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救护车的过程中,浅草寺周边渐渐出现一些骚动。
“我刚从那边过来,好多警察啊。”
“怎么回事,难道又有凶杀案了吗?”
“一点都不奇怪,昨天我叔叔刚刚杀害了我的婶婶。”
“……你不觉得自己过于淡定了吗?”
“哈,那是因为我的美术老师前不久才偷偷给我妈妈下毒被侦探发现了。”
“……你确定你真的跟这两起事件无关吗?”
骚乱太明显,以至于正在树荫下休息的全恩智都把注意力稍稍分出去一些。
然而现场依然有不少人保持淡定,比如浅野信繁和安室透,不过他们同样也是最忙碌的。
降谷零盯着手机上风见裕也发来的照片,深深地蹙眉。
“怎么样,降谷先生,这些人都属于那个组织吗?”风见裕也询问。
按照他之前的汇报,降谷零知道组织对全恩智的暗杀行动出现了一些变故,有两批人发生交锋。然而根据风见裕也拍摄的照片,降谷零没有发现任何与组织有关的线索。
就像灰原哀总能精准地感应到组织成员的存在,降谷零在组织里潜伏了五年,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分辨组织成员和其他杀手。
而风见裕也照片上的两组人看上去都不像组织成员。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抓捕行动结束后不要在现场停留,尽快撤离。”谨慎起见,降谷零特意嘱咐了一句。
“是。”
同一时间,信繁也得到了狙击手被警方逮捕的消息。
这条消息来自于附近提供视野协助的另一组狙击手。
【Mezcal:行动取消,撤退。】
他将这样一封邮件发给仅存的几人。
正当信繁思考是否要给朗姆打个电话汇报一下的时候,朗姆的电话倒是先到了。
“我去接个工作电话。”信繁对全恩智几人说,然后向无人问津的树林中走去。
全恩智休息了一会儿,状态有所回暖,她翻看着降谷零拍摄的照片,笑道:“安室老师真厉害,从照片完全看不出他是新手。”
八田理纱微愣:“您怎么知道安室老师是我们杂志社新聘请的摄影师?”
“啊啦,是啊,我怎么知道呢?”全恩智只是笑,不回答八田理纱的问题。
八田理纱一边整理化妆品,一边说:“其实安室老师和秀君都是新人,但安室老师的专业能力远超许多前辈,这也是他能跳过摄影助理直接负责封面拍摄的原因。”
“说起来,安室老师呢?”
“诶??他刚才还在这里的!”
工作日的浅草寺没有以往那么多的游客,绿化带的树林里更是杳无人烟,只能听到鸟儿清脆的鸣叫声。
信繁踏着去年的枯枝走进树林,耳边则是朗姆阴沉的质问:“听说你的暗杀行动失败了?”
“据说有另外的势力阻碍了行动。”
“你是行动的负责人,你需要用‘据说’这个词语?”
信繁分毫不让:“我的一举一动都在您的监视下,您需要用‘听说’这个词语?”
“咔——”
信繁清楚地听到听筒中传来笔杆断裂的声音。
他好像惹怒了朗姆。
不过这样也挺好,至少不用再费心费力扮演虔诚的追随者了。反正就算他的演技直逼专业演员,朗姆和他自己也都是不会相信的。
“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朗姆一字一顿地警告道,“否则我不介意提早最终企划。”
“朗姆,如果你在意的人还活着,你会摧毁这个世界吗?”信繁冷不丁地问道。
哪怕隔着通话信号,他还是能感觉到对面那种铺天盖地的愤怒和冷气。
在朗姆即将爆发前,信繁理智地切断了通话。
显而易见,朗姆今天的脾气更暴躁了——信繁绝不承认是自己故意挑拨的缘故。
也许是因为全恩智吧,BOSS还有在乎的人,而朗姆则早已孑然一身,苟活于世了。
看来他应该着手调查一下二十二年前发生的事情。
信繁挂断电话,想着朗姆此刻可能的恐怖表情,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转身,正欲返回休息的地方,抬眼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降谷零。
信繁迅速收敛眼中不该出现的情绪,转而扬起降谷零非常熟悉的笑容:“我……”
“走吧,救护车快到了。”降谷零抢先开口,打断了信繁尚未出口的话。
他不想听浅野信繁的说辞,因为他不听都知道那只是用来敷衍他的。既然如此,他倒不如不问,景光也不必找借口搪塞。
信繁微窒,随后沉默。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向休息的区域,全程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浅野先生,安室老师!”全恩智看到他们,立刻招手道,“我觉得自己恢复得不错,随时可以开始拍摄。”
“不行,今天的拍摄取消,你需要休息。”金敏绪不由分说道。
“诶?哪有那么夸张啦,我只是头晕而已,很快就能好……”
全恩智的尾音被混乱的声音吞没了。
在众人的注视中,刚刚还有精神反驳的女子突然直挺挺地倒到了草丛中。
“恩智!!”她的经纪人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立刻冲过去将全恩智平放在相对凉爽一些的草坪上,“医生!医生!”
情急之下金敏叙下意识用韩语求助。
降谷零扬了扬手机,复述道:“已经打过急救电话了,医生很快就到。”
闻言金敏叙不再关心他们,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昏迷不醒的全恩智身上。
信繁与降谷零对视一眼,语气沉重地说:“除了救护车,恐怕还应该拨打报警电话。”
金敏叙浑身一僵:“你说什么?”
“她的脸色非常红润,肌肉震颤,眼睛浑浊,瞳孔缩小,这些都是……”
信繁的解释尚未说完,金敏绪就已经面色沉郁地接了下去:“中毒,有人给全恩智下毒!”
“嗯……”信繁耸耸肩道,“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全恩智小姐的症状并非普通的毒药,她更像是服用了过量毒品的反应。”
金敏叙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她最初出现症状是半个小时之前,后来症状减轻,期间说话频率变多、情绪激动、思维活跃,这些都是吸食毒品后神经兴奋的缘故。现在昏迷则是服用毒品后兴奋消退的后遗症。”降谷零冷静分析,“看状态,她服用的毒品剂量已经非常危险了。”
“你们知不知道这对一个艺人而言意味着什么?”金敏叙严肃地反驳,“我和生活助理对她的私生活管理非常严格,她不可能有机会吸食毒品!”
信繁当然知道,吸毒一旦曝光,全恩智的艺人生涯基本就可以宣告结束了。而在对艺人管理堪称苛刻的韩国,这种事情非常少见,以全恩智的咖位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只好说:“做个尿检就知道了,也许是有人故意给全恩智小姐的食物或饮品中添加了毒品。”
金敏叙立刻想到了一个东西:“咖啡,今天恩智喝了摄影助理买来的咖啡!”
水本秀脸色微变:“你在怀疑我吗?”
不,不是他。
信繁心中非常肯定这件事。
一定有哪里被他疏漏了,除了组织外,还有人想要暗杀全恩智。
救护车终于赶到了,他们将全恩智送往了最近的综合病院。几乎是同时,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警察也来到了现场。
目暮警官打眼一看,顿时乐了:“浅野老弟,安室老弟,没想到你们都在啊!”
又是熟面孔,而且目暮警官一点也不意外。他要是哪天出现场没看到这些侦探,那才奇怪。
信繁转身朝目暮警官看去,目光在触及一个人时骤然凝滞了。
高明哥……
诸伏高明怎么会在东京??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却没想到刚好撞到了站在身后的降谷零,更没想到降谷零直接抓住他的小臂,稳住了他略显慌张的身体。
信繁挣脱开,同时做了个深呼吸。
冷静,越是这样的时刻越要保持冷静。
得知他的情况,诸伏高明来东京是非常正常的。他得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打消诸伏高明的顾虑,这样才能保证哥哥的安全。
“我来介绍一下吧,不过我估计你们都认识了。”目暮警官侧身,将诸伏高明让了出来,“这位是原长野县的诸伏高明警部,目前已经调任警视厅搜查一课。”
诸伏高明朝信繁伸手,淡淡地说:“别来无恙,浅野先生。”
信繁扬起微笑,坦然地与兄长握手:“诸伏警部。”
亲眼见到全须全尾健健康康的弟弟,诸伏高明一直高悬着的心脏总算可以放下了。此前哪怕他已经从降谷零口中得知弟弟平安归来,即便他从电话中亲耳听到了弟弟的声音,诸伏高明也没有彻底放心,反而越来越紧张。
不过景光刚才见到他的第一反应仍然没有逃脱诸伏高明的眼睛。
他在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
降谷零也与诸伏高明打了招呼。
金敏叙略感疑惑:“你们都认识吗?”
“当然,虽然浅野现在发达了,但他以前可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的经纪人。”目暮警官哈哈笑道,“我们经常在案发现场碰面。
“哦,对了,这位安室君以前是浅野老弟的员工,好像是吉他老师吧?”
降谷零微笑:“是啊,您的记性真好。”
随后,他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我记得之前有个案子也和毒品有关,不过金恩智小姐的情况还算轻度,及时送医应该没有大碍。”
目暮警官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王座战宴会上发现的那具尸体?”
“王座战宴会的尸体?”金敏叙更迷茫了。
“是啊,当时我们在柱子里面发现了一具干尸,他全身都被海洛因覆盖,就像是盐渍的咸鱼。呃……”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形容有些不尊重逝者,目暮警官连忙改口,“总之死者的状态很不好。”
虽然当初那个案子的收尾让警视厅如鲠在喉,不过他们还是认认真真收录了案件的相关信息,后来也曾内部讨论过凶手的手法。
武田洛的案子和全恩智唯一的相似点是毒品,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联。
“总之,我们要先收集全恩智小姐今天碰过的所有东西,进行毒品的检测。”目暮警官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没有问题吧?”
“没有。”水本秀主动捡起全恩智喝过的咖啡杯,递给警方,“这是我给全恩智买的咖啡,里面还剩一点,你们尽管检查吧。”
八田理纱则为难道:“因为今天的拍摄任务很重,全恩智小姐除了咖啡再也没有碰过任何食物或饮料了。”
“不,她还吃了一颗维生素片。”金敏叙也很主动地上交了药盒。
没有用的,这些东西上无法检测出任何毒品。
因为真正的毒品已经被信繁调包了——在他和水本秀相撞的时候。
水本秀是泥参会的杀手,他今天的任务就是暗杀全恩智。而信繁之所以对此一清二楚,是因为雇佣泥参会暗杀全恩智的雇主就是他本人。
按照信繁的计划,他一边雇佣泥参会,一边将这条情报不经意地透露给琴酒,再由琴酒透露给BOSS。以BOSS对全恩智的重视,他肯定会派人保护全恩智。然后再让BOSS误以为信繁安排的狙击手是泥参会的杀手,他们相互阻碍,全恩智就能安全了。
而且信繁安排的并非在组织内有档案的内围成员,可以尽量避免别发现——无论对BOSS、朗姆亦或公安来说。全程信繁也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朗姆无法查到他身上。
计划很完美,实施起来也非常顺利,甚至因为降谷零的干预让公安当了一次渔翁。
但是,信繁万万没想到全恩智还是栽了。
是水本秀换了个手段下毒,还是凶手另有其人?
而且水本秀的态度也很奇怪。
他应该不知道咖啡里的毒品已经被替换了,按道理不该如此坦然地将咖啡交出去。
除非他很肯定警方查不出任何东西,或者……他使用的毒品很容易挥发。