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见钟情

宿源被元墨带着,回到自己的房间。

元墨按住宿源的双肩,让他坐在床沿,自己在宿源面前半蹲下来。

宿源困意浓重,在车上睡了一路还是不够,头止不住朝下点,瘦尖下巴陷入柔软的企鹅布偶里。看着这一幕,元墨眸中的愠怒缓和了点,指腹摩挲宿源锁骨处的吻痕,动作虽然放轻,但还是给锁骨周围擦出了一片淡红。

“这是谁弄的?”元墨问。

宿源困得听不清楚,没有回应。

元墨起身离开房间,拿着一杯温水与醒酒药回来,要帮宿源服下。

宿源看到他掌心的白色药片,不停摇头:“苦的,我不喝。”

元墨放下药片,再度出门拿来一支药剂。

这支药剂的醒酒效果不如药片,不过聊胜于无,他打开药剂封口,递到宿源嘴边,“甜的。”

药剂包装是半透明的,能看到内部的橙色液体,像是橙汁,宿源的抵触消退了些,尝试着喝了一小口,确认是甜的后,宿源叼着封口开始吸吮。元墨盯着他锁骨上的红痕,重复问:“是谁做的?”

宿源浑浑噩噩要回答,潜意识又觉得不好直接回答实话,于是吞吞吐吐讲了一半:“是在蓝焰海里,弄的。”

元墨垂在身侧的手掌收紧,青筋凸显。

他反复克制内心汹涌的负面冲动,继续问:“蓝焰海里的谁?谢利?”

宿源不耐烦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告诉我。”元墨道。

听着他冰冷的声音,宿源有点怕,咕哝道:“不是谢利。”

更多的,宿源再也不说了。

宿源的嘴唇上沾了药液,唇瓣在灯光下显得晶莹饱满,元墨的黑眸深了深,剩余的质问忘记继续,他凑上前,在宿源的唇上咬了一口。元墨本想咬重些,让小少爷记得教训,当触及绵软唇肉时,又情不自禁减轻了力道,只是浅浅啃咬了一下。

宿源带有醉意的双眼茫然看着他,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片刻后,宿源喃喃道:“咬这里应该是不行的。”

这副样子,好像对小少爷做更过分的事,他也不会有太大反应。

元墨的指甲刺入掌心,他清楚不能放任自己,一旦放任,他肯定会做到无法收场的地步。他其实有很多手段让人讲实话,但是不愿意对宿源用出来,他看向宿源怀里的企鹅玩偶:“这是哪来的?太旧了,不是新买的。”

宿源道:“许希声给的。”

再看宿源抱着的玩偶,元墨不再觉得可爱,将企鹅玩偶从他怀里抽出来。

宿源愣了愣:“你干什么?”

“帮少爷扔垃圾。”元墨淡淡道。

“不行!”宿源吓得清醒了点,连忙制止,“这是许希声童年的生日礼物,很重要。”

元墨反问:“童年的生日礼物有什么价值?”

主角攻怎么能将主角受重要的东西视作垃圾?醉醺醺的宿源感觉不行,苦口婆心道:“今天还是你的生日,不能将心比心?”

元墨微怔:“什么?”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我记得,奴隶贩子告诉我的。”宿源努力回忆道。

那不过是奴隶贩子捡到他的日子,他真正出生的日期无人知道。

被奴隶贩子捡到的日子,某种意义上是苦难的开始。

这句话,元墨没有说出来。

趁着元墨走神,宿源夺过他手里的玩偶,随手朝沙发里一塞,对元墨说:“我让厨房准备了蛋糕,应该做好了,去看看。”

元墨变成了被牵着鼻子走的那个人。

他跟随宿源来到厨房,蛋糕果然早已做好,被盒子罩住,放在冰箱里面。

厨师过来帮宿源把蛋糕取出来,送到小餐厅拿刀切开,还问宿源:“少爷准备什么时候用晚餐?”

宿源刚在外面用完餐,根本不怎么饿,道:“不吃了,我等下回房睡觉。”

厨师鞠躬道:“好的,如果您半夜醒来想吃宵夜,请随时告知我们。”

那边,元墨用叉子将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薄唇被奶油染上了淡淡的白。

从元墨的神情,宿源看不出他喜不喜欢,不过他能感觉到,元墨身上的寒意消失,仿佛被安抚下来的野兽。而且,元墨很给面子,没有对蛋糕不屑一顾,也没有吃一口就放下,宿源本打算转身回去睡觉的,看他默默吃蛋糕的样子,忽然觉得元墨要是一个人被丢在这里有点惨,于是宿源改变主意,留下来陪着吃完了一块蛋糕。

元墨道:“我没有想到,您会留下来。”

“我算是能体会一个人过节日的感觉吧。”曾经逢年过节,宿源的父母都是带弟弟出去玩,因为他的身体忌讳很多,就算跟去了,许多时候也只能在旁边看着,还要麻烦家人看顾他,久而久之,宿源学会了主动留在家里。

元墨却以为,他指的是宿公爵。

庄园的仆人私下谈论过,宿公爵陪伴儿子过节日的次数寥寥无几。

宿源忽然想到:“对了,忘记蜡烛了。”

“不重要。”元墨道。

“也是,你不在意仪式感。”

毕竟都不懂主角受童年的生日礼物很重要,宿源心里吐槽。

醉着酒的状态下,宿源讲出了点心里话:“不用对着蜡烛许愿,你也会成功的,到时候我就要惨了。”

元墨不解问:“为什么?”

宿源理所当然道:“等你发达了,不会报复我吗?”

元墨道:“不会。”

一开始,他专心计划着拆解项圈,离开宿家,没空闲去考虑报复宿源这种低级的事。

亲手报复宿源,他都嫌脏了自己的手。以宿源的行事作风,得罪的人数不清,他在背后稍微助推一把便可以。

如今,他对于宿源的打算改变了。

宿源离开后,元墨的手绕到后颈位置,捏住项圈边缘。

咔嚓,项圈的锁打开,从中间裂开一道竖着的缝隙,仿佛再用力一扯,就能摘下项圈。

元墨却没有摘掉,而是缓缓将项圈中间的缝隙合拢,重新上锁。

被人关在笼子里的野兽,在终有一日找到出去的机会后,又自己回到了笼子里。

并非是元墨甘于仆人的身份,而是他想要的更多。

如果不经宿源同意,摘掉项圈,违反奴隶契约的条目,就意味着他与宿家撕破了脸,要么经受惩罚,被戴上更严密的项圈,要么在外面逃亡,躲避宿家的追捕,这样他很长时间都无法再见到宿源,平白将机会让给对宿源虎视眈眈的旁人。

不如暂且维持现状。

改造完项圈,元墨已经获得了更大的自由,能够做很多事,直到有能力拥有小少爷。

过去,元墨跟随奴隶贩子出入黑市,不是仅仅看着奴隶贩子和别人做生意,他私底下组建了势力,有自己的人脉。

在黑市扩张势力的事可以继续。

不过,要真正站稳脚跟,必须找机会觉醒精神力。

*

宿源困得不行,打开卧室房门的时候,眼睛都快阖上了。

他摸索着用指纹扫开门锁,步履摇摇晃晃进去,背后的门自动闭合,宿源脱掉鞋袜,踩着柔软的地毯来到床边,一头倒上去,躺了好几分钟感觉不舒服,才慢吞吞调整姿势,钻进薄被。

沉睡过后,宿源的意识坠入深海当中。

宿源迷茫睁开眼睛,见到自己被四面八方的海水包围,上方有大型海洋生物游过,投下的阴影笼罩住他,宿源却感觉不到恐怖,也没有窒息感,像在陆地上那样平缓呼吸着。

忽然,一双欣长手臂从后面抱住宿源,冰蓝鱼尾缠绕住宿源的双腿,鳞片贴着裤摆下露出来的脚踝滑动,带来凉丝丝的触感。很快,鳞片开始升温,冰凉不复存在,热意传递上宿源脚踝的肌肤。

谢利的下巴搁在宿源肩上,部分银白发丝与宿源的黑发交缠,他微微转过脸,注视着宿源的侧颜,声音悦耳磁性,用哄人入睡的语调问:“少爷送朋友回家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宿源的瞳孔没有焦距,陷入奇异的状态,呆呆回答:“我占了他的便宜。”

谢利蓝眸里的情绪转冷,依然笑着问:“怎么占便宜的,详细告诉我?”

宿源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就是这样。”

谢利的喉咙溢出笑声,内心的气恼消散大半,“然后呢?”

“然后,我帮许希声还了他家的欠款。”宿源陈述道,“许希声欠了我的人情,我再让他离我远点,以许希声的性格,肯定不得不答应。”

“少爷真乖。”谢利的心情重新转好,“离开许希声的家后,你回自己家里都做了什么?”

“吃蛋糕。”宿源道。

谢利笑着问:“好吃吗?”

以宿家甜品师的手艺,做出来的蛋糕当然美味,宿源点了点头。

谢利的声线放低,如同引诱般问:“我也想吃,可不可以?”

宿源的脸上浮现少许疑惑:“这里没有蛋糕。”

“有的。”

缠绕宿源双腿的冰蓝色鱼尾松开,谢利用手将宿源的身体翻转过来,与他正面相对,然后重新抱紧宿源,脸埋在他的锁骨处,亲吻啃咬。

谢利亲吻的位置,都是许希声在现实里留下过痕迹的位置。

早在蓝焰海的包厢里,谢利就想这样做了。

可惜,现实里不可以这样,否则会吓到小少爷,像许希声那样,被小少爷远离。

在梦里虽然差了点,但也可以接受。醒来后,宿源什么都不会记得。

宿源的潜意识感觉这样不对,口中冒出疑问:“没有许希声吗?”

谢利亲吻的动作一停,不快问:“为什么又提许希声?”

宿源道:“你不是对许希声一见钟情?”

这句话的内容过于荒诞,谢利的怒气还没来得及展露在脸上,就被逗笑了。

“你怎么会这样觉得?”谢利好不容易从笑意中缓过来。

“我一见钟情的对象,是你。”

下一刻,躺在床上的宿源猛然清醒过来。

他有种溺水的错觉,伸手在半空抓了抓,才恍然意识到周围的不是水,而是空气。

经过窗帘过滤的浅淡阳光打在宿源脸上,时间居然已经是早晨。

宿源还以为,自己睡的那么早,很有可能半夜醒来,没想到睡了整整一夜。

刚醒来时溺水的错觉,是因为做了梦吗?

宿源知道自己做了梦,但完全记不得内容是什么,只能推测是谢利为了许希声的事来整治他。

他心里确实有着从梦里带出来的恐慌感,仿佛出了重大的事故,梦里的他以为自己小命难保。

不过,剧情顺利完成是好事。

梦中残留的情绪平复后,宿源感觉精神饱满,他睡了这么久,醉意彻底消退,整个人神清气爽。

宿源正要静静享受美好的清晨,系统又出来煞风景。

【今天,是白瑾池在宿家庄园工作的第一个早晨,你叫他上来,体验新仆人的服侍。白瑾池上来后,你命令他为你洗漱更衣,白瑾池拒绝更衣的工作,你发火要惩罚他,让他去射击场,用头顶着东西,你拿枪瞄准射击。】

还有——

【当初入学考核的时候,调戏白瑾池没能成功,你心存不甘,势必要扒下神职者的圣洁外衣不可。白瑾池工作时,你用言语对他进行各种挑逗与暗示,妄图亲吻他,白瑾池躲开后,反过来劝说你,他的态度令你不满,为了找回面子,你故意暗示自己和元墨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不稀罕白瑾池。】

宿源从床上坐起来。

昨晚入睡的时候,他忘记摘掉智脑,戴着智脑睡了整晚,手腕都压出了印子。

宿源打开光脑,通知管家:“让白瑾池上来服侍我。”

然后,宿源开始等待。

过了两三分钟,白瑾池在外面轻轻敲门,嗓音温润:“是我。”

宿源坐在床上,用智脑远程打开门,白瑾池进来观察了一下情况,有点迟疑问:“我是要帮你穿鞋么?”

“兰玉没有教你?”宿源反问。

他都教了。

为了不让元墨好过,兰玉教得事无巨细。

白瑾池多此一举询问,只是不适应仆人的工作,更不适应贴身服侍宿源的工作。

宿源掀开薄被起床,细瘦的双腿悬在床沿,白瑾池不再多问,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拿室内拖鞋给宿源穿上。要给人穿鞋,握住对方的脚踝比较方便,然而白瑾池注视着眼前白得晃眼的脚踝,迟迟无法伸手。

“你愣着干什么?”宿源不耐催促。

白瑾池用手隔着衣服布料托起宿源的小腿,给他穿鞋。

宿源道:“你以前都摸过我的腿了,还装什么?”

白瑾池顿了下,低声道:“那次我不是有意的。”

“对了,你的称呼好像没改。”宿源歪了歪头,“你现在是我的仆人,要对我用敬称。”

“……好的。”

拖鞋穿好,宿源踩着地毯走进盥洗室,白瑾池跟在后面。

宿源刷完牙,又用了袋青柠味的漱口水,接着洗脸。

白瑾池在旁边拿着温毛巾,帮他擦脸。

洗漱结束,接下来就是重头戏。

宿源朝白瑾池抬了抬下巴:“来更衣室。”

白瑾池稍微习惯了仆人的工作,进入更衣室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衣饰,问道:“您今天想穿什么?”

“你看着搭吧。”宿源懒得想。

白瑾池选择一套严实的长袖长裤,从衣柜里取出来,摆放在宿源面前,便没有动作了。

“你站着不动是什么意思。”宿源道,“接下来,你不得为我更衣吗?”

白瑾池鸦羽般的长睫动了动,犹豫问:“这是仆人必须的工作?”

“当然。”宿源道。

宿源愿意更改契约条例,已经是做了让步,在身为宿源仆人的短暂期限内,白瑾池有义务履行仆人该做的事。彼此都是同性,帮忙更衣没有什么,白瑾池闭了闭眼,内心对许希声道了声歉,抬手去解宿源的衬衫纽扣。

昨天,宿源身穿正装前往首都大教堂面见老教皇,去蓝焰海的时候,他在车上脱掉正装外套,解掉了领带,衬衫最上方的纽扣开着。睡觉的时候,宿源也没顾得上换衣服,高档的衬衫被他穿在身上睡了一夜,变得皱巴巴,通过开着的领口,能看到宿源锁骨的红点已经消退。

顺着打开的领口,白瑾池继续往下解纽扣。

纽扣解开两颗后,大片白皙肌肤映入白瑾池的眼帘,白瑾池耳尖微红,立刻合拢宿源的衣襟。

宿源见机道:“不乐意干就闪开。”

白瑾池微微吸气,低声道:“等我调整一下。”

你不用调整的啊!

“我为什么要等你?”宿源道,“先是问来问去,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让你为我更衣,你又磨磨蹭蹭的,不好好工作。我本来心情不错,都被你搅了,你出去,等着我的惩罚。”

白瑾池放下手,离开更衣室。

他觉得,自己确实有地方做的不对,他的反应不该这么大。

宿源换完衣服走出去,便看到白瑾池等在外面,他道:“去射击场惩罚你。”

宿源打开房门,要带白瑾池出去,却见元墨在外面,不知道站了多久。

“你在这里干什么?”宿源道,“今早不需要你服侍。”

元墨没有温度的视线,落在白瑾池身上,“我比他做的更好。”

“就算你更好,也不要你。”宿源摆了摆手,示意元墨让开。

昨天还陪他吃蛋糕,今天就不要他了。

元墨已经有些习惯小少爷翻脸不认人的作风,而且看宿源的样子,显然记不清昨晚醉酒后发生了什么。等他觉醒精神力,积攒足够的势力,便可以对宿源做些自己内心想做的事情,至于当前,他仍是宿源的仆人,不能违抗宿源。

元墨道:“我想与您的新仆人说几句话,可以么?”

怎么,要交流关于许希声的事?

宿源爽快点头:“可以。”

他看向白瑾池,道:“我去射击场等你。”

然后,宿源转身离开,留下元墨与白瑾池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