吃什么?”道墟子不以为意的道:“蟠桃一月一熟,吃了可增长灵力,改善体质——就是个普通水果,没法让人吃了就得道成仙。”
器轩子想起了什么,张望前方的田地:“要是想成仙,也不是不行。道墟子在这种了人参果,等人参果熟上九次,人形之中可见哭笑之态后,凡人吃了就能得道成仙。”
陆晓看看那片一望无垠的田地,再看浑然不觉得这是多大一件事的远古仙人们,觉得自己被降维打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