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可以多骂两句。”
元墨在黑市听多了污言秽语,宿源的骂声根本无关痛痒,都不如成年前辱骂仆人的内容丰富。
宿源的领带一直没系好,松松垮垮挂着,元墨道:“应该让我帮你。你自己就算能做好,也做的慢。”
话这么说,元墨却没为他的少爷系好领带,而是直接扯掉,长有薄茧的手指轻而易举解开衬衫第一个纽扣,露出少爷欣长的脖颈。脖颈浮上绯红,不是因为害羞,更多来自于气恼,元墨的头埋下去亲吻,注意到皮肤的红色更深,带着细微的颤抖。
宿源的手挪向智脑,选中奴隶项圈的惩罚功能。
他等待元墨像以前那样表现出痛苦,结果三四秒过去,无事发生。
元墨的吻依然流连在他的脖颈,项圈并未释放出丝毫电流,宿源不可置信偏头看向智脑,检查自己是不是点错了东西。由于偏头的动作,小少爷颈侧绷出了好看的弧度,元墨又吻了两下,为他解释:“不是智脑出了问题。”
宿源听见咔嚓一声。
元墨单手按住他,另一只手绕到后颈,摘掉了奴隶项圈。
“我能摘掉项圈,少爷没有太震惊的反应。”元墨观察着他,“是知道我在黑市的所作所为,还是得知了我的身世?应该是后者,你和莫斯宇有交集,听莫斯宇说了。”
宿源深吸口气:“你没有失控。”
红色已经占据元墨眼瞳的三分之一,宿源看着心惊,元墨却依然清醒。
元墨眸中的赤红,是得到控制的井然有序,服从主人,不像过往的杂乱无章。
“控制血脉副作用的方法,二殿下给你了?”
“嗯。”
“为什么骗我?”
“你同样骗过我。”元墨将摘下的项圈放到宿源脖颈。
冰凉的金属质感紧贴皮肤,勒出微不可查的凹陷。
宿源瞳孔微缩,只要元墨轻轻一按,漆黑项圈便会合上,箍住他的脖颈。
“元墨,你敢?”
宿源很快镇定下来,即使元墨是三皇子,也没资格给他套奴隶项圈。
元墨确实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稍微吓一吓宿源。
“少爷的脖颈不用戴任何东西。”沾染了宿源体温的金属项圈,被元墨重新戴回去,“更不用戴象征身份卑贱的东西。”
元墨竟然戴回奴隶项圈,宿源更不懂他的想法了。
“欺骗你,是指白瑾池来我房间那晚,我支开你去全息世界?”
“不止。”当时看见宿源和白瑾池从同一个房间出来,元墨被怒火引发了失控,丧失理智,如今已经恢复平静,“少爷是不是早已察觉我的身世,却一直隐瞒?”
宿源猛然一惊,他找莫斯宇要过皇室控制血脉副作用的方法,而且莫斯宇查出了心理诊所的事,发现他的隐瞒很正常,元墨是怎么发现的?
“少爷为我过生日的那天,你喝醉了酒,言语间笃定我会报复你。”元墨道,“以少爷的出身,有能力报复你的寥寥无几。一般人就算摆脱奴籍,花费几辈子的努力,也碰不到少爷的鞋跟,你的态度却理所当然,像有什么依据,认为我有报复你的机会。”
宿源暗骂自己喝酒误事,顺带迁怒了给他喝酒的许希声,狡辩道:“我喝醉说的胡话,怎么能当真?”
“你的样子不像说胡话,更像吐露心声,我能分清。”元墨的声音不紧不慢,“而且,贴身仆人患有随时可能失控的顽疾,少爷按理说应当弄清原因,以免威胁自己的人身安全,何况少爷不喜欢被我咬,更该寻找治疗我的方法,然而你没有,就像了解我失控的根源一样。”
宿源的脸色变了变,元墨居然默不作声觉察出这么多异样。
没有辩驳的余地了。
宿源生硬转移话题:“你为什么不回皇室?”
“皇室没什么我要的东西。”
天色渐渐放亮,曦光穿透花丛枝叶,轻微晃动的淡淡光影洒在元墨身上,元墨微垂着眼,睫毛的阴影像细小叶片,打在眼下冷白的皮肤上,与树枝的影子融为一体,“我想要自由。”
元墨始终被拘束着,小时候在奴隶贩子手上,长大后是在宿家。
现在,元墨自愿戴着项圈,甚至可以给项圈套上绳索,牵在宿源手里,但不代表他愿意接受皇室的束缚。
皇储迟迟不确立,他没兴趣当皇帝用来制衡莫斯宇的工具。
假如他摆脱奴隶的身份,被宿家追捕,或者像以前那样没什么目标,他可能不介意回皇室,将往上爬作为目标。如今,他有了想要的东西,目前有机会得到,没必要给自己多套上皇室的约束。
“少爷在知道我身世的情况下,让我继续当仆人,侮辱皇室血脉,传出去会被治罪。”
宿源睁大了眼睛,“你是自己戴回项圈的。”
“我说的是以前。”元墨冷静道,“而且,别人不会觉得我是自愿戴着。”
即使奴隶项圈不带那些乱七八糟的功能,本身的耻辱意味也很浓重,没人会喜欢戴,况且宿源的风评不怎么样,事情传出去,大多数人会觉得元墨受到了他的胁迫,或者在多年当奴隶的经历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你不是不愿意回皇室?”宿源顾不上劝元墨回去当三皇子了,和他辩论这件事,“要是我被治罪,你的血脉必然瞒不住。”
“回归皇室对我没有多大害处,背负上侮辱皇室血脉的罪名,就很严重了。”
意识到元墨在威胁自己,宿源表情难看,“你想怎么样?”
“吻我的额头一下。”元墨微微弯腰,方便宿源亲上来,“我不说出去。”
宿源一愣,他隐瞒皇子的身份,本该高高在上的三皇子被他折辱,一直做着奴仆的工作,说是深仇大恨都不为过,结果元墨只收取这样的补偿?宿源开始怀疑元墨对自己的心思,但目前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他向元墨确认:“只要我亲你的额头一下,你今后都不会说出这件事?”
元墨摇了摇头。
意思是,他要持续不断拿这件事威胁宿源。
宿源险些一口气上不来:“那我不干。”
亲完额头,元墨又要威胁他做别的事,永无止境,答应元墨的条件有什么意义?
“有没有一劳永逸的条件,你尽管提,我努力达成。”
元墨视线向下扫过少爷的身体,脑海闪过梦里的画面,却没有提相应的条件。
为了宿源不抵触,现在只亲一下额头就好。
“亲额头,我半个月不说出去。”
宿源又开始动摇,距离他走完剧情不剩多久了,稍微应付几次元墨就能结束。
“少爷不是喜欢我的脸?”元墨淡淡道,“怎么需要犹豫这么久。”
亲个额头而已,确实没必要踟蹰。
宿源的内心有了决定,伸手弄开元墨额前的黑发,仰脸吻向他的额头。
唇刚凑近,附近传来有人穿过树枝的摩擦声响,宿源表情受惊,瞬间转头看过去,莫斯宇苍白修长的手分开树枝,对上他的视线。宿源的嘴唇嗫喏了下,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在莫斯宇别墅的花园里,要亲吻莫斯宇弟弟的额头。
“二殿下,你来的这么早?”宿源语气干巴巴的。
“我察觉元墨带你去了精神力的死角,所以尽快赶来。”莫斯宇目露失落,“你觉得,我打扰到你们了?”
宿源立刻摇头,“没有打扰。”
“那就好。”莫斯宇安慰道,“放心,不是你的问题。”
然后,他看向元墨,“你还在拿失控骗宿源?”
“你读取了精神力的记录?”
元墨拿失控欺骗宿源,发生在别墅门口,那里覆盖有莫斯宇的精神力。除非是撬门那样的入侵举动,安置在别墅的精神力不会自发向莫斯宇示警,莫斯宇知道他们的对话,只能是特意读取了精神力的记录。
莫斯宇坦然解释:“你带宿源到没有精神力的区域,像做见不得人的事,我作为房子的主人要看监控。”
“事实上你也做了,元墨。”莫斯宇的手上拎着三份早餐。
“我不该给你带早餐的。”
*
宿源没来得及吻上元墨的额头,就被人家哥哥当场抓获。
莫斯宇黑色的眸子一直看着他们,元墨的条件暂时进行不下去了,只能等等。宿源尴尬得不行,垂着头走回别墅的一楼客厅,莫斯宇将一份早餐放进冰箱,不准备再给元墨,他的说法是:“有时候皇妹犯错,也不能吃东西。”
他将剩下两份早餐装好盘,端出厨房,宿源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客厅发呆,劳烦二皇子干活,他连忙上前要接过莫斯宇手里的盘子,“二殿下,我来吧。”
“离餐桌只剩几步路,为什么多此一举,换人端盘子?”莫斯宇道,“有人会用这种做法表示客气,我们是朋友,不需要这样。”
宿源无话可说,到餐桌前帮莫斯宇摆盘,接着在莫斯宇对面坐下。
下一刻,宿源身侧的椅子被拉开,元墨坐下来。
身份暴露后,元墨的表面恭敬也不剩多少,撑着头看他用餐。
宿源没表达意见,不提元墨捏着他的把柄,他总不能当着莫斯宇的面,让莫斯宇的弟弟站起来。宿源努力忽视元墨的视线,和莫斯宇交谈:“殿下怎么没在皇宫用餐?”
“我刚制作完新礼物,就发现元墨拉你去花园角落,没来得及。”
“新礼物?”
“送给你的。”莫斯宇将方形小礼盒放在桌上,推向宿源。
这个盒子,与当初盛放人鱼之泪的礼盒相仿,宿源打开看了看,里面是另一对不同的袖扣。
其中一枚是暗金色圆环,表面刻有微小字符,是莫斯宇的名字;另一枚是皇室的标志符号,可以拆下来,装进暗金圆环里,莫斯宇解释道:“如果你遭遇虫族,就组装两枚袖扣,我会来救你。”
“为什么送他礼物?”元墨捕捉到不同寻常的意味。
“我收回了赠送宿源的人鱼之泪。”莫斯宇解释道,“我答应他,会给他换更好的。”
“人鱼之泪是你送的?”
想起宿源对袖扣的珍视,元墨眼里的赤红剧烈紊乱了下。
他忽然注意到莫斯宇的脸。
宿源从奴隶贩子那里买下他,就是看中他的脸。
而他的长相,和莫斯宇有两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