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偷偷摸摸

猛然得知冲击性的真相,莫斯宇在别的方面没什么感想。

“虫族与人类是死敌,我拥有虫族血脉,不适合当皇储。”

“这就是我一直没告诉你真相的原因,你被教得太好了。”皇妃的表情冷下去,“我们的主血脉是人类,我们是虫族的受害者,知道这件事,会影响你杀虫族吗?”

“不会。”

“那不就好了。”皇妃刚才还津津有味看电影,又轻易抽离,她听着电影的背景音,继续涂指甲油,“在你的衬托下,谁还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陛下都动摇了,只不过还对那个流落在外的三皇子抱有渺茫幻想,你凭什么自己放弃皇位?”

莫斯宇平静问:“如果三皇子找到了呢。”

“那他也不如你。”皇妃道,“我们像以前那样,一直保守秘密就好了,即使有朝一日保守不住,你的地位也已经不可动摇,还能改变人虫混血的地位,不是件好事?”

莫斯宇对皇位并无执着,母妃的意见影响不到他,他只是得从长计议。

他身上担负的责任太重,不可能得知自己有小部分虫族血脉,便直接卸除干净。

元墨拒绝回皇宫,看来也对皇位不感兴趣,不会接过这份责任。

目前,莫斯宇依然要维持以往的生活。

令他意外的是,父皇竟然知道母妃有虫族血脉,他这么喜欢母妃?

莫斯宇换位思考,假如是宿源有虫族血脉,他也会为宿源保密。

“斯宇,你竟然被引出发热期,真令我意外。”皇妃道,“我都觉得你这辈子与发热期绝缘了,对方是人类吗?”

“是人类。”

皇妃开了个玩笑:“你对虫族感兴趣,我差点以为能勾动你发热的,会是虫族。”

“母妃误解了。”莫斯宇的关注点都在正事上面,“发热期有些麻烦,除了熬过去,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解决?”

“确实麻烦,一个不慎你可能被发现虫族血脉,最好早点解决。”皇妃说着严重的事,表情却不见凝重之色,她涂完一只手的指甲,放在眼前欣赏,口中满不在乎道,“你将发热期的异样,都发泄在那个人身上吧,想必他也高兴的。”

莫斯宇微微皱眉,不认同母妃的说法,“他不喜欢,我也绝不会拿他发泄。”

“他不愿意吗?我还以为是个主动勾引你的孩子。”皇妃有点意外,“也是,勾引的招数你见得多了,哪还有新招数能引动你的发热期。不然你找别人吧,这样效果差些,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不找别人,母妃不要再提。”莫斯宇道,“我撑过去就好。”

“我相信你能够做到,斯宇。”

皇妃并未多劝,莫斯宇的决定基本无人能动摇,劝也没用。

她微微一笑:“我相信你的优秀,超过相信任何事。”

“感谢母妃的认可。”莫斯宇垂下眼,“我不打扰您休息了。”

莫斯宇离开后,皇妃施施然涂完剩下的指甲,合上指甲油的盖子,然后操作智脑,尚未晾干的指甲油丝毫没沾上去,一番精细操作后,她与一个下属建立了加密联络。

下属汇报:“殿下与宿源走得很近。”

“宿公爵的儿子?”皇妃思索道,“宿公爵私德不怎么样,在公事上是个棘手的人,他以前的妻子也很麻烦,我记得是个神眷者?”

“当年教廷排行前三的神眷者,击杀的虫族数不清,她生育孩子后,没多久死亡,正是由于战场留下的旧伤。”

皇妃用指甲油已经晾干的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母亲的天赋如此优秀,孩子完全没继承,有点反常。”

下属附和道:“宿公爵对待儿子的态度同样不正常。”

“宿源可能有什么特殊体质,宿公爵将儿子养成这样是为了掩藏。”皇妃命令道,“你仔细查,如有必要就把宿源杀了。”

下属欲言又止,“殿下很重视他。”

“斯宇不会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你怕什么。”

“杀掉宿源,会不会给殿下带来负面影响?”

下属没说的是,他害怕莫斯宇报复,即使有皇妃的保护,他也怕莫斯宇。

“初次体会到感情,斯宇应该会痛苦,不过没关系,等痛苦过去就没事了。受虫族血脉的影响,斯宇天生感情稀薄,我曾试图用母爱控制他都没能成功,他不会痛苦多久的,我相信他不会令我失望。”皇妃漫不经心道,“退一步讲,如果宿源给斯宇的影响真有那么大,他活着是更大的问题,斯宇的立场够偏人类了,不能再让人类影响他。”

“是。”下属接受命令。

联络结束后,皇妃重新看向电影,但已经看不进去了。

影片里撕心裂肺的情绪,完全感染不到她。

“没意思。”

皇妃毫不犹豫关了电影。

*

主卧的床头灯只开了一盏,照明度有限,暖黄光晕堪堪触及到卫生间的门,角落留下浅浅的阴影。

洗漱完的宿源从卫生间出来,边走边脱制服外套,解掉衬衫领带,挂在衣架上面。

宿源离开学院没带换洗衣物,本来想着穿酒店的一次性睡衣,结果酒店也没住上,只能穿衬衫与长裤凑合着睡。

坐到床上,劳累了一天的身体陷入床垫,宿源放松闭上眼,黑暗中闪现先前看见的虫族画面,他心里一悸,又睁开了眼。

果然睡不好。

宿源抓了抓黑发,无奈想。

智脑收到一条来自元墨的消息,元墨的失控症犯了,需要来找他。

这么些天过去,元墨的失控症发作也正常,宿源问:“什么时候?”

“我再坚持几个小时。”元墨道,“早晨去,不影响少爷休息。”

今天发生太多事,宿源的脑子都转不动了,他并未多想,将湖景别墅的地址发了过去。

元墨:“原来少爷真的离开了蓝焰海。”

“打你电话的时候,我说了要离开。你值得我骗?”

发完这条回复,宿源忽然想到,莫斯宇清楚了元墨的身份,可以找莫斯宇要来控制血脉副作用的方法了。

不过,元墨没有回归皇室,目前仍不算皇室成员,方法能不能给他?

白天找莫斯宇问一下。

地址已经给元墨,就让他过来好了。

元墨为什么拒绝回皇室,宿源也想向他确认。

即将摆脱被咬的日子,宿源心情不错,他想起还没给白瑾池报平安,编辑信息发过去,白瑾池的回复下一秒到:“好的,少爷今夜住在哪里?”

宿源懒得解释莫斯宇以及虫族刺杀的事,简洁道:“住在朋友家里。”

“哪位朋友?”

“我的交友你都要管?”

白瑾池耐心道:“我担心您的安全。”

“是信得过的朋友,而且在高档别墅区,安保很严密。”宿源道,“你还不休息?”

智脑前的白瑾池笑了笑,屏幕光朦胧了优美的面部线条,“我以为少爷这么累,应该敷衍我两句就去睡了,结果一直和我聊,是睡不着?”

宿源有种隔着智脑被看穿的感觉。

和人聊天,他的害怕确实会减少,否则这么大的房子,他时刻担心有虫族从角落冒出来。

宿源理智知道,虫族不可能进来,房屋有莫斯宇的精神力保护,可他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

白瑾池忽然问:“要通话吗?我陪伴您入睡。”

明知要疏远白瑾池的情况下,宿源可耻的心动了。

他困得不行,何况白天要早起,他实在想克服恐惧尽快入睡。

每少睡一分钟,都是在他的心头割一刀。

等下次。

下次在剧情以外,一定远离白瑾池。

白瑾池的电话打了过来。

宿源点击接通时,冷不丁想到一个好主意,问他:“许希声送的速溶咖啡,你喝了吗?”

帮助白瑾池与许希声重归旧好,也算走剧情了。

没料到宿源第一句话是这个,白瑾池微微怔住,“没有。”

“你要继续熬夜,不如喝点。”宿源撺掇道。

白瑾池委婉拒绝:“我不困。”

“我命令你喝。”宿源道,“我不希望在我睡着前,你先困了,或者声音变得无精打采,影响我的心情。”

白瑾池的金眸浮现淡淡无奈,去桌前打开速溶咖啡的盒子,拆开其中一个长条包装袋,将咖啡粉倒进纸杯,用热水冲泡,白气从杯口升腾。白瑾池想告诉自己,宿源担心他精神疲乏,然而事实是,宿源乐此不疲修复他与许希声的关系,这是一种新的捉弄手段吗?

换做别人,白瑾池解释清楚,他和许希声回不到过去的好友就可以。

但小少爷不行,如果白瑾池这么说,他都能猜到小少爷会不高兴,甚至挂电话。

“味道如何?”宿源问。

白瑾池低头啜饮一口,耳坠微微摇晃,“一般。”

“许希声不是说味道不错?”

“我喜欢清淡的口味。”白瑾池道,“咖啡味道偏重,我不太喜欢。”

宿源语气疑惑:“许希声应该知道你的口味,为什么送你咖啡?”

白瑾池笑了一声:“因为送什么不重要。”反正是在宿源面前走个过场。

宿源以为他的意思是,礼物代表的含义更重要。

不过,送朋友不喜欢的礼物还是有些奇怪。

宿源没思考更多,他缩进被窝。

捕捉到衣料与被褥摩擦的细微动静,白瑾池放缓了声音,智脑传输的声音不会失真,温柔嗓音响在宿源耳畔,不像人鱼那样,拥有帮人入眠的物理功效,而带着安抚人心的意味,宿源闭上眼也不再担心,黑暗里会有虫族爬出来。

怪不得很多人喜欢去教堂找白瑾池,开解内心的痛苦或困惑。

睡意朦胧间,宿源摸上右手的指环,先前在谢利的梦里,古遗物自毁,他至今不明白为什么,因此对神产生了兴趣。

“白瑾池,古遗物会自毁吗?”

“那只能是神的意志。”白瑾池缓声解答。

莫非海国王子做了什么,得罪了神?

原著里有这回事吗?

宿源咕哝道:“你是神眷者,应该信仰诺亚吧。”

白瑾池怔了一下。

听见宿源直呼诺亚的名字,他产生了莫名的触动,想再听一次。

宿源的脸埋进被单,鼻音浓重问:“怎么不出声了?”

“没什么,很少听见有人直呼□□讳。”白瑾池拂去心头的异样。

“名字不能叫吗?”

“称呼诺亚没有问题,不过用神指代他更显得尊敬。”白瑾池组织了下语言,“准确的说,我不算信仰神,只是冥冥中有感觉,我要来到神的面前,而且神眷者理应归属于教廷。”

“历史上诺亚现身过,为什么如今不出现了?”

“原因没有人知道。”白瑾池不疾不徐道,“唯一能确认的是,进入星际时代前,发生了连绵不绝的灾难,还有能灭绝地表生物的严重天灾,神化解了灾难,从此不再出现。神化解灾难的那一天,人们作为节日进行纪念,就是大名鼎鼎的神恩日。”

智脑传来宿源轻浅的呼吸声,白瑾池停下讲述,手指缓慢移上挂断键。

如果不挂断,明早宿源肯定要质问。

白瑾池的指尖微微下压,切断了通讯。

*

深秋,天亮的略迟。

元墨进入湖景别墅区时,天边刚有一束光擦掉小片夜幕,显出靛蓝色。

这些天他没见宿源,是猜测宿源发现了他的心思,在觉醒前见面有可能激化更大的矛盾,他还没能力解决。结果,宿源什么都没察觉,以为元墨扒他的衣服,和拆食物包装袋差不多,寻找从哪里下口。

小少爷似乎和白瑾池发生了什么,还有闲情跑去蓝焰海找谢利,元墨自然得回来看看。

否则家都要被偷了。

元墨的漆黑项圈下侧,刻着微小的宿家标志,给安保人员看便能通过门禁。

来到宿源居住的别墅前,他看见窗户暗着,知道宿源在休息,本打算坐在门外的长椅等待,结果他发现,房子里充斥着别人的精神力,犹如给自己的巢穴,以及巢穴内所有物品打上自己的标记。

元墨的眼神沉下去。

精神力蕴含毁灭的性质,元墨再熟悉不过,他自己的精神力就是这样。

元墨走到别墅的花园前,装出用精神力撬开大门的样子。

果不其然,精神力主人的声音传到他脑中:“元墨,你在做什么?”

“这是你的房子。”元墨问,“宿源为什么在这里?”

莫斯宇回答:“出了点意外,宿源再住酒店不安全,所以让他住在这里,有我的精神力保护。”

元墨追根究底:“什么意外?”

“虫族刺杀我,是我牵连了宿源。”

“他没事?”

“只是吓到了。”说到这里,莫斯宇的声音低了些,接着恢复如常,“你为什么撬门?”

元墨平静道:“我尚未觉醒,做不到和你的精神力沟通,就主动引你来找我。”

“原来如此。”莫斯宇接受了解释。

莫斯宇从母妃那里继承了虫族血脉,母妃的睡眠少,他一夜不睡也无碍,所以没有休息,准备着给宿源的新礼物。

他收回袖扣的时候,宿源非常生气,他急于用新的礼物弥补。

刚才元墨撬门,莫斯宇的制作中断,如今继续,“宿源好不容易才能睡觉,不要打扰他,等他起床。”

元墨的视线扫过别墅窗户,“你应该没在别墅里?”

“我在皇宫。”莫斯宇邀请道,“你要回家来看看么。”

元墨哂笑拒绝:“不必了。”

“你要在别墅外等到早晨?”

“对。”

莫斯宇很想问,元墨这个时间来找宿源,是不是为了他与宿源的特殊关系。

但是,按莫斯宇掌握的知识,面对流落在外多年,刚被找回,还不愿意回家的弟弟,应该采取温情与宽容为主的态度,不能刺探他的私事,引发他的警惕。

他终究没有问出口。

宿源都生气到让元墨回庄园,负责黑市的脏活,他们的关系应该淡了。

而且,宿源让元墨咬他的手臂,大概率是由于元墨的血脉副作用,元墨已经得到控制方法,没事了。

今后更该注意的,是那条名叫谢利的人鱼。

“早晨我过去。”莫斯宇道,“也给你带早餐。”

元墨道:“不用。”

“我给宿源带,不给你带会很奇怪。”

元墨心生疑虑:“为什么给宿源带早餐?”

“别墅里没有食物,作为朋友帮忙捎带早餐很正常。”

莫斯宇态度坦然,并且宣称自己是宿源的朋友,元墨姑且按下疑虑。

不过,元墨又问了句:“为什么。”

莫斯宇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我的弟弟,这是我身为兄长应该做的。”

元墨觉得,他真是个奇怪的人。

*

清晨,宿源被智脑的闹铃吵醒。

宿源的眼皮像胶水黏住,脑子里除了继续睡的念头,完全没有别的。他迷迷糊糊摸索着要按掉闹铃,然而他提前开了严酷叫醒模式,智脑检测到宿源并未起床,闹铃关都关不掉,还释放微弱电流,给宿源的手腕带来痛感。

宿源崩溃睁开眼,不得不清醒。

别墅外,元墨看见窗帘映上宿源的身影,估算宿源洗漱完毕的时间。

到了时间,他控制黑眸浮现赤红色彩,上前按响门铃。

音响传出宿源的声音:“元墨?”

“是我。”

花园的黑色栏杆门自动打开,宿源系着领带从别墅出来,抬眼看了看元墨。

多日未见,元墨不再掩饰自身携带的危险气息,立体的五官极具侵略性,俊美逼人。因为抬头看这一眼,宿源的领带没有系好,他解开要重新系,元墨已经走到他面前,高宿源一头的阴影洒在他身上。

“我帮您。”元墨伸出手。

“不用,我自己可以。”宿源侧身躲开,“你的失控能继续坚持吗。”

他想等莫斯宇过来。

“不行。”元墨神色平淡,眼里的红色扩散,“坚持到现在是极限。”

宿源苦恼问:“再坚持半个小时都不行?”

“最多十分钟,我就会神志不清。”

十分钟,莫斯宇可能过不来,这里只有宿源与元墨两个人。

宿源不想单独面对失控的元墨,只能在元墨得到控制方法前,再让他咬一口,就当他欠元墨的。

他勉为其难让开进屋的路,口中商量着:“咬一下手臂可以吗?”

“手臂可以,但不要进屋。”

宿源一怔:“为什么?”

“室内充斥着别人的精神力。”元墨冷淡皱眉,“我会产生排斥,精神力忍不住反击。”

野兽享用食物的时候,不喜欢别的生物靠近。

以元墨的警惕性,确实会排斥别人的精神力,为免造成更多麻烦,宿源问:“那在花园?”

“跟我来。”元墨拉住他的手臂。

莫斯宇的精神力主要在室内,花园里的不多,元墨等待期间,已经找到一处精神力空白的角落。他将宿源带到花园一角,每天梦中碰触的人就在面前,他的视线寸寸描摹宿源白皙皮肤下的血管,喉结滚了滚,有些无法自控。

在空间逼仄的角落,与元墨近距离独处,宿源心里不舒服,元墨身上带着冲洗不掉的浅淡血味,宿源呼吸时难免闻到,嗅觉被血味占满,他从元墨那里感受到的侵略性更重。宿源拉起衣袖,想让元墨尽快咬一下手臂结束,然而元墨抬起他的脸,低头吻住他的眼睛。

从外面看,只能从黑色栏杆与树丛掩映间,捕捉到两个影影绰绰的衣角。

仿佛有人趁房屋主人不在的时候,正做些偷偷摸摸的事。

宿源的眼睫不停颤抖,扫过元墨的薄唇,无论他怎么推拒,元墨的身体都纹丝不动,还拨开他的额发,吻上他的额头。

“你有病?”宿源恼怒大骂,“给我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